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是蔷薇和杨憧细雨般的剑网。
听着远处的刀剑声越来越小,幽闲摇摇头,“幼稚的计策反过来用,就越容易上当,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看透。”
“公主殿下,商已经落网,再也不能动弹啦。”幽明兴奋的挥舞着铁铲,前来禀告战况。
幽闲走过去一瞧,便用袖子拦住了口鼻: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幽明会用落网二字来形容商此时的状况——商被蔷薇和杨憧两人可怖的剑法切断了除舌头以外的所有经脉,在雪地上痛不欲生挣扎着如同被剥了鳞片的活鱼!
“舌头要留着说话用,所以没有切。”杨憧有些遗憾,“办法用尽,他就是不说是谁指使的。”
“没有关系。”蔷薇蹭到幽闲身边,谄笑献媚,“琴楼第二杀手商已经成为昨日黄花,我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千人斩美少年,有我在,不管是谁都伤不了你——明年的雇佣契约该签了罢?能不能申请涨一成工钱?最近手头太紧,连过年的新衣服都买不起啊。”
幽闲没有理会他,指着地上的商对幽明说,“能问出来就问,问不出来,交由你处置。”
“多谢公主!”幽明眼圈顿时通红,对着红叶庵的方向跪下拜了三拜,“幽桦师妹,诸位师太,我要给你们报仇了!”
“师姐,我帮你。”幽昙搀扶起幽明,“我们放了他。”
“什么?你——你要放了他?”幽明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平日里,这个师妹是出了名的面若菩萨,心似豺狼,今天怎么突然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嗯,放了他。”幽昙乖巧的点头道:“悬崖上机括还有完整的,我们可以把他和火球绑在一起,当炮仗放了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幽明:“…。”
蔷薇见缝插针缠着幽闲絮叨签合约涨工钱的事情。“…你去哪里找我这种童叟无欺、物美价廉、狗尾续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好保镖啊,一天到晚守着你,处处小心,这几年来便秘痔疮消化不良神经衰弱一身伤病啊,你好歹补偿点医药费什么的——。”
“幽闲,你没事吧,听说已经抓到商了。”然镜骑马奔来。
“贼秃驴又来了,真讨厌。”蔷薇嘀咕着,见驴就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哦,没事,我哥呢?”
“毒性褪了很多,如花配的解药很对症。”然镜挽住缰绳,欲扶幽闲上马,“红叶庵被毁,你先住在寺庙里,那里守卫深严,比较安全。”
“然镜,今晚我就要动身回帝都。”幽闲眉头紧锁,“父皇已经下旨,嫁到南焰国的是琉逑公主,近日必有各种大宴,我那个姜府里的替身一次二次还能应对,但抛头露面的次数多了,肯定会有人疑心;朝中还有不少人需要拉拢,另外,今晚你也听到了,尹国太子确定住在姜府里的人根本不是我,他必会借机作梗,太多事情到了不得不处理的时候,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然镜沉默良久,解开自己的斗篷替换掉幽闲身上那件满是鲜血的大氅,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一路小心。”
“幽闲!哇,你果然没死!”
远处,顾念久满身泥水,连滚带爬的过来了,腰间还不忘风骚的别着一把折扇,见到幽闲安然无恙,他长舒了一口气,启唇欲语,见到然镜又把话吞了回去。
“我先走了,到了帝都——保重。”然镜识时务,主动提出告辞,他不想让幽闲为难,无论自己和幽闲有多么亲近,在他们眼里,自己始终都是南焰国皇子——一个随时都可能变成敌人的熟人而已。
他本想说,到了帝都,记得鸿雁传书报平安,可是仔细一想,她到了帝都,就不是小尼姑幽闲了,而是住在姜式祖宅里的北焰国琉璃公主,她私自写信给自己,很容易被政敌抓住把柄,给她扣上一个叛国罪,此次离别,会是永诀么…?
见然镜的光头彻底消失在雪林里,顾念久这才开始一桩桩交代事情,“老秦带着无疏师太找到我,我把他们安排在贩卖药材的商队里,乘着马车,后天就能到帝都;我们连夜骑马,在天亮之前赶到曲碧江,那里会经过三只载着南方干果的商船,商船虽慢,但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不会走漏风声,晃上五日,也就到帝都了。”
幽闲苦笑,眼睛一直看着然镜消失的方向,良久,感叹道:“这样也好,这次无疏师太被我连累,睡着觉都能被天降烈火烧醒了,她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安全。”
蔷薇拍手叫好:“船上好啊,嘿嘿,地方安静,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新合约还有涨工钱的事情。”
幽闲对着杨憧招了招手,杨憧狗腿的跟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这个人赐给你做妾。”幽闲指着目瞪口呆的蔷薇,“他太吵了,你好好管教管教,帝都不比这穷乡僻壤的红叶镇,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都会惹上麻烦。”
杨憧狂喜,“属下得令!”
“呀咩代!呀咩代(不要)!”蔷薇咬着手绢儿满地打滚哭闹。
“五天时间,□□的好,升为正室夫人,若还是这副德行——。”幽闲沉吟片刻,“降为通房丫头。”
旅人
流水昭昭,光秃秃的河滩散乱着干枯的芦苇,偶见几只野鸭飞过,冬日的河道格外凄清,就像刚刚经历丧夫之恸的寡妇,褪尽铅华,收起梳妆台的一切饰物,素着脸,荆钗布衣,内心一片死寂。
三艘商船不急不慢的航行在曲碧江之上,商客们笼着炭火喝酒谈笑。越是到年关,东西就越金贵,在除夕的炮仗响起之前,价格都只会水涨船高,他们的货物肯定不愁销路,想到干瘪的钱袋很快就要鼓起来,商客们个个笑咪了眼睛。
夹在中间的,是一座三层大船,透过宽敞的舷窗,可以看见一个轮廓绝艳的女子跪坐在榻上飞针走线缝衣服,贞静娴淑,貌似精神有些恍惚,肩膀一颤,女子深蹙峨眉,放下针线活,举起左手食指,指腹上迸出一滴血珠儿。
站立在塌边俊秀的男子立刻上前过去,将女子受伤的食指含在嘴里,轻抿一下,温柔的笑。
女子娇嗔的扭腰摆头,抛给他一个明丽的媚眼,朱唇轻启,仿佛是在责怪夫婿太过唐突了。
男子豪爽的大声笑,连船尾的艄公都听得清清楚楚,“嘿嘿,你别生气,我这就给去拿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女子痴痴的看着夫婿的身影消失在门帘里,一直在旁边静默绣花、少女打扮的女子抬头打趣的说了些什么,女子脸一红,嗔怪几句,又开始缝起了衣服。
各位看官,到此为止,这还算得上一副妻贤夫爱,举案齐眉的标准情景罢?
但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待兰舟将镜头拉近,再将原声一五一十的放送给各位,您就会知道,方才的一切,其实都是——梦一场。
绝艳的女子,便是自打上船后就是一副贵妇人打扮的蔷薇,他被迫跪每日都跪坐在最引人耳目的舷窗边装样子绣花缝衣服,以证实这的确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商船。
一路上,商客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浪漫的说法:年轻的商人(杨憧)舍不得新婚不久的美貌妻子(蔷薇)和病弱的幼妹(幽昙),拖家带口载着一船货物去帝都白石城。
这是第二天,但在蔷薇看来,却是在这条船过了二年,哦不,是二十年!不能随意上房窜梁,不能射野鸭改善平淡的饮食,他甚至不能走出这第三层船舱!
不过,最令他难受的是——自从上船以来,他就没有见过幽闲一面,幽闲独自呆在最里面的小隔间,只容许顾念久和幽昙进出。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几日无聊,除了绣花缝衣,他还翻看了几本言情小说,学着里面才子佳人迎风洒泪,动不动就开始重复这究竟是为什么。
心绪一乱,手指就被缝衣针扎到了,指腹上浸出了血,他正要顺手抹到衣袖上,却被身旁对着他“淫/笑”的杨憧恶狗扑食般含住了!
蔷薇大怒!碍于上船前定下的规矩,他没有动刀剑,只得低声咒骂:“老子忍你很久了!等下了船,老子要和你火拼!”
“火拼?哎呀,你就这么期待和我洞房花烛呀。”杨憧低声揶揄,随即爽朗大笑,“嘿嘿,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拿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蔷薇瞪着眼,化目光为飞箭,将杨憧从后背一箭穿心。
戴着假发髻的幽昙细看散落在榻上的半成品,疑惑道:“蔷薇大人,这好像是公主殿下的旧亵衣哦。”
“嗯,的确是她的旧衣服,每年的工钱都扣光,我只能穿她不要的旧衣,连内裤都是她穿剩下的。”蔷薇脸一红,忙忙抢过衣服,宝贝似的继续缝。
“可是——。”幽昙有些害羞的瞟一眼蔷薇肚脐之下,大腿之上的部位,“女子的衣裤要比男子小很多吧,大人您不觉得——太紧了么?”
“当然了!”蔷薇得意的将内裤铺平在榻上,比划着尺寸,“你看你看,拆二件亵裤,才能改成我一条内裤呢。”
这个时候,是拍上司马屁的最好时机,幽昙连连点头赞美,“哦,大人真厉害。”
蔷薇小事迷糊,大事可不糊涂,他低声道:“我是公主殿下暗卫队首领,你是我手下最厉害的小红杏,公主又器重你,将来蔷薇大人的位置非你莫属。杨憧是亲兵卫的头,这个流氓小人得志,现在撺掇公主要我假扮他的老婆蒙骗过关,可是老子和他明明是平级啊,所以,你要帮我堤防那小子,如果那小子使诈,使迷药把生米煮成熟饭,被他压倒,将来红杏队颜面何存?见了亲兵卫都要矮一头啊。”
幽昙自信满满,握拳道:“请蔷薇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嗯,贞节。”
“这就对了嘛,跟着我,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蔷薇满意的笑,缝上内裤最后一针,挠头,“你看,绣些什么花样好看,双鸭戏水图如何…。”
幽昙:“…。”
某人品位之差,果然没有底线的!
…
“这几日蔷薇还老实?”幽闲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在棋盘上放了一颗白子。
“挺好的,自从你扬言把他赏给杨憧做小妾,他就听话了很多,这几日绣花缝衣,没出过乱子。”顾念久挟一枚黑子,做苦思状,“不过,他是一只永远都无法驯服的飞禽走兽,留他在身边,祸福不定啊。”
幽闲有些犹豫的用指腹磨蹭棋子,“蔷薇有些怪癖,但他绝对是个称职的暗卫,我不能因为他是个男人,就抹去他过去的功绩,暗卫队首领的位置非他莫属。”
“我并不疑心他的能力和忠诚。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只听命于你一个人,只考虑你的立场,外界的压力再大,他都置若罔闻,凡事只以你的安全为重。”顾念久选定了地点,放下黑子,
“但是,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到了白石城,你的身份是北焰国琉璃公主,是一个以你为中心的利益团体,不再是单纯一个人的利益和想法,你所做的、所说的,经常会与你真实想法相背;还有,在帝都,无论是想害你,还是支持你的人都会带着各种面具,连你我都可能分不清楚,何况是蔷薇?他很可能被蒙蔽双眼,做出不可挽回的祸事来。”
幽闲凝望着棋盘,“我知道,这几日命他绣花缝衣,也是在磨他的性子,帝都波诡云谲,一动不如一静。”
“你似乎有些焦躁。”顾念久道:“还在想商背后的女人是谁么?”
幽闲阖目,手掌撑住额头,“嗯,这二天一直回想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细想,都快追忆到十岁那年了,把我得罪过的女人翻来覆去的琢磨,就是找不到符合商描述的女人。”
“呵呵。”顾念久调笑道:“难怪人家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
“胡说八道,你们男人自己没本事,就拿性别来说事。”幽闲扔一颗白子正中他的鼻孔,看到顾念久狼狈的抠棋子,她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有本事鼓动商冒着叛主的风险杀我,这个女人不是美女就是送了他很多美女,无寐师太和秦老头都说过,商最好美色,经常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所以说呀,小久儿你一定要关爱生命,远离美女!”
顾念久终于抠出了棋子,还附赠二根鼻毛,他嫌弃的将棋子从窗户扔到江中,腆着脸道:“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了自保,岂不是要永远和你天涯永隔?”
幽闲被这句话冷得直打哆嗦,“你——你太肉麻了。”
看到幽闲一扫这几日的阴霾,眉眼溢出笑意,顾念久心情也好起来,他指着江面前方的山峰道:“这算什么麻?待会过了这座山,就到了紫菱城,船只靠岸补充清水和给养,当地最有名的小吃是麻辣鱼片,我带你去吃,保管你麻的过瘾,第二天舌头都是木的。”
…
天一阁,紫菱城麻辣鱼片味道最正宗的酒楼,华灯初上。
竹帘隔就的单间餐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四大盆麻辣鱼片!辣油上漂浮炸透的干辣椒和颗颗饱满的花椒,雪白的鱼肉几乎成了点缀,而且这些人都是光吃鱼肉,不吃里面的豆芽等配菜,所以即使他们一口气叫了四盆,眼看着也不够了。
“小二!再来二盆!”顾念久将最后一块肥嫩的鱼肉夹给幽闲,拍桌面加菜。
幽闲一行在船上吃了三天的淡饭,光是闻到这鲜辣的味道,就不禁口水横流,对于顾念久难得豪爽的行为,众人均以热情的目光表达感激之情,个个都是热泪盈眶——被辣椒和花椒刺激的!然后伸筷往盆里搅和,希望能找到漏网的鱼肉。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机会总是留给最勤奋的人,杨憧抱着碗筷沿着桌面游走,除了幽闲面前的鱼盆,其他三个盆都遭到了他的“毒手”,同样,他捞到的鱼肉也最多。
杨憧抱着碗蹭到蔷薇身边献殷勤,“娘子,这些天辛苦了,来,这半碗鱼肉都留给你——什么?不吃?你是要我挑鱼刺么?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夫君,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碍于幽闲之前的警告,蔷薇几乎扯断了三条手帕才强忍住一脚将杨憧提出去的冲动:吃个毛啊吃!老子有痔疮,吃这玩意儿想要我的老命啊!
杨憧放下饭碗,握着蔷薇的手,乘机揩油,故作慌张道:“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胃口这么差,你——你不会有了吧?”
言罢,还摸了摸蔷薇温玉般光洁的脸。
“讨厌啦,人家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蔷薇眼里都能迸出三味真火烧死杨憧这只妖孽!
两人的这番话犹如天雷,众人皆西子捧心做呕吐状。
连幽闲都受不了了,她轻敲桌面警告道:“你们消停点,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还嫌这鱼片不够麻辣么。”
琴/操
吃饱了饭,众人停下筷子,喝碗清汤去去嘴里的麻辣味。
只有蔷薇一个人坐在角落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喝着寡淡无味的鲫鱼汤——里面没有放盐!因为他体贴入微的“丈夫”亲自跑到厨房交代过了:媳妇儿身体不适,不放盐的新鲜鲫鱼汤是温补的最佳之选。
连幽闲的铁石心肠都被他“泫然欲泣”的模样给感化了,喂小狗般挑了二块糖醋排骨,舀了碗竹笋汤,外加一小碟咸萝卜干,命幽昙端给蔷薇。
呜呜,还是雇主对我最好!只有她还惦记着我没有吃饱!蔷薇嚼着糖醋排骨,喝着美味汤水,眼泪簌簌的往遗弃的鲫鱼汤里落——好歹也有了咸味。
“小二 ,结账!”
看到幽闲咽下最后一口竹笋汤,接过幽昙递过的手帕擦拭嘴唇,顾念久果断提出结账,也不管其他人吃完了没有。
“客官,本店刚刚新到了一篓荸荠,刚刚从紫菱湖挖出来的,清爽甘美,当饭后水果最好不过了,给您端一盘来尝尝?“年轻的店小二不仅外表唇红齿白,口齿还特别伶俐讨喜。
众人心念一动,意犹未尽的看着幽闲:点头吧,点头吧。如果人有尾巴,那么此刻必定是群尾乱舞的盛况。
幽闲无奈,轻咳一声。
“那就来一盘。”顾念久想了想,“洗干净端上就行,我们自己削皮。”
他心细如发,就怕横生枝节。
“好咧!”店小二离开包间之前,还顺手给火炉添上二块木炭。
“不错,不错,我要是开酒店,一定先把这个店小二挖过来。”顾念久啧啧称赞。
等了半盏茶时间,荸荠还没送上来,楼下突然像放炮仗似的突然喧哗起来。座椅碰撞声、杯碟破碎声、食客起哄声、女子尖叫吵架声不绝于耳,犹如身陷菜市场。
幽明忍不住好奇,走到半敞的窗户边看热闹。
“幽明,关紧窗户回来。”蔷薇大人放下汤匙,猫儿似的警惕站起来。
蔷薇私底下百无禁忌,嬉皮笑脸,但是只要嗅到一丝危险,他就立刻换了一张脸似的,面色深沉得可怕,连杨憧都不敢招惹他,更何况是最老实的幽明了。
“噢。”幽明关上窗户,乖乖回到自己位置上警戒。
楼下的吵架的声音很大,即使隔着诸多嘈杂和一层窗户,众人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尖细嗓子千回万转,讽刺轻蔑的语气□□着众人的灵魂:
“你这死老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琴/操姑娘国色天香,在你的烂花楼真是委屈了!老娘带她去帝都吃香喝辣,一晚上的缠头比得过在你烂花楼干上一年!都说好狗不挡道,你巴巴的带一群人赶过来是什么意思?老娘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来啊来啊!尝尝老娘指甲的厉害,划花你的包子脸!”
嘹亮浑厚,和战鼓有一拼的声音快速反应:
“老娘的万花楼是江南一绝!烂花楼是你自己开的鸡窝吧!你是个什么东西?!撒泡狗尿照照!脸上都没二肉的老货!敢来我的地盘抢姑娘!”
尖细嗓,“哎哟!谢谢您的好意,当众撒尿给我理红妆啦!老娘我樱桃嘴柳树腰,哪能比得过您腰似猪膘、嘴胜肥肠!自己没本事留住姑娘,还学着吃醋媳妇上门撒泼!”
战鼓嗓,“老娘懒得和你嚼舌根!琴/操是老娘辛辛苦苦培育出的花魁娘子!你要带走不是不可以——留下十万金币!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尖细嗓,“什么钱?!琴/操姑娘签的是二年活契!早已经是自由身!你这头肥猪赶紧回自己猪圈里凉快去!实话告诉你!老娘在帝都可是有人在上面罩着的!你敢撒泼抢琴操,老娘就劈了你的万花楼当柴烧!”
…
幽明大悟,“咳咳,原来是两个老鸨为了争花魁吵架。”
“老鸨?”蔷薇一脸娴淑做纯洁无暇贵妇人状,“什么是老鸨?”
幽昙好为人师,诲人不倦,“老鸨就是妓/女的老大,就像——嗯,就像我们跟着公主那样,我们都是公主的人,要听公主吩咐;妓/女就是老鸨的人,都必须听老鸨的。”
我是老鸨?幽闲满头黑线:“…。”
师妹真狠!幽明捶地:“…。”
人家明明是商人的说!顾念久蹲在地上画圈圈:“…。”
娘子,我真的清白之身啊!杨憧泪奔:“…。”
只有蔷薇满不在乎的扬扬眉头,“哦,我明白了,在扶桑国,我们叫做妈妈桑!”
各位看官,什么叫做老鸨亦或是妈妈桑?笔者暮兰舟穿越千年时间,用现代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理论进行精准的职位分析,编写老鸨/妈妈桑职位说明书如下:
职位名称:老鸨/妈妈桑
职位等级:高级管理人员
在岗时间:夜班(晚八点迎客——早八点送客)
危险系数:高危人群
薪资等级:一级(最高级)
职位描述:
一、拥有良好的服务意识,充分了解顾客差异化需求(即为嫖/客推荐合适的妓/女)。
二、思想进步,技能突出,系统化组织企业招聘和培训工作(即寻找美女/美少年,教习歌舞弹唱,以及某种特殊技能——乃们都懂的)。
三、处理协调企业内部和外部关系,具备一定的公关能力(譬如妓/女争客人吵嘴打架,同行挖墙角和被挖墙角,寻求官方□□等等)。
此时,楼下的帝都老鸨和江南老鸨的口舌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手下的龟公和妓/女们也开始一一捉对厮杀,情景之壮观、场面之热烈,堪比五年一度的江湖武林大会和不知道多少一遇的华山论剑!各种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词汇满楼飞舞,绕梁三日,都余音不绝啊!
□□骂人,基本都是一个模式:吵架双方会从热情问候对方的母亲开始,然后将对方的母系家属一一慰问,口齿好拥有创新精神的还有将男性长辈和家畜顺带上,接下来,互相表白对对方的家属(尤其是女性长辈)的强烈爱慕之情,并明确表示不管长辈年纪有多大,相貌有多丑,甚至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愿意与之发生不正当的男女/男男关系…。
二楼包厢里,幽闲众人一边削着荸荠,一边享受免费闹剧,个个听着津津有味,幽昙甚至当场铺开纸砚,妙笔生花,将那些神来之语一一记录下来,美其名曰要为将来在宫廷做两面三刀、欺上媚下、人见人惧的女官打下坚实的基础。
只有纯洁无辜的幽明堵着耳朵问:“呜呜,她们什么时候能吵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