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没有一点温情脉脉在里面,难以言喻的炽烈在两人间弥漫。陈沐言下意识地渴求更多,笨拙地回应起陈之默,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向他表达着什么。这个吻,让陈沐言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从陈之默的天空里掠过,一瞥的瞬间领略到了他的世界。
又是烟花崩裂开来,和着巨大的响声,连车子也跟着微颤。
恍然惊悟的陈沐言推开了陈之默,猛地向后一缩,靠在了车窗上。
陈之默闭着眼睛,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吻里醒过来。
他的微垂着眼帘还沉浸在其中,眉目间流露出静谧的美感。
陈沐言想说对不起,但是他将一切哽在喉间,就怕碰碎这一刻。
缓缓地,陈之默勾起一抹笑,“怎么办……你总是比我清醒。”
“……”陈沐言吸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应该逃开,但是陈之默总能牵起绊住他的绳索。
又或者,真正不想离开的是他自己——
第55章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意味着你做了一件你不想做的事情,你想要我忘掉它。”陈之默看向前方,然后拉开车门。
“你要去哪里?”陈沐言拉住了他。
“回家。”陈之默松开了他的手,站在车外颔首看着陈沐言,“你也回去吧。”
“默哥……”
陈之默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他的身后是南川街热闹的画面,走到路口对面,王大友正停车在那里等他。
陈沐言坐在车里,看着他离开。
如果说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他忽然发觉自己不一定能够斩断过去。
新年假期之后,楚靳也要出院了。
“一个人过年的感觉怎么样?”陈沐言抱着胳膊坐在床边,楚靳的助手正在帮他收拾东西,而他则在更换衬衫和西装。
“很抱歉,我不是一个人,有一个烦人的小鬼一直在这里缠着我。”
“啊……”陈沐言想了想,“是不是EVEN?”
楚靳笑着整理袖口,“对啊,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粘人?”
“而且还是摆着臭脸粘着你。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认真地谈一次恋爱了,因为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得癌症死掉。”
“OK,前半句话是我说的,后半句话是你的。”楚靳指了指陈沐言,“EVEN只是依赖我而不是爱我,所以他不是我要选的那个人。”
“依赖和爱有什么区别?我倒想听你这个哲学家解释一下。”
“你依赖一个人,意味着没有他你处理不好你的事情,完成不了你的梦想或者不知道该怎样到达你想要的目标。比如说EVEN,他需要有人看着他,为他计划好一切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照顾着的,他才能做好一件事情,这是依赖。所以即便没有我,他也能找到另一个人,比如说你哥哥陈之默,或者他的经纪人。”
“那么爱呢?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你就会依赖他。”
“你爱一个人,不代表没有他你就会放弃你的梦想或者不能做你该做的事情。打个比方,陈沐言,你想成为一个医生,即使你离开了陈之默,你依然走在‘成为医生’的道路上。”
“等等,”陈沐言无奈地举起了手,“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个比喻是在说我爱陈之默?”
“如果你不爱他就不用对我说的话那么敏感。”楚靳侧目,“你会觉得我只是在说你并不是那么依赖陈之默。”
“你把我绕昏了。”
“绕昏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楚靳走到陈沐言的面前,忽然身体前倾,唇瓣滑过他的脸颊,“再见,陈沐言。”
楚靳浅笑着,眉眼间是难以言喻的惆怅。
研究生考试的结果公布了,和陈沐言预料的一样,沈清通过了初试,复试也是与导师的面试,郑颖早就对沈清有所了解,所以一切都不成问题。
沈清的面试早上就结束了。她很兴奋地来到B大附属医院,一直等到陈沐言午休。
在医院的天台上,冬季才刚过去,天气仍旧有些冷。两人握着咖啡,靠着墙。
“我真的不敢相信下个学期我就是郑教授的研究生了!”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又一次和你成为同学。”
“又一次?”沈清看向陈沐言,“我们以前是同学吗?你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是小学还是初中同学?”
陈沐言扬了扬眉:“你说呢?”
看着沈清皱着眉头沉思的模样,陈沐言不由得好笑了起来。
午休过后回到病房,丁珊珊拿着一份杂志走到他的身后,敲了他一下,“嘿!陈之默!”
“怎么了?”陈沐言下意识问。
丁珊珊将那杂志翻开,摊在他的面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陈沐言看着那篇报道的标题,颇有爆炸意味:影帝陈之默数次出入医院疑患癌症。
照片上的男子带着墨镜和口罩,背景是医院的白色墙壁。
陈沐言认得陈之默的身形,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
“这不会是photoshop合成的吧?”陈沐言用力的分辨着,再一看那份杂志竟然是《最八卦》,着令他呼了一口气,“丁珊珊,这本杂志最喜欢捕风捉影了,只要被他们照到一张照片,他们能为你延伸出几百个故事。”
“说的你好像就在那里工作过似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给你大哥打个电话吧!”丁珊珊拍了一下陈沐言,很认真地说。
陈沐言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在那家杂志做过狗仔嘛,主编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即使无法采访到目标也要尽量拿到照片,他们有的是厉害的撰稿者能够根据照片来写故事。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能将除夕夜里那失控的一吻忘掉,现在要他用怎样的心态来打电话给陈之默?
但是因为这则消息,陈沐言一个下午都无法专注地工作。
他知道陈之默一定是真的去了医院,就算不一定是癌症,也有可能真的生病了。不……也许他只是去医院看一个朋友或者导演,又或者他的新戏是以某个医院为背景……
“陈沐言,你是个很棒的实习生。就因为你很棒所以我不希望你把听诊器伸到病人的腋下,因为我确定,听诊器无法感应到腋下的淋巴。”主任医生的话让陈沐言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马上……”陈沐言这才发现那个病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应该感谢自己选择的是心脏内科,如果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在手术途中发呆将会是很严重的后果。
心神不宁的感觉持续到下班,他开车回家,路过了一个报亭。
陈之默要是入院,应该是个很大的新闻。既然《最八卦》已经抢先爆料了,其他媒体应该不落其后,如果陈之默没有生病,澄清的报道应该已经出来了。
然而当他来到报亭前,一抬头看见《娱乐风》的封面也是陈之默戴着口罩从医院出来的照片时,他真的害怕了起来。
付了钱,端着杂志走进车里,他就翻阅了起来。《娱乐风》算是娱乐圈里很受认同的杂志,像是陈之默的茶几上偶尔也会摆上几期。
这篇新闻同《最八卦》写的大同小异,只是没有那么夸张,里面没有提到陈之默是不是得了癌症,只是保守性地写了一句“身体欠佳”,然后附上年后这段时间陈之默的照片,显得有些憔悴,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陈之默会去医院当然不肯能是感冒了或者头疼之类的小毛病,这让陈沐言惴惴不安了起来。
车子开到了公寓下面,陈沐言趴在方向盘上。
傻瓜,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而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陈沐言拿出手机,拨通了陈之默的电话,但是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这让他更为紧张。
而此时,王大友的办公室里,陈之默正躺在沙发上看着杂志。
“嘿,我说是不是该召开记者会来澄清一下你得癌症的消息了?我的天啊,连《娱乐风》都觉得你生病了!”王大友用钢笔敲着办公桌试图吸引陈之默的注意力。
“再等等,你急什么。”陈之默将杂志翻过一页,唇线是惬意的弧度,“苏文熙被一个富商求婚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
“哦,老天!你不能再让他们乱写了,我们要马上控制媒体,否则他们把你写成得了艾滋病怎么办?”
“那我会告诉他们其实我不是有艾滋病,而是得了妄想症,就像他们妄想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好让他们写出大片大片的报道,钞票滚滚而来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友的电话响了。
“你不接听吗?”陈之默问。
“如果是记者的电话呢?要我一个一个跟他们解释你活的很好,离死还远着呢!”王大友烦躁地把手机扔向陈之默的脑袋,却被对方轻松地抓住了。
看一眼上面的号码,陈之默翻过身去,面朝沙发的靠坐露出浅笑。
“喂,小言吗?”
车子里的陈沐言僵在那里,他没有想过会听到陈之默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
“……我以为这是王大哥的手机。”
“这确实是王大友的手机,只是他以为你是哪个烦人的记者,所以就把手机扔给我了。”
“哦,是这样……那杂志上说的不是真的咯?你没有得什么癌症之类的,对吧?”
“没有,如果我真的快死了,王大友会通知你的。”
“那……那就好。再见!”陈沐言刚要挂电话,却被陈之默叫住了。
“小言!”
“什么?”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待在我身边,所以……照顾好你自己。”
“我会的。”陈沐言皱起眉来,他不喜欢陈之默说那些话的语气,让他隐隐不安起来,“那个默哥……”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之默就把电话挂断了。
“大友,我们可以准备记者招待会了。”陈之默从沙发上坐起来,将手机扔回给王大友。
“嘿,你这个坏家伙,什么叫做‘照顾好你自己’?这不是电视剧里面的临终遗言之类的吗?”王大友咧着嘴巴,“你就是故意要他担心对吧?”
“我可不止要他担心,我还要他回来。”陈之默扬了扬眉梢——
第56章
陈沐言回到家,晚上九点是陈之默的记者招待会,他在会上澄清了自己并没有罹患癌症,而是因为新戏的角色是一个癌症末期的病人,所以他去了医院只是为了角色观察而已。
看着记者会上依旧优雅的陈之默,陈沐言终于安下心来。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比如那次他饰演有梦游症妻子的丈夫,还有那次在游泳池里,所以为了扮演好癌症病人被记者误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二天在医院遇见丁珊珊的时候,她也是笑呵呵地说原来一切都是媒体的误会。
只是周末的时候,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一家有名的律师行。对方说有一家属于陈氏的医院已经过渡到了他的名下,对方希望他能来律师行签订一些文件。
“医院?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陈洛拉拢他的一步?用一家医院来绑住他?“是我父亲给我的?”
“不是,这家医院是从陈之默先生过渡给你的。连同税务也为你交好了。”
“什么?”陈沐言愣住了,“对不起,等我和他沟通一下再打给你们。”
当陈沐言联系陈之默的时候,却无法接通电话。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在拍戏还是干什么?为什么总是不开机!”陈沐言被这间医院的事情搞的昏头转向,陈之默怎么会给他一家医院?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是个影帝,在演员里面绝也许是最有钱的,但是陈氏的医院都是综合性的大医院,他哪来的钱搞来一家医院?
陈沐言最后还是选择打电话给王大友。
“喂,王大哥,陈之默在哪里?”
“之默啊……你能等一下打来吗?”王大友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是在拍戏吗?你告诉我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他!”陈沐言现在只想马上弄清楚医院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陈之默应该知道自己并不想做一个医院的管理者,而是一个实实在在与病人接触的医生。
“那个……我们在市立第三医院。”
“哦?他是在观察病人该有的言行举止吗?好吧,我这就开过去了,你们在什么地方?”
“额……等你到的时候我们应该在四楼注射室吧。”
注射室?陈沐言把车停好,上到四楼,正好看见护士将针头从陈之默的胳膊上抽出来。
而王大友就等在门口。
“王大哥!”陈沐言快步走过去,“我哥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打针呗!”王大友耸了耸肩膀,但是眼神里有一丝紧张,挡在陈沐言的面前,仿佛不想他走进去。
陈沐言推开他,而陈之默已经注射完毕,将袖口撸了下来。他看见陈沐言,微微有些惊讶,然后浅笑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好像不是你实习的地方吧?”
“你打的什么针?”陈沐言仔细端倪着对方的表情。
“没什么,我可能要随剧组去趟非洲,所以打一些预防针。”陈之默正要将单子收进口袋里,陈沐言就把它拽了过来。
上面的药确实有某些传染病的预防针,但是陈沐言还是有些莫名地怀疑,“最底下这种药是增强免疫力的,你打这个做什么?”
陈之默顿时笑了起来:“那就是医生要我增强免疫力,可能我工作太累,体质没有从前好了。”
陈沐言把那张单子还给了他,“我有事要和你谈,关于那家医院的。”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他。”陈之默看了一下手表,“附近有家马克西姆,我们边吃边谈。”
他们选了一个靠里的座位。桌子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使得同张桌上的客人能够不被打扰地交谈。穿着燕尾服的男子正在中央演奏着钢琴,流水一般随着柔和的灯光涌向每一个角落。
点餐之后,陈之默优雅地将餐巾折起,垫在面前,“想说什么,就说吧。”
“为什么给我那家医院?”以陈之默的个性他自然不是为了送一家医院来讨好自己,而且他也知道这样并不能使得自己高兴。
“好吧,你觉得陈洛要掌控一个小医生有多么容易。不对,现在只是一个实习医生而已。”陈之默撑着下巴看着他。这个角度能让陈沐言看清楚他的五官,甚至于那细腻的睫毛。
“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看起来你并不懂一个财阀的能力。即便你现在所待着的B大附属医院,虽然董事长不是陈洛但是并不代表他在里面没有股份。”
陈沐言低下头,就连B大都被陈洛赞助了,更何况附属医院?
“我可以到陈氏没有股份的医院去。”
“无论你去哪家医院,他都可以以捐赠者的身份去和董事会商谈把你撵出去,那样的赞助不需要太多,几台几十万的仪器就能让所有的医院拒绝你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医生。”陈之默扯了一下嘴角,“你已经不是天真的孩子了,应该明白很多时候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你有一家医院,没有人可以撵走你。”
“可是我只想做个医生!”
“是的,你可以是医院的董事长,你也可以是个医生。你可以雇佣Director来管理你的医院,然后做你想做的事情,心脏内科也好,或者什么其他临床试验都好。医院毕竟和房地产还有股票不一样,一旦你有一家医院,陈洛就不能单纯凭他的财力来对你做什么。”
这个时候红酒上来了。
“好吧,你哪来的钱买下一家综合性的大医院?”陈沐言皱起眉,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你以为我这些年赚的钱都拿来买跑车和豪宅或者存在银行里长霉了?”陈之默好笑道,“我会拿它们来赚钱。而且让你成为一家医院的董事长并不意味着你要买下百分之百的股份,只要你有百分之五十一,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九就算被陈洛买下了,你仍然是董事长。”
“但是却把一个昂贵的医院给我了?你发的什么疯!”陈沐言咬牙,“我现在又觉得自己是个二世祖了!”
“所以呢?你打算脱光了自己像个乞丐一样站在大街上白手起家?”陈之默摇了摇头,“如果你永远带着幼稚的骄傲,要我怎么安心?”
“安心什么?”陈沐言的目光扫过对方垂下的脸。
“好吧,我只是以防万一,我不想某一天我这些年的成就最后被陈洛都拿走了。你放心,现在医院的董事长仍然是我,让渡文件也只是在我死后才会生效,我相信你能比我活的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