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门外两个人两样心思,同样纠结。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怨恨、挣扎。

她靠着门板,手抚在心口,有些慌乱无措。不,不会的,没有人会知道她是女儿身,他不知道,他一定是别有用心想骗她。

“阿奈,开门。”

“……”

“开门。”

“开——门——”

门一点点打开,两个人隔着门槛互望。

司马云天一脚迈进房内,吴奈不由自主的后退。

他进,她退,直到两人来到床边,退无可退。

吴奈被他眼中的痛所感染,心亦觉得揪在一起。

司马云天向后挥手,房门无风自阖。

他立在床前,她坐倒在床上,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

风从窗隙吹入,桌上的烛火挣扎几下,终是灭了,房内静悄悄一片,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床前的人扑倒床上的人,挂起的帐幔被扯落。

在狭窄的空间,两个人以快对快,箝制、挣扎、沦陷。

他挟带着万钧的暴戾,毫不怜惜地占有她,在她渐趋配合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阿奈……阿奈……”一声声的轻唤,一下下的深抵,他知道她的身体没有忘记他,也渴望着他。

吴奈在他带着痛楚的注视下闭上了眼。也许,她不该忘记他。

在两人拆招压制对抗中,她发现他们彼此熟悉得令她不敢置信,习惯地放弃抵抗,习惯地任他为所欲为,习惯地沉沦在他的身下,随着他的律动起伏颤抖……

“云天……”在到达高潮时,她轻唤着他的名字,那么的自然而然。

司马云天俯身轻吻着身下的人,以着一种抵死缠绵的姿态撷取她的甜美,占有她的一切。

那一晚,帐幔起伏不断,司马云天享尽了温柔。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穿过帐幔,落到床上相缠的两个人身上。

司马云天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她仍然活着真好!

手抚上她泛着一层红晕的脸颊,她身上内伤未愈,气色不复以往,而且他发现她的脉象有凝滞之情形,看来初五那场战,她受伤极是沉重。

将怀中人放好,替她盖好被褥,他下床穿衣,离开。

听到房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吴奈轻轻翻了个身,继续睡。

离开房间的司马云天,从后院直接离开,上了少林寺。

知客僧将他引到掌门方丈禅房内,然后离开。

圆慧大师坐在蒲团上拈着佛珠,看到他进来,只是微微一笑,一点都不惊讶。

司马云天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开口道:“大师知道我为什么来?”

“知道。”

“大师想对我说什么?”

“无相失忆了。”

“我已经知道了。”

“她小产了。”

司马云天瞬间呆滞,眼中滑过一股深沉的痛。原来这才是她失忆的原因。

“她伤得太重,没办法保住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司马云天握拳没有说话。

“司马教主。”

“大师。”

“你不算一个好人。”顿了下,圆慧大师微笑着说完下一句,“可你适合无相。”

司马云天动容。

圆慧大师道:“无相是少林的异类,也是江湖的异类,太过正统不适合她。”

“大师就不怕吗?”

圆慧大师微笑,脸上是岁月沉淀的智慧,“我对无相有信心。”

司马云天不由得失笑,“大师就不担心她的身份暴露对少林不利?”

“只要她想,她就永远是少林的无相,如果她不想,那么少林大不了多一个女弟子,世间事不过如此而已。”

“大师果然是方外之人,有大智慧。”

圆慧大师笑而不语,闭上了眼,专心拈动手中的佛珠。

司马云天自蒲团起身,最后问了一句,“当初,我能留在江湖客栈养伤,想来大师也是出了力的。”

“老衲不过是方外之人,如何管得了红尘俗事,教主多想了。”

司马云天不禁哈哈大笑,“大师,其实阿奈会有今天这样的个性,您功不可没啊。”说完,他大步离开了禅房。

身后,圆慧大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诵了句佛号。

第九章

江湖客栈的大堂有些冷清,店小二们各自进行着打扫。

老板吴奈直觉得有些无聊,她半趴在柜台上,耍玩着手里的毛笔,眼睛骨碌碌的转。

然后,毛笔飞了出去,正在擦桌子的小丙往后跳开,正在擦楼梯扶手的小丁从上面翻下来,最后毛笔颤巍巍地钉在楼板间。

小丙、小丁回头,异口同声地叫道:“老板——”一无聊就拿他们玩,实在太过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云天走进客栈,看到柜台后一脸坏笑的人,不由得轻唤一声,“阿奈。”

“司马教主。”她熟络的同他打招呼,称呼虽不变,却透着亲昵。

司马云天摘下头上的帷帽走过去,倚在柜台上,“无聊了吗?”

吴奈习惯地替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他顺手接过喝了一口。

吴奈抱怨道:“最近客栈的生意不太好,来往的住客少了很多。”

司马云天掩唇笑了下,不无打趣地道:“不是都被你吓跑的吗?”

“咦?我才回客栈没几天啊,怎么会吓跑什么人?”

司马云天转着手里的杯子,“你不是跟丐帮的关系不错。”

“还好吧。”

“那你应该知道江湖人现在对你可是敬若神明。”

“我长得就那么像出家人吗?”吴奈皱紧了眉头。

司马云天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然后道:“也许是你跟出家人处太久的原因。”

小丙、小丁在楼梯处暗自瞪了他两眼。司马教主竟然诋毁出家人,老板无论什么样都是他本身的问题,跟别人没有关系。

吴奈低头拨弄算盘,几缕头发从后滑到脸侧,挡住了她的眉眼。

司马云天伸手将那几缕头发顺到她耳后,用着商量的口气道:“既然守着客栈无趣,跟我到江湖走走如何?”

吴奈有些兴致缺缺,“去干什么?”

“去炎教看看如何?”

“你确定?炎教的人不会认为我是去踢馆的吗?”

小丙、小丁在那头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真踢倒了也是本教主无能,手下无用,怨不得旁人。”

吴奈伸手在他肩头一拍,“你这腔调我喜欢,果然邪教是比较好玩点。”

“那不如改投炎教?”

她眨眨眼,摇头,“我还没有当过少林掌门,不会改投他派的。”

小丙、小丁立即朝山上的方向看了眼。掌门方丈,师叔祖依然贼心不死呐。

司马云天轻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当少林掌门?”

吴奈右手托腮看着前方,叹道:“因为那块掌门令牌让我看着非常不爽,师兄老拿它来欺压我。”

司马云天差点放声大笑,轻咳了两声,才勉强压下胸腔泛滥的笑意。“跟我去炎教吧。”

吴奈环顾了下客栈,歪头想了想,然后左手在柜台上一拍,“好吧,我就去传说中的邪教总坛看看。”

“那走吧。”他伸手牵住她的。

“我要收拾一下行李。”

司马云天将她直接从柜台后拉出来,带了几分不屑地道:“那些衣服不带也罢。”

“怎么能不带呢,那是我的衣服。”

“走吧。”不给她回头的机会,他拽着她出了客栈大门,坐上停在外面的软轿,扬长而去。

店小二甲乙丙丁戊聚在门口目送那软轿离开,异口同声地欢呼,“老板被劫持了!”

四个妖娆少女抬着轻纱软轿从街上缓缓而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软轿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轿上下来一人。

白衣如雪,眉清目朗,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长发以一支白玉簪固定在头顶,发丝自头顶松散而下,犹如美人垂发,指间轻拈一枝玫瑰花,妍艳得如同枝头的红梅。

“天下第一美男子也不过如此。”旁边有人低语。

“不是说司马云天毁容了?”

正说话间,轿帘一掀,又下来一人,一身玉色锦衣,透着如玉般温润的色泽,头上戴着一顶黑纱帷帽,吐出的声音勾引得人心蠢蠢欲动。

“阿奈中意这家吗?”

吴奈抬头看头上匾额,笑道:“客似云来,这名字取得多好。”

“哪里比得上阿奈你的江湖客栈。”

旁边有人目瞪口呆,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白衣公子,名门祸害——吴大掌柜!

他不是只穿灰衣,立志要把圆慧大师推翻,做新任少林掌门的吗?难道他终于决定叛出师门,要跟邪魔歪道同流合污了?

路人的目光再落到那个曾经是江湖第一美男子的人身上。

蓦地,司马云天朝他们这边看了眼,感觉到透过黑纱射来的杀气,路人心头一惊,急忙遁走。

吴奈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是几个过路的。”

司马云天不语,牵了她的手堂而皇之地走入酒楼。

他们在二楼临窗的位子一坐下,便有店小二上来奉茶伺候点菜。

司马云天看了眼茶壶,道:“换成白水。”

“好的,客倌。”

吴奈朝旁边看了一眼,转着手里的杯子,勾起一抹坏笑,出声道:“小二,给我来坛女儿红。”

然后,令酒楼掌柜惊奇的事发生了,许多人匆匆付帐离开。

吴大掌柜要喝酒,绝对要有多远就闪多远,原本有心留下看戏的人,此时都飞速地闪人了。

吴奈趴在桌上捶着桌子笑。

司马云天也不禁失笑。她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众人了。

酒菜很快上齐,司马云天看到吴奈伸手拎过酒坛,心头一惊,急忙伸手按住她的手,“阿奈,你还是喝水好了。”

吴奈扬眉看他,抿唇笑,“我帮你倒啊。”

她拍开他的手,将酒递了过去,另一手掀起他的帽纱,笑咪咪地道:“美人,陪爷喝了这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