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算是废话,她回来的时候,他俨然为了这只小狗忙碌了不少时间,厨房灶具都是冷的,肯定没来得及热饭吃。
“我给去热下饭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神经大条的她这次倒是顾及到脚边的小狗,她起身十分缓慢,细微的动作落进蒲默的眼底,他比她更快地站了起来:
“我来吧。”
她点头,这个男人真比她细心多了。
她坐在那,看着厨房内,煤气灶幽蓝色的火焰,以及他高大的背影,有一瞬间,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上班的时候,曾见过他一般。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如果见过,在一开始看到他时,她就该认出来,而不是现在看着背影才有相熟的感觉。
现在这种相熟的感觉,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他的背影很像一个人——皇甫奕。
是的,像他。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也一样的英挺。
而一想到皇甫奕,她的脸颊又为微微烫起来,这样的台风夜,他还好吗?
回想起方才在酒宴的情形,从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后,她便一直没见到他。
虽然他和她之间的联系,早前都是他主动,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改变一下,或许也未尝不可。
拿起手机,她很快拨打了那早熟记于心的号码,不算长的等待后,他的声音从那端传来,有点低,带着刻意的压制:
“你好。”
“Jimmy?”她轻轻喊出这个英文名字,唇齿相触的最后,是温柔的意味在唇角勾勒出小小的弧度,一如心底暗藏着的小小幸福。
“嗯,有事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疏远,她在幸福的渲染下,忽略了这种疏远。
“今晚——台风很大哦,你回家了吗?要小心。”她顿了一顿,很快言辞说得连贯起来。
其实,她不是那么口拙的。
只要对方是她愿意交流的对象,她也能说得很轻松。
“如果没其他事,我挂了。”再启唇,他的疏远,她真切地听进耳中。
“呃——没事了,晚安。”心底的那些许幸福突然堵在一块,没法纾解。
直到手机那端‘嘟嘟’的忙音传来,她还握着手机,保持刚才的姿势,这个姿势的保持仿佛皇甫奕还没有挂断她的电话一般。
只是,她心底清楚地觉到,皇甫奕骤然转变的冷漠。
或许,今晚主动给他打电话,本就是个错误。
他是叱咤商界的大总裁,她凭什么指望他的私人时间愿意接她的电话呢?
说到底,她应该仅仅是他生活中的一则调味剂罢。
“嗨——”她的失神让蒲默在她跟前来回晃手才结束。
他的脸在逆光的时候,让她差点错以为是皇甫奕站在跟前,只是,分辨的清醒总归是有的。
“我有点困了,我先用洗手间了哦。”她俯下身,拦着去轻柔地抱傻傻,掩饰住眼底的酸涩。
可,那些酸涩没有因为她的俯身变得退去,反而越来越汹涌得喷薄欲出……
相爱未嫁【49】
她是怎么了?
只是挂断了电话,她至于这样想哭鼻子吗?
可,哪怕心里不想这样,在抱着傻傻走进卫生间的刹那,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原来,在意一个人愈深,便会愈不自在。
怀里的傻傻好像感到她的难受,动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她低头蹭了蹭傻傻软软的毛发,轻声:
“到底谁傻呢?我比你更傻罢。”
关阖上卫生间的门,里面漆黑一片,黑暗,是她最怕的环境,却在这时,突然有点点的光辉映进来,在她的脚 底映下点点的光晕。
低头看,原来是烛火通过门下的横栏把光芒投递进来,让这一隅再不仅仅是漆黑一片。
慢慢踏出一步,光晕在脚尖回旋出丝丝温暖,这些许的温暖一径往上,把她先前在风雨里冰冷过的心也浸染得暖意起来……
“谢谢。”
凌沅裹着厚厚的毛毯,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茶,热热的喝下去,刚才的惶乱在热气弥漫里被稍稍缓解。
“举手之劳。”男人开着车,笑意温和。
他头上伤口的包扎因为刚刚大雨里救她,现在不仅淋湿,还有些散开,这让凌沅十分内疚:
“对不起,我砸伤了你,你还救了我。”
她很少低声下气地说话,但今晚,对这个男人,她确实是带着歉意,也因为这些歉意的存在,让感恩来得更加真切。
“呵呵,我能救你,纯属巧合,如果不是看到你的车在水中熄火,可能被反锁车内的就是我了。”
“是吗?”他的话气氛欢快起来,她再喝了一口茶,“很好喝,车里有热茶,也算巧吗?”
没等他回答她的话,电话却是响了起来。
他接起,带着公式化的口吻,她无心去听他说什么,继续喝着热茶,甜甜的果茶,对情绪有很好的舒缓作用,包括她裹在身上的毛毯,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个很会生活的男人。
是的,在车上都有这些舒缓情绪的东西,是懂生活的人才会做的。
“那倒不算巧合,我很喜欢果茶的味道,塞车的时候喝一杯,很不错。”不知何时,他接完了电话,微笑着对她说。
“男人喜欢喝果茶,很少见。”她抿了下甜甜的嘴唇,前面的车窗外,依然狂风暴雨一片,可,这一刻,她却没有刚才那样紧张。
“那今晚你见到了。”他笑着打了方向盘,车转上高架。
从高架上看这座城市,只辨得清下面很多地方汪洋一片,在白茫茫一片里的万家灯火昭告着这坐城市里,她们是晚归的人。
“你叫什么。”她问。
他踌躇了下,好像下了决心,才说:
“邢冰。”
邢冰?
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而今晚能参加宴会的,大多也是商界的贵宾。
‘邢’这个姓似乎有点陌生,她仔细地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和这姓氏有关的家族:
“你是亨福集团的?”
亨福集团的邢达,早几年谁不知晓呢?包括他儿子也是商界的一个神话。
他深吸了口气,这次,没有踌躇,笑着说:
“你看我像吗?”
“没法说,因为我对亨福不是很了解。”
“难道今晚参加晚会的,一定要有来头才可以?”他反问。
“也没说不可以,但你不会得到邀请函。”
他反问得确实有道理,只是,这类晚会从来都是限定着门槛,而此类门槛着实是很无聊的举措,这是当初她不喜欢商界的原因之一。
“我朋友得到了邀请函,我借她的光见了下世面。”他语意淡淡。
在参加今晚的晚宴之前,他和Linda达成了一项共识。
而她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只是莫奈何地摇了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前面又淹水了。”他兀自说着,没下高架都可以看到其中一个出口下面汪洋一片,那片区域的灯光都看不见,俨然是停电了。
她家就在那个方向。
已经兜了好几个圈,看来今晚要回家的路都给截断了。
“去锦泰酒店吧。”她随意说了一句。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禁一紧,只是很快,便松开,恢复常态。
锦泰酒店在高架的另一个出口,因为地势较高,周围还没淹水,灯火通明。
他停好车,她已打开车门。
“今晚谢谢你,再见。”
在她的步子刚踏出车门时,突然脚步滞了一下:
“你——今晚有去处吗?”
不等他回答,她径直说:
“念雪在这酒店有长包房,这么大的风雨,你回去也危险,就住下来吧——而且你头上的伤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他看着她,再望了一眼风大到雨点砸在前车窗噼啪作响的剧烈,才点了下头:
“那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她第一次对他笑了一下。
才走进酒店,手机响了起来,她皱了下眉头,接起电话:
“喂——我长这么大,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
“行了行了,不就是台风,死不了人的。”
……
“没其他事,就这样吧。”她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语气和素来在公众跟前的凌沅形象大相径庭。
他看在眼里,依旧不语。
她匆匆走到前台订了两间房,把其中一张门卡扔给邢冰,心情年来还是不好:
“你要休息了吗?不休息的话,等你处理完伤口,陪我去喝几杯。”
他依然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点了下头。
这个酒店有着H城最美的酒吧,整座酒吧在顶层,用玻璃塑造起一个透明的酒吧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美丽的夜景。
当然,今晚这份美丽只剩下苍茫的一片,因为台风,酒吧里就稀稀拉拉几个人正在交杯换盏……
相爱未嫁【50】
“喝什么?”凌沅熟稔地招呼着侍应生,一边懒懒地问邢冰。
邢冰睨了眼酒单,却说:
“要两杯苏打水吧。”
这么不应景?
凌沅一挑眉,接着咯咯笑出了声:
“苏打水?呵呵,来酒吧喝苏打水,我该说你别出心裁呢?还是根本就是个土包子?”
面对她不屑的戏谑,邢冰不恼:
“我说过你的头疼该去看下医生,在那之前,不喝酒是必要的。”
凌沅打量了他一眼,纤细的手指在桌台的玻璃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嘶拉声,很是刺耳:
“哟,瞧不出,原来你是个医生啊?想不到医生也会有借光见世面的一天,我来给你诊断下,嗯,你心不静,做不好一个医生。”
这句话带着让人难堪的调侃,邢冰启唇,依然温和:
“不管怎样,你的身体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会更加在意,所以,看不看医生,是你自己对自己负责的态度。”
这句话温和地说出,落进凌沅的耳朵恰带着重重的意味,她冷笑一声,在快要抑制不住自个的眼泪时,她选择把脸扭过去,再抬头,看顶部透明玻璃罩外的瓢泼大雨。
台风和着大雨让这坐酒吧的透明玻璃如今在观赏的性质外,只添加了噪音,而这些噪音却抵不过刚才那句话砸进心底的分量。
他说得没错,没人会比自己更在意自己的身体。
她一早知道,可,正国为没人在意,她才对自己的身体更加不在意。
头疼?
头疼怎抵得过心底的疼痛呢?
心底的疼痛是最难熬的,在没有预兆的情形下,便会突然攫住她所有的情绪,然后,让那些情绪只以一种形式抒发出来,那就是自虐。
自虐的形式分很多种,过劳的工作、过度的饮食、外加忽略身体的警报,都算其中的一种,并且还有更多种在随机开发的状态。
如此,又怎能奢望自己会对自己的身体在意呢?
想到这儿,她笑得更大声,好像眼泪都被笑出来一样,她擦了下眼角,召唤:
“这里来两杯黑方,不加冰。”
侍应生很快把酒拿了上来。
小小的酒盅,里面的酒带着烈性的诱惑,潋滟在杯盏内。
她拿过酒盅,他的手动了一动,好像是要阻拦她喝下这盅酒,却在她把酒盅送到唇边时,选择了默然。
“可我喜欢喝酒呢,不喝酒的滋味,比头疼更让人难受。所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岂不是更在意的方式?”
说完,她一饮而尽,目光如水地望向桌上另一杯酒:
“你如果不喝,那我便喝了。”
她的手作势要去取桌上的酒,这一次,他的手终于在她的手碰到杯盏之前,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哈,你的酒量还不错嘛。”她看着他没有丝毫皱眉地喝下那杯酒,嘻嘻笑着说。
“很晚了,早点休息。”邢冰看着她,语气依然温和。
“不晚,今晚,陪我一醉方休,好吗?”
面对一个有钱的美女殷勤地邀请,大部分男人都会难以拒绝,邢冰却属于例外的那部分。
“上楼休息吧,这些酒不适合你。”
凌沅明亮的眼睛微转,紧跟着,她继续笑起来,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