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进京之前,刘青知道江景行选择和她在一起, 还有这么多“现实的考量”, 大概心里会有些失望,甚至怀疑江景行可能并没有多么喜欢她。但是进京以后,见识过江景行出身的侯府富贵逼人,看到了他扛着来自父母的压力,也发现了侯夫人某些时候掩饰不住的庆幸, 刘青已经知道, 即便要考虑某些现实,她也不会是很好的选择。
世家贵族,应该没有人不讲究的门户底蕴,就算江景行的婚事不能太扎眼, 但也不至于“委屈”到这种地步,多的是出身的小家碧玉供他选择。不是刘青自卑,连现代社会都有“凤凰男”这种说法,别说她哥还只是个举人, 就算他现在有了一官半职,也改变不了他们刘家数代贫农、泥腿子出身的事实。
她刘青会因为哥哥有出息,也变得金贵、炙手可热起来吗?
未必。就连之前主动提议的孙知府,看中的也不是她哥,而是江宁侯府,只有比他们还不如的人家,才会羡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他们纯粹是拖她哥后腿的。
在世人眼里,江景行就算找个落魄的贵族千金,也比她强一百倍。可他选择的是她,老夫人他们也支持他,不就是因为他喜欢吗?
想明白这一点,刘青就没什么好介意的,心里还有点甜蜜,她之前以为江景行的胜券在握,只是出于中二少年盲目的自信呢,所以她耳里听着,也没多放在心上,到了侯府还有些打退堂鼓。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倒是真的不打没准备之仗,老夫人轻描淡写的那句“关键是他自个儿乐意”,江景行私底下应该是做了很多努力吧。
第一次,刘青不再以看少年的眼光来看江景行,他虽然年轻,却有足够坚强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如果她神经再大条一点,江曼桢也没有同她说今天这番话,恐怕他会在她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将一切搞定了。
那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江曼桢也笑着对刘青道:“只管放心,二伯母的反对也是一时的,祖母平日不大插手小辈的事,但她现在既然管了,府里就没人能违抗她的意思。”
说着,江曼桢想了想又道:“连奶娘都说二哥聪明呢,直接将祖母给搬出来了。有祖母压着,再不愁什么了,二哥近来准备考科举,过几年指不定就要外放做官,到时候你跟着二哥走,二伯母就是再不高兴,那也鞭长莫及,妨碍不到你们。”
这番话不像是江曼桢的风格,刘青猜测应该是奶娘提点的,要不然江曼桢一个聪明但不失天真的小姑娘,怎么能想得到婆媳问题。
奶娘应该是觉得她跟江景行的事已经没有悬念了,这番话既是提醒她,也是提前卖个好?
不管怎么样,奶娘的确给刘青卖了个很大的人情,在即将离开侯府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刘青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瞬间安心了许多,一时也不急着给江景行回信了,眼下还是搬新家更为重要。
收拾了两日,刘青他们一家就正式搬出去了,之前刘延林和刘延根搬走了大部分的行李,刘青他们这里就比较简单轻松。
新屋的位置和江宁侯府还是有点距离的,想也想得到,侯府这一片都是高门大宅,整条街安静得很,老百姓平日里都不走这边来,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权贵云集,她哥还没这么大能耐在附近买房。
不过刘延宁选的地段也不差,两条街前边就是坊市,热闹但不嘈杂,偶尔还有小贩挑着担过来吆喝叫卖,南北小吃应有尽有,可以说生活氛围很浓,草根出身的刘青还是更喜欢住在新家。
房子也不差,居然是三进的宅子,刘青和她娘刚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在京里买这么大的宅子,难怪房契上要写刘大爷的名字,有朝一日,要是刘家人想要举家搬迁过来,挤一挤估计都能住得下。
刘青觉得刘大爷他们肯定也会欢喜。
宅子有点大,只他们几人住着太空旷,刘青她们搬过来之前,刘延宁就嘱托刘延根两个请了门房和粗使婆子,再加上刘青他们几个回来,家里头这才热闹起来。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几个小伙子到底没那么细致,年货什么都没准备,李氏一回家就开始忙活起来,连带着刘青也跟着团团转,再加上搬家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一时间竟把回信的事全抛在脑后了。
直到有人坐不住,上门来抓人,刘青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江景行回京后,就和他的好基友曹声扬又接上头了,这次扯着好基友作掩护,又打着庆祝好友家乔迁之喜的由头,光明正大的登堂拜访了。
被恭喜的刘延宁不但拦不住这条大尾巴狼,还得领着他们去后院见他娘,因为这厮说了,既然来了,想去给刘伯母拜个早年(昨日刚过完小年),顺便六妹托他给青青带了东西,正好送过去。
江曼桢给妹妹带的东西,刘延宁完全可以代为转交,但是江景行要给他娘拜年,刘延宁却拦不住,这的确是礼数,尽管对方未尝没有打着讨好未来丈母娘的打算,刘延宁再心知肚明,也不能拒绝。
后院里,李氏正在同刘青商量给刘家买的年礼。
其实就快过年了,现在买了东西,快马加鞭送过去也赶不上刘家过年,所谓的年礼,只能现在信里解释一下,年后再备好东西送过去。不过刘家应该都能理解。
补了礼物回去,刘大爷他们嘴上或许会说乱花钱,心里想必也是高兴的,来了趟京城就不管家里,什么东西都不送,那反而叫人诟病。
关键是他们在京城,老百姓都把能住在天子脚下当荣耀,整个落水村也没几个来过京城的,他们从这儿捎点东西回去,哪怕是块不起眼的石头,在村民眼里也是最上等的石头。
刘青建议道:“我那儿还有两块料子,是侯府的,我也穿不了那么多衣裳,不如送回去给三妹和嫂子她们吧?”
李氏从来就不会在衣食方面委屈儿女,在侯府住的时候,刘青也跟侯府姑娘们的待遇无差别,过年的新衣裳就已经裁好了,还有首饰以及没用完的料子。
既然闺女不缺衣裳,李氏也没有吝啬好东西,点头道:“三丫四丫确实也大了,是该穿好一点,还有你二嫂三嫂,大林他们放下家里的妻小,跟过来帮衬咱们,咱们也不能忘记这份人情。”
刘青倒没想那么多,她没用完的料子,家里头合适能用的也就三妹和四妹,这两姐妹都是三房所出,刘青要是只给她们准备,二房和四房难免不乐意,所以再加上两个嫂子,刚好二叔三叔和四叔家人人都有,也不存在厚此薄彼。
不过她娘考虑的也是,年轻媳妇刚嫁过来没多久,丈夫就离家远行了,说不定要过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家,留下她们在家伺候一大堆长辈,她们确实不容易,应该好好安抚。
刚聊到这儿,就听外边木棉说有客人来了,刘青和李氏起身,走了两步,一行人就过来了。
见来人是江景行和曹声扬,李氏又惊又喜,虽然多年没见曹公子,但是这样富贵的少年,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李氏连连招呼几人落座,又叫人赶紧上茶上点心,十分之热情。
江景行和李氏先寒暄了,才看向刘青,从身后的小厮手里结果一个匣子就要递给她。
刘青看到他进门,想起那封还没动笔的信,就有点心虚了,尤其是在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时候,更加确定他就是来抓自己的。
本来就忐忑着,看到江景行光明正大要送东西给自己,刘青差点惊的跳起来,气糊涂了吧,她娘和亲哥还在这呢,在长辈面前私相授受,这不是找死吗!
江景行故意不明说,一直走到刘青跟前,许是欣赏够了她眼底的紧张,才慢悠悠的介绍道:“知道我今儿过来,六妹眼巴巴托我把这个匣子捎上……”
知道是小伙伴送的,刘青才松了口气,也没在意江景行某个咬重的词汇,接过匣子刚想道谢,又听见他幽幽的道,“……顺便叫我问你,是不是乐不思蜀了,一出门就把她忘脑后了?这么些天连个消息都没有,真是没良心……”
刘青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景行,她的小伙伴那么软绵绵,怎么会让他带这种话?
而且小没良心什么的……一直是他在信里这么说她的好吧?
刘青第一次理解了她哥的心情,这人的确是不要脸透了,当着大伙的面说这个,不知情的人还好,知情人只怕……刘青已经不敢去看她哥的脸色了。
刘延宁忍了又忍,还是没说话,他娘明显还没多想,只是一个劲儿感谢江姑娘的惦记,他怕自己一开口,反而提醒了他娘。
江景行大概是受到了“鼓舞”,笑眯眯的问刘青:“有什么话想对六妹说的,要我帮你们转达吗?”
刘延宁终于忍不了了,打断道:“她们小姐妹的悄悄话,自然是在信里说比较好,景行就不用挂记了。”
江景行话里有话:“就怕这丫头又给忘了,叫人白白等一场。”
刘青眼看着她再不开口,这人就要趾高气昂了,赶紧出声道:“劳烦江大哥同曼桢说一声,有空请她来我家玩。”
听了刘青的表态,江景行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又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刘延宁看他妹妹没有理会某人的言外之意,也很满意,觉得他妹妹还是跟他一头的,却不想他亲爱的妹妹又一次把传信的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晚上吃了小龙虾,半夜拉完肚子又肚子疼,折腾到早上七八点,好像睡过去以后就不痛了,然而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手臂突然酸痛,两双手,从肩膀痛到手腕,痛到现在还没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第154章 、
从江宁侯府搬回自己的新家后, 一家人忙碌了几日, 便迎来了新年。
刘青原以为这个春节他们应该会过得比较清静, 不是因为人数少,而是因为一过完年,她哥就要进考场了。她回忆了下自己备战高考的情形, 倒计时三十天时, 他们还在疯狂刷题呢, 估计她哥这会儿也差不多,过年什么的哪有科举重要啊。
更何况他们远在京城, 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要走动的。
不过刘青这一回是猜错了, 她哥二月份就要进考场不假,但是正月里他也没闲着,他们师傅不知道在想什么,正月期间走亲访友,都要叫上刘延宁一块。
准考生都这么忙了, 刘青也躲不了清闲, 正月期间,几乎每日都有轿子来接她去侯府,听说是老夫人吩咐的。刘青跟侯府的姑娘们一样,来了女眷客人, 就叫她们去见一见,请个安什么的。
这些贵妇们也客气,见了刘青这个生面孔便送上丰厚的见面礼,导致刘青每日满载而归, 收获颇丰。
见面礼都是其次,老夫人大张旗鼓的叫她见客认人,这下怕是跟侯府亲近的人家,都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了,刘青不由有些奇怪,二夫人就一点都没意见了吗?还是就应了小伙伴那句话,整个侯府,谁的胳膊也拧不过老夫人这条大腿?
不过,尽管刘青每日进出侯府,却是一次也没见到江景行,他好像和她哥一样,跟着江远辰出门访友去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刘青都逮不到她哥帮她送信,她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一茬,看看以后能不能找到机会吧。
刘青这一放松,就过了元宵。这儿也有年假,当然是针对官场的,年前皇帝封了笔,满朝大臣也跟着休年假,江远辰这才有时间带徒弟和侄子拜访过去的一些好友。
元宵节宫里摆了宴,宗亲侯爵携女眷进宫赴宴,大家吃喝完,第二日就要上岗工作了。
江远辰也参加宫宴,他身上虽无一官半职,却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江淑妃的同胞弟弟,五皇子的亲舅舅。更何况江远辰本人在京中颇有名望,他回京之初看着低调,实则早有人向当今举荐他入朝为官。不过江远辰早就打定主意不入朝的,他要接了这根橄榄枝,就该有人慌了。
现在年长的几位都快成了斗鸡眼,连最受宠的七皇子都不急着插手朝政,暗地里指不定怎么韬光养晦,他们侯府更没必要当这个出头鸟,好好培养下一辈才是正经。
江远辰这次进宫,还是托了五皇子妃的福。五皇子前些年娶了正妃,近来传出好消息,当今大喜过望,便给了江宁侯府这个恩典,叫阖府老少都进宫赴宴,连轻易不肯出府半步的老夫人,都被江淑妃派来的宫人亲自请入宫了,其他人更当从命。
刘青和她哥这才得了空闲,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了个热闹的元宵节。
元宵节后,刘延宁照例去拜见师傅,刘青却没有被接去侯府,接近中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江景行,他过来告别的。
他们搬过来这么久,平日里刘延宁不在,家里一般是没有客人上门的,李氏见了江景行便惊讶的道:“江公子可是来找延宁的?延宁一早便去府上了……”
江景行脸色不变,淡淡笑道:“侄儿刚从外祖家离开,倒不知延宁已经去了家中。”
三两句话,便打消了李氏的疑虑,李氏刚想说话,只见江景行继续道:“侄儿此行是来道别的,需离京数月,不知青青是否在家?”
李氏闻言忙问:“这是要去哪儿?”
江景行回答回乡参加童试,李氏这才了然的点头。江公子准备科举的事她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具体跟她女儿有关。因为她平日想得多,刘延宁到现在还没有透露两家的婚事,他现在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成,在江宁侯府面前,他们家是几乎没有话语权的,一切看侯府的意思,刘延宁怕他娘太早知道容易患得患失。
李氏只是隐约知道江公子也要考科举了,也没有多想,江公子出身富贵,府上不愁吃喝,当然不像他们延宁一样急于上进,现在才参加科举对他也不算晚。
一面叫人去喊刘青过来,李氏一面又仔细的问江景行祖籍在哪里,何时动身。她儿子是已经考过了,所以李氏有经验,今年八月就有院试,也就是说,江公子此行顺利的话,恐怕要到八月以后才能回京了。
这样算下来,江公子至少要离京大半年,他一向与青青要好,又是看着她长大,离开数月,想同青青好好道别也是应该的。李氏一点都没多想,自然也就不知道,江景行所谓的离开数月,也就三两个月而已,刘延宁殿试结束后他肯定要回京一次。
不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他又如何安心科举?
这边正聊着天,刘青也被请过来了,她听说江景行这个点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他故意挑了她哥不在家的时间,果然像她哥说的,这人真阴险啊。
刘青嘴里感慨着,动作还是没有耽搁,放下手头的事,急忙去了客厅。
江景行和李氏已经说完了一通家长里短,李氏不善言辞,虽然江公子对她像长辈一般客气,她却不敢真的以长辈自居,江公子没开口,她也不好总拿那些家长里短说事,两个人实在没什么话题,寒暄完就有点冷场了。
见女儿过来,李氏反而松了口气,起身叫他们两说说话,她去厨房看看——刘青过来之前,她已经留了江景行吃午饭,江景行并没有拒绝,李氏现在便顺理成章去厨房帮忙了。家里早有烧火的婆子,不用李氏亲自动手,可她是个停不下来的人,平时她都不放心灶上,今天有贵客,她就更不能甩手不管了。
于是刘青一进厅,就看到她娘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不等她说话,就叮嘱了她一通好好招待客人,刘青只能点头应了,等她们走远,才转头看向江景行:“你跟我娘说什么了?”
江景行放下手中的茶杯,气定神闲:“伯母委实太客气了。”
刘青抿了抿唇,她其实也知道,在她娘心里,江景行是高不可攀的人物,怎么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来,再加上江景行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一直对她颇有照顾,她大概觉得江景行是把自己当妹妹,自然放心叫他们亲近。
想到这里,刘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看着江景行嘴角的笑意,故意问:“哥哥已经去侯府了,江大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江景行依然笑眯眯的解释:“在外祖家歇了一晚,一出门就上这儿来了,还以为延宁今儿会在家。”
这个解释刘青当然不信,他的时间算得也太巧了些,便道:“江大哥有心了,哥哥现在不在家,想必也会知道你的心意。”
她哥已经对他充满了忌惮,要知道他偷偷跑他们家来,只怕江景行从此要被列入拒绝来往户了。
江景行嘴角又弯了下,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无妨,此次上门是为道别。”
“道别?”刘青愣了一下,也跟着追问,“你要去哪里?”
“回乡科考。”江景行回答道,不等刘青追问,他已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轻轻拂去了衣服上不存在的皱褶,才笑着问刘青,“外边天气甚好,青青不带我逛逛院子?”
主随客便,刘青顺从的点头。江景行又对身后的随从道:“晚些还有事,你们先在这儿歇歇脚吧。”
随从们知道主子的心思,当然没有异议,刘青也只能让木棉留下来,招呼这几位客人,木棉没有多心,直接应下来来,木槿在屋里帮刘青缝东西,没有跟她们一块过来,所以这会儿,只有刘青和江景行两个人去逛院子。
刘青的思绪还放在江景行要回乡科考一事上,一出门便问:“侯府久居京城,怎么还要回乡科考?”她记得那孙知府也不是洪州本土人士,但因为孙家三代都在洪州城扎根,所以到孙三少时,便直接在洪州参加的童试。江景行应该也可以在京城参与考试才对。
一出门,江景行又开始动手动脚了,笑着揉了揉刘青的头顶,才道:“江家祖籍在苏州府……”
刘青一顿,听到苏州她第一反应就是上辈子网上流传的段子,江苏高考变态难,江苏考生巨苦逼。很快刘青又联想起来了,苏州在江南,江南自古多才子,敢情那儿出学霸是历史传统啊。刘青顿时更加不解了:“江南是出了名的才子之乡,那儿……不是竞争更激烈吗?”
江景行笑而不语,趁着她思考的时候,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一派悠然的往前走。
刘青心里狂跳,感觉又紧张又刺激,要是叫她娘看到他们牵手,不亚于抓奸在床的冲击了。
偷偷摸摸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情绪亢奋,虽然只是牵个小手,刘青也体会了一次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脸红心跳,口干舌燥,一时也想不起追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回祖籍的事了。
终于拉到了妹子的小手,江景行也不像以往那般淡然,看着刘青的眼神就像带着丝,紧紧地缠绕着她。
站在院中,沐浴着阳光,两个人执手相看,谁也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等江景行告辞离开的时候,刘青满脑子里只记得他说的那两个字——“等我”。
李氏匆匆从灶房出来,送了江景行出门,还站在院中看着门口感慨,一脸的遗憾,“不是说留下来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刘青回过神来,把发烫的掌心缩回了袖中,心想恋爱也谈了,小手也牵了,他再留下来吃午饭,除了得罪她哥,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李氏转念一想,江公子这会儿应该回侯府了,延宁也在侯府,他们碰上还能好好道个别,因此也不遗憾了,收拾起心情,回厨房继续准备午饭。江公子不留下来,她们娘俩还要吃饭。
刘青见她娘没有注意到自己,也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想到江景行非要回临安参加科考的事,不管他或者侯府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可见他是真的不怕江南那些扎堆的才子们。
还真的是充满了自信啊——刘青觉得她对江景行的喜欢又增加了呢,自信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第155章
大概是知道江景行就要出远门, 刘延宁这次也网开一面, 没有追究江景行趁他不在家, 偷偷上门勾搭他妹妹的恶行——至少他没有在刘青面前计较这件事,刘青就愉快的当他是默认了,至于他们私底下有没有撕一场, 刘青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 江曼桢下了帖子请刘青过府叙旧。江曼桢前阵子被她外祖母接去过年, 整个正月里,刘青和她还没见过几面, 想来她现在是回侯府了。
江曼桢请刘青过去, 除了叙旧,还为了告诉刘青一件事,“前日祖母叫人接我回来,原来是为了回乡的二哥践行,那日你并不在府里, 怕是还不知道此事吧?”
刘青确实还不知道, 那天江景行只说不日将要远行,并没有说具体时间。刘青算算日子,倒觉得差不多,县试一向在二月份举行, 为了不耽误正事,江景行至少要在二月之前赶到,确实应该动身了。
一边感谢了小伙伴,刘青一边在心里吐槽, 她这几天都没上侯府,不知道江景行的动态很正常,可她哥基本上每天都要来的,没道理他也不知情,指不定就是因为上次她和江景行趁他不在家偷偷约会,她哥嘴上不说,其实都记在小本本上了_
吐槽归吐槽,刘青倒也没有跑到她哥跟前去对质,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景行特意跑来跟她告别,想来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方便去为他送行,她哥同不同她说都没区别。再说她哥现在可是全家的祖宗,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宝贝,他老人家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务必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踏入考场才行,刘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一家人差点要把刘延宁当祖宗供起来的时候,会试终于到来了,刘青他们都有经验了,虽然人人都有些小激动,但还算沉着的把人送进了考场了。
会试考完已经是二月十七,这日一大早,刘延林和刘延根便去贡院接人了,刘延宁进考场就是他们俩去送的,也算是熟门熟路。京城里头,讲规矩的人家太多,刘青没有像过去一样跟着去接人送人,她在家陪着李氏一起等待消息。
刘延宁是让江府的马车送回来的,想是江远辰一早便猜到徒弟考完会试后的狼狈形容,早早安排府中下人备了车马在贡院外头守着。
到了家门口,刘延林和刘延根扶着刘延宁从马车中下来,领头的是江远辰跟前的随从,他走到李氏跟前行了礼,传达了江远辰的话,大意就是叫刘延宁在家好好休息,等身子彻底恢复了,再去府里见他,顺便还带上了一大包补品。
李氏也知道,眼下不是客气的时候,她儿子平日里身子还算健康,可到底是弱书生,每考完一场回家,总要歇上个三五日才能好,伤了的元气却不是这几日就能补回来的,眼看着四月还有一场殿试,不趁这些日子养好身子,就算他有幸考中贡士,到了殿试难保精力不济,影响发挥。
这么想着,李氏便没有虚假客气,接受了江先生的好意,好声气的送走一行人。刘延林哥俩扶着半昏半醒的刘延宁回屋,刘青跟在后头看了几眼,转头吩咐木棉木槿,“去叫他们烧点水,等哥哥醒来,怕是要先洗澡呢。”
李氏站在屋门口,并未进来,只是叮嘱他们,“安顿好就出来吧,叫他好好睡一觉。”
刘延林和刘延根先出来,看了李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大伯母,大哥这还算很好了,他是自个儿从贡院走出来的,上了车才撑不住睡过去了,我们在那儿瞧着,好多人都是叫抬出来。”
“贡院外边还有大夫候着呢,听说往年都有人口吐白沫的被抬出来,大夫就在外边守着治病。”刘延根说着,感慨道,“这要是考到一半就被抬出来,多可惜啊……”
李氏叫他们这一安慰,心里头确实好受了许多,既然大家伙都这样,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叫刘延林哥俩去吃点东西再休息,他们从大早上等到现在天色近晚才回来,也是辛苦了。
李氏心情是好了,刘青反而更担心了,她担心的不是她哥,而是远在江南的江景行,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让人抬出考场。毕竟她哥体质还不错,往年农忙时也会下地干活的,他这样每次考试都撑不住,养尊处优的江景行估计就更煎熬了。
不过刘青也只能在心里担心一下,他们现在是彻底断了联系,江景行离京快一个月了,也就刚到那会儿写了信回来,还是写给她哥的,在信里官方的问候了她几句。
刘青知道,侯府里头,就连下人的关系也错综复杂,现在送信都需要经由他们的手,她和江景行单独通信,指不定传到哪一位耳朵里,到时候又是一个把柄。
索性也就这两个月了,江景行那天说等她哥殿试结束后,他也会回来一趟。至于他要回来做什么,刘青自己也能猜到些,等正式订了亲,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谈恋爱了。
现在多想无益,刘青关心了两天,也就放下了。
刘延宁在家休息了五六天,身体也恢复了些,这才听师傅的话过去请安了,也就表示他的“假期”正式结束,又回到了“朝九晚五”的上学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刘延宁在家休息的时候,李氏眉眼间总有几分烦闷不安,等刘延宁恢复早出晚归的状态了,她也仿佛安心了一般,至少从表面上看,已经看不出她对于放榜的忐忑了。
四月十五日,也是贡院的放榜日,听说热闹的很,刘延宁和两个堂弟一早就出门了,放榜当然没这么早,他们需要早点过去占位置,不然等人都来了,龙虎墙面前人山人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放榜之日贡院究竟有多热闹,刘青和李氏是没见过这样的盛景,但是她们在家等到中午,刘延宁哥几个衣服都好像被人扯松了,一身狼狈却不掩兴奋的回到家中,刘青她们就知道前边有多热闹了。
还没进门,刘延林和刘延根就兴奋的嚷嚷:“中了,大伯母,青青,大哥他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