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夏音那么聪明,帮了她许多,或许这次也能帮她讲清里面的道理。管樱知道这皇宫里很多事情都不简单,她摸清楚了,以后发生同样的事,她才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
☆、第222章
????另一边偏殿里,太子妃康王妃紧挨着坐,傅容崔绾坐在一处,李华容看看四人,自己找个地方坐了,哪边都没有套近乎。
康王妃笑着看热闹。之前端妃永宁公主不将皇后看在眼里,两家关系势同水火,现在李华容没脸投向东宫这边,傅容害了她全家,崔绾是傅容亲妯娌,李华容更不会主动凑过去,只能孤零零的了。
眼看李华容昂首挺胸,高傲依旧,康王妃忍不住奚落道:“许久不见,五弟妹瘦了不少啊。”
李华容看她一眼,淡淡道:“劳二嫂挂念,我还好。”
康王妃嗤笑:“你哪里听出来我挂念你了?我……”
“父皇病重,你们都别说了,小心惊动父皇。”太子妃不悦地提醒道。
她向来识大体,康王妃讪讪地闭了嘴。这个老实了,太子妃看向李华容,却见李华容眼里有隐隐的感激。太子妃愕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也算熟悉李华容了,她怎么会……
下一刻就见李华容微不可查地朝她点点头,随即垂下眼眸,好像刚刚的善意只是她的错觉。
太子妃本能地看向傅容崔绾,见她们没留意这边,她扭头看向窗外,心思动了起来。
李华容的娘家因傅容而死,成王母亲端妃因傅容而死,成王夫妻最恨的肯定是徐晋傅容二人,血海深仇面前,他与东宫的罅隙实在算不上什么。成王跟皇位基本是无缘了,此时李华容的善意是不是表示成王想投靠他们东宫?
看看他们以后如何表现吧。
太子妃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傅容注意力都在李华容身上。要说此时最恨她的人,非李华容莫属。李华容要是狠狠瞪她,傅容觉得很正常,现在李华容眼里就跟没有她一样,傅容浑身发寒。
平静不表示不恨了,而是意味着李华容有更危险的打算,以至于不屑于这些明面上的争斗。
再看看旁边一脸担忧模样的崔绾,想到她心里可能也算计着她,傅容更是浑身都不自在。
她是懒人,换做平常,这样枯坐一夜傅容肯定熬不住的,幸好身边坐了两个心机叵测的人,傅容竟然没有困到打瞌睡,一直熬到早上高德又来为嘉和帝把脉,确定嘉和帝没有性命之忧,往后只需安心休养,傅容暗暗松了口气,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淑妃柔妃做主,让几个儿媳妇先回各自府邸照看孩子,王爷们继续留在宫里守着。
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卿卿我我,傅容远远跟徐晋对了个眼神,便同崔绾等人一起出宫了。
王府里,瑧哥儿正在找娘。
傅容赶紧从乳母怀里接过瑧哥儿,命所有人都下去,她自己在屋里哄儿子,心中烦乱。
记忆里,嘉和帝这一病彻底伤了身子骨,先后承受丧子之痛太子造反之怒,很快就去了。好像接下来两年的所有动荡,都是从嘉和帝这场病而起的。
想到明年秋天徐晋就要出征了,傅容就害怕。边关军情她一点都不懂,连提醒徐晋都做不到,毕竟傅宁是她平时接触过的,她梦到她出事也有点道理,可她一睁眼就告诉徐晋她梦到胡人进犯了,他能信才怪。
正烦着呢,一只小胖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
傅容回神,可惜晚了,那小手已经在摸她额头的小坑了。昨晚嘉和帝病重,傅容当然不能戴花钿惹人眼,便放了刘海,此时被儿子发现,看着他好奇的凤眼,傅容心里一暖,亲亲瑧哥儿小脸道:“摸什么摸啊,瑧哥儿手上也有坑啊。”
说着握住他小手,点他手背上小窝窝。
瑧哥儿转眼就忘了娘亲的小坑,瞅了会儿自己的手,又抱住娘亲手看,咧着嘴笑:“娘也有!”
小家伙天真无忧,傅容心里也好受了些。
夜幕降临,徐晋回府,安抚傅容两句,抱抱儿子,转身又去了王府郎中张先生的院子。
“先生可知这是何病?严重不严重?”
没有指名道姓,徐晋只将嘉和帝病发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张 先生在王府住着,昨晚嘉和帝出事他当然也听到消息了,心里很清楚徐晋说的是谁,只装作糊涂,一心说病情:“此乃纵.欲过度酒色侵体,病发时十人八死,此人 能捡回一条命实乃侥幸。年轻人犯这种病,好好调养几年还能恢复,老者底子已经坏了,不过只要他从此自律,不再纵色过度,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徐晋点点头,起身道:“今晚所言,请先生保密。”
张先生郑重点头。
徐晋大步朝芙蕖院走去。
冬日的傍晚,寒风刺骨,徐晋走得很慢很慢,脑海里是从小到大他跟父皇相处的情形。
父皇是皇上,能给母亲这么多年的宠爱,算是好了。跟傅容相比,母亲当然过得很不如意,但徐晋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他愿意一辈子守着傅容一人,是他的幸运,遇到了傅容。母亲再好,她不是父皇心里的那个人,或许父皇根本不会独宠任何一个人,所以徐晋没法为此恨他。
而父皇对他的疼爱,确确实实远超太子等人。
徐晋想要那个位子,却从未盼望父皇出事他好早点坐上去。
他只是想要,早些晚些没关系。
上 辈子父皇将真正病因隐瞒得太严密,他不知真相,母亲也不知道,所以这辈子他没有阻挠丽妃进宫,而是利用她打击皇后太子。皇后死了,徐晋本想先抓出挑拨他们 兄弟关系的那个人,但是现在,他想要丽妃死,要她彻底在父皇身边消失。丽妃死了,没了美色.诱惑,父皇才会变成原来那个注重保养的父皇。
但丽妃要死得有价值。
~
嘉和帝卧病在床,命太子代为主持早朝,但一应奏折都要送到崇政殿,由万全念给他听,他口述旨意,再由太子代笔批注。
太子很满足了,之前的猜忌都没了,安安分分地给嘉和帝跑腿。
这日晌午,管樱照旧来服侍嘉和帝用膳,赶巧太子有事耽搁了会儿,还没走。
管樱就先去了后头,等太子走后才出来。
用完饭,嘉和帝睡下了,管樱领着夏音离去。
路上管樱同夏音说话,问了两次没有得到回应,一回头,就对上夏音走神的神情,一脸憧憬。
“想什么呢?” 管樱笑着问她。
夏音红着脸摇摇头。管樱心中生疑,回去后单独留下夏音,非要问个清楚。
夏音冬雪是管樱身边的红人,私底下相处也比较随和,见管樱执着,她坐到榻前,一边给管樱捶腿一边低头小声道:“奴婢真说了,娘娘不许笑。”
管樱抱着手炉,催她快说。
夏音忍羞道:“其实也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太子挺好看的,几个皇子里面就属太子跟肃王生的最好,不过肃王总是冷着脸,不如太子爱笑,看着容易亲近……可惜太子妃容貌差了些,不是奴婢一人觉得可惜,宫里很多人都说太子值得更美的太子妃呢。”
管樱听了,不由想到那晚太子扶住她的情形。
确实很俊美,很温柔。
她又想到了太子妃,那样一张脸,怎么配得上太子?
要是她……
管樱心中苦涩。嘉和帝生病前瞧着只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雍容儒雅,管樱就忘了他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场病后,嘉和帝好像一下子老了起来,管樱顿时察觉到两人的差距。她才十六啊,她这样美,如果她能早进宫几年,是不是就能指给太子了?
不对,嘉和帝那么喜欢她,提前见了她,照样会留下她当妃子的。
可是嘉和帝真的喜欢她吗?
不是。
嘉和帝一直喊她庭庭,管樱问过,嘉和帝就跟她讲了钟庭的事,因为两人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样,嘉和帝认定她是钟庭的转世。管樱不太信,可她喜欢嘉和帝因此对她的宠爱,她也不敢说自己不是,怕嘉和帝生气……
她只是个农女,嘉和帝是皇上啊,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嘉和帝好好的,管樱不在意,安心享受男人的盛宠,然而现在,管樱不知为何觉得委屈,她希望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她管樱的男人,而非把她当替代的男人。
太子惊艳的目光再次浮现脑海。
管樱无意识摩挲手炉上的纹络,太子,是不是……
傍晚去前面,发现太子从门口跨了出来,管樱脚步不自觉地慢了。
太子瞧见她,目光一凝。
他的眼里,是对美人的欣赏,管樱旁的不懂,这种眼神她还是能看懂的。
心跳莫名加快,管樱微微红了脸,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
太子常年在美人堆里厮混,看着管樱羞红的侧脸,哪有不懂的?
怕被人察觉,他往前走,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
管樱正要进去,余光里察觉太子顿住,她偏头看去,四目相对,她心里一慌,连忙闪了进去。
当天晚上,守夜的夏音在香炉里掺了一点东西。
管樱做梦了,梦见了太子,他抱着她,温柔痴缠……
“娘娘,娘娘你醒醒……”
有人在耳边呼喊,管樱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
夏音满脸通红,瞅瞅外面,小声问道:“娘娘梦见,太子了?”
管樱大骇,后知后觉发现身上被子落了大半,她一手还握着自己……
管樱猛地拽起被子,急着替自己辩解:“我,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她是不是喊出声了?
夏音安抚地替她擦汗,柔声哄道:“娘娘别怕,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太子那样好,奴婢瞧着太子好像也对娘娘有意,娘娘心动乃人之常情……”
管樱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夏 音眼里浮现惋惜,压低声音道:“其实奴婢一直都觉得娘娘跟太子更配……唉,皇上再好,肯定要比娘娘先去的,到时候娘娘依然是妙龄年华,可该怎么办?奴婢是 娘娘的人,娘娘好了奴婢才有好日子,所以奴婢斗胆谏言,趁现在太子喜欢娘娘,娘娘该笼络住太子才是,那么将来皇上出事了,娘娘凭着太子的宠爱,只需换个身 份,照样可以做这后宫宠妃!”
管樱彻底傻了。
夏音跪了下去:“娘娘愿意为长远打算,奴婢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娘娘,若娘娘只想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奴婢也绝不会再提半句大逆不道的话。”
管樱还没回神,茫然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心腹,脑海里嘉和帝苍老的脸庞与太子挺拔的身影交错变换,许久许久,才终于定在一人身上。
☆、第223章
????嘉和帝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又精心调养了一阵子,除夕祭祖时傅容远远瞧着,只觉得一身明黄龙袍的嘉和帝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七八分精神,除了头上明显变多了的白发。
嘉和帝病愈,算是今年头等的大喜事了。
祭祖结束,傅容领着瑧哥儿去了昭宁宫,崔绾当然也来了。
瑧哥儿快满两周岁了,最是招人逗的时候,崔绾朝他伸手,他也乖乖地喊“六婶”。崔绾很是羡慕,淑妃握着瑧哥儿的小手教他画大黄牛时,她由衷地对傅容道:“四嫂真好,四哥不在家还有瑧哥儿陪你,不像我,六哥白日去当差,我一个人在家没趣极了。”
徐晧大婚后,嘉和帝给他安排了差事,成王出孝后也忙了起来,五个皇子里面,只有康王闲着。
傅容也过过那种日子,笑着道:“妹妹别急,等你怀上了,就该怀念这会儿的清闲了,你别看瑧哥儿现在乖,耍起脾气来我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忆起瑧哥儿气人的时候,傅容声音有点大了,那边瑧哥儿听到话音,扭头看她。
傅容佯装生气瞪他:“上次谁躺在榻上打滚来着?”
月初下了一场大雪,瑧哥儿趴在琉璃窗前想要去外面玩。他人小,傅容怕他出去冻着生病,不许他去,柔声细语地哄,没想到臭小子突然就躺榻上哭闹起来,把傅容气得够呛,偏又看不得儿子哭,哄了半天不管用,傅容计上心头,捂着眼睛假装哭,瑧哥儿才乖了。
小家伙再淘气,还是知道孝顺的。
瑧哥儿也记得那事呢,见娘亲瞪眼睛,他眨眨眼睛,不看娘亲了,盯着画纸上的大黄牛,瞧了会儿再偷偷看娘亲,见娘亲还在看他,瑧哥儿在祖母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刚要转回来,忽然看见娘亲笑了,简直就跟雨过天晴一样,瑧哥儿立即咧嘴笑了,攥着笔胡乱划了两道。
淑妃无奈。
傅容见儿子手上沾了墨水,拿了帕子过去帮他擦。
崔绾越发羡慕了,看看自己的肚子,暗暗着急。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
后 宫没有皇后,朝臣们数次劝嘉和帝重新立后,都被嘉和帝驳了,今年女眷们的年夜饭便摆在了昭宁宫。红日西斜,柔妃太子妃等人陆续赶了过来,康王妃到的时候, 还没进门呢,先听到珍姐儿兴奋喊弟弟们的声音,璋哥儿珝哥儿瑧哥儿,一个不落,只有她亲弟弟因为太小,没有带过来。
珝哥儿听到姐姐来了,马上朝门口跑了过去。
璋哥儿从榻上下来,站到了地上。
只有瑧哥儿因为跟珍姐儿不熟,朝门口忘了两眼,继续玩手里雕了九龙的镂空金球。
珍姐儿常去东宫,对珝哥儿璋哥儿都很熟悉了,更喜欢逗瑧哥儿,急得珝哥儿拽着姐姐衣裳希望姐姐多陪自己。小孩子生气高兴都招人稀罕,珝哥儿这酸劲儿反而更逗人,一屋子女眷都笑。
管樱就在这笑声里走了进来。
傅容扭头看去,有些吃惊。
管樱依旧是那副盛装打扮,但她气色更好了,粉面桃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得了雨露滋润的牡丹,连初承隆宠时都没有露出过现在的娇态。傅容不禁纳闷,这两个多月嘉和帝身体虚弱,应该没心思疼爱她吧?
难道是嘉和帝要封她为贵妃了?
傅容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她忘了上辈子管樱何时晋升的贵妃,只记得徐晋出征前她已经是贵妃了。
目光移到淑妃身上,傅容真佩服起管樱的本事运气了,没有皇子,还能获得嘉和帝如此盛宠。
管樱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太子妃跟她身后的侧妃萧氏身上。
太子妃二十四五的年纪,容貌不显,全靠家里撑腰才选上的太子妃。萧氏虽美,照她差远了,管樱是毫不放在眼里的,整个东宫,唯一让她有些压力的就是傅宁,那个前日又给太子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在娘家坐月子的侧妃。
想到傅宁,管樱悄悄看向傅容,她对傅宁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是个美人,莫非跟傅容一样美?
宴席散后,管樱回了崇政殿。
嘉和帝已经许久没有碰她了,说是彻底痊愈前要跟她分房睡,管樱求之不得呢。洗漱完毕,管樱同夏音说悄悄话:“你还记得太子那位姓傅的侧妃是何等模样吗?听说是个美人,是太子最宠爱的。”
说后面那句时语气里明显带了酸味儿。
夏音轻笑,一边给她通发一边小声道:“娘娘想那些做什么,那位再美,还能美得过娘娘?看现在太子对娘娘痴迷的样子,恐怕早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了。娘娘实在想知道,过几日到了行宫,娘娘亲自问太子吧。”
嘉和帝大病初愈,定了初五前往京城北面的汤山行宫去泡温泉,住到初九再回来,太子得到消息后,在信里告诉管樱他会找机会安排两人私会一次,而不是像这两个月里,只能眉目传情。
信管樱看完后就烧了,里面的暧昧暗示却记得清清楚楚,脸上一阵发烫,却又无比地害怕,攥住夏音手道:“万一,万一被皇上知道怎么办?”
夏音熟练地安抚道:“娘娘放心吧,太子做事您还不放心?您看这两月咱们不是好好的?”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看对眼了,太子生性风流,早派人跟她接上头了,暗中传话。
想到太子,管樱心中稍安。太子既然敢喜欢她,肯定是有万全之策的吧?
就是不知在行宫见到了,太子都会做些什么……
管樱的脸热了起来。
~
肃王府。
徐晋也在畅想到了行宫跟傅容一起泡温泉的情形,一边亲她后颈一边问她:“浓浓会水吗?”
傅容趴着呢,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后晃,声音也颤颤巍巍的,“会啊,跟好姐妹学的,也是在温泉里,不过,不过她说我只能在浅地方游,这几年我都没练过,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徐晋知道她跟梁映芳练过,暂且停下,贴着她背哑声问她:“为何想到学水了?”
上辈子她就不会水,父皇去行宫,太子成王夫妻都去,他也去了,因为旁人都带了妻妾,他后院里只有傅容一个,就把她也带上了。当时她不但不会水,还怕水,站在池子边上说什么都不肯往里走,被他抱起丢到了池子中央……她只能攀附他,紧紧缠着他,妩媚得像水里的妖……
回忆是那么清晰,徐晋情难自已,又缓缓地继续,倒也没忘了刚刚的问题,“为何要学水?”
为了再被人推到水里后不至于淹死啊。
傅容在心里嘀咕,嘴上随口道:“我十三岁那年掉到水里了,差点淹死,我怕以后再落水,就求人家教我了……”
徐晋顿了顿。
重生后做出不同于上辈子的举动,肯定都会有原因,莫非她上辈子真是淹死的?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知道他死后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了。
“忘了也没关系,这次我亲自教你。”说完这最后一句,徐晋不再浪费唇舌,全力以赴。
床板吱吱嘎嘎的声音,一直响到半夜才停。
初一进宫拜年。
肃王府的马车抵达宫门前,碰巧遇到安王。
二十五岁的男人,至今未娶,一身长袍玉树临风,风采比前两年仿佛更盛。
徐晋先下的车,见安王站住了,他心里一冷,接瑧哥儿时对傅容道:“你先在里面坐会儿。”
新婚那会儿他还想领着傅容站到徐平面前示威,现在傅容越来越美,两人关系也远非当初,徐晋就不希望徐平多看他的女人一眼。
傅容瞧见安王了,猜到徐晋心里的别扭,佯装一无所知,短暂疑惑后乖顺地回了车厢里面。
“七叔。”徐晋抱着儿子走到徐平面前,笑着教儿子:“瑧哥儿给叔祖父拜年。”
瑧哥儿昨晚刚在年夜饭上见过徐平,有点印象呢,乖乖地抬起手朝徐平作揖:“叔祖父,过年好。”
男娃漂亮又乖巧,徐平从长随手里接过一个小荷包,递给瑧哥儿:“瑧哥儿乖,这是叔祖父给的压岁钱。”
瑧哥儿高兴地笑,低头捣鼓起手里的荷包来。
徐晋这才解释道:“七叔先进去吧,我去看看他娘,女人真是麻烦,一天到晚的照镜子。”
“爹爹亲娘……”瑧哥儿突然冒出一句,徐晋愣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面现尴尬。
徐平失笑,揶揄地看徐晋一眼,先行一步。
徐晋也抱着儿子转身。
瑧哥儿仰头,委屈地看他,是爹爹让他那样说的,怎么他说了爹爹又捂住他嘴?
徐晋亲了儿子一口,“爹爹错了,瑧哥儿别生气,今晚爹爹陪你玩骑大马。”
瑧哥儿马上不委屈了。
因为他们说话时距离马车有段距离,傅容没听见两大一小说了什么,徐晋没解释,她也就没问,一家三口并肩往宫里走。前面就是徐平挺拔的身影,傅容看了两眼,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
没见到人时不觉得,见到人了,不由想到当日西山上的桃花盟。那会儿她一心想着嫁给安王享受现成的安逸富贵,如今她嫁了徐晋,转眼就准备揭安王的底了,真是势利无情。
不过傅容宁可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也不会因为这点愧疚旁观安王踩着她男人的尸体登上皇位。
初二回娘家,傅容在侯府住了一晚,次日晌午徐晋来接她们娘俩回去,夜里歇下后,傅容突然想起来般,趴在徐晋身上问道:“王爷,七叔跟邱大人有交情吗?”
这是傅容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安王。
徐晋立即收起心猿意马,凝视她眼睛:“浓浓为何这样问?”
傅容一脸纳罕,解释给他听:“今天宣宣跟我说的,说她年前去永泰寺时无意撞见七叔跟邱大人先后进了一间禅房,你知道的,那年我去永泰寺找你领团团,宣宣也去了,她也见过安王,邱大人我就不知道她何时见过了……”
嘉 和帝病重,这两个多月她几乎没有出门,只能撒个谎了,好在妹妹确实去过一次永泰寺,而徐晋也不会去找妹妹对峙。如果徐晋去查安王行踪,发现安王没去,那她 也可以用妹妹认错人的借口蒙混过去,但经此一事,徐晋心里肯定会种下怀疑的种子,只要他派人查探安王与邱大人的关系,说不定就能查出些什么,毕竟那两人确 实是一伙的。
看着徐晋沉默皱眉,傅容放心了。
徐晋回神,按住她肩膀,正色道:“浓浓,以后再有他的消息,你都告诉我,这事有些奇怪。”
傅容会心地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七叔不是不喜跟朝廷官员打交道吗?怎么……”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徐晋的眼神告诉她,他都懂了。
傅容却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徐晋就去找许嘉问话了。
“安王最近去过永泰寺?”
许嘉马上回道:“不曾,今冬安王除了去西山赏过一次雪,没有出过王府。”
徐晋紧紧盯着他眼睛:“你确定?我怎么听说他去永泰寺跟邱铎碰过面?”
许嘉皱眉:“王爷听谁……属下这就去查,确有此事,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早在几年前,王爷就下过一道令,如今从东宫到安王康王成王甚至怀王府,都有他们的人,几人出行更是一直都有暗哨盯着,事关王爷大计,许嘉不敢懈怠,亲自安排妥当的。
徐晋沉默。
许嘉迅速去盘问手下,中午过来回话,以性命保证他这边的暗哨没有出错,安王最近确实没去过永泰寺。
徐晋想了想,笑了,“去查邱铎,从他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要报给我。”
那个小狐狸又撒谎了,可是这次,徐晋相信傅容是为了提醒他,是为了帮他。
对于前世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真凶,徐晋怀疑的人无非那几个,因为无法确定,干脆全部盯着,没盯崔绾,是之前没有怀疑她。几年下来,安王是最清闲的,徐晋真没发现安王跟那个朝臣来往过,傅容宁可撒谎也要将安王与邱铎绑起来,必有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邱泽似乎是一个小明星的名字,佳人改成邱铎啦,哈哈哈~
☆、第224章
????初五嘉和帝要去汤山行宫。
外面一片漆黑呢,徐晋就将傅容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傅容真的困,昨天晌午徐晋不知为何发 了疯,明知道今日要早起还往死里了折腾她,虽然那甜言蜜语是前所未有的肉麻,傅容当时也飘飘然的,现在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抱着他腰不肯动:“王爷自己去 吧,我跟瑧哥儿留在家里……”
“说什么胡话。”徐晋好笑道,见她实在困倦,他无奈将人放了下去,取来衣裳亲自帮她换上。
傅容沾到床褥就又睡着了,长发散乱,俏脸泛着媚人的红晕,像静静开在床帏里的牡丹。
徐晋痴痴地瞧着,轻轻亲了她一下。
她说多少情话,都不如将安王那边的人告诉他更让他欢喜,这说明她彻底忘记安王了,一颗心都放到了他这边。
熟练地替她穿上绣鞋,徐晋将人抱到梳妆镜前,喊梅香丁香进来服侍。兰香有孕了,不方便来傅容这边伺候,傅容就把一个二等丫鬟提了上来,改名叫丁香。
安排好傅容,徐晋又去厢房看儿子,乳母得了提醒,早早就起了,徐晋意外凌守竟然也穿戴整齐了。满意地夸了他一句,徐晋又亲自将儿子连被子一起裹了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抱去了马车上。
傅容迷迷糊糊醒来时,马车已经出了城了,睁开眼睛,就见旁边梅香乳母一起教瑧哥儿玩翻绳呢,这玩法安静,大概是怕打扰她睡觉?
“娘醒了!”瑧哥儿对翻绳并没兴趣,见娘亲醒了,他惊喜地从铺着厚厚毯子的车板上站了起来,凑到坐榻前,趴在傅容身前认真地看她:“娘真懒。”
傅容掩口打个哈欠,坐正后将小家伙提到腿上,低头咬他:“谁教你说娘亲懒的?”
梅香乳母低头笑。
瑧哥儿实话实说道:“爹爹说的。”
话音刚落,马车外面有人敲了敲车窗,“王妃醒了吗?”
是徐晋的声音。
傅容让瑧哥儿坐在她一侧,她凑到窗前,挑开厚厚的帘子。
徐晋骑马跟在车旁,见小小的窗子里露出傅容明显刚睡醒的芙蓉面,侧脸还有枕头压出来的印儿,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行宫才醒。”
傅容瞪他,她睡到现在,还不是他的错?
今日天头倒是不错,阳光明媚,晴朗无风。看着披着墨色斗篷骑在马上的俊朗男人,傅容眉眼温柔下来,笑着问他:“还有多久到啊?”
徐晋目光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一个时辰吧,瑧哥儿呢,有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