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敛:“……哎。”
想毛线呢,白毅才多大,跟他谈情说爱,还不如牵只牛来对着弹琴……他这当师父的乌七八糟,像什么话来着!
白初敛一瞬间,被自己脑子里那些个又阴又狠的小人想法吓得脸都白了,恨不得抱紧自己,使劲儿“嘤嘤嘤”一下——纯洁正直如他,怎么能有如此不正派思想!
……………………要不明天回玉虚派吧?
遇见事儿,白初敛第一反应就是回家。
第二反应就是,回家找阿爸。
……亲阿爸云游四海去了自然指望不上,后阿爸那还是可以掏出来用一用的——比如面对历封决那张把“正道”刻在脸上的棺材脸,或许他就不会想这些个邪魔外道了。
………………………难怪历封决平日里不让他下山,原来是怕他定力不足,他这才下山几天,已经被世俗污染,生出如此多肮脏思想来。
白初敛:“……”
白初敛突然有点想念师兄,心想此时若他出现,骂醒自己该有多好。
嘤。
师兄兄。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嘻嘻嘻嘻
我们师父要觉醒了,正式从“棒打鸳鸯为保命”变成“棒打鸳鸯抢老公”。
师父:嘤,害怕,抱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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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月夜。
船只伴随着海水波荡轻微摇晃,海水翻滚拍打在船舷上卷起一层层细腻的泡沫。
船舱里,白初敛缩在角落里,脑袋顶上挂着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前所未有的可怜——虽然实际上今晚他除了损失一根发带之外毫发无损,反而是甲板上被他搅了个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但是白初敛就是觉得自己委屈得紧。
再加上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在海水里泡昏了头才冒出来的一系列可怕想法,白初敛成功地自己把自己吓得不清……也不知道呆坐在角落里游神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有些浑浑噩噩的,处于那种“上一秒想通了,下一秒又想不通了”的玄妙境界。
第十八次叹息之后——
白初敛摸了摸下巴,心想要么回去找个门当户对的成亲算了,男的女的都行,能陪自己练剑加宅起来孵蛋那种就成。
注意力被分散了下,白初敛开始认真地想自己若是成亲,那对方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要脾气很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
长相无所谓,但是笑起来稍微好看些。
历封决同款棺材脸不要。
要听他的话,护着他掌门的颜面,对他言听计从。
对玉虚派的武学有所钻研最好,如果能武功能高到可以陪他练剑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求不高,能在他手下走个百十来招便成。
噢对了还有还有要……
呃,等等。
“……”
艹,以上标准全部达到的,这他娘不就是白毅吗?!!!
……………………疯球了。
转移注意力失败,白初敛再次陷入自闭状态。
正当白初敛觉得自己纠结得发际线都要后移半寸,却在这时候,在海浪涛涛声当中,他忽然听见货舱外的走道上,有什么人正在靠近。
船身摇晃,来人的脚下稳当,想来是个脚下功夫不错的练家子……只是听声音明显他的左腿步子比右脚的沉一些,想来是腿上有不那么明显的残疾。
“……”
白初敛没动,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子,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船舱门……而在舱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的同时,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眼,肃了脸,下颚微微抬起,并坐直了身体——
就好像今晚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冷静又高傲,从来不曾有过半秒的自我怀疑以及狼狈似的。
……
白毅推门走进货舱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靠坐在木箱旁像白初敛——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只是头发尚且披散在身后,想来是自己运动用内力使它们不那么湿了……油灯摇曳,黑色的发和澄黄的灯,让灯下的人显得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加苍白。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楚他的眼中情绪,唇瓣轻抿,面无神情……
确实是,冷静又高傲的样子。
“师父。”
白毅转身关上门,顺手将门栏放下……甲板上人们走动和交谈的声音一下子被隔绝开来,整个船舱里,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白初敛没搭理白毅。
白毅自顾自地走近了,放下手中那套干净的衣裳……白初敛余光扫了一眼,那就是普通成人尺寸的布衣,也不是玉虚派弟子常穿的那种,那自然就不是白毅的衣裳,也不知道白毅从哪跟别人要来的。
“师父,方才可有受伤?”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脸上写着真诚的担忧。
眼前,油灯的光一暗,眼前的视野便被挡住了。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将白初敛笼罩,他眼皮子抖了抖,心想:靠太近了。
白初敛的视线高度,正好可以看见白毅身上还穿着方才那件衣袍,只是外面换了一件罩衣,罩衣草草系了起来,勉强挡住了他胸前白初敛的“杰作”……只可惜挡也没挡好,上端依然露出了一些痕迹。
就好像他方才急着做什么事,所以才没有认真对镜整理自己似的。
白初敛:“……”
白初敛的目光落在了白毅放在他身边的那套干净衣服上。
少年的鼻息近在咫尺,那是熟悉的味道。白初敛有些心软了,他总算是屈尊降贵般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一群乌合之众,谁能怎么着我……”
想了下这好像又把自己徒弟和本门派弟子也骂进去了,停顿了下,有些别扭地改口问:“你来做什么?”
语气不怎么欢迎。
白毅却早就习惯了白初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且学会了自动过滤其情绪。
“夜冷刚开了春,倒春寒的时候天异常冷,海水怕是和冬日一样冰冷蚀骨,我知道师父不会傻乎乎泡在水里泡一夜,自然要来寻,”白毅压低了声音,“……方才的事,师父可是生气了?”
白毅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温顺,这若是叫甲板上刚吃过他冷眼的人看见,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只是他在白初敛面前一向这样。
白初敛抿了抿唇,心想这徒弟真是了解自己这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会儿他若是指责自己无理取闹,怕不是就要被结结实实揍一顿了——可是他没有,他垂眉顺眼,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偏着头问他:师父可是生气了?
自然是气得。
但是被他这么一问,好像又没那么气了。
娘的。白初敛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几年后若还是独身一人,要真的鬼迷心窍心悦了这徒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白初敛:“……”
白初敛:“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白初敛自动忽略了白毅的问题,他知道要是实话实说,他这聪明的徒弟该使出十八番武艺哄他开心了,到时候他肯定心软……这并不可以,他还想再气一会儿呢。
白毅闻言,笑了笑道:“原本是没认出来的,只是那天陆师兄扶过师父一把之后,不知道为何便放在了心上……晚上休息时候一直不自觉在想师父的样子,然后便猜到了。”
白初敛:“……噢。”
白毅软软道:“只是师父今晚出现,让徒弟实在是惊讶,但是看到师父一路跟来,肯定又是不放心我,便特别高兴。”
白毅停顿了下,换了个语气,声音变得低了些,又继续道:“大约是高兴过了头,便没有了分寸,师父放水我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弄坏了师父的发带……”
其实挑了白初敛的发带自然还有私心,白毅在白峰山和他切磋那天就想那么做了……他甚至觉得今晚夜黑风高,虽也得偿所愿见了白初敛头发因他散落一幕,但是总觉得可能在白峰山的话,会更叫人心旷神怡一些。
这古怪执着的事儿当然不能跟白初敛讲,否则在他看来和欺师灭祖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的没错,此时白毅还对“变态”二字没有太多生动立体的理解,他认为自己的人行为叫:古怪,执着。
这会儿,白毅一边说着,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根新的发带,在白初敛面前摊开掌心。
白初敛低头看着那根发带。
白毅见他不吱声,又问:“师父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怪我方才那般太鲁莽孟浪……”
白初敛心想,好的坏的都叫你说完了,你让为师还能说什么好?
白初敛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想徒弟这么全方位无死角的了解他,有时候还真的是一件有点恐怖的事情。
停顿了下,白初敛这才道:“无碍,并非生气。我便是今早看那蝶扇门掌门对你和玉虚派出言不逊,才想着教训一下,想来也是为师鲁莽……你方才若是不出手,一叫人起疑,二又要落得见死不救的污蔑,那才是麻烦,为师自然不会怪你出手。”
老子怪的是你早不出手晚不出手,非要等到那个顾念清出现了才出手,英雄救美么,呸!
思及此,白初敛盯着白毅那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脸,那才刚刚心软的心又来了一阵恶意:“只是你刚开始在旁围观,后来才出手救那顾德凯,是因为顾家小娘子出现么?”
白毅被问得懵了下。
……什么顾家小娘子?
半晌反应过来这是说的谁,白毅以为白初敛只是调侃,眉眼柔顺地在白初敛跟前盘腿坐下,他淡淡道:“跟她有何干系,师父不说我都想不起这号人。”
白初敛:“……噢!”
花花嘴,啧啧啧。
白初敛心中却确实舒坦了一点,目光瞟向白毅自然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哼哼了一声:“手给我看看。”
白毅并不扭捏,大方伸出手,让白初敛看到他那有薄茧的掌心这会儿因为竹倒刺伤痕累累,原本都是倒刺刮的细小伤口,只是因为没怎么好好处理,血晕染开来,看着倒有些严重了。
白初敛看了眼,伸手摸了摸屁股后面,拽出来个包袱,打开又从里面摸了一瓶药:“怎么没处理伤口?”
“没来得及。”
“是留着苦肉计吧?”
“咳。”
“还和我耍心眼,谁让你握着那翠竹棍不撒手的?”白初敛嘟囔着扯过白毅的手,动作不温柔,上药时倒是相反的细腻,听着脑袋顶上少年被药凉得倒吸气,他淡淡骂道,“活该。”
“见师父生气了,又要走,着急了而已,”白毅的声音里还带着痛,听上去倒是像撒娇,“光想着不能让你气着走了,忘记旁的事。”
“哼,说得好听。”白初敛冷笑一声,给白毅上好了药,又收起瓶子,想了想道,“明天我就回玉虚派了。”
白毅的手还拽在白初敛手里没拿回来,他听见白初敛说的话愣了一会儿,下意识觉得白初敛可能还在生气。
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这时候又听见那人近在咫尺缓缓道:“我回去后,你好好运送玉佛,到了地方吃了寿酒就回来,别惹是生非,待人要和善些,我总同你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要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前辈,是要吃大亏的。”
白毅有些比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白初敛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小徒弟微微偏着脸目光放在了船舱角落一处,心不在焉,爱听不听的臭模样——不知何时起,白毅真的不是白初敛记忆中的那个小孩了,少年五官初长成,已有英挺俊郎气质,可见日后风华,此时眉眼之间带着不自觉的傲气和慵懒,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白初敛简直想打人。
“到时候师父不在身边,没人给你擦屁股。”白初敛使劲儿捏了下白毅的指尖,“听见没有?”
白毅被捏得疼了,“嘶”了声耳根都红了,这才把脸转回来,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白毅瞥了一眼白初敛,见他盯着自己瞧。
他停顿了下,有些奇怪地问:“师父,你老盯着我干嘛?”
白初敛:“……”
显然是在纠结,等你长大成人以后到底要不要日了你算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初敛:“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你长大再说。”
白毅:“什么?”
白初敛:“小王八犊子懂个屁。”
白毅:“师父,你怎么又骂人?”
白初敛:“我高兴。”
白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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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货舱本来就不是给人睡的地方,再加上白初敛今晚泡了海水,白毅想邀请白初敛到自己的船舱去睡,结果没想到白初敛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啊?”偏偏白毅还像个傻子似的刨根问底。
白初敛爱怜地看着徒弟的脸,心想要是你知道为师这会儿在考虑要不要日后日了你,你还想邀请为师去同你一起困杲么?
……更何况,你晓得你今晚多气人么,没把你抓过来揍一顿结实的不错了,为师还要陪你睡?怎么,是为了奖励你为一个女人欺师灭祖,大义灭亲,少侠好正义么?
白初敛在心里吐槽了个够本,懒洋洋抬起手拍了拍身后的木箱,随便找了个理由:“这玉佛那么贵重,真丢了怎么办,为师亲自看着他,心里才踏实。”
这理由敷衍到哪怕是一个傻子都不会信的,更何况白初敛眼睛里就带着不正经的笑。
白毅拿他没有办法,考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大不了一会儿抱床被子下来给师父……又或者更加大不了,他也索性一起睡在货舱也没什么不好的,从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到跟狗抢食的日子都过过了,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金贵。
但是白初敛一副懒得多跟他说话的样子,白毅想来想去,也只能觉得师父虽然说着能理解也支持他今晚“拔刀相助,见义勇为”的行为,其实心里还是不太高兴的。
白毅把这笔账顺手记到了蝶扇门人脑袋上。
一步三回头地被白初敛赶出货舱,白毅刚回到甲板上,准备回房间拿被子,就看见自己船舱隔壁的门还开着,顾念清站在甲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且肯定是在等他。
“白少侠,方才你去哪了?”顾念清捧着一瓶跌打损伤的药,“父亲见你的手受伤,特地让我给你把这玉肌金疮药送来,这是我们江南特有的水莲炼制而生的药……”
白毅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念清,很难才压抑住不让自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开始后悔刚才在甲板上,他就不该跟顾念清多说那一句话……
现在的人都很喜欢蹬鼻子上脸么?
“谢谢顾大小姐美意。”白毅勾起唇角,有些恶意地直接拆穿了这药根本不是顾德凯让女儿送来的,“只是江湖人行走,自然都会自备各种药物,白某更是用惯了玉虚派药阁出品……而且只是皮肉伤,并不碍事。”
顾念清听他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尽人意。
她脸上原本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猛地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少年唇角边勾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看似温柔……可是那双深色的瞳眸之中,却不见一丝丝的温度,锋锐且含着不耐。
——这个人看似温和又平易近人,实际上他可能压根没有把任何人真正的放在心上,当他不愿意或者不耐烦演戏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温柔假象全部抽离。
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顾念清的脸色白了白,这下子看上去,算是彻底面无血色了。
白毅却当做没看见,伸手扶了下腰间素雪剑,对那双含着受伤的杏瞳视若无睹,淡淡冲着顾念清点点头后,与她擦肩而过,进入自己的船舱内。
甚至连一句礼貌性的“晚安”都没有。
“嘎吱”一声,门开启又合上,甲板上再次只剩下顾念清一个人。
海风凉凉拂面,竟有些冰冷刺骨。
顾念清低头看了看手掌心的金疮药,手无意识地拽紧,直到指尖发白。
……
白毅丝毫不在意顾念清在心里已经把他想象成了一个大魔王。
他收拾了被子就抱去给白初敛,但是还是被无情地赶出来,自顾自站在舱门前发了一会儿呆,白毅这才显得有些寂寞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船舱去——
此时。船上的人经过方才一般闹腾大多数的人已经睡下了,没有人知道一个货舱成了某人眼里想进却进不去的香饽饽……玉虚派负责守夜的弟子聚在甲板上烤火取暖,白毅经过他们的时候,听他们还在讨论方才那个“用棍高手”——
“或许可以看看丐帮近些年收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