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像是不认识惠娘一样睁着眼睛看着她,忽然发疯一样地嚷道,"不,不可能-------"
转身她冲出门朝着最后面那栋小楼的二楼跑去,惠娘一见心到坏了赶紧追去。
二楼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烛火,琥珀扮演的公子"苏夜"正在桌边躬身站立着,桌前坐着饮茶的是苏夜扮演的"秦佑"。
两人都听闻了奔上楼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顿时面色一变。
"公子,应该是昙花和惠娘。"琥珀安抚道,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昙花一把跪倒在琥珀的面前,"公子,把奴婢留在您身边吧-------"
公子苏夜扮演的"秦佑"一直冷眼旁观。
直到昙花转过脸来看他,这才发现房中竟然还有一个黑衣人,寂静无声地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气息,像个隐形人一样。
她呆呆望着他又看看琥珀,忽然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公子"站着他坐着,而且看上去"公子"对这个黑衣人貌似十分恭敬。
"昙花。"惠娘像是试探地看着"秦佑"又看看假的苏夜。
有了惠娘的提醒,昙花此刻这才明白其中端倪双瞳散漫,花容尽退了颜色,如同残暮的夕阳。
真正的公子苏夜占了一起,一身黑衣凌然,冷漠嘲讽地看着她,"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齐全你还有什么资格伺候我身边。"
哪冰冷泠冽如同穿过乌云的光芒,两颊迅速消退了血色,颤抖地唤道,"公子,奴婢本就是为伺候公子而生的,只要能随侍公子奴婢就是-------"
面对她的痴念,苏夜恼意顿起,双眸中盛炽凌厉的光,俊美绝伦的面目上乌云密布,毫无犹豫或是怜惜,云袖微动。
惠娘心下大骇,看着昙花还不知死活地奢望着请求着赶忙赶上前来期望能救她一命。
她们虽只是名义上的母女,但也相依多年,情分总还是有的。
第四十二章引狼入室
这难道不是你期望的?
林晚不知道苏夜的右手为什么受伤了却不包扎伤口,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有受伤的时候,谁又能让他受伤呢。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了,因为最后院的城主夫人秦氏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
自她住进四方城内城一个多月的时间来除了她主动去拜访过秦氏两次外,秦氏从未主动找过她。
听连碧说即使是作为亲生女儿的她也很少被秦氏主动要求去后院。
看来这次是有什么大事了,她不作停歇,收到消息即刻前往。
她本想是秦氏找她或许是关于即将到来的婚事安排上有关她所言的预谋已久的行动,哪知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秦氏和她说起的竟然是连碧的婚事。
原来连碧已经找秦氏说过了她和秦氏"苏夜"的事情,有意招他做上门女婿。
林晚心中大吃一惊。
"小影,连碧说这位琴师你也见过,也感觉不错还鼓励她主动争取了。"
秦氏望着林晚问到,明显她是在意林晚那那人评价的。
林晚这会儿有苦难言了,没料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一步,从个人情感角度上讲她还是怜惜连碧的,真心希望她开心,不要因为感情而受到伤害。
可先前的恶趣味是不是让她陷得有点深了,竟然动真格的了,已经想到要和琴师"苏夜"成亲的地步了,还告知了秦氏。
而她最清楚不过了,琴师"苏夜"其实是琥珀,并不是真正的苏夜,而苏夜不可能会对连碧有情意,不说他乖戾的性情单说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若是和苏夜扯上关系那连碧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她正两相为难着,忽然纱帘一动,进来的正是娇美俏丽的连碧,显然她已经知晓了秦氏找公主问话这一遭,喜滋滋地赶过来凑热闹。
尽管婢女们都换上了轻薄的纱衣,但她依旧淡粉色长身华衣裹身,外面还披搭了一层白色纱衣,翠竹对她的身体照料得十分周到。
步行这一大段路程的缘故使得她娇喘连连,步态愈加娇弱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为原本苍白消瘦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颜色。
她眨眨眼睛俏皮地说道,"公主,快和我母亲说说他。"
说完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了看两人,娇羞不语,一副清灵透彻的冰雪儿女之态,惹人怜爱。
秦氏慈爱地注视着她,"去后面软塌上躺着休息休息。"
翠竹连忙过来搀扶着连碧到后面纱幕后的软塌上歇息,从竹园到这偏远的后院是有些距离的,连碧走了这些路确实应该累了。
但她虽然躺着但隔着纱幕林晚都可以感觉到她期待注视的目光。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到,"那人倒也是个清白的男子---------"
说了一连串违心的话林晚心里也郁闷得很,更郁闷的是没想到秦氏就这样默许了连碧和秦氏"苏夜"来往。
她告辞后出了门有些闷闷不乐的。
紧跟在她身后的侍卫"秦佑"有意无意地扫过她不悦的面容,轻飘飘地说到,"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
这一句真正是火上浇油,林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翻着白眼径直离开。
经过主园的时候,依旧看到住院屋子护卫严密,园子里都是往来巡视的护卫。
这些护卫见到她纷纷行礼,林晚看着面前躬身拜服的内城护卫,忽然对着身后自己的侍卫"秦佑"说到,"秦侍卫,本宫一直想看看四方城内城护卫的功力如何,不如秦侍卫和他们过几招给本宫瞧瞧,也好给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生气。"
林晚说完心中终于有些开怀了,看着"秦佑"阴沉的脸,一扫刚刚的郁闷,这个主意不过是她一时心血来潮刚刚想到了,就是不爽苏夜刚才的得意模样,这样让他和几个护卫比划功夫给她取乐,那清冷高绝的某人还不要气炸了。
果然"秦佑"眼神都凌厉了起来,看得林晚头皮发麻,她就那样莫名的胆怯了下来,强弩之末的轻哼着迅速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如影随形,跟到内室。
她坐在床边望着他说到,"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利用连碧名正言顺地进入内城?"
他直视着她微愠的眼眸目光骤然变厉,铺天盖地地喷射而来,"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卑劣之人吗?"
林晚默不作声,冷静下来想想,和连碧成亲应该不是苏夜的计划,懊恼的是推波助澜的人似乎是自己,现在引狼入室了她绝对是有责任的。
也是对自己的懊恼和对他忿恨,她恼怒地低喝到,"出去。"
苏夜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一步步踱近,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晚顿时惶恐着说到,"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炎炎夏日烦闷的很吗,本公子来给公主解解闷如何。"
他的唇边扬起罂粟一般的冷笑,这一笑即使是顶着秦佑的面皮也是活生生苏夜式的神色,看得林晚阵阵发寒。
"现在不烦闷了,给我出去!"她强作镇定地说道。
"现在晚了。"他低狠狠地说到,凑到她的跟前。
林晚条件反射地向后躲去,他一把按住她的纤纤细腰,手下的感觉那样柔软纤细,仿佛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不胜折断。
林晚此刻已经后悔莫及了,深深懊悔自己不该忍不住一时之气,只图个痛快。刚刚在主园当着内城护卫们的面羞辱他,这么骄傲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要把自己怎么着------
苏夜本想是吓吓她,作势去解她的外衫,哪知道忽然林晚不再挣扎了,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仰面满眼嘲讽地看着他,"除了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还会做什么?"
她有些自暴自弃,知道挣扎也是无用,也是在赌,公子苏夜不过就是想欣赏她惊慌失措害怕的模样,她偏不叫他如愿,她还真不信他能对他怎么样。
苏夜就那样俯视着眼前强作镇定安然的女子。
她身下的锦被花纹是青翠的百花草木,衬得她j□j的肌肤皓如白雪,漆黑的长发因为刚刚的挣扎散落披泻,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就那样无畏地凝望过来,此刻她有一种明艳圣洁,不可方物之态,倒映在他的眼前,直至眸底深处。
他忽然就慢慢压了下去,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拂在她的面颊上,手指再一次探向那娇软的红唇。
林晚一个激灵,马上预感到他的行为,顿时再难坚持,双眸微红,全身气息凛冽似冰,只觉得心中有股愤怒无处发泄,不由得举起了手往他面上挠去。
却被他一把握住,捏在手心,那手掌的温度温凉如水,她只感到阵阵颤栗。
和他之间的种种忽然一下子涌上心头,第一次他对她生命的不屑一顾,轻飘飘一句就要置她于死地,过后步步紧相逼,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步入险地,如今更是把她看得死死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忽然之间林晚觉得自己真的太憋屈太倒霉了,为什么好生生的生活变成了这样。
这些存积在心里许久的压力和惶恐集聚到今天,被他再一次妄图调戏大时候终于彻底爆发了,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清澈的双瞳已经迷离,眼角滚出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落入公子苏夜的眼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亲吻那枚泪珠,轻柔温情,柔软的唇舌那样柔情地吻去那一枚意外的泪珠,眼角,眼睑-------
林晚闭上眼睛,情绪的感化已经盖过了她对于他所作所为的愤怒,她微微发抖,四肢百骸里散发出一种绝望和伤悲。
苏夜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林晚心中大拗,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在撕裂一样难受,可只要唇齿一接触到她的身体,全身抑制的痛苦便如洪荒般倾泻了出来,像是得到了一个出口让他能喘口气。
他吻住她的嘴唇,眉眼,鬓发,脖颈,只要是嘴唇触及到的地方,他无一例外深深地亲吻啃噬,全然不顾身下人已经吓得彻底清醒了过来。
林晚被那渐热的吻吓得已经瞬间清醒了下来,她敏锐得察觉到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再不反抗就晚了。
于是怒火冲天得嘶喊起来--------
结香在外面默默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动静,心中百味俱杂,她轻轻掩上门站在门外像个木头人一样矗立守候着。
林晚在他身下艰难地扭动,想是以前都未被如此对待,而且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公子苏夜,简直失去了冷静,情况似乎有些失控了,她刚刚开口欲骂他是个衣冠禽兽,但带着他特有的冰雪气息的唇舌便乘虚而入,翻江倒海地搜刮她的味道。
林晚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象只困兽靠着那一点空隙苟延残喘,鼻端里充斥的都是他清淡的气息。
她瞅准了狠狠咬了一下他放肆的唇舌。
呲的一声,苏夜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稍稍放开她,俯身在她上方凝神注视着她。
他此刻的眼眸看得她心惊胆颤,他的目光似璀璨夏星那般热切,隐隐带着些她刻意不去思索的深沉。
"公子是忘了自己的初衷吧,我这枚棋子布局了这么久,若是这样折了,想必总归会给公子添点堵的吧!"林晚冷笑着说到。
苏夜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怎么,终于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了?"
一语双关。
林晚气恼无比,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到,"若再有下一次,便鱼死网破算了!"
他舔舔嘴唇,站起身来,伸手去扯薄被给她盖上。
林晚看到他手一动条件反射式地惊恐戒备着,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带着倔强的防离之色,对他一举一动颇为忌惮。
注视她半晌,他心思如潮,终忍不住吐出几字,"你就这么-------"
话音一咬,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直到瞧见他的侧影完全从窗棂外消失,林晚这才擦了擦额头,虚软地彻底瘫倒在床榻之间,这才发觉背衣襟汗湿如水。
结香端了水进来,看到林晚无力地躺在床上,情绪复杂地掀开被子准备为她搽身,这才发现公主的衣襟完好,那腰间的细带完全是她早上为她打的双好结,心中大释。
刚刚公子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她打水进内室,她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回旋了,现下她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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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金豺
眼见着七月初的婚期没剩下几天了,林晚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因为她知道,在她和连年婚礼的当天所有的事情都将完结,包括盗剑,包括苏夜对她去留的安排,也包括连碧和她那所谓的琴师"苏夜"的感情。
成婚前一日新娘和新郎双方是不得碰面的,所以林晚趁这天想去找找连年,但苏夜扮作的"秦佑"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只要她一离开院子他便紧步跟随,她想即使见到了连年,她也什么也说不成。
正暗自郁闷着,翠竹上门说是连碧小姐有请。
"唉,真是再不想去了,好想躺着睡一觉啊,但既然连碧妹妹又有心里话需要本宫聆听,那还是赶紧去吧!"
她在房中一边更衣一边故意说得很大声,想着门外的苏夜听了此刻一定皱动了一下他那秀雅的眉。
装扮好,她袅袅出门,尽管苏夜依旧跟在身后,但依照规矩,到了连碧的屋子他就不得入内了,想想林晚脚下更轻快了。
身后的结香低眉顺目,苏夜看着前面那步伐快意的背影唇边扯开一丝淡淡的苦笑,她竟是如此厌烦自己了,但他不想再强迫她了。
沿路经过的主院湖光山色,廊桥下许多锦鲤见到人来以为又是喂食的,全部聚集到了桥下。
他想起以前他在雪山脚下的湖水里凿冰钓鱼的经历。
雪山下的湖水大多是雪山冰雪融化积水而成,水温冰彻入骨,但这里却生长着一种巴掌大的小扁鱼,肉质十分鲜嫩可口,但这种鱼也尤为狡猾。
这鱼经历了漫长的寒冬,刚刚冰雪初融,正迫不及待地觅食,但一见到诱饵无论多急,还是会小心谨慎地现行试探一番,如果这个时候就急着提钩,那不但钓不起这条鱼而且这条鱼一辈子再也不会咬到诱饵了。
他怕她也会象这种扁鱼一样,看似小巧柔弱,实则狡猾隐忍,若是在她没有咬死诱饵的情况下他甭想套牢她。
他怕她会逃得不见踪影,几次试探性的主动靠近,她那如惊弓之鸟的神情令他记忆犹新。
他觉得自己对她应该犹如雪山脚下湖水中诱钓小扁鱼一样,需要更多的耐心,也许比他预计还要更多-------
林晚一进入连碧的屋子对翠竹说到,"翠竹,上次连碧妹妹送本宫的香料还有吗?"
"还有呢,公主若想要奴婢这就去取。"
"带结香去多拿一点吧!"她说到,结香十分顺从地跟着翠竹去了偏房,她赶紧进了内室找连碧。
连碧这几天身子似乎又弱了一点,但好在精神还不错。
"前些日子晚上贪凉了一点,这不争气的身子。"
"养两天就好了,有什么喜事快和我说说!"
连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曼妙眸光盈满笑意。
连碧娇羞一笑,"就知道瞒不住嫂子!"
林晚心中急切也没在意她现在就称呼她嫂子了。
"快说,什么喜事?"
"我们要双喜临门了!"她神秘兮兮的样子。
"快说!"
"我爹同意我和苏先生的定亲了,就在后天你和哥哥的婚宴上宣布!"
连碧满眼掩饰不住的喜意。
林晚面上祝福着她,心里却是真心替她担心,她若知道这个苏夜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又或是知道真正苏夜的用心她该如何面对呢--------
"我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除了一年中最热的夏季能到室外,一年到头几乎天天躺在内室里,更没有离开过四方城,从来没有过,外面的世界都是从哥哥的描绘中得知的。
但哥哥总会有妻子的,现在好了,终于有一个人能耐心陪着我,和我讲将外面的世界。
你知道吗,我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哥哥刚好十多岁的样子,我爹第一次带他去外山猎场打猎,我哭闹着要去,但肯定是去不成的,于是我哥哥给我讲了个故事哄我在家。"
"什么故事?"
"金豺的故事。"
林晚听了心中一突,赶紧说到,"快和我说说。"
"外山的一座山沟里有一种豺狼,全身皮毛金黄色,它们是终身伴侣制,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公金豺和母金豺在一起生活,而且每次猎捕到食物,公金豺都会让母金豺先吃最营养的内脏部分,遇到危险,公金豺也会舍命掩护母金豺逃离,它们一生如此。"
林晚心中再难平静,这个故事她听一个人讲过。
"我今生只求能和苏先生如一对金豺一样生活,若是如愿我愿象公金豺保护母金豺一样处处以他为上。"
连碧说得十分诚恳坚定,令林晚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样一个病弱地足不出户的少女面对未来的路竟是如此大义凌然义无反顾。
翠竹是个机灵的,刚刚林晚让她带着结香去去香料应该就猜到公主是有话要和她家小姐单独说,所以过了好大一会儿她们一直没有再回到内室。
"你哥哥今天过来吗?"林晚问到。
"怎么,想哥哥了?"连碧打趣到,但此刻林晚真的没有心思再和她打趣了,"他什么时候过来?"
"嫂子着急了!再等等,一会儿就过来了。"
连碧想到明天是他们两人婚前的最后一天,是见不到面的,那在只有趁着今天赶紧见上婚前最后一面了,刚想唤翠竹去催催,林晚一想,未免太打草惊蛇了,心中一动,止住了连碧,说到,"算了,后天就是婚礼少城主一定很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我有件事情本想麻烦他,但现在想着麻烦妹妹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