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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早该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痴人说梦而已。

她不过是区区小镇上的一个容貌平庸的女子罢了,而那个男子却天生昂扬之姿,注定要在这个混沌世道做出一番经天纬地大事的人。

她或许只是他走过的路边的一道不起眼的风景,走过之后,再也不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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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儿这么想的时候,路放确实已经将这个女子这件意外抛到了脑后,他此时策马疾驰,奔在前往凤凰城的官道。

对于路放来说,现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最要紧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凤凰城城主何笑。

他当然不是去找何笑借银子,可是不借银子,依然可以谈谈合作,不是吗?

十里铺距离凤凰城不过百里,他马不停歇,不过一个时辰有余,已经到了。来到凤凰城的城门,却见那城门之上,百年凤凰旗迎风招展。他眯眸,略一沉吟,便骑马踏过护城河上的桥。刚到城门前时,便被玄衣卫士拦下了。

往常凤凰城不会查得这么严格的,可是如今总有大炎流民窜入凤凰城境内,若只是普通老百姓也就罢了,怕就怕里面会有各种奸细,现在世道这么乱,说也说不准。

此时拦下路放的这名玄衣卫士生得倒也俊秀,只是望着路放的神态有几分冷视,却仿若有仇一般。

路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微抬眼,扫过那玄衣卫士。

玄衣卫士顿时觉得有窒息之感。

作为凤凰城卫士中最为低等的,这个玄衣卫士的武功也许并不是特别出色,不过他在凤凰城混了那么几年了,也是有些见识的。此时见这个男子,眉目冷淡,浑身并无半分气焰,只是那一扫间,却隐隐有锋芒乍露,只被他这么看一眼,便觉得犹如泰山压顶,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下这位玄衣卫士忽然一顿,垂眸,略一咬牙,一改刚才冷视的姿态,低首有礼地道:“这位公子,若有事进城,请容我前去通报。”

路放点头,沉声道:“我要找何笑。”

何笑,那是城主的大名,虽然城主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架子很是平易近人,可是那绝对不意味着随便一个陌生人就能呼唤他的名字。若按照常理,这个玄衣卫士听到这个该恼了,或者该取笑路放了。

可是,这也许就是凤凰城玄衣卫士的不同之处,他既已看出眼前之人非比寻常,便马上觉得这个人即使直接找何城主也没什么,当下越发恭敬地道:“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玄衣卫士,并没有资格前去见城主,不过属下会回禀队长,请其定夺。”

路放并不想为难这么一个守城小兵,点头道:“好。”

路放握着马缰绳,抬头望天,今日天气大好,阳光普照,地上的积雪也开始化了。

他看了一会儿日头,便听到那名玄衣卫士回来了,到了他面前,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抱拳,道:“公子,城主有请!”

路放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不由微讶,凤凰城盘踞大炎东方之地数百年,无兵无卒却能畅享富贵繁荣,看来这并不是单靠运气的。他们能在这片刻功夫便将消息传到何笑面前,这玄衣卫士内部是何等的迅捷和训练有素?

这样的一批人,若是上了沙场,那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路放再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是在这渺茫乱世百家征战中,他非要找一个人合作的,那个人必须是何笑。

凤凰城内是不准骑马的,于是路放下了马,跟随一位玄衣卫士缓缓前行。

凤凰城的街道很宽阔,两边各有一排种植整齐的柳树,此时正是冬日,柳树上落了雪,在这冬日里被盈盈压弯了去。白雪柳树映衬的后面,都是划一的两层楼房。楼房上挂了各色牌匾或旗子,有金银店有布庄有书店等,应有尽有,凡是你能想到的,便全部都有。此时这些店铺都已经打开了门,街道上有人在行走,每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很安详舒适的样子。

这是一个坐拥数百年太平的城池,这里的人们也许永远不知道战乱灾荒之下流离失所的滋味吧?

路放一路走过去,心中却渐渐浮现一个影子,一个扎了红头绳的有着星星般双眸的瘦弱女孩的影子。

同在一片天下,共享一轮明月,却注定有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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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穿过这条长长街道后,便被领到了一个大门处,这个大门几乎有两层楼房那么高,几乎要比大炎都城皇宫的大门还要大的样子。大门上涂得金碧辉煌,上面用各色明珠宝石做成了凤凰展翅高飞的姿态。大门旁边两个半房子高的狮子,金片贴箔,两个眼眸子竟然是两颗泽泽生辉的夜明珠。

百年凤凰城,它却犹如一个暴发户。

引领着路放的玄衣卫士拿手轻轻不知道动了何处,便听到里面一个声音道:“请进。”

紧接着,这个巨大的大门便被打开了一扇。

玄衣卫士对着路放一拜:“公子,属下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请青衣卫士引领公子前行。”

路放点头:“好。”

褐衣卫士对路放依然很是恭敬,他低着头,带着路放继续往前行。

路放看到,这里竟然依稀也是一片街道的样子,只不过没有各色商铺,倒像是专门供老百姓居住的地方。路放在褐衣卫士的引领下,穿过一条小道,又拐过一个巷子,不知道走了多久,路放忽然闻到一股花香,于是很快他便看到自己来到一处门前。

这是一个大铜门,造型古朴,上面有古老而富有韵味的浮雕,想来当日建造此大门之人也是相当费尽心思的。可是如今,这大门上面插了许多的花,各种颜色的都有,也不知道在这冬日里,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品类的鲜花。

褐衣卫士笑了下,道:“这就是我们城主的居所了。”

路放目前已经不会惊讶了,当想到那位何笑的金芒四射光彩照人,他就觉得,何笑家大门上别说是插了鲜花,就是插了牛粪,人家喜欢就好。

就在路放望着这个鲜花大门的时候,一阵哈哈的大笑声传来,鲜花大门被缓缓打开,一身金光的何笑出现在了路放面前。

何笑上前亲热地拉住路放的手道:“路公子,看到你来太高兴了,走,我备了宴席。”

可惜他却没能拉动路放。

路放冷眉冷目,盯着何笑道:“何城主,路放不是来吃宴席,而是来谈买卖的。”他时间不多,单刀直入。

何笑闻言,挑眉笑:“谈什么买卖啊?”

路放道:“我知道你在大炎安排了不止一处势力,我希望你能聚集所有的势力,请他们与我并肩作战,共同驱逐南蛮。”

目前大炎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南蛮,而是来自内部的腐朽贪欲和争战内耗。

何笑笑意收敛,他打量着路放,摇头道:“路放,你说话太直接了。”

路放不言,这样的话,根本没必要回答。

何笑叹息咂嘴:“路公子啊,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和你做买卖呢?你知道如今把控在我手中的都有哪些人吗?而你呢,一穷二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合作?”

路放抬眸,望向何笑,眸中是满满的笃定和胸有成竹。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我合作,你也必须找我合作。”他停顿了下,说出的话仿若有千钧之力,掷地有声:“因为在如今大炎那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曾经是,或者将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削薄的唇,轻淡而不容置疑的道:“我一定会是这场混战最后的胜利者,会是那个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生死予夺大权的人。”

何笑不说话了,他的表情忽然变的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望着眼前这个路放,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他确实也没见过这样的路放。

他在好几年前,就听说过那个少年的传奇,不过也就是一个少年罢了。在这个世上,若是出身将门有一个虎父,这个儿子但凡表现不太差,总是传说起来会很好的。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甚至还应该称为少年的路放时,他就那么穿着素净的青布衣衫,默默地做着一个伙计应该做的事情,洗碗,洗菜。

他那时候觉得这个路放是不容小觑的,是不能忽视的一个存在。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还是把这个路放看轻了的。

也许这并不是他的疏忽,而是这个少年真得变了,忽然变得坚韧,变得沉稳,变得——野心勃勃。

是的,野心勃勃。

这个少年曾经被遭受的痛苦打击得跌落在尘埃里,可是现在他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带着野心,带着欲望,试图去征服这个天下。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野心,最可贵的也是野心。

何笑的眸子里忽然发出一种热度,那是一种比看见千年难得的珠玉还要炙热几分的热度。

他眯着双眸,眼角的鱼尾纹轻轻颤动,他低而轻地道:“路放,如果我答应你,你能承诺我什么?”

路放望着何笑,朗朗开口道:“人活不过百年,我不敢妄许身后事,只能承诺,若事成,我有生之年,从此中原腹地便为一家,大炎视凤凰城为一脉。”

何笑闻言,凝视着路放半响没说话,最后忽然伸出一掌,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我今日既击掌为誓,从今日起,我必全力助你驱逐南蛮,平定天下。”

路放慨然出掌,两个男子的掌声相击三下。

路放放下掌心,正待说话时,却听何笑道:“你不必多言,如今高璋围困鬼斧山,我自会传出消息,凡得我供应者,皆去助战。”

路放点头:“好。”

何笑这个人,实在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很多事你还没说,他就知道了,甚至也许已经开始在做了。

路放甚至觉得,自己若是有生之年和这样一个人做了对手,到底鹿死谁手呢?

不过此时情况紧急,时间已是正月二十一的晌午时分,距离高璋所给路家军最后围剿攻山的时间仅仅有三天了,可是他却有太多的事件必须去做。

路放对高璋那个曾经的对手的实力很清楚,对于南蛮大军的战斗力也了如指掌,他知道即使自己马上赶回去参战,两万残部对上二十万狼虎之师,路家军的结局依然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路放不会去打这种毫无把握之仗,所以他去到鬼斧山前的三天里,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求救援。

光有何笑并不够,说到底他和何笑不过是双方得利的合作罢了。既然是合作,若是只有一方努力付出,另一方坐享其成,那这关系必然是失衡。再者说了,所谓孟南庭之流,原也不是何笑亲兵,他怎么能保证孟南庭对何笑原本就有二心呢?

这些话说白了,鬼斧山一战,绝对不能只靠何笑之人来支援。

路放当下告辞了何笑,匆匆而出,去时无心观看凤凰城街道上已经逐渐热闹起来的市面,骑马快速出城,谁知到了城门处,却被来时那个玄衣卫士拦下。

路放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那玄衣卫士忙一拜,恭敬地道:“我等知道路公子着急赶路,特意备了两匹上好的千里马在此,公子或可一用。”

路放看他身后,果然有两匹马,一黑一白,体型高大匀称皮毛光滑发亮,久在军中骑惯了马的路放一看便知道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良种。

当下他又多看了那玄衣卫士一眼,问道:“敢问大名。”

玄衣卫士低首拜道:“鄙人萧柯。”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路放已经纵身来到了身后那两匹马中的一匹上。他骑着一匹牵着一匹,沉声道:“萧卫士,路放在此谢过。”说完,便听到一声低沉的“驾”声,那两马一人已经飞驰而去。

而就在路放换马之时,凤凰城内,何笑正蹲坐在一个朴实简单的禅房中,禅房内许多的蒲团,何笑坐一个,另外有七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各坐了一个。

何笑扇着手中金骨扇,笑道:“三百年前,凤凰城先祖便曾卜卦,预知自此十年之内凤凰城将遭受几乎灭顶之灾,唯有贵人来助,方得解难。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寻觅觅,却从不曾参透。如今我已经决定,将这个宝押到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人身上了。”

他笑着微微垂眸,心知这个决定在几位老人看来或许太过荒谬,怕是引来激烈反对。不过此时他主意已定,却不想更改。事关凤凰城生死命数,当断不断,反而受其乱。

几个老人原本垂眸闭目养神,此时听到这话,皆睁开眼睛看向他。

其中一个年纪最老,老得胡子都要垂到地的老人,颤巍巍地开口道:“你押得是刚刚来过的路放吧。”

何笑点头:“是。”

他知道,凤凰城里什么事都是瞒不过几位长者的耳朵的。

何笑垂下眸子,将金骨扇收拢,等着几位老人的训斥。

可是他等了许久,几个人老人都不曾发言,最后终于,胡子到地的最老的这位道:“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试图占卜凤凰城的命数,可是每一次都是下下之卦。恰逢如今天下大乱,怕是凤凰城在近年内便有大灾了。路放这个人,我们其实已经派人在暗中细察过了。”

何笑闻言,抬眸,略带诧意地望向他们。

老人点头说:“对此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唯有祈祷,天佑我百年凤凰旗,在这乱世群雄中,你能押对真正的王者。”

老人们都没有意见,何笑原本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老人们是派了谁去观察?派去的人可以躲过路放的眼睛?

老人抬着苍老的眼皮,观察着何笑神色,忽然道:“城主,如今已经三十有五了吧?”

何笑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是又如何?

老人摇头叹息:“城主马上就要不惑之年了,至今仍无子嗣。”三十五岁的有钱男人,还没有儿子,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何笑听到这话,很是不悦,什么叫马上就要不惑之年,他才三十过五好不好?

不过在几位老人面前,他却不愿意违背他们的意愿,只是干笑道:“我一直在努力找啊……”

老人昏花的老眼忽然射出一点精光,语气中带有几分警示的味道:“城主,那个十里铺的姑娘……”

何笑闻听他们提起这个,当下笑道:“和这个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点头:“好,既然城主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我们只希望,城主能以千秋大计为重,早日成亲,生下子嗣。”

何笑连连点头,折扇猛摇:“那是那是!”

一旁另一个老人,慢悠悠地道:“如果再过一年,城主依然找不到成亲之人,那就娶表小姐吧。”

……

第41章

路放一个人两匹马,不吃不喝的策马,交替奔行。他怕官道上车马多,若是策马疾驰一个对行人有所冲撞,二则在凤凰城境内难免遇到凤凰城各路管家,这些人插个凤凰旗他就不便赶路。

于是路放一直挑着偏路僻道而行,好在他曾和秦峥在此游历一番,当时多少留心,知道那些路该怎么走。

当晚他也不曾停歇,趁着星夜继续赶路。夜间日落,大雪再次飘飞,雪落无声,马蹄翻飞,扬起阵阵雪尘。

耳边风声如刀,他压低精瘦清宽的上身,弯腰奔驰,张扬的黑发在雪夜里飞扬,汗滴渐渐从胸膛渗出。

在这寂寞无人的夜晚,孤身策马的雪夜里,许多的事情涌现在胸臆间。身体的紧绷和疲惫,反而让他的心越发的轻松,去想以前不曾想透的事情。

他现在要赶往的地方是大炎都城以北的边陲小镇,密阳。

正如同韩阳是大炎最南边的大门一般,密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便是大炎这片土地北边一处最重要的行军要点。历朝历代,凡是盘踞在大炎这片土地上的帝王将相,派往密阳把手的将领都是心腹大将。

而在大炎朝,驻扎密阳的大将一直都是正定将军苏超云。

苏家祖上和路家祖上一样,都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后来在朝中所受的倚重和荣耀,并不比路家少上多少。苏家和路家也一直都是世交,到了路放父亲路鹏飞这一代,更是和如今的正定将军苏超云情同手足,后来父亲便娶了苏超云唯一的嫡妹为夫人,那便是路放的母亲。这位苏夫人在路家一连生了八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八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征善战,皇上便封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最后传出去了一门九将的美誉。

而在这时候,路放的这位娘舅,正定将军苏家,却是家中子嗣单薄,只有一位嫡女,并几名庶女庶子。自从三年前,这位正定将军便一直守在密阳,从来不曾回朝过。于是朝中之人渐渐将其遗忘,只知道这正定将军一心守城。

路放想起旧事,不由感叹,他少时曾熟读经史子集,如今又经历了偌大变故,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万物皆在变化,所谓的以不变应万变就是误人性命。因为曾经引以为傲使其出类拔萃独领风骚之物,或许有一天成为路途中的拦路石夺命剑。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路家多少年来的家史读遍,字里行间透出一个忠字。正是这个忠字使得路家一门九将显赫数百年,也就是一个忠字,路家上下死忠却面临世道变迁人心难测,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倒不似这个娘舅家,至少能保全性命在这昏庸王朝。

以粉身碎骨落得一个清白在人间千古留名固然让人敬佩,可是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而云云史书,却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这时候的路放不过十九岁少年,可是他经历了生死坎坷的磨砺,经过了隐居市井的沉寂,却渐渐领悟出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他心中浮现许多往事,最后却又想起了秦峥。

想到秦峥时,路放的心在胸膛里发热,被寒风几乎要割裂开的胸膛泛起暖意。

他面前是那么一条艰难的路,步步险难,刀光剑影。如果只有一个女子有资格陪着他一起走下去,那个人必然是秦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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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来到密阳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二的晌午时分,密阳派出的探子早已得知有这么一人两骑策马而来,待到路放到了城门前,城门紧闭,城门之上弓箭手严阵以待。

路放勒住缰绳,两只骏马前蹄跃起,各自发出嘶鸣之声。正午的阳光在雪光的发射下映衬在马鬃上,闪闪发亮。

城门守城者此时正持刀立在城墙之上,沉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命来!此乃密阳重地,擅闯者一律射杀!”

路放缓缓除掉头上斗笠,露出风霜打磨的面容,朗声道:“在下路放,求见正定将军。”

只可惜这守城之人并没见过路放,此时他见城下男子策马而立,气势凛冽,有万马奔腾之势,更有指挥若定之态,顿时觉得这绝非等闲之辈,可是又听说那路家九少爷早已随着父兄死了的,当下无法决断,只好道:“路将军早已亡故,你这厮从何而来,胆敢冒充将军!”其实说着这话时,已经速度命人去请少将军了。

路放知道这个人无法决断,便道:“是真是假,见到正定将军一切便知,我有急事求见将军,请务必引见。”

话说到这里时,守城之人所请援兵已经来了,正是正定将军的庶子苏径。

苏径也是和路放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怎能不认识路放呢,此时见到城门之下那人,面容削瘦刚毅,正是熟悉的路放,当下倒是一惊:“阿放?你竟没死?”

路放见了苏径,心知一切可成,便道:“阿径,带我去见舅父大人。”

苏径心中激动莫名,忙命属下打开城门,自己则从城墙跑下,亲自迎接,待在城门下看路放牵马而入,不由上前抱住肩膀,激动地道:“阿放,你真得活着,太好了!”说话之时,眸中几乎有热泪涌出。

路放面上还算平静,不过心中已起波澜,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多少人死去了,还能有一个昔日的兄弟,真好。

苏径握住路放臂膀,热切地道:“走,我带你去见父亲!”

路放点头:“好。”

而平定将军见到路放,心中也是激动万分,不过到底是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自将那心中千万隐下,只拍着路放的肩膀,大声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阿妹泉下有知,知道阿放还能活着,必然能够安心了吧!

舅甥二人只简单寒暄几句,便步入正题,路放道:“舅父,实不相瞒,路放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平定将军听到这话,忙道:“阿放,你有话但说。”

路放抱拳道:“路家军自韩阳之后,群龙无首流离失所,至今只剩两万残部,如今被高璋大军困在鬼斧山,高璋扬言,若是明日午时之前路家军再不投诚,将彻底将其剿灭。”

平定将军闻此言,皱眉沉思片刻,这才道:“阿放,这事我也得了消息。但是我听到的却和你所讲略有不同。”

路放闻言,目中微变,不解地看着平定将军。

这平定将军道:“自从路家被满门抄斩后,外间传言沸沸扬扬,其中有一个传言竟然是,路家军的军师诸葛铭背叛路家,和南蛮勾结,陷害旧主。”

路放听了这话,不由皱眉。

他明白平定将军的担忧,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么所谓的两万路家军被困鬼斧山,也许根本就是诸葛铭和南蛮高璋一起设下的一个局,一个等着路放去钻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