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小小的孩子,竟然能驾着灵鸟安然的回来,甚至到了这里。
侍月女神的幻兽受了惊吓,此时又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更是无光,皇室面色也不好看,看了看祭司大人一眼,便采取了攻击。
而作为姬王爷这一方,自然也知道此事如果他不出手,可能事情更加的严重。
神乐眼看所有的人都要围攻姬魅夜,便悄然的退下,在莫菊耳边吩咐了几句。
此时,幻兽还是不停的吐出火焰,将姬魅夜围在中间,而白衣小童子们也使出指尖剑术,发狠的攻击他。
“姐姐,那人真是傻子吗?”汮兮抬起头,看着灵鸟上那脏兮兮的人儿,不由的皱皱眉头。
“传言是这样的。你看,要是平常人在这样的围攻下,早就驾鸟逃跑了,他还在这里。”清语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看,他嘴里一直喊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听说他嬷嬷死了,看来是又受了刺激。”
“你看他样子,还真是有些丑啊。”
“嘘,汮兮,你看公主殿下在做什么?”清语抬头看向最高点,看到神乐站在高台之上,手持满月弓,扣弦,竟然就将它给轻轻的拉开了,“那是…”那竟然是传说中的满月弓。
清语话未落,三族的王爷都发出一声声的惊叹,难以置信的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公主殿下竟然那么容易的拉开了那把弓。
“估计是看到有人毁了自己的祈福,生气的要杀了那傻子吧。”汮兮掩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祭司大人蓝色的眼底亦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深深的凝视着神乐的举动。
手指放开,手里的箭带着强光飞射而出,然而,或许没有人注意到,再箭飞出的那一瞬,她的手指迟疑了几秒。
这意味着,箭的力度刚好能击中围攻姬魅夜的人,而到了他身前,则会瞬间减弱,无法伤害到他。
(二十)谁怜我痴狂
心被狠狠的提起来,看着那箭带起的强光,路乐乐只希望他能逃脱,然后离开这里。
巨大的强光让众人惊恐的后退,幻兽感觉到了强大的灵力和掩藏在下面的杀气,飞快的闪身,而白衣童子们也闪电般的躲开,亦不敢再靠近姬魅夜。
然而,灵鸟上的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反而有一丝雀跃,双眼在模糊的光线中四下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乐儿…”
“乐儿。”
他认得满月弓,而且,他的感觉那么的灵敏,乐儿就在下面。
刚刚乐儿救了他。
“乐儿…”
感觉出了她所在的方向,他的目光看向祭台,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乐儿就在前面。
今天是乐儿的生日,他们约定好了一起过生日,到这里来看幻兽。
想也没想,也顾不得在祭台上多大的危险,他干脆就架着灵鸟俯身冲了过去。
祭台上的人微微一愣,都以为那个傻子受了神乐殿下的刺激,突然朝这边攻击而来。
众人大慌,白王爷忙拉住自己的两个女儿连忙退开,而此时,姬王爷不得不出手,指间凌厉的杀气射出,击中了姬魅夜的灵鸟。
他眼睛无法看清,只是觉得有些凌厉的杀气逼来,来不急后退,整个人就从灵鸟上坠落。
最后又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了他,将他整个身子狠狠的拽了过去,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刚坐起来,一把雪亮的剑刃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抬头看去,那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孽障,你怎的到了这里来!”姬王爷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可抑制的暴露,手发狠,亦有血丝从姬魅夜脖子上溢出,沿着剑刃低落。
然而,那双琉璃色的眼空中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一如当初一样,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
“姬王爷,今日是公主殿下的生辰,不该动怒拔刃。”一直不曾发言的祭司大人慢慢开口道。
“可不是啊。不过,祈福就这样被扰乱了,月重宫也被人闯入,虽然不该有大罪,这礼教还是存在的。”白王爷在旁边大声的说道。
其言下之意,月重宫被闯,祈福被毁,若是不惩治,月重宫脸面何存。当然,白王爷的话自然是不敢针对月重宫,而不过是希望借月重宫之手,顺带的打压姬族。
“白王爷说得极是。”祭司大人点点头,慢慢的渡着步子走到姬魅夜身前,看着他那张被摸黑得辨不清容颜的脸也皱了皱眉头,然而眼底却没有一丝责备之意,“不过,这是我月重宫的事情,今日有是公主殿下的生辰,不该当着公主的面责罚我宫内的人。这里,还请公主见谅,明日之后,我自然会给公主殿下一个好好的交代。”说完,目光却淡淡的看向神蕊。
“你月重宫的人?”神蕊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哦,早在几年前,我便瞧上了这孩子,觉得他骨骼惊奇,而且脉有天象,便收了他做徒儿。”祭司大人笑了笑,俯下身,将姬魅夜拉了起来,然后转身对侍月女神道,“先将他带回去。”
“我不要!我要找乐儿。”姬魅夜推开祭司大人的手,脸上有了一丝焦急。白衣小童上前屈指一点,姬魅夜身子顺势倒了下去,然后托在灵鸟上离开了。
“祭司大人何时收了徒儿,为何皇室没有收到信笺呢?”神蕊嘴角含笑,目光却闪过一丝凌厉。
“只是考虑到他时机未到,更何况,那孩子生性有点痴傻,难以管教,故打算再管教数日再通报长老院。”祭司迎上神蕊的目光,碧色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此时的神乐也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注意到母后异样的神色。
姬魅夜只要离开了,那便是好事。
先前她也觉得奇怪,小夜在家里不受宠,如何能驾驭灵鸟,更别说进入月重宫前去圣地。
此时看来,他是很早就认识了祭司大人了。
这一场闹剧大家唏嘘不已,到祈福散去的时候,众人心里各自踹满了心事。
半月后,皇室和月重宫同时下达了命令,公主殿下将进入月重宫学习,直到年满十五岁。
同时,白族清语和汮兮以侍月女神继承人的身份进入月重宫。姬族小世子则体弱多病亦入住月重宫长期休养。而熙族世子则允许其自由出入月重宫。
至于最后一条,许多人都难以明白皇室和月重宫的真正用意。
脚下的飞流直下的瀑布,那熟悉的身影无限寂寞的坐在草坪山,天边云雾散开,凄然的低声幽幽的传开…
神乐走到他身后,这是两人上次一别,已经有二十日没有见面了。而她失约,二十日了。
“小夜。”她唤道。
地上的人身子顿时一僵,笛声戛然而止。
“小夜。”她又唤道。
半响,他终于有了动静,腾的一声站起来,回头看向她,身子却往后一仰,脚下顿时踏空。
(二十一)谁怜我痴狂
这突来的举动让路乐乐一惊,冲上去的时候,他脚下已经踏空,整个身子就要坠了下去。
“小夜。”幸而动作快,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自己整个身子也趴在悬崖边。
其实,他们经常在这里玩耍,即便是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会对他们怎样。
而,只要抓住了姬魅夜,他自己带着悬崖就可以上来。
可是,他没有。
他身子悬在峭壁上,仰起头凝注头顶上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有吃惊,有愤怒,有委屈,还有压在眼底的欣喜,那脏兮兮的脸干净如皑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你到底是谁?”没有上来的意思,他厉声质问道。
“…”她一颤,感觉他的手在一点点的滑落。
“说啊!为什么不说?”他继续问道,声音在颤抖。
“你是不是知道了?”她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他有着他的倔强,就像慢慢的他有了他的守候。
“那你上来,你上来我告诉你。”
“不!就要在这里说。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在带他回来的白衣小童子的嘴里他才无意得知,在南疆目前满月弓的主人是当今皇室的公主殿下,神乐。
“我那不过故意的。我本就是在这里受罚,而且,若是让母后知道有人闯入了这里,必然会连累你。”神乐舒了一口气,“那日嬷嬷突然带我走,我来不及给你留口信,而且怎么也出不了宫。”
“哼!”他扬眉,表示着不屑。
“好了,我说完了,你该上来了吧。”他吊着不累,她拉住还累了呢。
毕竟年纪上下,力气也不大。
“可…可你是女的。”他咬着唇,盯着她。
“如果,当时你就认出我是女孩子,你还会来这里吗?”不过是小孩子,哪来的男女之别,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闭口不语,凝眉陷入了深思。突然手上猛的用力,趁神乐不被,他用力的将她也往下坠。
两人就这样拽着手,一同落入了潭中。
她从来就不习水,到了水下就开始手足无措,渐渐的下沉,不过还好,他的手未曾放开过她,托着她,然后将她送上了岸边。
“咳咳咳…”吐了几口水,她看着坐在旁边的他,自然心里明白他是在生气。故意将她拖下来也是表示他的不满。
“小夜。”她用手碰了碰他,他立马转身给她一个背影。
“这个是给你准备的礼物。”她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他面前,“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的。”
“哼!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终于他也忍耐不住,回头怒视着她,“那天你走后,我又来了,却怎么也看不到你。以为你去午休了,便在这里等你。可是到了晚,你还没有出现。到了第二天,你也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我便架着灵鸟在月重宫到处找你,想他们是将你给关起来了。然而没有人认识你…”他顿了一下,眼中闪着委屈的异彩,“他们都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乐儿的人。他们说我傻子,一定是见到了鬼了。我不信,我就去江边找你…”
神乐默默的收回手里的东西,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通体碧玉的笛子。轻轻的放在唇边,她还记得那日他吹奏的曲子,便生疏的吹了起来。
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思念,她吹得极为不流畅,但是…余光却注意到,他那精致如雪的脸上有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回头,于他目光对视,虽然明知道他看不清,但还是报以灿烂的笑容。
那日,他们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并排坐着到了日落。
日落时分,他也须得回去学习法术。祭司大人说,只要他肯好好学习,他的眼睛定然会好的。
“乐儿。”他的手放在她面纱之上,“你等我眼睛好了,好了来看你。”
她笑着点了点头,“在我十五岁及笄那年的新月,会有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祭祀,到时候,我会在月重宫的祭台上跳飞天舞,为百姓邀请月神。”
“我会每天都在这里陪你学的。”
“你会跳舞?”她诧异。
“我不会。但是,我给你吹笛子,看着你跳。”他眉目含笑,青丝飞扬,那粒蓝色的泪痣已经被一弯金色的月牙遮盖。
神乐殿下入住月重宫,而且宫里每日都会派来舞师,叫她习舞。
而每日,都有一只灵鸟躲过守卫是视线,悄然进入禁地,然后停在瀑布的顶端,悄悄的注视着下面的情景。直到,舞师和仆人离开,留的那个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时,瀑布上的那个人才会出现。
时间恍然过了四年,四年,那只灵鸟清晨准时进入月重宫的禁地,日落时分准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