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弄脑袋,居沐儿痛得清醒了,她问大夫这伤得过多久才能碰水,大夫答怎么都得十天,居沐儿一下垮了脸。
待大夫走了,居沐儿与龙二道:“二爷,这案子一事等不得,我们还是得速办,早日将它了结的好。我现在就与你去府衙吧。”
龙二回道:“你先吃饭喝药睡觉,把烧退了。我自己去府衙把事情安顿好,待你恢复些了,便领你去。”
“不,不,我还是这会就跟你去吧。”
龙二皱起眉头:“方才不是还困得傻傻的,这会怎么又急了?”
“你没听大夫说嘛?”
“说什么了?”龙二没想起大夫有说什么涉及案子的事。
“他说我的头十天不能碰水。”
龙二的眉头更紧了:“然后呢?”
“就是说,我的头在这十天里,臭哄哄的药抹来抹去,还不能洗。这攒起来,得有多臭?”她皱皱鼻子:“趁着还不能把尹府大人熏倒之前,我们还是速去吧。我把我能做的都尽早办了,然后就可以躲家里只臭自己了。”
“……”龙二无语,他觉得她肯定还在犯困,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理她,只吩咐了旁边候着的丫环要好好照顾居姑娘,伺候好了吃饭喂药,盯着她睡一会。
他一边说居沐儿在一旁直撇嘴,她发臭的事也是很严重的事好不好?
龙二瞥她一眼,“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就知道,女人真的是麻烦。不管眼睛看得见的,还是眼睛看不见的。
龙二刚走到门口,居沐儿就唤他:“二爷,等等。”
“你现在不许去。”龙二这次老实不客气的截了她的话。
“我既是不能去,那还是先告诉你些事。”居沐儿皱着脸也不太乐意,但她还是冲着龙二的方向招招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龙二想想这样也好,他带着些有用的消息过去,也好安排布置。
他遣了丫环到门口候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打算听听居沐儿说什么。
结果刚摆下椅子,居沐儿却又说:“二爷不要离我太近。”
龙二没好气:“因为你臭?”
居沐儿点头,龙二瞪眼:“我不会被你熏倒的。”
“还是会臭。”居沐儿挥挥手:“远一点好,远一点好。”
龙二把椅子搬远一点放下了,居沐儿听到声音,满意的点点头。她却不知龙二没坐那椅子,而是坐到了床边上。
居沐儿开始对着椅子的方向说了:“二爷,我的眼睛,看不到人与物,但是可以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就比如说,如果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点上根蜡烛 ,我可以看到那一点点光,或者不该说看见,就是能感觉到那一个点比别的地方稍亮些。但是若是在稍亮的地方点灯,我就判断不出来了。”
她顿了顿,挪了挪自己靠在床头的位置,很认真的对着那把椅子道:“二爷,昨日夜里,我走在客栈二楼廊道时,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光。朱老板的房门打开,我看过去,也没有看到光,所以,他屋里该是没有点灯,那就是说,他是睡着的。在他睡着的时候,那个凶手闯进了他的屋内。那人若不是进错屋杀错人,就一定是尾随了朱老板,知道他住在哪间房。他还预先弄灭了廊上的灯笼,掩人耳目。”
居沐儿说到这,停了一停,龙二听得这番话,不禁道:“你说得对。”
他一说话,居沐儿猛地转头,从椅子方向转向了龙二,她有些恼了:“你又戏弄我!”
“没有。”龙二不承认。
他才不会告诉她,她认真的对着一张空椅子说话是件多么好笑的事。
究细处盲女揭案
居沐儿瞪着龙二的方向生气。想想刚才自己这么认真,真是傻气。她撇撇嘴,不想说话了。
龙二赶紧引了话题哄她:“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漏了一样,若是他们之前在屋里有过缠斗,把灯吹灭了,开门时你也一样看不到光。”
居沐儿愣了一愣,想想他说得是,便点点头。
龙二看她注意力又转回案子上了,不由得笑笑,又说:“但你猜得其实也没错,因为那朱老板的尸首是只穿着中衣,想来确是睡了。若是有人来访,他该会穿好衣裳见人才对。所以你的推测该是没错,有人在他睡着时闯入。”
居沐儿侧了头认真想了想,又道:“凶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我没有摸到他的脸,这么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裳不厚,身体壮实。他当时捂了我的嘴,将我往屋里拖,我的头顶顶到他的下巴,他应该比我高大半个头左右,我用竹杖戳他的肚子,他有痛叫声,也许肚子那会留下淤青,我摸到了他的手,他手背不平滑,似乎是有些细小的疤。另外,他把我甩到地上的时候,我有抓到他的手腕,那里也许会留下些伤痕。”
龙二细细听完这话,脑子里把堂上的人全都过了一遍,说道:“幸好你没在堂上说这些。”
居沐儿点头:“我知道,口说无凭。若是真凶不在堂上,但若有其帮凶在或是其他相关人走漏了风声,那非但不能帮吕掌柜洗冤,还会让真凶得到所有消息,他若有防备,我们就不好找他了。”
“可你对府尹大人说了,你可能会有重要线索,一时却是想不起来。若真有人把话传到凶手耳里,怕是你会有凶险。”
“可我若是不说,万一府尹大人就此定了吕掌柜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人命大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罪的。”
居沐儿撇撇嘴:“我又不是当差的,哪里知道随不随便,当初师先生不也被砍了头嘛。”
龙二一愣,什么师先生被砍头?
居沐儿却又是迅速接下去说了:“再者说,我当时也想好了,待出了衙门,便来寻你来……”她说到这,脸上一热,赶紧转了话题:“在衙堂上,那个朱老板的夫人捶打我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油腻腻的味道,象是香油之类的,凶手的身上,也有这样的气味。”
龙二沉思,油腻腻的香油气味?他想起朱富住在平阳街,那条街上确是有家香油铺子。
居沐儿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府尹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可让他重新安排现场试我。”
龙二想了想:“你与那凶手接触,可还说了些什么?”
“我就是求他饶命,我说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让他别杀我。他把我甩到了地上,挨近了看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想他是在确认我究竟是不是瞎的。再然后,就是我头上被击了一下,晕过去了。”
龙二道:“他欲陷害于你,搅乱案情,这脑子倒也转得快。只是这加害之法甚是无稽,任谁细细一想,也能知道人不会是你杀的,朱富之死,匕首落刀的位置和力道,都不是你能办到的。所以凶手是个机灵人,心思却不是太缜密。”
居沐儿点点头,她话已经说完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再者坐得有些久了,她又觉得头晕得厉害,想一想,干脆直接一倒便打算先睡过去。
龙二一慌,探身过来拉她:“你怎么了?”
“说完了,该睡了。”居沐儿当真是闭了眼,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这答案让龙二一呆,随即恼了:“睡什么睡,起来先吃东西喝药。哪有一声不吭倒头就睡的?我们还在说话呢?”
居沐儿细声细气的应:“那你换位置坐也没吭气,我们那时也在说话呢。”
龙二一噎,不理她了,转头冲门口的丫环喝道:“吃食呢?药呢?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
丫环在门口听到,着急忙慌应了,赶紧撒腿跑去催了催。
龙二又理直气壮的去拉居沐儿起身:“先别睡,一会睡过去了再起来更难受。先撑一撑,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
“那还不如放我在家里呢,在家里还能睡个好觉。”
“你还说,在家里怕是你睡死过去你爹还在那守着炭炉子温药呢。他也不看看你,怎地烧起来了,药没让你按时吃,病重了也不让大夫来瞧瞧,不对症是得换药吃的。”
“那病重了不让睡,得死得更快吧。”
“瞎说八道。”龙二好想戳她脑袋,可看她那副可怜相,又戳不下手了。
罢了罢了。
他把她扶好,靠在床头,说道:“我盯着你吃完饭喝完药再走。”
“哦。”居沐儿闷闷地应了,眼睛一直不睁开,反正靠着她也能睡。
她这般龙二心里更是郁结,是不想理他还是怎地,刚才说案子她还挺有精神头,这说完了又不爱理人了?
他偏要让她理理他。
他轻轻推她一下,她皱眉头,他又捏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她皱鼻子不乐意的孩子气表情让龙二笑了起来。他道:“你要是这会能有精神,不贪睡了,我便送你件礼物吧。”
“好啊,谢二爷。”居沐儿应得快,眼睛却是不睁,她手一指那椅子方向,说道:“便把那椅子给我吧。”
“要椅子做什么?”
“以后要是我无聊了,我便对着它说话。我给它起个名,就叫:二子。”
龙二呆了一呆,看到居沐儿唇边的微笑,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嘲讽了。
龙二爷不高兴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转身走了。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谁说他龙二爷小气的,看看她,她这样才叫小气!
他要是再对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二爷一脸阴郁的离开,让端着托盘进来的两个丫环又惊又疑。曾几何时见过二爷与姑娘家相处是这般模样的?起先让个姑娘跟他说什么头发臭不臭还撇嘴加皱脸的,一会又侃侃而谈哈哈大笑,吃食和药上得慢了,二爷还发了脾气,可她们赶紧把东西送来了,只这一会功夫,二爷又跟姑娘闹不高兴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与这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丫环们全是余嬷嬷的人,所以小丫环决定一会要报信去。
余嬷嬷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儿的时候,龙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找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里看望吕掌柜。
吕掌柜看到龙二甚是激动,龙二劝慰他不必担心,事情已有眉目,他必会无罪开释。有了二爷的保证,吕掌柜心里安定许多。龙二让他又细细回忆了当日的情景,吕掌柜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龙二问:“你到之时,廊上是否有灯笼?屋里是否点了灯?”
“都没有,黑漆漆的,但屋门是敞开的。我夜里出来寻人,手里拿着灯笼,所以一到那便看到了。”
龙二点点头,又问了他些与朱富会面谈铺子一事的细节,吕思贤都一一认真答了。然后龙二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再等等,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龙二见完了吕掌柜,又去拜见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来。听得龙二求见,便道有请。
两个人见面寒喧了几句,然后话题直奔案子而去。龙二将居沐儿的状况说了,道她如今发起烧来,身子虚弱,不便来见,只待身子好些便来亲诉所知。
邱若明也是个认真查案的好官,他虽是知道龙二的名声,不喜他的作派,但听得他如此说,便急问那居姑娘是否已想起些什么来。龙二接了这话头,便把居沐儿跟自己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邱若明听罢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信,他从未想过在遇到如此凶险状况时,一个盲女能如此冷静的细察周遭还一一记下,这怕是比明眼人记下的还要多吧。
邱若明静默下来,他在想这会不会是龙二为保吕思贤而添油加醋了。
龙二明白邱若明心里所思,他自己要不是三番四次的着了居沐儿的道,也不会信她能聪颖如此。
他给居沐儿下了保书:“大人,这居姑娘眼虽盲,但确是个聪慧过人的,龙某与她相识了一段时日,敢在此事上为她为保。大人若有疑虑,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试她一试。”
邱若明想想,遂点了头。龙二又道:“依居姑娘所言,那朱陈氏身上的香油味与凶手身上的味道很象。我昨夜里在衙堂所见,那朱陈氏进来见到朱富尸首扑了上去痛哭,不是扑到他身上,却是扑到身边,若是夫妻情深,这样就有些怪了。再则,大人审吕掌柜时她倒咬定吕掌柜是凶手,让大人做主,大人审居姑娘时,她又咬定居姑娘是凶手,上前去扑打,虽说不得她有什么马脚,但却让人觉得有些怪。”
邱若明忍不住多看了龙二几眼,这二爷名声虽是不好,但却是有几分观察力的,他说的这些,也确是自己觉得不是太对劲的地方。所以他今日走了一趟朱富两个伙伴的居所,又去探查了那朱陈氏,只是问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本想说回来再细究,没想到龙二倒是上门送来了线索。
香油味道?那朱府所在的平阳街上,倒是真有间香油铺子。看来,也该去那走一走了。
逮疑犯盲女辩凶
龙二与邱若明又商议了一阵。而后邱若明遣了捕快乔装去那香油铺子和朱府处暗访打探 ,看看两者间有没有关系。之后又与龙二说了,让他尽快带居沐儿过来。
龙二一口应承下来,告辞离去。
这案子一事有了眉目,龙二松了口气。他先是去了一趟茶铺,巡视了一圈各铺里的状况,看大家做事仍是稳当,这才转回了龙府。
进了府,把马交给了门房,想先去看看那个臭哄哄的盲眼丫头睡了没,结果还没到那院子,就看见凤舞拉着五岁大的大女儿宝儿十分欢畅的向那个方向跑着。
“快,快,趁你二伯父没回来。”
龙二头顶冒烟,已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他跟在她们母女俩的身后,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与早就猫在居沐儿窗外偷看的余嬷嬷汇合。
“嬷嬷,嬷嬷,我们刚回来。是什么情况?”凤舞带着宝儿也往窗外一蹲。
余嬷嬷挥挥手,旁边的丫环赶紧递上两个小板凳,余嬷嬷拉着凤舞和宝儿坐下了:“她睡了。”
凤舞伸长脖子往窗户里瞧了瞧,问:“睡着了?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守着啊,白日里怕是睡不了多会,一会起来了就能看看了,也许还能跟她聊一聊,看看是个什么状况。二爷居然也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了,这可是大事。”
“正经姑娘?是说以前带过不正经的?”凤舞眼睛一亮,极富八卦精神的探究问:“嬷嬷,你给说说是什么情况?被你撞见了?那什么,眼前这情况不算留宿吧,青天白日的,得过了夜里才算的,对不对?”
龙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从树后头现了身,重重咳了两声。
丫环、嬷嬷、凤舞、宝儿全都朝他看了过来。丫环脸上明显是一惊。嬷嬷和凤舞对视一眼,开始说今天天气真好,真适合坐院子里聊天云云。只有宝儿神色如常的扑过来抱着龙二的腿,甜甜唤了声:“二伯父。”
龙二把宝儿抱起来,举高了,宝儿咯咯笑。龙二抱着她走到余嬷嬷面前,心里叹口气,道:“嬷嬷啊,啥叫居然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啊,我可从来没有带姑娘回来留宿的好吗?”
余嬷嬷一脸尴尬:“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二爷从来没带姑娘回来留宿,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居然是个正经姑娘……”
龙二的脸忍不住抽抽,他把宝儿放到地上,一摆手,叹道:“嬷嬷,天气这么好,你和凤凤还去带孩子去吧。小俏儿呢?那孩子太小,眼跟前不能没大人,快去吧。”龙俏是龙三跟凤舞的第二个孩子,刚会喊爹娘,平日时余嬷嬷最爱逗她玩了。
可这会余嬷嬷是很不舍的又看了眼居沐儿的屋里,龙二又叹气:“嬷嬷,上回你给我的明年宜嫁娶日子的那个单子,我找不着了,你帮我挑个日子吧。”
余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张大了嘴,傻傻地结巴道:“这,这,是娶还是嫁?”
这下龙二的脸是真的要挂不住了,凤舞赶紧救场:“嬷嬷是高兴坏了,她是想确认一下,是二伯你要娶媳妇呢,还是帮着别人家问的?”
余嬷嬷赶紧点头,对的,她就是这个意思。她眼巴巴的盯着龙二看,那种期待的表情,好象要是二爷说是帮别人家问的,她就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好在龙二说的是:“我娶,她嫁。”他说着这话,手指了指居沐儿的屋里。
余嬷嬷差点当场洒泪,这真是太让人激动的大好消息了。她语无伦次的团团转:“我得去告诉老爷夫人一声,啊,不对,我还是先去挑个日子,还有好多事要准备的,啊,我还是在这再等会,一会姑娘醒了我好瞧瞧。”
龙二实在忍不住了,嗓门大了一些:“嬷嬷!”
余嬷嬷一震,终于冷静了一些:“好好,我先去挑日子,然后带着日子去跟老爷夫人说,等这位姑娘醒了,我再来看看她。”
龙二点头,挥手,反正嬷嬷快带着凤凤和宝儿走就对了。
这次余嬷嬷没有让他失望,她喜滋滋地拉着凤舞和宝儿走了。龙二刚松口气,却见余嬷嬷飞也似的又奔了回来,问道:“二爷二爷,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居沐儿。”
“好,好,名字真好,我去跟老爷夫人说去。”余嬷嬷说完,又跑了。
龙二抚额,余嬷嬷的身子骨真是太康健了,瞧那动作敏捷的,真是让人又喜又忧啊。
余嬷嬷走了,凤舞走了,宝儿也走。这下子四周都安静下来,龙二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丫环,那丫环抖缩着报了,说沐儿姑娘喝了药,吃了一碗粥,然后睡到了现在。
龙二横她一眼,丫环知道是斥责她给余嬷嬷通风报信,不由得更抖了。好在龙二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屋里头,居沐儿裹着被子呼呼睡得那个香。龙二摸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烫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脖子那有些汗迹,该是这一觉睡得捂出了汗,热是退下去了。
龙二又看看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没有看到血迹了,想是伤口的血止好了。看她睡得香,也许伤也不那么疼了?
龙二把椅子搬到床边来,陪着她坐了一会,看她好象真没醒,不觉有些庆幸。刚才余嬷嬷她们声音不小,居然没把她吵醒了?这样也好,省得她听到了什么他带姑娘回来的,胡思乱想。
龙二静静坐了一会,又想起自己坐的这椅子叫“二子”,不觉又生起居沐儿的气来。他戳戳她的脸,这坏丫头,就会惹他生气。
居沐儿被戳了脸,没反应,龙二又戳了戳,她嘟了嘴皱起眉毛,挠了挠被戳的位置,翻了个身继续睡。
龙二抿紧嘴,心里又不乐意了。这姑娘是睡猪吗?这样都不醒。他在这守着她睡觉,真是傻子第一号。他决定不管她了,他书楼那还有好多公事要忙的。
这么一想,龙二真走了。他交代了丫环看好门,不许让任何人来扰了姑娘休息,等姑娘醒了,得先来通知他。别让他发现有人比他更早知道姑娘醒了来打扰的。
丫环之前被逮了一回,心里早怕了,赶紧认真应下,连称再不敢了。
龙二满意的回到了书楼,按习惯,他若是在家里,每日下午是要吃顿点心的。小厮问过了他的意思,然后把一笼鲜虾饺子给端了上来。龙二吃了,却又想到那个贪睡的家伙要是醒了,是不是也会饿?光吃点粥可不行。他遣了人吩咐厨房,再蒸些点心备着。
龙二吃完了东西,又看了些卷宗,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报说居沐儿醒了,弄得龙二很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可又想不能让下人们觉得他很重视她。因为他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等人来报好了。
又等了半天,李柯回来了。
李柯是奉命带着各探子去查吕掌柜的案子的,他带回一个消息。原来龙二让他们盯紧那朱陈氏,可他们一开始没探出什么来。只因那朱陈氏从衙门回去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探子们正守得无趣,却是见到有衙门捕快着了布衣衣裳去那香油铺子借买油打探。
原本无事,但捕快刚聊了几句,有个来买香油的,却是认得那捕快,就问捕快说不是今天在当差的吗,怎么来买香油啊云云,一下把那捕快身份暴露了。
捕快讪讪说了几句后离开,探子们却是发现那香油铺的老板似是惶然不安,又等了许久后把铺子留给伙计照看,自己换了身衣裳,从铺子后门跑了出来,去寻那朱陈氏去了。
李柯心知这里头定有玄机,便遣了个探子悄悄去报了捕快,而他领着人潜进了朱家,偷偷听那二人说了些什么。
香油铺子的老板叫任保庆,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原本朱陈氏不愿见他,但看他一脸焦急,便拉了他进屋,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屋子里,朱陈氏说:“你怎么来了,这节骨眼上,就不该见面。”
任保庆道:“你还说,是不是你跟衙门说了什么,他们今儿个都找到我那去了?”
朱陈氏大吃一惊,吓得跳了起来:“什么?怎么会?衙门都问你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有个客人就认出那是捕快了,那捕快被揭了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就赶紧走了。可你想,要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怎么会乔装打扮来我那打探?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这怎么走?”朱陈氏摇头:“府尹大人可是嘱咐过,说随时会来找我问话的,我这一走,可不是让他们起疑吗?”
“那我可自己走了,现在风声这么严,他们这般查下来,定是会查到我这的。我可顾不得你了。”
李柯听到这,心里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接下来那两个人就一直在争论怎么走怎么逃的事,倒没在提案子。那任保庆说如果朱陈氏下不了决心,那他就自己走,马上就走。
李柯看情况不妙,赶紧潜了出来,正遇到探子领着捕快来了,李柯把听到的与他这么一说,捕快也觉得事不宜迟,一方面赶紧安排人盯紧朱陈氏和任保庆,一方面赶紧回去报了府尹大人。然后拿了拘令,将在家中收拾行李正准备潜逃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龙二大喜:“如此说来,真凶落网,吕掌柜很快便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