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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些事,明明可以看得明白,却一直怕自己去看得太过明白吗?

她从电梯的镜子中看向他,他的目光这一次没有留在她的身上,只是盯着某处,眉心略略地蹙紧。

不过三秒钟,电梯便到了六层,门开的刹那,是幽静的走廊,以及扑面而来,医院特有的味道。

他率先走出电梯,她跟在他旁边,声音很轻地问:

“她的病房是几号?”

“602.”

她选择走到他前面,一路走过去,602,就在电梯口向左转弯的第二间。

“在这。”

她让语音尽量听起来轻快,但仍旧看得出,他的踌躇。

他不是一个踌躇的男人,这样的踌躇,只说明,心里的沉淀有多深,或者更直白地说,曾经这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

在已经以为她去了这么多年,突然又出现在他身边来说,这样的时刻,是最无措的。

“要进去吗?”她率先走到关阖着的病房门前,继续问。

他点了下头,终究走到她跟前,一旁有值班的护士问:

“二位,你们要找谁?”

“于乐乐。”

“于乐乐?”护士翻看着登记簿,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二人,“我们这没有一个病人叫于乐乐啊。”

凌阗看着护士,略一思忖:

“昨晚车祸入院的那位小姐。”

“哦,你说她啊,两位是她什么人呢?”

“朋友。”凌阗说这两个字,语声低黯。

“如果不是家属的话,恐怕不好意思,常小姐的伤势虽然稳定,但,目前,她还是不方便见太多人,以免影响恢复。”

“护士小姐,麻烦通融一下,我们是代她家人来看她的,你知道,她是独自在这座城市工作,家人离得比较远,赶过来,需要时间,所以就由我们代劳了。”这一次,辰星抢在凌阗跟前开口,杜撰了这样一个理由。

从宇文泠昔日的言辞中,乐乐在这座城市是不会有家人的存在。

“这样啊——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进去问下她是否想见你们”护士松了口。

“宇文斐。”又是辰星,率先开口。

护士点头,欣然走了进去。

此刻,如果乐乐愿意见,或者想见的,应该只有宇文斐吧。

辰星在心里默念,宇文斐,希望,不要怪她,用他的名义,去让乐乐见凌阗。

因为,如今的情况,她知道,或许,唯有凌阗才是病房中那个女子的依赖了。

在宇文泠注意到乐乐之前,她的计较都可以放下。

而不多一会,护士便又出来,请二人进去。

随着推开的门,很容易看到,一名女子坐在床上……

【大结局】

在护士走出来,请凌阗进去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生生地阻止了凌阗的脚步:

“辰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撒谎?尤其还在小斐不在了的时候。”

那个声音生生阻住了所有人的步伐,也让所有的视线移往声音来的方向。

“这位先生,你——”护士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人。

“我是宇文斐的哥哥,小斐已经在这场车祸中去了。”

一语落,宇文泠的脸上有明显的悲伤,这些悲伤不论是假装的,抑或是真的,在这一刻看起来都那么真实。

“这位小姐,为什么要撒谎?”护士对辰星的做为显然是不满的,“你知道这么做,对病人的恢复很不好么?”

“不是这样的,我撒谎的原因只是想见下常小姐,而且这样同样是她的朋友。”辰星没想到宇文泠会出现,也是宇文泠的出现,让她清楚宇文泠的阻挠。

“很抱歉,你既然能撒一次谎,接下来,我觉得你的话都不太可信了呢。”护士不留余地的拒绝,“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离开。”

撒一谎便会让人对诚信度重做考量,之于宇文泠,何尝不是一样。

在他习惯性的撒谎,利用后,他此刻出现在这的目的就更让人颇费思议。

只是,这一刻,依然是他赢了。

不止赢了,或许,还会有更多的谋算。

当然,这些谋算亦全都在不为人知的暗处。

果然——

“护士小姐,我是宇文斐哥哥,我希望能见下病人。”宇文泠却在这里说道。

“这位先生,对你的身份,我同样不能确定。”护士颇有举一反三的思路,出于对病人的负责,她开始不信任何口上说的话。

“这是我的身份证。”宇文泠把身份证递给护士,“宇文”这个姓不算多,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确凿在那的。

“那你跟我进来吧。”护士网开一面。

“嗳——”

辰星才想再说什么,凌阗却在这时沉声道:

“我们走罢。”

如果不是这四个字,她差点忘记凌阗还在这,从刚刚到现在,这个男人就沉默得让她觉得好像不存在一般。

纵然这个男人从前也是冷漠的,可,此时此刻的他,和以往她熟悉的样子差得太远。

但,她熟悉他的,曾几何时,何尝不是表面呢?

这几年,她没有看透过任何人,或者该说,等到自以为看透的时候,为时已晚。

而凌阗并不坚持进去。

即便,她猜测得出,病房内的人,他是希望见到的。

那毕竟是他唯一深爱过的女子。

她的步子跟着他走了几步,听着病房的门在身后开启又关阖,终究忍不住,紧走几步,到他跟前:

“你真不想见乐乐?还是因为宇文泠进去的缘故?”

他看着她,这一秒,他的神情有几多落寞,只是须臾,这份落寞就被漠然取代:

“三年前,她没有选我,三年后,应该也不会想见我。”

“所以,三年前,你选择了放手,三年后,你选择离开?”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她意识到有点不争,然后,果然是一阵沉默,沉默片刻后,他再次起步,越过她,朝电梯走去: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是个怎样的女人,脑子想的到底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

这句话有着似是而非的意思,对这样的话,她只说了最后一句:

“我只知道有些东西如果就这样放手,将来一定会很遗憾,三年前,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即便,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段过往,可,从你在乎游艇的程度,旁人都看得出来。”

在乎,有些东西,越是在乎,越要放手。

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把彼此逼到悬崖下。

他不再说话,背影在医院的灯光下曳出一道剪影,光影游离间,和她的影子却是分离开来……

再次得到乐乐的消息,是在皇甫奕的口中。

她没想到,这道消息是带着黑色的噩耗,这么快,乐乐就会寻了短见。

三年前自杀后,她又坚强活了下来,三年后,竟会选择拔掉氧气管自杀。

或许,这一切和宇文泠脱不开关系,只是,在那一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清楚地知道,凌阗得到消息后,会更难受吧?

于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去到医院,原先属于乐乐的那间病房已经空了,走廊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她好像有所感应似地奔到楼梯口,在那儿,烟雾弥漫中,果然有一个身影站在那,正是凌阗。

她踌躇着,那个身影却幽幽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用,因为我无用,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离开,都没能力守候住什么,而这一次的离开,是永久……”

她的话到唇边,却要深呼吸后,才能说出:

“不是你没用,只是因为你太过深爱了,所以,才会这样的委让。”

这句话很短,说起来是涩苦的。

是的,涩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难道说是——吃醋?

这个念头蓦地佛过脑海中,她竟是惶乱了起来,害怕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害怕他承认什么。

“深爱,深爱有时候,只是一无是处。”他仅是嗤笑起来。

深爱一个人,才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所以,在某种程度来说,这样的深爱着实是一无是处。

她想再说什么,可有些什么梗在喉口,无法言语。

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味道,而那个叫乐乐的女孩终究是不在了。

眼前的男子,和宇文泠之间关于乐乐的争夺,她仅从宇文泠口中了解到些许,那些许抑或并不全是真相的过往。

只是,真相有时候,是太残忍的东西。

一如现在。

所以,她宁愿是不知的。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抉择愈来愈清晰……

商场的竞争仍在继续。

在圣诞节将来临前,一则犹如重磅似的新闻轰炸在各大报纸的重要位置——泰兴集团工程身陷劣质钢筋门,念雪集团对泰兴提起高额索赔。与此同时凌氏用价格战撬墙角,泰兴集团相关业务迅速缩水。

紧跟着在新年前夕,由于泰兴集团的资金流出现严重问题,念雪集团正式对泰兴集团提起收购议程。

今冬第一场雪飘落时,白雪皑皑的H城商界,只见证着泰兴的衰败。

这场衰败来得那样突然,那样让人措手不及。

或者,不该说是突然,源于,一切都早有了潜伏,如今发生的只是这场潜伏的爆发。

只是爆发的速度让人措手不及。

宇文泠站在泰兴集团的顶楼,他的身后满是纸张遍地,这样的情景和窗外的白雪皑皑是相似的,而此刻,他的内心也被寒冰冻住般,一阵阵地在颤抖收缩。

这栋大楼,这么快就剩下他一个人,大部分员工都被放假,因为即将面临的是破产收购。

破产收购,这四个字于他并不陌生,可从来只有收购别人,曾几何时,已轮到了别人来收购他了!

此刻,伴着办公室门打开,他用力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回身看向门外,门外站着的,却并非是他想看到的女子。

来的这个女子浓妆艳抹,盛装地站在那,十足地像来看一场好戏。

“看到是我,是不是很惊讶?”于晚来站在门口,笑得甜美。

“你——”宇文泠淡淡说出这一个字,目光中分明有些什么再无法淡淡。

纵然,淡淡的神色是他一惯以来对外界殿现的一面,也是他素来掩饰的伪装。

“真想不到这么快,泰兴集团就衰败到这样的地步。唉,真是可惜。”于晚来笑得更加发腻,“你在等辰星?你以为她还会来么?”

是的,他在等辰星。

可,看到于晚来出现在门口,这份等待注定没了意义。

也或者说,是于晚来让他更清楚地面对了现实。

“你想说什么?”而在这样时候还能如此淡淡笑着,仿似事不关己的,或许也唯有宇文泠一人。

“我想说的是,她亲手把你送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她来?倒不如像送你弟弟那样送走她,你还算出了口气。”于晚来一语点破。

宇文泠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女子跟在他身边太久,久到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可惜,他哪怕发现得很早,都没能彻底的遏制。

于晚来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早就容不下宇文斐了,不是么?从你父亲临终留给宇文斐更多东西的那一刻,你就再也容不下他,好不容易把你父亲的遗嘱改了,可不得不让宇文斐继续待在公司,只是碍着董事会的那些老人,才偏要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到你发现他存有异心,终于设了个圈套痛下杀手,这个圈套还是一石二鸟,不过另外一只鸟侥幸逃离了一次,所以,你才失算了一次。”

“晚来,我突然发现,你很有写小说的天赋。”宇文泠嗤笑道。

他一早便清楚,有时候现实的残忍往往起过小说的描绘,这份残忍,又是成王者的必备,所以,再怎样,他都不会后悔。

“嗯,就当是小说吧,小说的开头是一个本来受尽万千宠爱的兄长突然发现领养自己的,本来生育无望的养父母多方求医,有了弟弟,他担心宠爱不在,于是就千方百计地谋算,甚至不惜用女人诱惑养父出轨,利用弟弟的冲动来反间养母和养父的关系,最终闹得养母和养父离婚,带着弟弟生生地搬离大宅,他以为维持住了自己的地位,谁想到,养母病死,让弟弟又重回了养父身旁,这个兄长又用尽所有法子让养父生病,达到自己继续掌握养父公司大权的目的。”于晚来慢慢说完,睨了一眼宇文泠,“这个故事是不是非常精彩?”

这段在别人耳中听来不啻是小说的内容,却也带着残忍的事实。

宇文泠鼓了下掌:

“精彩,还有么?”

“哈哈,看来你今天很空闲,那我也不介意多说一个故事。”于晚来点了下嘴角,“还是说和这个兄长有关的故事吧。这兄长为了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专门勾搭富家千金,可惜有一次他马失前蹄,勾搭的富家千金原来竟是个家道中落的,幸亏他悬崖勒马啊,只可怜了那个富家千金,在父亲安排她商业联姻时,居然还殉情了。”

宇文泠的嘴角勾出最冰冷的弧度,于晚来轻轻摇动了下手指,笑得媚人:

“你生气了?对,这个故事说得没显现出那个兄长的聪明,他的聪明处还在于,新婚前夜,他再次诱惑了新娘,然后决绝地离开,让新娘寻了死路,本以为这样做,会让那两家的商业联姻终止,外加狗咬狗闹个不可开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不曾想这个算盘还是落了空,这是不是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完,于晚来自己鼓掌:

“这个故事不错吧,想再多听一点么?”

“晚来,你真的很富有想象力。”

“不,不是我富有想象力,而是我将过去看到的查到的,复述出来罢了。”于晚来始终保持和宇文泠之间的距离,唏嘘,“本以为这个兄长最喜欢的,是和自己在同一个孤儿院的女孩,只可惜到头来,他发现商业对手喜欢上这个女孩后,还是利用这个女孩去打击商业对手,最后又抛弃了她,让女孩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虽然那一次没有死成,可,终究在若干年后,再次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这个男人怎么会容忍这个女孩的存在,昭告他过去的不堪呢?当他告诉那个女孩,有一个深爱她的人为她车祸丧生后,轻易就能摧垮一个人最后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