“毕竟,像我这样的高位脊髓损伤的男性,很难有自己的孩子。”江淮平静地接道。

她趴在他的扶手边,温柔而探究地看着他,道:“那么,你有没有找专家看过?”

“坦白说,我不认为我会结婚,更不要说要个孩子。”他说,“可是,我的母亲需要安慰,曾有一段时间,她带我四处求医,就希望能得到一个让她不至绝望的答案。”

她脱口问道:“医生怎么说?”

他苦笑了一下:“也许,是上苍见怜,几乎所有的专家都说我通过自然方式让人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是,如果是人工…概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五。”

这是个不算高的概率,可已经是个让绝望中的人看到希望的数字。

书俏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为江淮高兴。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他说:

“我妈当然很欣慰,可我却知道这有多难。更何况,我压根没打算结婚,也不想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获得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不幸有我这样一个丈夫,我更不想让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瘫子而受人耻笑。残废——是我一个人需要面对的不幸就可以了,我不想把这份悲哀延伸出去。我更排斥用金钱去‘买’一个女子的子宫,只求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虽然我的身体几乎报废,可我仍然不认为,它可以承受这样的羞辱…”

“不要再说了,”她将他的头揽到她的近身,“江淮,你当然不需要承受这种羞辱,可你的话也并不正确:愿意和你携手一生的人,是不会因为你的残障而认为自己嫁给你是种不幸的,而你也有能力做一个让人的尊敬的父亲,不管你是不是坐在轮椅上。”

他的脸朝一侧转了转,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一不小心,唇瓣恰好刮擦到了她的耳际。

“对不起…”他向后微缩了一下,低声道。

他温热的呼气传抵到了她的耳廓,她感觉耳朵痒痒的;鼓膜有他声音带来的微微震荡,他的声音轻柔而带着磁性。她咽了口唾沫,蓦地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没关系。”她深吸了口气,“江淮,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你是个有吸引力的男人,你当然不需要用金钱去诱惑女孩子‘献身’,因为会有好女孩愿意和你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定会有的。”

他的语气在玩笑中带着一丝悲凉的意味:“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推我离开这里再来谈我广阔的未来吗?”

盥洗室的确不是适合长待聊天的场所。书俏检查好他身上的束缚带,推着他离开了盥洗室。

“你刚才说的话太乐观了。而我猜,并没有多少女孩愿意每天半夜被她的丈夫叫醒,抱他去厕所或者干脆在床上换尿布,随后每个两个小时还得帮忙他翻一下身。”

她冷静地接道:“说得没错。不过好在并不需要有很多女孩愿意为你做这些事,因为你只需要一个妻子。”

他的口气带着些许自嘲:“唔,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

“当然。”她说。

她在床头停稳轮椅,正预备将他搬上床,他制止了她:“书俏,别…”

“离天亮还早呢。”她瞥了眼窗外。帘子露了一条小缝隙,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我知道,可是你也半宿没睡。”

她想了想,干脆耸耸肩道:“没关系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睡这头,我睡那头,我们互不相扰。你可别趁我睡着朝我扑过来就好。”

他呵呵笑了起来,露出难得的轻松表情。“那可保不齐。”

“江淮,只是在朋友家借宿一晚,别那么在意,好吗?”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温暖而清亮。“我知道你还很疲惫,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熬夜的。别逞强了,好吗?”

得到他的点头允许,她舒心地一笑,着手帮助他转移到床上。经过了刚才去如厕的那番折腾,他和她的体力都透支了不少,从轮椅到床上的转移便有些力不从心。书俏憋着一口气好容易将江淮挪到床沿,自己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嘴唇失控地紧紧贴到了他的颈窝上。

她下意识地一仰头,目力所及正对着的是他发红的耳垂。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神态凝固,口中传来轻轻的喘息。

而他也一动不动,连睫毛也不眨,只是呼吸越来越重。

她渐渐恢复了神智,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某个地方被什么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紧紧抵住了,那里还在持续起着变化,带着充满生机的温热质感。

而她眼前的这张苍白清俊的脸庞却是虚弱的,他那对象是浸在清潭中的瞳仁却写着无助,身体僵卧着,像一具漂亮却没有生命的雕塑。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心痛而迷乱。她忽然伸手扳了一下他的肩头,整个人往上蹭了蹭,阖上眼睛,吻了下去。

“你在可怜我吗?”他流泪了,却没有转开自己的脸,任由她将唇瓣从他的嘴角移到他的耳垂。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吻你。”

“你确定你不是酒的后劲发作?你知道你在吻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吗?”

“我知道,”一种难言的伤感袭来,她也流泪了,“江淮,我在吻——你。”

第20章

她的唇轻轻含住了江淮的耳垂。那里的皮肤骤然由微凉变得火热发烫。他低低地模糊地呻/吟了一声,右手微抬起来,按放在她的腰肢上:“不…”他似乎是要做出阻挡的姿势,却因为力道上的不足而只能任由手臂垂落。而她及时抓住了它,把它放回到自己的腰间。

他躁动不安地在她的身下震颤,幅度很小,脸上的表情却怪异到了极点。他逃开她的注视,用闭眼和扭头的方式。她却近乎执拗地将他的头扳过来,强迫他面对自己。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胸口的喘息愈烈,他的目光渐渐在她的脸庞上锁定,而书俏也感觉到环住她腰肢的他的右手也加大了些许力度,那种轻微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更加与他紧贴。

“你无需担心什么,我答应你,天一亮,我会忘了这一晚。”她清楚而冷静地对他说。“如果你觉得别扭,你可以当做…这是一种治疗什么的。”

“书俏…哦…”江淮的声音比身体战抖得更厉害。“你没必要…为我做这种治疗。”

她对他的抗拒置之不理,双唇再次辗转于他的耳垂,锁骨上方。他的眼睛里带着些凄惶和悲凉、也带着些疯狂和炙热。最后,在书俏的唇再一次移到他的嘴唇上方时,他轻嚷一声:“原谅我。”随后便撬开了她的唇瓣,她任由他的舌尖在她的口腔中扫荡。他低吟着,发出不连贯的音节,脖子在枕头上略微抬起了一点,几乎冒出淡青色的筋来,却没有坚持多久还是跌回了枕头。

她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灰败,她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又开始堕入那个哀悼身体残废的深渊里。不!她不能忍受看到他如此心灰意冷的样子。她的眼睛里还有碎碎的水光,却笑吟吟地说:“江淮,我才发现,你的耳垂很厚实,我想你的福气一定是深厚的。”

“是吗?”他笑得很牵强,哽咽了一下后却又加深笑容说:“也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她说,“一定是这样。”书俏热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际,她温柔地用手拨弄他鬓角的头发,又用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抚过他颤抖的浓长睫毛。

随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往下探去,直到抵达属于他的那块秘境…

她任由他在自己的掌间释放。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让她脸红心跳。虽然一切都是在她自己主导之下发生的,可这她一时间她也颇觉尴尬,几乎是像逃一样地翻身下床,跑进了盥洗室里。

她先是挤出洗手液洗干净手,又用毛巾擦了把脸。看着镜子中发丝凌乱,表情还有些迷离的自己,她捏了两下脸颊上的肉,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这真是太疯狂了!可是,最疯狂的还不是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现在的自己竟然仍不后悔自己对江淮的举动。

其实,从某方面想,应该为他高兴的,是不是?

她如是安慰自己。

拉开盥洗室的移门,回到卧室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江淮还保持着四仰八叉、赤/身/露/体的样子在床上躺着,目光空洞地瞪着天花板。

“对不起,我的脑子、我的身体根本就不该想那些东西…我弄脏了你的床单,更弄脏了你的手…”

书俏惊慌而心痛地意识到:自己在帮助江淮释放之后便冲入盥洗室的第一反应可能刺伤了他。她快步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他说:“你不脏。不过,如果你觉得清理一下会更舒服的话,我来帮你好吗?”

他的眼珠转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不知为何心虚起来,站起身说:“难道你想明天等培安来了,让他来弄?万一他看出什么…”

“麻烦你了。”他说,“瞧,我就是这么麻烦的。”

她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冲口而出道:“我早瞧见了,行了吗?”

她用脸盆去接温水,流动的水柱让她愣神,直到水满了很久才关掉水龙头。江淮见了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还是忧,可他那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却弄得她心烦意乱。他是那样平静地任由她为自己擦洗身子,不止话不说,连眼也不眨,直到她端了水盆离开卧室,他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再次回到卧室,见他还是老样子,她憋不住了,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向他道歉:“江淮,我脾气急,你别在意。”

沉默。沉默。沉默。在她就要以为他不会回应她时,他突然张口道:

“不,你那么温柔、那么好,你为我做的…‘治疗’,我…我很开心…”他咬了咬唇,脸孔再次绯红,“只是,这不该是你做的事,我不希望更不忍心让你做这样的事。别再…”

“你想得美哦!”她拼命屏住眼泪,抽了口气,咧开嘴憋出一个笑容来,继续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啦!不过…至少今晚我们证明了一件事…你、你的‘小小淮’,还很‘活泼’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禁像个娇羞的少女那般拿手捂住脸,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窥江淮的表情——而他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谢谢?”他用的是问句。

“谢什么?”

“你的治疗和你的…夸奖。”

她的手掩住嘴,却掩不住哈哈的笑声。

“谢谢。”他说。

她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这会儿变得轻松了一些。

“我帮你穿上睡袍吧。”她可不想他着凉,更不想让培安第二天早上看到自己的主人赤/裸地躺在她的床上引起不必要的遐想。

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并没有依照他平日的性子那般推拒。

套完睡袍,她将他的体位摆好,和他确认过舒适与否之后,从客厅里搬来一只靠枕,放到了床尾处。

“可以关灯了吗?”她问他。

“嗯。”他答,“不好意思,害你睡不好。”

“不会,”她说,“你看我也不胖,半张床足够了。”

“晚安,书俏。”

“晚安,江淮。”她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要是夜里有什么需要,就叫醒我。”

“晚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叹了口气,关灯躺了下来。

她提前设好了震动闹铃,就放在自己的枕边。她可不想第二天大早被门铃闹醒,随后蓬头垢面慌慌张张地给培安开门。六点半的时候她就起来了,坐起后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眼江淮,他似乎醒了很久,眼神看上去已有十足的清醒。

“是闹铃把你闹醒了吗?”她问。

“不是,我醒了有一会儿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况且,眼下我想没有什么事要麻烦你。”他顿了顿道,“培安也快要来了吧?”

“我来替你翻个身。”她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点端倪: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她的帮助,但他却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很希望培安早点出现的情绪。回想了一下他曾说过的一些话,她想,目前他需要的应该是有人能帮他翻个身,这样会让他朝一个姿势僵卧的身体得以舒服一些。

果然,他对她说:“没关系,不差这一点时间,培安就要来了,我可以等他来了,直接起床。”

书俏厉色道:“我可答应了培安好好照顾你,要是他问起来,知道我睡死过去,一晚上没给你翻身,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说话?江先生,我拜托你配合我一下,可不可以?”

她的话起了作用,令他乖乖听从她的指示,尽量配合她来改变体位。随后,书俏下了床梳妆盥洗,又去厨房热牛奶。

从食品袋中取出昨天买的白脱短棍面包后,她下意识地用手呈抓握状比了比——谢天谢地,这面包的形状似乎还蛮适合江淮握住的。她挑了一个看上去形状似乎最好拿住的面包,拿小碟装了,端上插上吸管的温牛奶走进了卧室。

“早上好,英式管家服务来啦!”她笑着朝躺在床头的他行了个屈膝礼。她承认自己的诙谐表现得有点刻意,但是在经历了昨晚的事之后,她觉得自己最好表现得对此完全不当一回事,否则,以江淮的性格,恐怕面对她的时候,心里始终不能自在。至于她自己…她倒不后悔昨晚的所为,然而她的心里总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坦荡自然。她怕他看穿她,更怕她误解她的不自然,继而把一切“失误”都归结到他自己的身上,为此,书俏希望自己表现得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结果,就不小心过了头。

他的脸其实因为翻身的关系,一开始并没有朝向她,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吃力地扭过头来。

书俏把早餐放到了床头柜上,拿了靠枕,将江淮从床上缓缓扶起来:“这样起来的速度还可以吗?”她不敢用力过猛,怕突然升高的体位引起他头晕。

他闭着眼点头,似乎不太敢把眼睛一下子睁开。直到书俏把枕头和靠枕都调整好让他靠住,才缓缓睁开眼皮。

“我有个很棒的东西。”她起身,从床头柜的边上取出一张折叠的小床桌,“喏,就是这个,躺在床上吃早餐的感觉,是不是很惬意?”

他微笑道:“偶尔为之那很不错。不过,对于一个曾经这样吃饭整整两年的人来说,不是什么惬意的回忆。”

她语塞,揣摩着他的表情和心思,可是他的话虽然沉重,表情却是淡然平静的。他想,她无心的话还没有到刺伤他的地步。

“你有试过两个人一起用床桌吃饭吗?”她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他一愣:“没有。”

“我也没有。”她说,“要不,我们试试?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像蛮浪漫的。”她丝毫没意识到这话对于她和江淮来说其实并不太合适。

他显然比她清醒:“和我吃饭,恐怕不太能浪漫得起来。”

“就当演练嘛。”这会她的脑袋貌似线路恢复了,可是说出口的话又想圆回来,结果却变成牵强理由外加嘿嘿傻笑。“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浪漫的人,可以享受一段浪漫的早餐时光。”

他笑得比她给出的理由更牵强:“书俏,即便今后你喜欢与未来的某个人进行床上早餐,今日因为你的‘演练对手’特殊,所以演练的过程和结果也必定和实际相差甚远,不具备实用参考价值。”

哟,他还有点幽默感嘛!但是她听了怎么有点心里酸酸的呢?她撇撇嘴,牛脾气上脑:“特殊演练有特殊演练的价值,你就直说你肯不肯合作吧?”

第21章

“我不习惯没刷牙便吃东西。”江淮严肃认真地抗拒着她的提议。

“你平时是自己用电动牙刷刷牙吗?”

“是的,”他说,“我有专门的牙刷。”

“我平时也用电动牙刷刷牙,就是不知道这个型号你是否合用。我去拿给你看,如果你觉得合用的话,家里倒正好备了一个新刷头可以替换。”

“别忙了,我想我恐怕用不了,”他阻止了她,“一般牙刷的手柄都太细了,我握不住的。”

“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还好她有预备方案!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倒了一颗到手心,“要不,你将就下算了。”

他刚要张口,已经被她动作麻利地把口香糖塞进了嘴里。他苦笑了一下:“你这是有早就计划好的,对不对?”

“对。”她大方承认道,带着些许得意。他昨晚吐了好几次,胃里早就空了,只是因为受伤位置较高,身体麻痹才对饥饿不敏感。书俏早就想好让他吃完早饭再离去。“我去把我的早餐也端进来。”

她把自己的那份早餐也放在床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像电影里常见的那样,坐回到床头与他共进早餐,而是从书桌下拉了张椅子过来。

“要黄油吗?”她问。

“不用麻烦了。”他甚至没有抓起面包。

她微叹了口气,往面包上边抹黄油边道:“那我就当你是要了,”她一脸了然的样子,瞄了他一眼,“我现在都知道了,‘不用麻烦’,那就是‘要’的意思,只是你不想麻烦别人,我说的没错吧?”抹完黄油,她把黄油刀放在一边,抽了两张面巾纸垫在手里,凑到他的嘴边:“口香糖可以吐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很不情愿,最终却还是把嚼过的口香糖吐到了她递来的纸上。

她把抹好黄油的面包塞入他的手中,帮助他握牢:“吃吧。”

“能把床桌再靠得离我近一点吗?”他低声求助道,“我想,我可以把手搁在上面借点力,而且,牛奶也比较容易喝到。”

她笑了笑,依言移动了桌子的位置。

“谢谢。”他带着歉意道,“也许我还是会把面包屑和牛奶吃到床上。”

“江先生,你有洁癖吗?”她一本正经地问他。没等他回答,便又说,“我可没有。”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将自己手里的那个面包故意对准床单撕成好几块,还故意抖了几滴牛奶到江淮身上盖着的薄被上。

江淮目瞪口呆。

“哦!你瞧,怎么办呢?床已经被我弄脏了!”书俏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喝了一口牛奶,带着些许孩子气的粗鲁,嘴唇上方甚至还沾上了面包屑和牛奶渍,她满不在乎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冲他坏坏地一笑。

江淮缓慢地将右手肘部搁到床桌上,又缓慢地抬起上臂,把面包送到嘴边,低下头斯文地咬了一口。

书俏一直悄悄观察着他,待他将面包咀嚼了一阵后,她把牛奶杯举到他的口边,并让吸管正对着他的嘴:“喝喝看,温度是不是正好?我喝过,已经不烫了。”

他没有拂她的意,含着吸管喝了一口,微点了下头:“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我吃东西很慢的…如果一会儿培安到了我还没吃完的话,可以让他继续帮我。不要耽误你吃早餐。”

巧的是,江淮刚提到培安,门铃便响了。书俏看了看钟,已是七点整。

她放下手里的食物去开门。来的正是培安。他的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用一个深色的环保袋装着。在与她打过招呼后,便进了卧室。

“先生早。”他向江淮欠身打了个招呼。

“早。”江淮点头回礼道,“大早上让你赶过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