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的确是这样。」
「他一见你便惊为天人,相处后日久情愫萌生,而后两情相悦之下,便有了逾越礼法的情事发生。」
他果然这样对上面的人讲!安若兰暗恼于胸,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又迅速低垂下去,做出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表情。
穆天波看着她的目光闪过一抹笑意。她又开始扮演柔弱娴静的淑女了,忆及初时相处的情形,他不禁莞尔。
坐在太后身边的皇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心爱的臣子,嘴角兴味的扬起。
「这是你们的私事,哀家原也不该过问,可是珠儿却对哀家哭诉她跟穆天波已有夫妻之实,却被他始乱终弃,哀家不得已才问出口,你也不要害羞,只管实话实说。」
实说就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不能这么回答,这会害穆天波犯下欺君之罪。
「回太后,民女自知行为失检,不该一时情迷做出那样有失体统的事情。」她认了,这笔账她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在回京途中,你可发现将军与郡主之间有什么异样吗?」
她的头垂得更低,似是羞赧难当,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回太后……民女……民女朝夕与将军相对,没、没……没发现什么异样。」她的清白,谁来还给她啊!
「朝夕相对?」太后质疑的音量拔高。
「不敢有瞒太后,」她的手刻意扯扭着衣襟下摆,「白日赶路自是一路同行,夜晚就寝……就寝之后,将军……将军就会偷偷潜入民女的房间,直至天明……」自己抹黑自己的感觉真郁闷。
「这就是说,穆卿家与郡主是绝对没有机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太后沉吟着,「可是,事关女子闺誉,珠儿也不可能说谎……」
是呀,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这个时代的女子重名节如命,李绮珠使出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很有用。
「如果诚如你所言,穆卿家跟珠儿没有关系,那你跟珠儿为什么会起争执,甚至到了动刀的地步?」太后目光炯炯的看过去,「抬起头,看着哀家回答。」
安若兰面露怯意,目泛水光,仿佛满腹的委屈无处可诉,轻咬着下唇,迟疑着,「回太后,那是、那是因为郡主气恼民女独占将军的爱怜,一时……一时被妒火蒙蔽要……要划花民女的脸,故而有了争执。」
听到她的回答,穆天波恍然。原来当日事起于此。
「不是的,太后,是她知道将军跟我的关系后,怕凭自己的身分地位无法与侄女争抢,这才起了杀心。」李绮珠马上接过话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双方各执一词,偏偏人人有理有据,这让太后一时有些为难。事关女子名节,而两名当事者都一口咬定与同一男人有了关系,这——
「事已至此,那惟有请稳婆来。」太后做出了决定。
「不要!」两个姑娘同时出声反对。
「只有查验你们是否仍为处子之身这事才好继续往下说。」太后解释。
「回太后,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民女已深感懊悔,如若再让稳婆查验,民女情愿以死证明。」开什么玩笑,她当然还是处子之身,绝对不能查验的。
「太后,侄女也不要,这样太太……太难为情了。」
你也知道难为情?安若兰暗自咒骂着。事情弄到这步田地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太后,臣有办法证明。」穆天波站了出来。
「哦?」太后讶异的看着他。
「臣自幼便有个小小隐疾,时至今日不得不自揭其短。」
你终于肯出头了啊,死人头!安若兰暗自磨着牙,想像着将某人千刀万剐的画面。
「隐疾?」皇上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安若兰心头叹气。看来这个年轻皇上确实很喜欢看穆天波出糗。
「臣自幼便不能与女子亲近,只要走近三尺,就会全身浮肿起红疹,所以臣才一直不愿谈婚论嫁。」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跑到边关去图清静呀。」皇上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个小时玩伴天不怕地不怕,一提赐婚就溜之大吉。
「是。」
「那就不对了,既不能与女子亲近,这两个女人怎么都会与你有关系?」紧接着皇上提出疑问。
穆天波看了跪着的人,这才转向皇上说:「但是自与兰儿相遇,臣便知道自己的隐疾实属天意。」
「天意?」皇上瞪着他。
「是的皇上,臣与兰儿相遇才发现自己可以与女子亲近,不过,却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不会吧!」
「事实如此。」
「那证明给朕看。」皇上兴致很高。
太后的兴趣也被引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当朝年轻英俊的穆大将军身上。
而他们的焦点人物跨上几步走至安若兰的身边,伸手握住她的,再一手持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结实光滑的手臂。
「臣跟兰儿亲近是不会有事的。」
「珠儿,该你了。」皇上异常积极。
李绮珠神色有些慌乱。她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
穆天波放开安若兰的手,走到李绮珠的身旁,有些不耐的抓起她的手腕,惊人的事实马上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就见他原本结实光滑的手臂迅速冒出点点红疹,连带慢慢浮肿起来。
事实大白于天下。
「你早讲不就好了,非得让朕听你的风流韵事。」皇上感叹。
他眼角隐隐抽搐,「这隐疾臣本不想让人知道的。」
「说的也是,朕的大将军居然有这样的惧女症,说出去也是笑话,朕不怪你。」瞥了一眼似乎很喜欢欣赏地砖的那位姑娘,「你还不快把她扶起来。」
「谢皇上。」穆天波马上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安若兰。
她抬头给了他似笑非笑的一眼。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皇上顿时心头一跳。那眼波好惑人!
雕花檀木床上摆放着上等的苏绣鸳鸯枕,两床锦被叠在里床,床顶垂下长长的浅紫色流苏,一缕清风吹入,如梦似幻的轻轻飘扬。
窗畔的桌上燃着一炉上等的龙涎香,原本应该让人闻了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只不过,此时的安若兰却怎么也气爽不起来,非但爽不起来,还一肚子的火。
「这是怎么回事?」她瞪着床头的鸳鸯枕。枕套上的绣花很美,但重点是一个未婚女子的卧房内,怎么能摆放鸳鸯枕?
「收拾得很好啊!」对于这种情况,穆天波却甚是满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认为这样很舒服吗?」
「非常不舒服。」她无比肯定的告诉他。
「为什么呢?全是上等的苏绣织缎。」
「问题是,为什么我住的客房在我从皇宫回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你要我一直偷偷半夜潜过来啊!」
多理所当然的语气,多令人发指的言词,安若兰真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是你在宫里这样讲的。」
「我在宫里……」等等,她眯起眼,「既然是我在宫里讲的,府里的人怎么会知道?」难不成大家都有千里眼、顺风耳?
他摸了摸鼻子,带了点迟疑,「其实……嗯,皇上在我们未离宫之时,便派人来府中吩咐我母亲,不许我再做出踏月偷香这样有损朝廷体面的事来。」
皇上真是好样的,果然有什么样的君主就有什么样的巨子,这位少年天子明明就是在为自己的爱卿修桥补路让他走得更通畅。
「所以这就是老夫人做出的理解?」她瞪着他。
他继续摸着鼻子,「嗯,大概是吧!」
「那老夫人怎么不干脆给我们两个办喜事呢?」她冷冷的哼了声。
「母亲说我的房间要开始布置成喜房,所以就只能暂时跟你住到客房来了。」
「我想堂堂将军府应该不会只有一间客房吧?」
「你真想让我踏月偷香啊!」
「喂!」一时冲动,她伸手拉低他的头,「我是怕你担上欺君之罪才顺着你的话讲,你这样做就有落井下石之嫌。」
穆天波就势贴近她,眸色不经意地染上几抹情欲,「真担心的话,我们不如把事情做实了。」
一把推开他的脸,安若兰气恼的跺脚,「原来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千算万算就忘了把男人的劣根性算进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做实?她的嘴角忍不住抖了又抖。
「既然你这么想向柳圣人看齐,没关系,小女子决定牺牲色相助你一臂之力。」
看着她突然之间笑容灿烂的芙蓉美颜,没来由的,他感到一阵寒意。
她樱唇轻抿,带着几分妩媚的笑意走到他身边,慢慢抬起皓腕。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我错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想挑战圣人的极限,一点儿都不想,那绝对是非人道的痛苦。
她困惑的眨眼,「将军怎么会有错呢?」
「我真的错了。」
「不会吧?」
「真的。」
她眼波流转,刹那间芳华无限,让穆天波为之闪神。心痒难耐啊!双手情不自禁的放上她的肩头,慢慢的靠近。
安若兰美目微合,将眸底的那一抹恶作剧光芒遮掩过去,由着他一点一点的接近。
看着那泛着诱人光泽的红唇近在咫尺,只要再一点点就可以回味那甜蜜销魂的滋味,当然就差一点点。
因为就在他要吻上的时候,她快速的侧过头,让他吻到散发茉莉花香的发鬓。
「兰儿——」他不满。
她很无辜的看着他,「我刚才好像瞟到窗外有人啊!」
有人经过他这样的高手会不知道?穆天波根本不信她的话,认定了她是故意的。
「好了,跟你说正经的。」她收起戏谑,很严肃的看着他。
他兴味盎然的扬眉,「原来你刚才是在跟我闹着玩?」
伸脚踢了他一下,她翻了个白眼,「今天离开皇宫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李绮珠的目光?」
「我在看你。」他很坦诚。
她无言的看着他。这男人……
「她好像不会善罢甘休。」
穆天波的目光阴沉了下来,没说话。
「她怎么就不知道死心呢?」她不明白,而且还有些头大。有这样死缠烂打,战斗到底的情敌真是会让人早生华发啊,而她对自己这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可是珍爱得很呢!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她没应声。世事难料啊!而这个男人太自满了,她还是自己多加小心吧。
将军府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喜事,而准新人安若兰就有些无聊了。
一个人坐在荷花池畔的小凉亭里,欣赏着人来人往忙碌热闹的场面。将军成亲真是麻烦啊!
看着看着,想起一些事情便不由得叹起气来。
做实,唉!终究还是被某人给做实了某些事,想想真不甘心呀。
一双宽厚的大掌突然自身后蒙上她的眼,熟悉的调笑声在耳畔响起。
「在想什么?」
「我闷在府里好多天了,想出去走走。」
「无聊了?」穆天波半拥着她,头贴在她的颊畔,「我们回房去喝杯茶如何?」
她懒散的神情马上消失,直觉的推开了他,「我不渴,你自己去喝吧!」
泡茶、泡茶!她心里默默的诅咒着。那天晚上茶没泡好她就被人给泡了,真是——
「一个人喝茶总是淡而无味,不如两个人一起。」
安若兰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那张俊美而又带着三分邪恶的脸皮,磨牙道:「你休想连珠胎暗结也给我做实了。」
穆天波一点儿也不以为忤,任她蹂躏着他的脸,只是带着几分赖皮的缠着她,「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很久了,一定渴了,还是回房去润润嗓子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