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我记得他们确实挨过院长和保育员的打,尤其小武,带头那个,被打得很重,棍子打、皮带抽的,打完得在床上躺好几天才能动,后面几次逃跑,回来也不打了,只当他是出去玩儿了几天。小武那孩子后来也学皮了,一说要打他就脱了裤子把小鸡鸡亮出来,直挺挺的,挺大个孩子了,一点儿也不害臊……”张阿姨说到这里,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容,“警察同志,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了?那孩子可不是个坏孩子啊!你们多批评教育,可他毕竟身上带着病呢,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一天到晚总带着个病,那人也好不了啊,您说对不对?”
孙康望着张阿姨,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小武的看法,池凤丽和张阿姨迥然有别:“那就是个坏坯子,坏透了!掀我的裙子,偷我的丝袜,用烟头在我的口罩上烫窟窿,总之就是个小色魔、小恶棍!”
说这话时,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张本来俊俏的脸蛋拧巴得能做表情包。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孙康冷冷地说,“他已经死了。”
不对童佑护育院工作人员透露他们的被拘押与扫鼠岭案件有关,是专案组制定的审讯策略,唯一的例外是池凤丽,因为专案组通过外围调查和内部观察,一致认定池凤丽是这个护育院最薄弱的一环。她是那种典型的花瓶女孩,头脑简单、物质欲强,但又胆小怕事,心地不坏,所以适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也许能在瞬间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不出所料,听到赵武已死,池凤丽瞬间僵住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武死了,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以及邢启圣。昨天晚上在扫鼠岭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孙康的口吻更加严厉,却不再往下说,只观察池凤丽的反应。
池凤丽低下头,肩膀轻轻地颤抖起来,发出抽泣的声音,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泪花,喃喃道:“有一次我姨妈来了,肚子疼,口又渴,拿了瓶矿泉水要喝,小武见了一把夺过去,说女生来例假时不能喝凉水,然后去给我打了杯热水来,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来例假了,他说他什么都知道……那个小坏蛋……”
对于三个孩子的夜不归宿,她的回答与张阿姨相仿,也是因为此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最后出走的孩子们总是能自己回来。出事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本市的天堂夜总会跳舞,对邢启圣的动向完全不知情。
“我问得直接一点儿。”孙康顿了一顿说,“你和邢启圣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吗?”
池凤丽掏出纸巾擤了擤鼻涕:“有过几次……但他有些障碍,每次都很快就结束了,没什么意思,他好像对我兴趣不大。”
“邢启圣是个什么样的人?”孙康问,“让你随便说三个词形容他,你会选哪些词?”
池凤丽想了想说:“猥琐、贪婪、好色。”
“好色?”孙康望着她说,“可是你说他对你没兴趣……说句可能不大尊敬的话: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让男人没兴趣的女人。”
池凤丽说:“这我就说不好了,虽然我是他的秘书,但也就是带出去应应场面,我从来没有走进他最私密的那个生活圈,这方面,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张春阳,他们俩只要在一起,满嘴都是腥臊恶臭。”
“张春阳是谁?”孙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爱心慈善基金会的普通员工。”池凤丽说。
孙康注意到,她把“普通”两个字说得很重,而且嘴角浮起一抹别有意味的冷笑。
看来这里面别有内情,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核实,孙康拿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一段音频在审讯室里回响起来,简简单单只有一句——
“扫鼠岭地铁着火了,你们快点派人来吧!”
连续放了三遍,孙康才问:“这个声音,你能听出是谁在说话吗?”
池凤丽点了点头:“这是邢启圣的声音。”
刑事技术处在对这段语音进行了分析处理之后,从背景音中提取到了一段咔嗒咔嗒的声音,经过现场比对,证明这声音来自苗圃内地铁C口附近的那棵槐树枝上缠着的破旧风车,这铁一样的证据,加上池凤丽的证词,足以证明当晚在扫鼠岭上给一一〇打报警电话的,正是后来陈尸隧道风亭的邢启圣!
那么,那个穿着邢启圣的衣服,在他的办公室滞留到十点半才离开护育院的人又是谁?这是一个尚无答案的谜团,从院长办公室的抽屉没有被撬开、财物没有丢失来看,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窃贼;另外,应该正是此人接通了邢启圣从扫鼠岭上打出的第二个电话。
就在孙康表示审讯暂时告一段落,池凤丽可以回家休息的时候,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说:“孙警官,我认为有个人十分可疑,很可能就是他杀害了老邢和那三个孩子。”
“谁?”
“名怡公关公司司机周立平。”
“你为什么怀疑他?”
“他以前就是个连环杀人犯,这一点不光名怡公司,连爱心慈善基金会和我们护育院都知道,大家平时都躲着他走,只有小孩子们不懂事,喜欢跟他一起玩儿。有几次我们护育院的人有事,没时间送孩子们去爱心医院,临时托他开车送一下,就这么的,护育院的孩子就跟他好上了,尤其是小武……”池凤丽说,“为此老邢曾经跟周立平吵过架,吵得很凶,我们都听见了,一开始周立平还凶巴巴的,后来老邢说他要再敢碰孩子就报警抓他,周立平才被吓跑了。老邢还提醒老徐头,让他把好门,不要放周立平再进来,禁止他跟孩子们接触。”
孙康点了点头:“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有价值!”
当孙康把上述审讯的厚厚一摞笔录交到杜建平手里之后,杜建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林凤冲叫来,神色凝重地说:“跟周立平短兵相接的时候到了!”
4
所谓“短兵相接”,就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面对面的审讯。杜建平把从案发到现在自己所做的所有工作、证人的口供和搜集的证据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才发现什么都准备好了——除了他自己之外。
当了几十年的警察,破获的案件成百上千,但即将面对的对手,却是有史以来最让他感到棘手、头疼甚至——他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紧张的一个。十年前他们曾经交过手,那时周立平还是个高中生,作为“西郊连环凶杀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被捕后一言不发,形如僵尸,以为自己这样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结果还真就被他逃过了,只判了有期徒刑十年!这是杜建平一辈子都感到遗憾的事情。每个罪犯都像一块肥皂,你如果一次抓不牢他,被他从手心里滑走了,他可能一下子就滚进某个阴沟或暗角,从此逍遥法外,以一个守法公民的形象出现在社会上,阳光下他的影子绝不比别人黑暗半分。所以能够再次擒获周立平,几乎是个奇迹,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杜建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无论在犯罪能力还是反侦查技巧上都有顶级经验的高手——要知道,当年周立平可是把警方的心理攻势、交叉讯问、生物钟干扰、测谎仪等审讯技巧领教了一溜够的——换言之,警方的一切他都熟悉,而他的一切,警方已经无比的陌生……
最能说明这一点的,莫过于对周立平住处的搜查结果,尽管林凤冲带队,并调去了楚天瑛这样一位非常优秀的犯罪现场勘查专家做副手,但在周立平的屋子里还是一无所获。那是个破旧居民楼的顶层一居室,站在门口,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单人床、椅子、折叠桌、衣柜,都是老气横秋的木纹色,充满了出租房特有的气质,衣柜里除了几件衣服,还有雨伞、双肩包和做交通协管员时剩下的几面小旗,褥子下面压着两千多元现金和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卡里面已经存了几万元。从床底下搜出了三双跑鞋和一套可拆卸电镀哑铃,邻居证实:周立平酷爱健身,每天早晚都要在小区里跑步,夏天的时候半开着门,看见过他光着膀子举哑铃,一身的腱子肉上汗津津的。
李志勇专门打电话给杜建平问:“有没有找到那把手枪?”
杜建平的回答令他失望。
刑事技术处恨不得把整间屋子都打包带走,可是用显微镜把每根掉在地上的头发丝儿都查看过,却仍没有找到一星半点儿能跟扫鼠岭案件挂上钩的物证,而且几个负责现场还原的工作人员一致认定,从物品的摆放、垃圾的清理尤其是被褥的折叠情况来分析,周立平从案发当晚回家到第二天出门上班,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一切都令杜建平头疼不已。所谓证据,在法律上是个很复杂的概念,但说到底无非分成两种: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直接证据就是用一条直线就能把犯罪嫌疑人和罪行联结起来的证据,而间接证据则是要拐好几道弯才能将犯罪嫌疑人和罪行建立联系的证据。无论刑事审讯还是司法判决,最有价值的永远是直接证据。但目前警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间接证据而不是直接证据: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周立平开着斯派驶过青石口东里红绿灯的图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总不能在法庭上跟法官说“因为他以前杀过人,所以现在扫鼠岭上的四具尸体也很可能是他的杰作”吧!
这样一来,就只能指望面对面的审讯来撬开周立平的嘴巴了。
为了加深对对手进一步的了解,杜建平亲自问讯了名怡公关公司老总郑贵,让他讲述一下周立平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经过整理和核实,大致能坐实以下几件事。第一,周立平能来名怡公关公司上班,是出于一位名叫孙静华的女士的举荐。孙静华是本市某高级宾馆的会展部经理,名怡公关公司为客户策划的会议或活动基本上都在那里举办,所以郑贵一向很给孙静华面子。周立平来公司的第一天就说明自己曾经因杀人罪坐过多年牢,郑贵当时吓了一跳,但答应孙静华的事不好反悔,所以还是把他收下了。问了一下他有什么技能,他说自己在监狱里学过开车和修车,刚好公司有三辆车,却没有固定的司机,郑贵就让他做专职司机。第二,周立平平时很少说话,在公司里除了跟邢启圣之子邢运达关系不错之外,跟其他人没有任何私交,不过郑贵喜欢他的嘴严,出外办事总带着他。第三,周立平没有女朋友,他对公司的女同事一向敬而远之,就像女同事们对他的态度一样。第四,周立平确实喜欢孩子,有一次郑贵亲眼见到赵武来润唐高科技孵化园区D座找他,当晚邢启圣给郑贵打电话,大发雷霆,郑贵好说歹说才把事情压下去,返回头来狠狠训斥了周立平一番,周立平只是沉默不语。
上述这些,不但没有驱散笼罩在周立平身上的迷雾,反而加重了迷雾的浓度,特别是他与邢运达之间的关系,让警方再一次将视线集中在完全没有作案时间的邢运达身上,难道周立平的杀人动机是受了一个忤逆子的指使?那么又何必牵累另外三个无辜的小生命呢?此外还有第四点,周立平“喜欢”孩子,这“喜欢”二字很不简单……多年从警的直觉,让杜建平怀疑:曾经有过强奸杀人嫌疑的周立平,这一次的犯罪动机,很可能是猥亵甚至奸污儿童被邢启圣掌握了实际证据,因此才将他们杀人灭口!
一想到这里,心头的火就噌噌噌地往上冒,杜建平喝了好几口搪瓷缸子里的茶水,才把火压下去,问坐在对面的林凤冲:“周立平从被捕到现在,是个什么表现?”
林凤冲说:“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杜建平把搪瓷缸子一放,“怎么个正常法?”
“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反正他住的那一居室也比单人小号大不了多少,我看他待得倒挺习惯的。”林凤冲不无讽刺地说,“情绪上他倒也很稳定,不吵不闹的,也不问啥时候提审他,好像知道自己早就有这么一天,只是——”
林凤冲话到嘴边有些犹豫,杜建平不耐烦地说:“想啥就说!”
“只是我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犯了事儿,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扯!”杜建平把眼一瞪,“四条人命还不是大事?!”
“您别急,我这不是给您分析吗?”林凤冲笑着说,“照行话说,周立平是个老蹚客了,最深的水都蹚过,所以对自己犯了什么事儿,会受什么惩处,那肚子里绝对是提着灯笼打算盘——一本明账,他要真在扫鼠岭杀了四个人,那稳稳地吃枪子儿,任谁都会紧张,但他似乎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顶多拘个十天半拉月就会出去的样子。”
杜建平愣了片刻,叹了口气:“告诉预审科,马上提审周立平。你也参加,我在审讯室隔壁的监视室全程观看,我就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5
由于刘思缈并未参加对周立平的审讯,审讯的具体情况还是后来听林凤冲转述的,所以她在讲给郭小芬的时候,就省去了很多对细节的描述,只是把事实简单地罗列了一下。
审讯开始前,预审科做了很多预案,基本思路是设想周立平抵赖的方式:比如装傻充愣,仗着自己将物证清除得干净而矢口否认一切,尤其不承认自己当晚去过扫鼠岭;比如转移视线,用一个完全无法核实的事情来给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比如丢车保帅,因为估计到警方在调查中一定能掌握他“喜欢”孩子这个情况,而承认自己有过猥亵儿童的行为,用小罪来脱大罪……甚或采取完全沉默的态度,就像十年前在“西郊连环凶杀案”中所表现的那样。而警方决定,最重磅的那枚炸弹——周立平开着斯派驶过青石口东里红绿灯的图像,一定要到最关键的时刻才打出来,以达到一举击溃其心理防线的作用。
谁知周立平的表现,还是远远出乎警方的预料。
审讯一开始,周立平坐在审讯室那张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无论上脚铐还是锁挡板,他全程都很配合,林凤冲竟用了一个“不卑不亢”来形容他的表现。
主审官在问了他一些个人基本情况之后,采用了最保守但也最稳妥的开场白:“周立平,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吗?”
周立平摇摇头。
“那你先好好想一想吧。”说完主审官把胳膊一抱,冷冷地看着他。
周立平大概没想到警方对自己是这么个“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态度,有些吃惊,但他依然很镇静。
按照事先商定的策略,负责唱红脸的副审员把桌子一拍:“周立平!你给我放老实点儿,都套上铁枷枷[2]了还装什么哑巴?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没数?!”
周立平看了副审员一眼,没有说话。
“你瞪我干什么?瞧你那个凶巴巴的样子,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老实交代,妄想顽抗到底?!”副审员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但周立平一直沉默着,这时又轮到主审官唱白脸了:“周立平,你说你二十多岁的年纪,别人家风华正茂,大好青春,你呢,我给你掰着手指头数数,从十七岁到现在你都干了些啥,在西郊强奸杀人,弄死三个女孩和一个治安办主任,这是你干的吧?两年前偷袭一位警官并抢了他的手枪,这也是你干的吧——”
“我没有偷袭他,也没有抢他的枪。”周立平说。
这是周立平一以贯之的态度,对于犯下西郊连环凶杀案这一罪行,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对“抢枪事件”,他是坚决不承认的。
但是主审官就是要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先前的案件上,让他误以为警方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只能通过“翻旧账”来迫使他承认扫鼠岭案件是他所为,因而放松警惕,然后再出其不意地拿出青石口东里红绿灯上的监视器拍下的照片,让他低头认输……在预审的前期准备中,特别强调的一点是,无论如何要让周立平开口说话,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他陷入沉默,拖延只会留给他更多思考怎样应对审讯的时间,对警方有百弊而无一利。
主审官见周立平上钩了,便从容不迫地开始收线,但线收得很慢很慢,给他分析两年前“抢枪事件”中他的作案动机、作案方式,而周立平有来有往,寸步不让,说当时警方找自己问讯过,甚至也搜查了自己的临时住处,没有找到任何犯罪证据:“这个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就在这一瞬间,主审官突然转换了话题:“那昨天晚上是怎么档子事儿?!”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周立平说。
没有预想中的顿挫犹疑,反倒直抒胸臆,这让主审官深感意外,赶紧追上一句:“就因为当初他骂过你?”
“要是光骂我也就忍了,还打我!”周立平恨恨地说,“这笔账我肯定要跟他算的!”
邢启圣不仅骂过周立平,还打过他?这个情况倒是此前的调查中没有掌握的,林凤冲赶紧在本子上记了下来,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无论从年龄、身材还是体能,邢启圣都完全不是周立平的对手,另外应该知道他此前因为杀人坐过牢,怎么还敢动手打他?
“就因为他打过你,你就疯狂地实施报复?”
“这话说的,报复还有不疯狂的?”
“完事儿呢?”主审官乘胜追击。
“完事儿我就回家了啊。”周立平说。
“车停哪儿了?”
“车?什么车?”
“你们公司那辆黑色斯派!”
“我哪儿知道停哪儿了?我又不是开车去的!”
“你敢保证你不是开车去的吗?”
“敢啊。”
“我有必要提醒你,审讯中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全程的录音、录像,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我清楚。”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敢保证,昨晚你不是开车去的吗?”
“我敢保证!”周立平斩钉截铁地说。
主审官把手伸进档案夹里,已经准备把周立平开车经过青石口东里红绿灯的那张照片甩在他面前了,就在这时,周立平一声嘀咕让他呆若木鸡——
“不就是打个架吗?多大点儿事啊,我还用得着开车去吗?”
在审讯室隔壁的监视室,透过镀膜单反玻璃观看审讯实况的杜建平,脑袋“嗡”的一声,立刻抓住话筒对主副审官以及林凤冲说:“审讯暂停,你们马上到监视室来!”
通过无线耳机听到杜建平的指示,主副审官和林凤冲赶紧起身,来到监视室,一看杜建平的脸色铁青,就知道问题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