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徘徊在通讯录上,很快的翻到他的名字,一按拨了出去,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心里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听着他的声音。
就在此时,头上被一个身影笼罩住,来人脚步一顿,“桑榆,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怔,挂了手机放进口袋里,微微抬头,江子箫风姿卓越地站在她面前,“我——”她吸吸鼻子,“我上来找于主任说些事。”
江子箫的目光落下她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审视什么,眉心一皱,倏地又展开,“你都听到了。”他淡淡的陈述着。
桑榆别过脸,点点头。
江子箫看着她眼里淡淡的红丝,目光深沉了几分,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拍拍她的肩,手伸出去,在半空中一滞,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转了方向,撑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次见到你也是在楼梯上。”江子箫收回手,声音中透着几分落寞,回忆里那段,就像在缅怀,流出了几秒的温情,随即敛了敛眉,“桑榆,有时间吗,一起走走。”
桑榆没有说话,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走在学校的小径上,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怡人舒心。
这一刻桑榆越发的沉静下来,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一直还没有谢谢你。”
江子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也有他,两个人明明离得这般的近,却有似乎的隔了万水千山。
“那晚上谢谢你了。”说完,她快速的转过头,因为……她清晰的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她疑惑着刚刚自己看错了,手蓦地一紧,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她可以猜到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而她宁可那是一个巧合。
他醇厚的声音徐徐道来,“是不是迟了?”
这轻轻一句,震得桑榆停住了脚步,她垂下头,心里翻腾着。
“陈池到底赢了。”他的话语中带着释怀的无奈,面色及其的认真,双目像水晶般透亮,看着她的眼底深处。
飘舞的银杏树下,随风而下的金色的银杏叶,一片一片,飘飘洒洒,在这一刻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身子紧绷着,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呼吸顿时一紧,愣愣的看着他。
划破长空的铃声让她像触电一般,倏地一颤,匆匆地别过脸,不忍再看着他眼中的悲伤,“江总——”
这一切料想过,可当事实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那原先似被一层飘逸的白纱遮挡住,朦朦胧胧,忽然之间,白纱飘落,一切掀开之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实更叫人混沌,让人忍不住的想逃离。
“桑榆,我不是你的领导,你不是我的员工,这个称呼似乎不合适吧。”江子箫浅笑着说道,语气突然就轻快起来。
桑榆一时愣住。
“难道叫我的名字对你就这么困难?我一直希望你把我当成朋友,看来桑老师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的意思。”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透着几丝伤怀,微微的扬起头。
桑榆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线条明朗,“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江子箫回头看着她,如墨的双眼盯着她,一秒都没有移开,她细微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离过。
桑榆定了定神,抿抿嘴,竟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因为下课了,校园也变得嘈杂起来,她眨了眨眼,心里呼了一口气,“子萧,我下节有课先回去了。”
她默然的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脚步停滞下来,回头,用他可以听到声音说道,“花很漂亮,谢谢你了。”
江子箫无奈的接过空中一片银杏树叶,手指轻捻,树叶在他手指慢慢的转动,微微一笑,之前郁结的双眉慢慢的疏散开,嘴角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朋友”。
桑榆快速地走回办公室,脸上微微的冒出来一些薄汗。
“怎么了,喘成这样?”同组的老师放下手中的教具问道。
“刚去了洗手间,怕赶不及下节课,就跑上来了。”桑榆笑着说道,一边拿起来书本,轻盈的向教师走去。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束花,她的手蓦地一紧。
“桑榆,今天的花虽然比往常迟了些,可还是来了。”赵冉青说道。
就听到赵冉青“咦”了一声,她不解的看着她。
“这花是桔梗吧?”蓝中泛紫,清新淡雅。
“怎么了?”
“你不知道?”赵冉青挑挑眉,接着道,“桔梗花的话语,永恒的爱,这情谊,天长地久啊。”
桑榆看了眼花,拨弄着花瓣,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徐徐说道,“不是无望的爱吗?”
“呸!”赵冉青瞪着眼睛,“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你家陈总要是听到这话非得心肌梗塞了,噎的!”
桔梗花,无望的爱。
一段缘来之不易,悄无声息,却又如龙卷风过境,到底留下了痕迹。或许不是因为爱,独独因为那份单纯的珍视。
傍晚,小杨来接她的时候,陈池竟坐在副驾驶上,桑榆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双眼有些暗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上却云淡风轻。
“今天那帮猴崽子们没闹腾你吧?”他揉了揉太阳穴。
桑榆嘴角一弯,刚准备说话,就看到车窗边站了一个人,正抬手要敲车窗。
第四十一章
陈池回头一看,刚刚还带着浅笑的脸瞬间一黑。
“咚——咚——”
陈池“哼”了一声,终于开了车门。
“舅舅——”秦子墨扬起大大的笑容,兴奋的喊了一声,“嘿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陈辰提着他的书包站在他的身后含着笑意看着一切。
“妈,我想和舅舅走。”他回头看着陈辰。
“子墨,这个妈妈可不能做主?”说完望着陈池。
陈池眉头一皱,表情严肃。
“桑老师——”他的眼里闪着亮光,“桑老师,今天书上有道题目我还没看懂,正想去问你,就放学了。”真是人小鬼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秦子墨从小就察言观色,他当然知道此时候桑榆的话更有用。果然,桑榆一听就打开后座的门,秦子墨朝着陈辰眨了一下眼,颇为得意。
“阿池,子墨就交给你了,桑老师,麻烦你给他特殊辅导一下功课了。”陈辰柔和说着。
秦子墨接过书包,往后座一靠,“哎呀,舅舅,快开电视,卡通台在放《变形金刚》。”
陈池看着后视镜,嘴角一扯,“你不是有问题吗?现在老师在身边还不问?”
桑榆微愣了一下,这样的陈池还真像个孩子。
"呃,那个回去可以再问的吗。”秦子墨轻撅了一下嘴,纠结着说道。
陈池哪会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回去再看动画片吧。”
桑榆好笑,和一孩子这么认真,“陈池,路上也没什么事,你就给他看一会儿?”
陈池瞥过脸。
“我也不是那么想看。”秦子墨硬着嘴巴说道,“舅舅,我们这是去哪?”
陈池拨了一电话,“王秘书,今晚的订餐取消。”
原来自己插足了舅舅和桑老师的烛光晚餐,难怪舅舅今天看他不爽了,他吐吐舌头。“桑老师,我想吃你做的菜,行吗?”
桑榆惊讶,一本正经,“我烧的菜能毒死人。”
“可你不是还好好的吗?”秦子墨抱着手臂。
桑榆笑笑,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前面的陈池,说道,“去趟超市吧。”
说来,这一次,倒是陈池占了秦子墨的面子第一次吃到了桑榆烧的菜。
半晚时分,很多人下班了顺便来超市买菜,这时候的超市还是很有氛围的。三个人走在一起,桑榆推着车,一边站着一个大男人,一边站着一个小男人,走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一致,颇为的不耐烦。
桑榆走走停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有的看了半天也没买。
“桑老师,你看中什么想买就买,放心,我给你报销。”这口气倒是大。一旁的陈池手指定了他脑袋一下。
“子墨,你要是累了,要不坐车上。”桑榆怕孩子走路走多了脚酸。
秦子墨嘴角抽搐,“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坐什么车。”说着旁边一个爸爸推着坐在车里的儿子从他们身边走过,那孩子和他年纪也相仿。
桑榆扑哧一笑,秦子墨低下了头。
走到蔬菜区的时候,桑榆问道,“子墨,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
“你现在在长身体,不能挑食,不然以后长不高,你不是想像姚明一样打篮球的吗?”桑榆挑了一把青菜,又选了两节莲藕。
陈池站在一边“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沉下来。
选好蔬菜,秦子墨拉着她的手兴冲冲的来到肉类区,“桑老师,我喜欢吃糖醋排骨。”
桑榆买了一斤排骨。
秦子墨又说自己喜欢吃鱼,桑榆又买了一条鱼。
“这鱼有什么好吃的,刺又多,我不喜欢。”陈池嘴唇抿了抿,重点强调了他不喜欢。
“小孩子吃鱼好,我爸爸说吃鱼会变聪明。”桑榆轻轻的回了一句。
秦子墨晃着脑袋附和,“外婆也这么说的,所以我要多吃点鱼。”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着他们的对话,羡慕地对桑榆说道,“你老公真好,还陪你买菜。”桑榆脸一红,吱唔了一声。
陈池听到这一句,肃穆的脸上划起一个笑容,上前手挽住她的腰,“老婆,你不是说想吃虾的吗?我看今天的虾也挺新鲜的。”盯着她的娇羞的容颜,情不自禁的头倾向她。
这一句连杀鱼也抬头看了一眼,桑榆的脸像被火烧了一般,更红了,身子向前一移,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师傅,我们要这条鱼,麻烦你处理一下。”
陈池看着她腼腆的表情,心里瞬间就软化了。
秦子墨嘻嘻一笑,“舅妈,我也喜欢吃虾。”
桑榆顿时炸毛了,“今晚不吃虾!”
陈池耸耸肩,秦子墨也耸耸肩,两人颇有同感的吐出四个字,“女人善变。”
陈池拎着两大袋子,整颗心盈满难以言喻的填充感,只是看到一旁的秦子墨拉着桑榆的手,蹦蹦跳跳的,真是越看越碍眼。
回到家的时候,陈池拎着袋子走进厨房,秦子墨也跟着过去。陈池回头,“小孩子在这添什么乱,上楼去写作业。”
秦子墨看着自己舅舅的凶凶的眼神,嘟了一下嘴,他怕再和桑老师接近他舅舅就快把他丢门外了。
陈池把菜一一拿出来,桑榆接过,这一幕仿佛已经演练过数百遍一般,自然,融洽。
一会儿,菜洗好了。桑榆拿起刀切着菜,动作不是很熟练。陈池看着她微微弯着腰,寂静的厨房里“当当”作响。
她身上围着一件粉色的绣着一只羊围裙,这是刚刚在超市买的。当时他又拿了一件,天蓝色的,前面绣着一只狼。秦子墨看到后,笑着说道,“舅舅,你也喜欢灰太狼啊。”
他哪知道什么灰太狼,只是觉得和她那件很配,有一种家的温馨。
“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看来,我真是找到宝了,以后每天就回家吃饭。”
桑榆把切好的肉片放到盘子里,洗洗手,“想得美。”
吃饭的时候,秦子墨最开心了,“嘿嘿,糖醋排骨比王妈烧的还好吃。”
桑榆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踢了鱼刺,递给秦子墨。秦子墨高兴的接过,“谢谢。”尝了一口,“恩,真好吃。”
桑榆看他吃的高兴,又准备给他剔鱼刺。
“好了,让他自己弄,这么大的人了,吃鱼还要人给挑刺。”
这人纯粹是嫉妒!
这边说着,那边他自己把踢好了的鱼肉夹到桑榆碗里,秦子墨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嚷嚷道,“不公平,我是小孩。舅舅,你给桑老师剔鱼刺,为什么不给我?”
桑榆看着那嫩白的鱼肉,心里猛地趟过一道温泉,暖暖心扉。她也很喜欢吃鱼,其实最让他感触的还是,陈池亲手给她剔鱼刺,她的眼底酸酸的。
陈池看了秦子墨一眼,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我给我老婆剔鱼刺怎么了?”
瞬间,桑榆“咳”了起来。
“怎么了?卡住了?”陈池有点紧张。
“桑老师,吃一口饭。”
桑榆赶紧吞了一口气,没嚼就往下咽,刮得喉咙生疼。
“下去了?”
她咽了咽,还在。看着两人紧张的表情,她笑笑,“没事,下去了。”
“幸好舅舅没给我挑刺。”秦子墨此时倒是一脸的释怀。
桑榆吃了几口菜,没什么胃口也没再吃了。
饭后,辅导了一下秦子墨的功课,八点多陈辰就匆匆过来接走秦子墨,嘴上还不好意思地说道,“打扰了。”
桑榆听着更加的不好意思了,犹豫地说道,“我也回学校了。”
“桑老师,你和舅舅分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