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失控。
顾平的呼吸很快恢复平稳,怦怦直跳的心也趋于正常。他往秦先生怀里靠了靠,低着头乖乖回答:「我知道了。」
秦先生伸手捏住顾平的后颈,逼顾平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清晰地看见顾平眼底有着来不及掩藏的冷淡和惊愕。
呵,果然演技卓群。
秦先生心底莫名地烧起了一把火。
他狠狠吻上顾平的唇,手上的动作也并没有停止。他沾了润滑剂毫不留情地在顾平身体里开拓着,另一只手却始终捏着顾平的颈部,迫使顾平脸上的每一点变化都展露在他面前。
陌生物体的侵入、冷厉视线的逼探,令顾平的身体一阵阵战栗。明明应该放松,却绷紧无比,无端地给自己增加了几分痛苦。
顾平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秦先生却不时恶意地加重力道,令他根本无法思考。
令他无法动弹。
令他无法伪装。
一阵无助感涌上心头,顾平眼底腾起一片水雾。
秦先生哑然失笑:「这么多年来我们什么没做过?」他的手沿着顾平颈后往下游移,「比这激烈的可不少,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哭过。」
语气里似乎带着不小的遗憾。
顾平的心脏微微一缩。
他哭了?
他怔怔地抬手抹了一下脸,果然沾着温热的液体。
那呆愣的神情让秦先生极为喜欢,低头吻咬着他沾着泪的指头。
顾平触电一样抽回手。
秦先生哈哈一笑,语气带着少有的愉快:「你这样我会想一直让你哭给我看。」
秦先生似乎想贯行他的话,扯下顾平搁在一边的领带,将顾平的手举到头顶绑了起来。
顾平浑身一颤。
秦先生笑着说:「今晚你不许动,只能让我来。」
秦先生对顾平隐藏着的这一面非常感兴趣,饶有兴致地折腾到大半夜——尤其是在发现顾平始终隐忍着不开口之后更是想尽办法逼他张口。
秦先生解开领带的时候顾平的手臂已经麻木,无力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伏在枕头上。
秦先生站起来穿衣服,边扣扣子边说:「你这几年藏得可真好,让我少了不少乐趣。」见顾平一动不动,秦先生大发慈悲地发话,「今晚只是给你点小小的惩罚,以后不会让你哭这么多次。」
说完他已经穿好衣服,转身离开顾平家。
等关门声从外面传来,顾平才翻了个身,抬手揉了揉僵直的胳膊,闭上眼平息身体的痛楚和心底的疲惫。
这几年他们确实什么都做过,这一晚也绝对不算是最粗暴的一次,可是被迫用自己的脆弱和不安来取悦别人,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酷刑。
比什么都残酷的酷刑。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流泪。
他从来不知道一旦没有了伪装,自己会那么痛苦和无助。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悍。
可惜秦先生并不会安慰他。
秦先生只觉得…很有趣。
顾平哑然一笑。
秦先生没有做错什么,这就像一个人到一家餐馆吃饭一样很多年,某天走进餐馆时发现餐馆好像有了新口味,顺口尝一尝而已。
对于顾客来说,他点这个菜是没有错的。
谁叫你要做这门生意?
第132章 番外:赝品(五)
秦先生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有去找顾平,这频率和过去几年差不多,于是连何秘书都忘记了上次秦先生亲自订了机票去顾平那边的「意外」。
所以在秦先生说出「顾平最近找了你」的时候,何秘书眉心一跳。
秦先生说:「有人看上了华国文学奖这一块,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跑来和我说了几句,说拿下承办权的人用的是我的关系。」
何秘书一板一眼地说:「是的,顾先生托我帮忙。事情很小,所以我没有上报。」
秦先生说:「这几年你帮他做了几件小事?」
何秘书有点诧异,接着他用公事公办地口吻回答:「大大小小十几次,都有记录,您要看吗?」他隐约觉得不对头,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是您把顾先生的电话给了我,让我转告顾先生有事可以直接找我。要是事情不大,我可以直接答应下来,不用再问您。」
秦先生的火气憋了回去。
他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回想这几年和顾平的相处,除了在床上的对话之外好像真的没怎么聊过。本来他还以为顾平是乖乖地回报当初他替顾家解除危机,没想到这家伙果然很「听话」,直接和何秘书要了「酬劳」。
果然是个明白人——果然是个商人。
既然何秘书只是奉命行事,秦先生也没理由追究他「秉公办事」的罪过了。他顿了顿,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和顾平提起过‘他’?」
何秘书说:「没有。」
秦先生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可惜何秘书下一句话把他那点儿高兴浇灭了:「但顾先生自己猜出来了。」
秦先生向来毫无破绽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秦先生微微抿唇。
何秘书没继续往下说。
事实上在见过顾平的另一面以后他和顾平进行过深入的交谈,顾平剖析得非常理性:「我见过那个人,我有把握当一个合格的‘赝品’。为了不影响‘用户体验’,有些事我可能会找何秘书您——您要是觉得可以给个方便就帮我打个招呼,不行也不必告诉秦先生。我相信您的判断,假如那是连您都觉得为难的事,我不应该去涉足。」
顾平给何秘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能当上秦先生的秘书,他的背景绝对不算简单。以前像他这样跟随在秦先生这种人周围做事的「同行」,现在管着整个州的都不少。何秘书觉得顾平是个值得帮的人,给他一个机会,等于给将来结下一个善缘。
只不过「用户体验」这几个字,何秘书是绝对不会在秦先生面前提起,否则不仅顾平要遭殃,连他都得搭进去!
作为秦先生最器重的左右手,他比谁都清楚秦先生心中的天平正在往哪边倾斜,比如这两三年秦先生都遗忘了「他」的生日,却时常会提醒他订机票去顾平那儿。
有时甚至会兴致突至,放下手里的工作去见顾平。
这并不是「赝品」能有的待遇。
毕竟连「真品」都没能让秦先生这样对待。
要是秦先生会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哪还会放任「真品」和别人在一起。秦先生当初没有强求,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受某个人影响!然而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顾平身上破了好几次例——即使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何秘书知道这大部分得归功于顾平。
顾平像水,可以接纳和包容任何人。这虽然不是顾平的本性,但顾平做得比谁都好——他非常擅长观察和揣摩。何秘书很看好顾平,可秦先生自己不醒悟,谁说都没用——他没资格对顶头上司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何秘书觉得刚才的话题应该算是结束了,所以他安静地等待秦先生下达下一个指令。
没想到秦先生开口说:「给我订今晚的机票。」
何秘书微讶:「去顾先生那边的?」
秦先生看了他一眼。
何秘书识趣地闭嘴,直接去订票。
——瞧,又是一次「例外」。
顾平不知道秦先生正准备过来,傍晚他回到家的时候瞅见徐大毛抱着大包小包蹲在门口等他,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来了?」
徐大毛抱怨说:「我说你明明是半个老板,怎么天天都要加班?我在门口等了你老久。」
顾平笑了笑,掏出钥匙开门。
徐大毛麻利地抱起地上所有东西,跟在顾平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今晚有NBA!我们一起看呗!我们来玩点刺激的,一人选一队来支持,谁选的那队进球了就可以给对方贴一张纸条!」
顾平转头瞅着徐大毛。
徐大毛说:「怎么?你不敢吗?」
顾平说:「对,我还真挺害怕的。」
徐大毛哼道:「怕什么,我让你先选。」
顾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徐大毛别扭地拧开头:「说了不要动手动脚。」
徐大毛自发地布置客厅,零食哗啦哗啦地倒了一桌,啤酒排了半边,大有不把顾平家弄得乱七八糟决不罢休的势头。
顾平拿他没辙,只能和他一起坐在零食堆后面看球赛。
于是秦先生打开门前听到了里面有人兴奋地喝彩。
秦先生不悦地皱起眉。
他悄然打开门,令他火冒三丈的一幕立刻映入他眼帘。
有个他不认识的家伙正压在顾平身上,拿着张纸条非要往顾平脸上贴。他们亲近的姿势已经超出了秦先生的容忍程度,这种暴怒的感觉对秦先生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即使是当初看着「他」和别人拥抱、接吻甚至上床,秦先生始终很冷静。
秦先生不清楚此刻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但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秦先生站在原处看着顾平。
顾平听到开门声,错愕地看向秦先生所在的方向。
那种他没有看到过的笑容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还没弄清楚状况的茫然。
秦先生没说话,冷冷地盯着屋里的两人。
顾平脸色一变,对徐大毛说:「你先回去。」
徐大毛意识到气氛不对,转头一看,吃惊地睁大了眼。
秦先生是个很有名的人,大家都叫他「猛虎」。这样的人物,他们一般只能在电视上看见,没想到他会出现在顾平家!
徐大毛看了看顾平,又看了看秦先生,猛地意识到事情有多不妙。
他连忙从沙发上跳下地,穿好鞋子往外走。
经过秦先生身边时,徐大毛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怒气和对方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心里一阵酸涩。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快步离开。
这是他从顾平这儿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要认清自己、要认清局势,不该要的、不能要的,不要去妄想。
顾平站起来,走到门边关上了门。
秦先生伸手把顾平拉进怀里,闻到身上那属于别人的气味时他心底生出一种近乎狂躁的暴戾,理智几乎快被怒火淹没了。
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已经够了,毕竟是他自己选择了放手——顾平哪来的胆子背着他找别人?
还笑得那么…那么不一样!
和在他面前完全不一样!
秦先生收紧了手臂:「看来我真是小瞧你的胆量了。」
秦先生的语气让顾平想到了两个月前的那一晚。
顾平微微一颤。
顾平解释:「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秦先生抬手扯掉顾平脸颊上贴着的纸条,「呵」地冷笑一声:「我不信你对这种幼稚的游戏感兴趣。」
顾平哑口无言。
顾平的默认让秦先生勃然大怒。
他的语气却很冷静:「你最好别让我听到你和他还有往来。」
顾平怔愣片刻,说:「我明白了。」
秦先生又说:「住到我那边去。」上次过来他就觉得不太满意了,这次亲眼看到顾平在这里和别人打闹,他怎么都不会允许顾平继续在这边住下去。
顾平想争取一下:「我上班——」
秦先生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笑了起来:「要我派人送你上下班吗?」
顾平说:「…好吧。」
秦先生说:「去收拾东西。」
顾平简单地收拾好,秦先生已经在车上等着他。
顾平打开车门坐到秦先生旁边。
秦先生开口:「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义务,就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这是秦先生第一次提起「交易」和「义务」这种字眼。
顾平深吸一口气:「您的底线是指我不能交朋友?」
秦先生说:「假如你说的朋友是今天我看到的这种,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是。」
顾平说:「您没有说过。」
秦先生说:「现在说了。」
顾平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平才笑着说:「好的,我记住了。」他看了秦先生一眼,调侃般自嘲,「还好我朋友不多,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秦先生颇为认同地点头:「你确实该庆幸。」
顾平很快明白秦先生说的「你该庆幸」是什么意思,因为一到秦先生家他就被带到了床上。这一晚秦先生玩得很狠,每一次进入对顾平而言都是难言的折磨,仿佛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把这件事永远地铭记于心。
——他得庆幸他朋友不多,不会有太多机会享受这样的「待遇」。
秦先生离开房间后顾平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感觉身体痛得像全身骨头都散了架。
更令他感到疲惫的是,他突然开始无法理解秦先生的想法。
对一个赝品,需要这么在意吗?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是赝品,秦先生才会特别生气——正主选择别人他当然舍不得责怪,一个赝品还敢找别人?胆子别太肥了!
顾平思考了许久,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答案最接近秦先生的思维模式。
得到了答案,顾平心神一松,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133章 番外:赝品(六)
顾平早上醒来的时候屋里还是一片昏暗,原来是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让阳光打扰他的睡眠。
顾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暖洋洋的朝阳。不管身体承受着怎么样的痛楚、不管精神多么疲乏,他仍然能按照一贯的习惯早早醒来。
他喜欢过有规律的生活。
顾平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体暖和起来,他才整了整衣领,准备出门去上班。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大毛的电话。
顾平笑了笑,按下接听键。徐大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有点担忧,支支吾吾地问:“昨晚怎么样…你没事吧?你…他…”
不管怎么样,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总是好的。
顾平笑着说:“我没事。”
徐大毛一点都不信,他昨天回到家后怎么都睡不着,一遍遍地搜索秦先生相关的信息。越是了解越是心惊,他想不明白顾平是怎么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可一想到顾家这几年的顺风顺水,他又确定顾平和那个人之间确实有点什么。
想到昨晚那种情况,徐大毛担心极了。
徐大毛说:“我,他走了吗,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外面怎么说来着,那可是头“猛虎”,那人得到这个绰号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讳莫如深,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性格专横、手腕强硬,犹如出柙猛虎。这样的家伙假如暴怒起来,顾平应对起来绝对不会轻松——不亲眼看一看,他不放心。
顾平笑了起来,口里却叹息着说:“你是想坐实我们确实有点什么吗?”
徐大毛更加结巴。
他确实很想有点什么,越接触他越发现顾平身上笼着一层孤单和寂寞,虽然这种字眼说起来有点矫情,但他真的很想——很想把它们从顾平眼底抹掉。他想陪他过生日,过完一年又一年;他想陪他过日子,过完一天又一天。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顾平是不会相信的,毕竟几个月之前还借着酒气在顾平面前哭诉自己多喜欢陆小华、几个月之前还因为在路边为陆小华哭得肝肠寸断而被顾平带回家…
这么轻易转变的“真心”,这么轻易许下的诺言,顾平那样的人怎么会相信。
徐大毛鼻头发酸。
顾平问:“怎么了?”没等他回答,顾平又接着说,“接下来你先不要来找我,公事直接联系盛世那边就可以了,电话最好也不要打。”
徐大毛不能接受:“为什么!”问完以后徐大毛又静默下来,因为他已经明白是因为秦先生的干涉。
对那种人物而言,要顾平断绝和某个人的联系只是一句话的事。
顾平说:“你还小,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想清楚,会有一时的迷惑是正常的。那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好好工作,以后你会遇到最适合你的人。”
徐大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陌生的手攥紧了一样,又疼又难受。
顾平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在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往顾平身边蹭的时候,顾平就知道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顾平大方地接纳了他、大方地教导他该怎么去应对以后的人生、大方地领着他走过过往的阴霾…
徐大毛说:“那你呢?”
你想要什么?
你想做什么?
适合你的人在哪里?
徐大毛哽咽出声,他觉得哭出来的自己丢脸无比,却无法压抑鼻头的酸意。他感觉自己第一次离顾平这么近,近得能感受顾平心底那近乎令人窒息的孤独。他重复问了一次:“那你呢?”他的声音在颤抖,“谁陪你过生日!谁陪你过假期!谁陪你去说好的旅行!”
顾平说:“这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徐大毛大声说:“见鬼的不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这很重要!”叫嚷完以后那边只剩下重重的抽气声和啜泣声。
顾平脑海里回响着“很重要”三个字,脸上露出了浅淡却真实的笑容。以后怎么样是以后的事,至少有人这么认为过——这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好的馈赠。
顾平正要再说几句,背脊突然窜起一阵冷意。他沿着令他遍体生寒的源头看去,只见秦先生正站在那儿看着他,也不知听了多久。
不管听了多久,这人的不悦表露得很明白。
顾平对徐大毛说:“我先挂了。”说完就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秦先生并没有走上前。
他在克制。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情绪外露不是什么好事。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肆意发泄怒火、肆意发泄不满,更是永远要不得的愚蠢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