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印室的复印机坏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修好……”
我瞥了一眼印好的文件,朝他夸张地大笑:
“哈!也许复印机根本就没坏,只是不愿意给你这个花花公子用!”
张一鹏被我这样说也不生气,却把头凑过来小声地说:
“你这么说太伤我心了。我承认自己过去是多情了些,不过那也是为了找到真正适合我的另一半罢了,对于感情,我其实是很认真的。”
我被他呼出的气弄得痒痒的,一侧身躲开了。
“这话你该去跟恬佳说。”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老妇人从拐角处抹着眼泪走出来,设计部的罗李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两人说着话进了电梯。那个小技术员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老妇人。
11.送魂
“罗哥,今天下午跟你在一起那个老太太是谁啊?”
下班的路上正好遇到罗李,我于是顺口问起下午的事。
“是个可怜人啊。前阵子咱们公司不是新招了个技术员吗?才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上班没几天,复印文件的时候卡纸了,结果他就自告奋勇地去修,没想到机器漏电导致心脏衰竭死了,那老太太就是他妈妈。可怜哦,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睛都快哭瞎了。”
罗李充分发挥了一个已婚男士的八卦本领,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工作时间不长,好歹也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又是在公司里出的事,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可咱们公司……唉,老太太来找了几次,公司就是不肯松口。要我说,什么钱都能省,可这钱是说什么都不该省的。那么大把年纪了,下半辈子可能就指望这笔钱过日子了。唉,那小伙子,可惜了,为人老实本分,又吃苦耐劳,平时也愿意帮人干活。要我说,不止咱们公司该赔,那个复印机的生产厂家也该赔!什么破机器啊,从那次漏电之后,就一直出故障,修好两天就坏……”
入夜的办公楼里一片安静,我慢慢走到文印室边,敲了敲门,原本关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嗨,我今天看到你妈妈了哦。”
我摆摆手算是打招呼,小技术员站在屋里看着我,阴沉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看起来阴森森的,完全没了往日的憨厚可爱。
“你不该来。”
“为什么不该?我要是不来,你就要变成厉鬼作祟了,到时候也许会被他们请来的法师打得魂飞魄散。你想这样吗?”
我毫不在意地走进房间,顺手打开了灯。灯光下,小技术员的脸上一片黑气,显然是怨气郁积。
“可是他们竟然那样对待我妈妈!”
小技术员的气愤引起一阵旋风,刮得文印室内的纸张乱飞。
“我爸爸早就去世了,她的身体又不好,现在我也死了,叫她以后怎么生活?公司不仅一分钱赔偿都不给,还说什么是我违规操作,把她赶出来。你也看到了,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些人太过分了!你快点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你。”
“这种时候还能替我考虑,可见你本性多么善良,又何必走那条邪路呢?”
我试图开导他,可他根本不听。
“我们可以另想办法帮你妈妈,不一定牺牲要自己变成厉鬼嘛。你这么善良这么孝顺,要是变成了厉鬼再被打得魂飞魄散,你妈妈岂不是更要难过了?”
我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手上摆了摆。虽然目前没有了法力,但画符咒这类的东西我还是能办到的。
小技术员瞪着那张纸,愤怒地朝我吼:
“你想抓我?”
“没啦!你冷静点,看清楚,这张是空白的符纸,除非用朱砂写上符咒,否则什么作用都没有!”
混乱的气流将纸刮得乱飞,好多都打在我身上,薄薄的纸刃割人也很疼的。
“你应该有办法找到公司里的头头们的生辰八字吧?”
“生辰八字?”
小技术员愣了,呆呆地看着我,阴风也因此停了。
“哎呀,就是生日,换算成农历的。”
我挥挥手,把在我身边飘落的纸挥开,换了个说法。
“嗯……那个,资料库里应该有。”
他老老实实地跟我一问一答。
“那你去找出来给我吧。”
我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弹了一下手里的符纸。见小技术员还是一脸茫然,只好进一步解释。
“你不是想讨回公道吗?等我用他们的生辰八字做几个符咒吓唬吓唬他们,不怕他们不去跪着求你妈妈。”
“能行吗?”
“先试试呗,要是不行你再变厉鬼也不迟嘛。”
我不怎么负责任地随口说。
“好了好了,你赶紧去查吧,快点!”
“哦,那我得用电脑。”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火气过去,马上就成了软柿子,被我呼来喝去。
“那去用啊,我桌上就有,在营销部,快去快去!”
“我……我先把这些纸收拾好。”
真是个有公益道德的好孩子,我翻着白眼阻止了小他,一把把他推出文印室。
“收拾什么啊?我还嫌这儿不够乱呢!你,赶紧去给我找资料去,找到了我好回家准备。快点快点,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小技术员老老实实地去我办公室用电脑去了,我则打量了一下凌乱的文印室,考虑着怎么把它弄得更象闹鬼现场一些。
到底是曾经的技术工作者,小技术员很快就把公司几个高层的资料给我找了出来,还细心地换算成了农历。
“行了,我回去准备准备,你也安心等着吧。”
迅速抄下需要的内容,我伸个懒腰,向小技术员告辞。
“谢谢你啊。”
那个有礼貌的孩子还在后面朝我道谢。
第二天,因为睡得晚,我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立刻被小可叫住了。
“听说了没?昨晚咱们这儿闹鬼了!”
小可拉着我,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边说还边打量四周,好像在防备谁,却不知道小技术员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怎么了?”
我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文印室啊!”
小可压着嗓子说。
“今天早上有人来修复印机,一开门就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纸撒得到处都是。最邪门的是啊,还用撕成一条一条的纸拼成了‘不公’两个字摆在复印机上,好可怕!”
小可说着,抱着双肩做出颤抖的样子,我也配合着深吸一口气。其实昨天本想拼个“为富不仁”或者“无良无耻”之类的,但因为太麻烦而作罢。
“你知不知道,那个文印室以前死过人呢!”
很满意我的反应,小可点点头继续八卦。
“死者的家属一直得不到公司的赔偿金,听说昨天又来了,结果被人事部长赶出来,总经理也避而不见,老人家是哭着回去的。当天晚上文印室就出了这样的是,知道的人都说邪门,总部长他们也都赶过去了。”
“真的啊!”
我发出惊讶的叹息,心里却暗暗得意。
“大清早的不去工作,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部长严厉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抬头一看,他正陪着总部长一群人朝这边走,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小可朝我吐吐舌头,抓起面前的电话听筒装模做样,我也忙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跑过去,临走的时候偷偷向小技术员比了个“OK”的手势。
晚上回到家,我翻出昨夜用朱砂写好的符咒,每张上都有对应的生辰八字。将符咒折成小小的三角形分别塞入玩具商店买的稻草人中,要不怎么说现在的生活真是方便,过去要想咒人,只能自己费力地扎草人刻木头人,如今竟能买到了。
“这东西最近很流行啊,不少学生都来买,好像是跟日本漫画里学的,说是能诅咒别人。你瞧,这儿还带着说明书呢。”
还记得当时小店的老板卖力地向我推销的神秘表情。
切!这分明是中国人的专利,居然还要靠小日本来宣传!
公司高层的神经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得多,我不过才对他们施了个梦咒,他们就立刻战战兢兢地将小技术员的母亲请来公司,不仅郑重地宣布她的儿子是因公殉职,更拿出一大笔抚恤金。
“我妈妈有了这笔钱,以后的日子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小技术员高兴地对我说,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也因为笑容而生动起来。
“陈志远,你寿数已尽,我们是来接你去地府的。”
刚说完话,黑白无常就来了,小技术员心愿已了,很听话地跟着他们走了。
12.挑逗
解决了小技术员的事情,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妮经过文件的事情,收敛了不少,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反到是张一鹏,着实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那家伙一边把恬佳哄得团团转,一边又对我不断地挑逗,同时还跟另外好几个女同事眉来眼去,摆明了脚踏好几条船。偏偏恬佳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一心以为张一鹏就是她的真命天子,自己也是张一鹏的今生至爱,真是傻得让人心疼。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11点,我穿着丝滑的睡裙款款走入卧室,外面罩着同款的丝质外袍,只在腰间用腰带松松地系了一下,走起路来下摆会随着步伐飘荡,好像淡紫色的波浪。手中端着的杯子正冒着热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巧克力香甜的味道,
房间里,离我的床不远的电脑桌前,张一鹏正盯着屏幕上那一片蓝色中一条正一点点转绿的格子。不久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的电脑出了问题,问他能不能来帮忙修理,他立刻答应了,并且很快赶来。
我端着杯子晃过去,停在他身后,附身,将杯子轻轻放在电脑桌上。
“喝杯可可吧。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却要麻烦你跑来帮我修电脑。”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扭过头来,我本来就站在他右后方,身子前倾看着屏幕,他头一转,自然就看到我胸前流露出来的春光。
“很快就能弄好了。”
听到张一鹏后半句明显的停顿和变得干涩的声音,我嘴角微微上扬。
完全无意改变这个挑逗的姿势,我只是将视线从屏幕移到他身上,毫不意外,他正死死盯着我的襟口处。
抬手将垂落在脸侧的长发往脑后拨,同时挡住领口流泻出的一抹春光。但随着手腕的抬高,喇叭口的袖子立刻顺着肌肤滑到了臂弯,露出一节雪白的藕臂,还有套在上面的红珊瑚珠串。
红色,向来是极富挑逗的颜色。
张一鹏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将视线从胸口转向我的脸,但喉结还是明显地上下滑动。我于是笑得更加妩媚起来:
“真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部长说那份文件很重要,明天一定要的。”
这番暧昧又入耳的言辞对于张一鹏这样自负又自以为是的男人向来最有攻击力,他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卖力鼓捣起电脑。
“没……没问题,肯定能给你弄好。很快!”
我又笑,直起身子,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那就拜托你了,你先喝点儿热可可,我去给你做些宵夜。”
说完,烟视媚行地摇了出去。
再回房间,我的电脑屏幕已经恢复如初,张一鹏正逐一点开文件夹检查是否还有问题。
“幸好你的文档什么的都存在其他区间里了,否则要恢复还真要费一番功夫呢。”
张一鹏嘴里说话,手也不停。我靠过去将手里端着的碗递给他。
“行了,就是你刚才开的那个文件,它没问题就成。吃点汤圆吧,红豆芝麻馅儿的,我最喜欢这个。哎呀,忘了问你吃不吃甜了。”
到底是公司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现在似乎比刚才要镇定多了,一边笑着道谢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碗,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手背。
“只要是你做的,毒药我也吃。”
说着,眼睛盯着我,证明给我看似的舀起一个汤圆看也不看地送进口里,也不嫌烫。
我咯咯地笑着,在床沿儿上坐下,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后面,同时将右腿搭在左腿上一晃一晃地。我的卧室不大,我的床却是极大的,占去了大半的空间,所以我坐在床沿儿上,翘起的脚稍微动动就会触到坐在对面电脑桌前的张一鹏的腿,有意无意地用脚尖在他的小腿上磨蹭。
“我要是把你毒死了,恬佳可饶不了我。”
我将双臂朝后面挪挪,身子更朝床的方向靠了些,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张一鹏,提醒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还是我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