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日傍晚时分,段青来见秦峥,神色间仿佛有话要说。

秦峥神态漠然,淡道:“有事儿?”

段青点头,叹了口气,终于道:“我要跟着何笑去凤凰城了。”

秦峥在心中嘲讽一笑,不过面上并不露出,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如此也好。只是却要记得,这次万万不能再被人抓走。”

段青打量了一番秦峥,忽道:“阿诺,你喜欢凤凰城吗?”

秦峥听了这话,与段青对视,四目相对间,段青眸中有无奈挣扎,亦有隐隐伤感。

秦峥撇过脸去,疏冷地道:“我不喜欢那里。”

段青见此,越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阿诺,我从来没有养过你,这是我的不对。”

秦峥勉强扯开一个笑来,摇头道:“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这并不怪你。”

段青望定了秦峥冷漠的侧脸,又道:“有些事,我也曾后悔过,是不是我做错了。可是你却要知道,在我做出这些决策的时候,其实是和你一样的年纪,我也许会犯错,但我实在并不是故意的。”

她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是另一个选择,你是不是不像如今这般。”

秦峥听了这个,看都不曾看段青,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很好。”

段青听到这话,眼神却越发的柔软,她望定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挑的女子,年龄相仿,面目清冷,神情疏淡,可是透过这成年女子冷漠美丽的样貌,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岁月,看到了昔日那个躺在褥子上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回去,再将那个婴儿抱在怀里喂一次奶,再将她肥嘟嘟的小脚丫捉住摩挲一番。

可是她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

过往的时光,就那么流淌走了,那个柔软软糯的婴儿,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冷漠坚强又脆弱的女人,甚至也已经嫁人生子了。

在这一刻,段青眸中渐渐渗透出晶莹的泪水,她用哽咽的声音道:“是,你如今是极好的。”

段青僵硬地回转过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忽然转首,犹豫了下,终于问:“你的父亲,有没有交给你一个黑色的小物,约莫指甲盖大小?”

秦峥摇头:“没有。”

段青怔了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离去了。

在她离开后许久,秦峥才转过头来,透过窗子,望向她离开的背影。

她的背影有些萧瑟和落寞。

其实她也听到了她落泪的声音。

可是她们直接隔了太多,十八年的岁月,早已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门坎。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忽然明白,路放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假如没有路放,其实她根本是一无所有。

不管你是多么故作冷漠坚强,不管你是多么的蛮不在乎,其实心里都有一处,在渴望那个柔软的温暖。

而想明白这个的秦峥,忽然感到从心地发出的疲惫和无奈。

她的父亲思念了是十八年的人,日思夜想的人,她为了寻找几乎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就这么在她的面前,慢慢地走远了。

秦峥仰起脸,不让泪水滑落,可是就在这因为眼底的水光而在眼中变了形的荒漠中,她仿佛隐约看到了父亲临死前那憔悴的身形,以及那一垄黄土的坟头。

过了许久许久,她抹了抹眼泪,背起长弓,准备出门。

163

路放和托雷一番商议后,恰好何笑过来,却是告别,说是要带着段青一起离开。路放想着这西野怕是要大乱,何笑如今带着段青离开也好。当下几个人说笑一番,何笑便告辞而去。

待到何笑走后,路放和托雷也商议完毕,当下路放便回了茅舍来找秦峥,可是到了屋内的时候,却不见秦峥踪迹。他出门问了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也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路放皱眉沉思,待回到屋内,陡然间见一旁挂着的摄月弓不见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间,他顿时脸色大变,忙出屋去,如风一般飞至一个马前,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而出。

一旁侍卫见了,倒是一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一向沉着的帝王竟然如此着急。

却说路放,只片刻思虑,想明白前方有一条大道,那里便应该是何笑所经之处,忙赶去,待赶了一炷香时间,却见这里一处山丘。路放驻马细查一番,心间已经有了思量,便翻身下马,将骏马隐在一旁,自己暗藏在那山丘之后。

片刻功夫,果然见秦峥来了,秦峥却是走了小路过来,并没骑着马匹,她此时低着头,背着长弓,面无表情,两眸闪着疯狂的色彩。

路放眸光微闪,不过他并未惊动秦峥,而是隐在一旁,暗暗观察。

秦峥埋伏在那山丘之后,拿下长弓,将长弓对准了那大道,两眸闪着冷沉沉的阴色,耐心地直盯着那里。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日头渐起,汗水从她额头滴落,可是她却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有马蹄声响起,待到那马蹄之声近了,却是凤凰城的侍卫并何笑和段青等人。

凤凰城的侍卫经此一役,如今还有大约十个,如今前面五个在前开路,后面五个断后,何笑和段青各骑了一匹马,行在中间。

秦峥眯起眸子,长弓拉开,鸣镝箭就这么对准了何笑。

路放心中微沉,当下紧绷了身子,暗暗看着秦峥。

他所处的位置,却是比秦峥距离何笑更近几分。

若是她真得射出此箭,他还是来得及拦下这支箭,以防止她铸成大错的。

摄月箭虽然威力无穷,力道迅猛,可是路放却并不惧。

何笑骑着马,颠簸着一上一下地往前行。

秦峥瞄准了他的头部,那即将离弦之箭随着他的前行而缓慢移动。

秦峥此时握着摄月箭的手攥得死紧,指骨发白,甚至微微在颤抖。

日头正旺,汗水从她额头低落,没入她的眼睛。

她感到有那么一种酸涩的滋味。

她的脑海中浮现起过往种种。

何笑穿着一身金光走入她的视线,望着从后厨走来的她,低声道“你就是秦家的小当家……秦峥吧……让我等了许久……”

何笑带着她去踏雪寻梅,无奈地对她笑着,说“你父亲怎么把你教成这样……”

何笑拿着一把金色折扇,对她说“如果我骗你,这把传家宝的扇子就是你的了……”

何笑在那车辇中骤然喷吐出一口鲜血,悲痛欲绝的样子,何笑笑抚着她说我对你难道不够好的样子……

秦峥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双眸。

她的手颓然地倒在那里,那个几乎离弦的箭终究没有射出。

她埋首在那沙堆之上,让自己的脸在那粗粝的沙间感受炙热。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便是她的父亲还活着,其实也根本不会在乎!

可是她却不会不在乎。

她是秦峥,从来和她的父亲不同的。

如果她要,那便要那个人的全部,绝对不容许那个人有半分的隐瞒和背叛!

如果她爱了,便是自己死了,临死前也会杀死对方陪着自己一起。

什么我爱你,希望你一切都好,那从来不是秦峥。

如果我这么爱你,你却在我死后陪着其他男人浪迹天涯,这怎么可以!

秦峥埋首在那沙砾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路放说,每个人心间都有一个阴影,那秦峥心中的阴影,便是一个恶魔,几乎要夺笼而出,吞没她所有的理智。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力而温暖的怀抱,牢牢地将秦峥抱住,陪着她一起趴在这沙砾之中。

秦峥不用抬头,便知道是他。

她颓然地,无力地道:“我刚才是不是疯了?可是我真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路放紧紧搂着她,低声道:“可是你到底没有动手,不是吗?”

秦峥闭上双眸,颤声道:“是……我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没有办法对何笑下手,其实也到底不忍心看她失去了父亲后,再失去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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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峥和路放回去时,路放揽着秦峥,却将她的长弓自己背着。一路回去,众侍卫只见皇上匆忙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皇后回来,心中虽然奇怪,不过也并不敢多问。

此时托雷正在那里,拿着个酒囊喝酒,而安放在它处的小包姑也被接了过来,此时正翘脚等着秦峥呢。一见秦峥回来,那眼睛都亮了,口里直叫着:“秦哥哥!”

路放翻身下马,顺便将秦峥抱下来。小包姑看到,倒是一愣:“秦哥哥怎么了?”

托雷从旁喝着酒,潇洒地道:“你秦哥哥没事儿,不过是让男人抱一下。”

小包姑瞪了托雷一眼,认真地望着秦峥:“秦哥哥,你受伤了吗?”

秦峥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过去抚摸了下小包姑的头发:“我没事儿。”

小包姑如今都十四岁了,梳着西野人的头发,两个角在那里翘着,看着倒是很乖巧,只是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能到秦峥胸部了。

小包姑见秦峥虽说没事,脸色却并不大好,心中便有些疑惑,不过秦峥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恰此时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因为外面风沙大,托雷的属下已经在茅屋内摆好了,当下一群人进去,开始吃起来。西野人饭食极为简单,不过是青稞面的饼子加一些肉干罢了,就着水啃,极其难以下咽。

不过因为秦峥等都饿了,倒也吃得极香。小包姑一边啃着这个,一边对秦峥说:“秦哥哥,我天天吃着这青稞饼,实在是废牙,心里总是想着你往日在家做的那些。”

秦峥笑了下,道:“等以后再给你做。”

小包姑听了,自然是极为高兴,不过只高兴了一下,想到秦峥要将她嫁给托雷,怕是以后都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难免有些蔫蔫的。

托雷见小包姑这样,便哼了声,道:“难道离开你秦哥哥,你还能一辈子吃这个?”

小包姑白了托雷一眼:“我只是说说罢了,又没当真,你也不要天天欺负我。要不然就算我秦哥哥让我嫁给你,我都不乐意呢。”

托雷万没想到小包姑突然这么说,倒是一愣,听着这话,她倒是已经同意嫁给自己了的,当下原本打算继续戏弄小包姑一番的他,老脸竟然红了下。也幸好这里风沙大,脸上灰多,再加上他本来就黑,竟然没被别人看出来。

秦峥听他们二人在这里斗嘴,一时把刚才的那种沉痛感倒是抛去了许多,一边啃着那厚硬的干饼,一边笑看着这二人。

路放从旁,含着温煦的笑意望着秦峥,一时竟然想起他们几个昔日在十里铺开店的情景。

托雷不说话,秦峥和路放也没说话,都低头吃着,小包姑见大家安静下来,忽然眼圈儿就红了:“我怎么忽然记起以前在十里铺的事儿呢,那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开店卖路菜,多好啊。我临走前,还把咱那些银子都埋到院子里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取出来。”

她低着头,却忽然又想起家人来,一时眼泪竟然啪啦掉下来了:“秦哥哥,我想我爹我娘,还有我家铁蛋。”

秦峥看了眼托雷,以眼神示意。

托雷领会了秦峥的意思,咳了声,道:“等我这里空了下来,就带你回十里铺见你爹娘吧。”

小包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可是你以前就这么说,你总是在忙啊,哪里有功夫呢。”

托雷低叹了声,道:“你放心,我这次绝不是谎你的,等办完眼前这一桩事,就带你去。”

小包姑听他说得认真,自然信了,擦着眼泪,点头笑得明媚:“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见到我爹娘了。”

不过秦峥垂眸,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所谓的眼前这一桩事,却是一件足以轰动天下的事儿,成则为王,败者从此后只能流落他乡,甚至一个不好还能丢了性命的。

路放仿佛察觉到秦峥的心思般,温煦的目光看向她,眸中却是带着安抚的胸有成竹。

秦峥见了,笑了下,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路放已经召唤路一龙带兵前来助阵,在路家军的帮助下,托雷对付如今的云若公主一党想来不费吹灰之力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托雷的属下来报,却竟然是如今有大批人马攻向托雷的属地。

听了这话,托雷顿时皱起了眉头,就连路放眸中也有几分意外。

待详细问时,原来是云若公主恶人先告状,诬告托雷篡位,意欲刺杀西野王,于是西野王信以为真,便派了兵马前来擒拿托雷。

164

托雷一听,虽则在预料之中,可是到底未曾想这件事竟然来得这么快,看向路放时,路放沉声道:“一龙兵马来到这里,一来一去,约要六天时间。”

托雷闻言,不由得眉毛打了一个大大的结:“看来在路家军到来之前,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啊。”

路放点头,因问道:“你如今所属有多少精锐人马?”

托雷皱眉沉思了下:“仅有三千人马而已,怕是不足以抵抗。”

路放沉吟片刻,却是道:“你我先回你的属地,且看看对方多少人马,再做打算。”

托雷深知此战凶险,并不想连累路放和秦峥,有意让他们先行离开,可是路放却道:“难道昔日不是曾说过,再见之时,依然是兄弟?既为兄弟,何分彼此。”

而路放要跟着托雷前去,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自己比托雷更擅调兵遣将。这三千人马若在自己手中调弄,自然会发挥出远比三千人马更大的作用。

托雷其实也想到了此节,便也没再反对。

当下一行人回到托雷属地,约莫骑马走了半日功夫才到,这里水草丰美,有成群马匹和牛羊,天空很是高远,若不是人们神色都带着备战的紧张,此处倒实在是一个风景优美之地。

路放和秦峥来到一处帐篷,他让秦峥自行歇息下后,便去和托雷商议迎敌之策。而小包姑便过来和秦峥聊天,说起这里的生活,比如骑着马去放羊啊,比如什么草羊吃了会拉肚子啊,甚至比如怎么挤羊乳牛乳啊。小包姑说得头头是道。

秦峥见她如数家珍一般说起这里种种,不由笑道:“你如今乍一看,倒像是一个西野小姑娘了。”

小包姑自己也抿唇笑了,清脆的声音道:“这都是托雷哥哥教的啊!”

秦峥点头:“其实托雷是极好的,对你没话说。待到以后,让他带着你回一趟十里铺,这门亲事便定下来吧。”

小包姑点了点头,撅嘴道:“秦哥哥,我听说你是嫁给了路哥哥,还当了大渊的皇后。”

秦峥笑道:“是。”

小包姑颇有些不高兴的叹了口气:“唉,我还时常做梦,梦到你娶了我呢,怎么你就成了秦姐姐了呢!”

秦峥闻言,哑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原来你心里想着我呢,要不然你不要嫁给托雷了,以后嫁给我家儿子吧。”

小包姑听了,眼睛都瞪大了:“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才生了儿子啊?他才多大?”

秦峥摸了摸下巴,认真地道:“他们如今倒是两个月了呢,不过你可以慢慢等,等到他们十五岁,我就让他们哪个赶紧把你娶进门。”

包姑顿时败兴了:“这个可不行,等他们十五岁,我都老了,我不要等那么久!”

她捧着脸,歪着头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嫁给托雷哥哥吧,他那个人也对我挺好的。”

秦峥点头笑道:“说得极是。”

接下来几日,西野王所属前来围攻托雷属地,托雷先是设法和对方讲理,可是却发现西野王这次派来的大将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卫衡!卫衡虽则是一介书生,可是此时竟然堂堂然穿上战甲,带兵前来围攻托雷。卫衡显然也不想讲理,只想将这个不能听从指挥的托雷杀死。而紧接着,托雷又得到一个消息,原来西野王如今已经西去,这次进攻托雷属地,根本就是云若公主的主意!

得到这个确凿的消息后,托雷先是感叹自己父亲后期为云若公主把持,自己竟然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后来便下定了决心,矢志要和这群逆贼决一死战了。

路放又为托雷出谋划策,联络附近的几个部落,将云若公主所生儿子并不是西野王子嗣的消息传扬出去。果然,西野王老部属得到这个消息后,或者作壁上观,或者倒戈支持托雷,派兵前来支援。

一时之间,虽说卫衡率了三万人马围攻托雷,竟然不能将托雷奈何。

而这么坚持了五六天后,路一龙所率领的路家军五万大军赶到,将卫衡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衡大吃一惊,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为何他围攻区区一个托雷却是久攻而不下,却原来这部落之中,竟然隐藏了路放这么一位最善用兵之人!

他恍然之中,忽然醒悟,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路放带领秦峥来到西野,莫非这部落之中,不光光是路放,而且还有秦峥!

卫衡仰天望天上浮云,想起过往种种,那拜堂之时的喜悦,南蛮攻城的残酷,以及在落甲山上痛失所爱的悲恸。

他闭上眸子,想着后来,他和云若公主有了私情,从此后,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卫衡凄惨地笑了下,无论秦峥他是否能得到,可是路放,他却是一定要杀死的。

倾他毕生之力,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夺走他心爱之人的男人好过!

于是此时的卫衡,迅速改变了策略,以着凌厉之势围攻部落,不求其他,只求杀死路放。

可是他到底是一介书生,只战了几日,身边兵马便溃败不成样子,而偏偏此时,因为云若公主所生之子并非西野王亲生骨肉的消息传开来,西野王后宫女子竟然发生哗变,意欲杀死云若公主。云若公主仓皇之中,在数名亲卫的保护下,带领儿子前来寻找卫衡。

卫衡猝不及防间战败,正打算回到王宫后,找云若公主商议一番,重整旗鼓再打打算,谁知道恰遇到了仓皇逃来的云若公主。

卫衡见此情景,知道大势已去,忙带着云若公主和儿子,在数名亲信的护卫下,夺小路逃跑了。

路放知道卫衡和云若公主逃跑,却是看了眼秦峥。

毕竟他还记得秦峥昔日之言,此人恰如秦峥哥哥一般,到底是何决策,倒是要看秦峥定夺。

托雷这几日也多少知道了卫衡云若公主和秦峥路放的这一段恩怨,当下便道:“秦峥,你且看着,此人左右已经不足为患,到底是该杀还是该留,你做主便是。”

秦峥听此,只沉默片刻,便背上长弓,跟随众将士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