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吃的用的,武器装备,尤其是作为纯粹消耗品的炮弹和弹药,哪一样不用钱?

方若华一早给手下人灌输金钱的重要性,如今她家的人,个个都钻到钱眼子里去,谁也不大方。

夜姑扫了相谈甚欢的夫人和国主一眼,捋了捋袖子,叫上春雨,还有负责商业的那些同伴,和扶旻的使臣们开始谈生意。

前面两个当家做主的和和气气。

后面一群手下唇枪舌剑,你争我夺,连半两银子也不肯相让,一丝亏也不肯吃。

方若华和李文瀚两个人谈合作,最多也就是把握一下大的方向,具体事务还是得手底下的人去谈。

他们两个悠悠闲闲地逛街,仿佛对手下的凶残吃相全然不知。

私下里到都觉得对方有前途,眼下这世道,当家做主的人脸皮不厚,心不黑,不懂什么叫斤斤计较,怎么可能把事业发展壮大?

过了晌午,太阳就变得暗淡了些,没那么灼热,方若华也陪客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腹中空空,多少有点饿,正想去找个干净的饭馆祭一祭五脏庙,就见前面不知出了何事,一群路人驻足不前。

李文瀚显见有些好奇心,抬脚便走过去,夜姑不觉蹙眉,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船岛生意做得大,人流量也大,自然麻烦事同样不少。

虽然方若华很希望自己地盘上的老百姓都规规矩矩的,但是那怎么可能?

海龙卫下辖的十三司,负责船岛七条商业街的治安,短短数年时间,已经从当初的八十人,扩充到六百人,但是就这么多人,只管着这么几条街道,每日还都忙得昏天暗地,有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十三司不管刑案,处理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打架斗殴,买卖纠纷,盗窃一类的。

船岛上真正的大案子很少,真正折磨人的,也就是这些小纠纷。

平时这类小纠纷夜姑她们也见惯了,并不当回事,但今天有外来的客人,又是五月节庆典结束不久,让客人们看到船岛的阴暗面,总让大家颜面上不好看。

李文瀚都过去了,方若华领着夜姑几个也忙凑过去。

街市上酒楼林立,建筑各有不同,有木质小楼,也有的是用砖石搭建而成。

不远处街边这一个酒肆,却是个直接拿海边鹅卵石,贝壳,木块,黏土垒砌而成的屋子,非常精巧漂亮,墙壁上缠绕着无数藤蔓花卉。

夜姑探头看过去,轻咳了声,一抬手捂住额头,哭笑不得:“是二公子。”

酒肆大堂内。

左边是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身上穿着简单的短打,足下草鞋破旧,露出裂开的脚指甲,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散发着一丝丝海腥味。

三个人都低头,盯着在地面上碎裂的藤筐,还有滚落在地上的珊瑚和龙落子,气得浑身发颤。

为首的那个汉子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言慧慧和方二娃,操着一口不大熟练的官话怒道:“你们毁我灵药,该死,该死!”

言慧慧一脸惊吓,死死拽着赵易寒。

赵易寒蹙眉,脸色尴尬。

刚才这三个客人进了酒肆大堂,一坐就坐到他们左边的椅子上,正好挨着慧慧。

慧慧是女孩子,乍一见三个衣冠不整,凶神恶煞的男人,心里自然害怕,不自觉瑟缩了下。

二娃这孩子也是不想让慧慧难受,就上前与那三人分说,让他们去别处吃饭。

只是二娃说话有一点不耐烦,那三个人脾气也暴,一时间就起了冲突,二娃一生气,行事未免不知分寸,竟一挥手把人家的包袱挥到了地上。

此时,三个汉子双目赤红,双拳紧握,青筋毕露,怒瞪着方二娃几欲择人而噬。

方二娃吓了一跳,腿略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言慧慧一眼,咬了咬牙,向前一步挡在佳人身前,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离言姑娘远些。”

三个汉子见他毁了自家的灵药,竟还如此蛮横,哪里肯忍,一怒之下冲过来就是一拳。

方二娃在言慧慧面前,是万万不肯服软丢脸,也挺身而上,冲过去与这三人打成一团。

一时间拳脚乱飞,杯盘破碎,桌椅跌倒,客人们纷纷走避。

第七百零一章 丢脸

酒肆里打成一团,一片混乱。

外面看热闹的客人们目瞪口呆。

不过只是片刻,外面四个黑衣短打的海龙卫就到了,一抬脚跨进酒肆大门,第一时间冲过去,刀都未曾出鞘,一抬腿就准确无误地踢中了这几个人的穴道,硬是把双方分开。

领头的海龙卫冷声道:“打架斗殴,罚款五两银,先跟我们回十三司。”

方二娃一愣,咬牙:“看没看清楚我是谁?我命令你,把这几个不知礼义的蛮人给我抓起来。”

方若华和夜姑一行人刚到门前就听见这句话,不禁失笑:“二娃还挺有气势。”

夜姑苦笑:“过来处理纠纷的可是李大胆,二公子怕是要倒霉。”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海龙卫的人见到是方二娃,肯定会下意识偏向他。

便是规矩再严格,再三要求他们必须公平公正,但是人皆有私,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边是普通不认识的百姓,一边是自家二公子,想也知道,海龙卫会怎么做!

偏偏最近因为五月节庆典,在附近巡逻的海龙卫都紧着一根弦,全是精锐,今天及时赶过来的这几个海龙卫,样貌别看不起眼,但为首的这一位,外号李大胆,出了名的守规矩加六亲不认。

夜姑刚抬抬手叫了个侍卫过来,准备让人去传话,低调处理。

酒肆内就又起波澜。

方二娃心下不悦,对面的三个大汉也是一脸的愤怒,连官话都说不利索,破口大骂:“还抓我们?凭什么抓我们?药被毁了,我要你这小子好看!”

几个人都很激动,说话间就推推搡搡地纠缠在一处。

下一刻,方二娃腿一软,只觉得肩膀一沉,胳膊被人用力扭住,整个人登时趴伏到桌子上,他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起来,登时脸色通红,羞愤欲绝。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言姑娘面前!

夜姑:“…”

海龙卫到没有发火,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明确表示,如果双方继续闹事,那就只好请他们一起去监牢转一圈,等待亲人来赎人。

形势比人强,方二娃不敢看言慧慧,强忍下羞耻,努力不让自己的面孔太扭曲,压低声音道:“不会再冲动了…放手。”

对方果然松手。

方二娃起身,低着头也不看四周,蒙头就要走,刚走了两步,海龙卫李大胆略一伸手把他胳膊抓住,方二娃被拽得踉跄了下,怒道:“还要干什么?”

李大胆环视四周,冷声道:“打架斗殴,造成他人私有物品损坏,请赔偿损失。”

又看看地上的药材,再看那三个汉子红着眼睛,满脸心疼。

“地上的东西是你弄坏的?我们会请专业人士前来评估。”

方二娃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这个海龙卫。

言慧慧忙道:“他是为了保护我,我赔,我来赔。”

赵易寒更是直接从袖子里掏出银子。

方二娃脸上火烧火燎的,猛地推开人群,拔腿就跑,一看李大胆还要去追,夜姑总不能真让二公子继续丢人,连忙自己两步跨进门,一把拦住,压低声音道:“别追,真让二公子下不来台,咱们也不好看。”

李大胆蹙眉,怒道:“规定就是规定,无论他是谁也不能违反。”

夜姑咬牙,低声道:“治安案件,罚款收了,大不了回头你补一份训诫书送过去。”

李大胆叹了口气,终究没继续纠缠。

夜姑的身份毕竟不同,他虽然讲原则,也不至于过分迂腐。

夜姑这才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把方二娃骂得狗血淋头。

多大年纪了,还那么冲动,闹出事来竟让她给收拾残局,也不嫌丢人。

方若华远远看着这出闹剧,也是哭笑不得,到底不好去干涉海龙卫处理问题,冲夜姑道:“找大夫给二公子看看伤,回去给徐先生说,这几日给他多加点功课…唔,忙起来就顾不上难受。”

本着一个便宜姐姐的那点慈悲心,方若华觉得自己最好别露面。

二娃这小子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被下了面子,在让她这个姐姐撞个正着,那还得了?

方若华自己代入进去想一想,换成她碰见这等事,估计只会想一个人待在安安静静地地方舔伤口。

夜姑心细,看着方二娃耷拉着脑袋走人,悄声叮嘱身边的侍卫暗中护送。

扶旻国的小国主逛街也逛得比较尽兴,接下来还有公务,一行人便回驿馆去。

不多时,护送二公子的侍卫回转,说是看着二公子进了学校大门,方若华才松了口气。

对于方二娃居然像是对那个言慧慧有意的事,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只要那小子不太吃亏,就不要过分干涉。

方二娃的确是原主的弟弟,可他是个思维正常,精神正常的男人,年纪和原主差不多,他未来想做什么方若华都没有想干涉,何况是人家喜欢哪个女人?

方若华的事情很多,要建造新的生产线,生产维修船舶。

铁厂要扩产。

船岛上粮食无法自给自足,她还准备开拓一个产粮基地,至少要在大乱真正来临之前,囤积一定数量的粮草,乱世中,粮食才是最要紧的物资。

岛上生产的各类民用物品,也要尽可能地向外推销,回笼资金。

方若华都忙得恨不得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哪里有精神管便宜弟弟的感情生活?

若能抢原本历史中未来皇帝的皇后当自己媳妇,那算方二娃本事,抢不过来也与别人无关。

把方二娃的事抛在脑后,最多让春雨急得关注下,方若华就一门心思又投入到工作中。

她这个当姐姐的没当回事,方若华回了学校,却是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他从没有感觉这么丢人过,尤其是当天晚上,海龙卫十三司的训诫书就送到。

方二娃几乎没被气吐血。

使劲把训诫书撕碎了扔火盆焚烧成灰烬,方二娃忍不住想,那些海龙卫,不顾他的面子,敢这么对他,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他拿那些人没有办法。

他们叫自己一声二公子,是因为他的姐姐是海王。

方二娃吐出口气,把书籍拽出来,摒弃一切杂念,认认真真读书,他就不信,他读不出名堂,读不出一个好结果。

他要做大官,真正的大官,不像姐姐那样,说是海王,还不就是个江湖人。

第七百零二章 报答

一连数日,方二娃都没有再请假,捧着书本用功苦读,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徐老先生愁得头发都揪下来一大把,看看海王让春雨姑娘送来的条子,手下一使劲,竟真揪下一绺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

光背书,就胡乱背,心不在,不往心里走,又有什么用!

换了以前,碰上这种就是在读书上不肯开窍的学生,他绝不多费力气。

世上的人那么多,本也不是每一个都有读书天分的。

方二娃中人之姿,不笨不傻,只要不一门心思奔着中进士去,只想中个秀才,到也能熬的出来,毕竟他能享受的条件比别人好。

秀才已经很了不起,在寻常乡下,有个秀才公那也是极得人尊重。

可问题是,方二娃他自己有野心,野心大得很,他不愿意止步在秀才上。

偏偏他也走不了他姐姐给他安排的其它的路,在那些杂科上同样没有天分。

“哎,性子还这么倔,要是养坏了,我可就真对不住海王。”

这么个学生落到自己的手里,真是让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才好。

人家是船岛的二公子,真不能随随便便瞎糊弄,天分没有,他没办法,可品性可不能坏。

徐老爷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先听人家姐姐的吩咐,多加功课,至于性子,慢慢影响便是。

越想,徐老爷子越伤心,到他这把年纪,早该享享清福,怎么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算了,谁让海王大恩,不报答这心里过不去…就当为了儿孙。”

这位老先生当年一路从秀才考到进士,都没怎么费力气,虽然不至于什么连中大三元,小三元,也称不上百年难遇的天才,可好歹也是顺顺利利地考什么都榜上有名。

可惜命途多舛,年轻时性子硬,不会做官,没几年就被莫名卷入党争,入罪下狱。

因为他确实是小鱼小虾,好歹靠着同窗们的力量,脱身而出,这官是再也不敢当了。

干脆回乡种地。

徐老先生回了老家,开了一家小书院,一年又一年,总算把脾气打磨得圆滑,日子也过顺了。

教养儿女成人,守着结发老妻过日子,可惜命还是不够好,人到了暮年,都过了五十岁,竟然赶上连年灾荒,又赶上流民起义。

他只好背井离乡逃难而出,没想到很不幸地碰上土匪,一家老小都被裹挟到山上,土匪看他认字,是个读书人,就拉拢他在山上给人家当军师。

徐老爷子:“…”

当军师就当军师,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索性那些土匪还不是那些个丧尽天良的,只劫财不杀人,也能凑合一下。

人到了这份上,还讲什么礼义廉耻?

在山寨里混了两年,结果寨子竟然被一帮真正的饿得饥不择食的流民给冲散了。

徐老爷子又带着妻儿老小开始逃难,一逃逃到南安城,撞到了方若华的口袋里。

从此好日子来临。

方若华礼贤下士,对他,对他家里人就没有半点不周到。

经历过颠沛流离,才知道安稳是何等的好。

对于自己目前的工作,徐老爷子非常满意,两个孙女,一个孙子都养得白白胖胖,儿子和儿媳妇健健康康,老娘年过八十,还能啃得动肉。

这样的日子,别人给千金万银他也不换。

所以便是学生难教了些,他也认了。

方若华把教孩子的锅甩给专业人士,自己一头扎进工作里,也忙得跟陀螺似的。

正值夏日,暑气渐重,方若华的房间建造的还算合理,南北通透,于二楼临窗而坐,总归还是有些风,但随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风也不管用了。

夜姑到是挺高兴,方若华去年新建了一个大型制冰厂,生产的食用冰不少,夏日一到,正好尝试贩卖各类冰品,又招收了一批人手,也算是补充了一批就业岗位。

不过这冰厂的建成,方若华却没享受到多少好处,家里七八个大夫联名要求禁止海王享用任何冰品。

春雨管得严,她真是想尝尝都不成。

前阵子方若华馋嘴,偷偷摸摸从商城里买了一碗冰淇淋球,结果吃得太美,正好让春雨给逮了个正着,结果害得独秀山庄四十多个近身侍从挨了罚。

春雨找不到罪犯,干脆连坐,闹得方若华再也不敢随便偷吃独食。

到现在夜姑和春雨还怀疑她们家这位夫人,私底下命令暗探给她偷渡不该吃的吃食。

“哎。”

想着冰淇淋甜美的滋味,方若华实在懒干活,打开直播器催着一帮水友帮她处理些琐碎的文件。

夜姑总觉得她们家夫人效率高得不行,一个人能当好几个人用,原因大半到在此。

方若华的金手指够大。

那帮水友简直让她玩得欲哭无泪——就没见过哪家任性主播,直播时竟然还逼着观众给她打工,还是倒贴工钱的那种。

一边抱怨,一边干活到也不见不积极,正努力工作,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还夹杂着泼水声。

水友们:“…”

方若华也鼓了鼓脸,推开窗户瞪视:“你们就算偷懒,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夜姑抹了把脸,回头轻笑:“夫人此言差矣,吾等在练习水性,岂能说是偷懒?”

一群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站在游泳池内,嘻嘻哈哈地你推我一把,我撩你一下,这会儿若是让哪个老学究看见,非得一翻白眼晕个三五日,破口大骂有辱斯文!

夜姑又笑:“北疆战事难得较为顺利,我们高兴呢,夫人,就让大家松快松快,晚上不如办个晚宴来庆祝?”

前日,北疆那边的船队传来消息,说是白绍在龙渊谷地设伏,一举歼灭三万北蛮骑兵,大胜而归。

大周在北疆的战事,向来是胜少败多,朝廷军力和北蛮的差距太大,能有一场大胜,确实值得高兴。

夜姑她们离北疆甚远,对大周更是半分忠心也无,但是她们依旧不可能会希望北疆防线崩溃,北蛮入主中原。

就如夜姑说的,她宁愿死,也不去做北蛮的奴隶。

第七百零三章 吹嘘 (两章合一)

方若华笑了笑,目光悠远,望向北疆的方向,原主的记忆多且杂,对北蛮充满了恐惧,却不怎么知道北疆战事的情况。

但北方战事连战连败了十数年,十七个州县陷落敌手,文人才子们每年赋诗作词无数,到是真的。

“北疆大胜,可朝廷邸报上没有提起半句。”

方若华叹息,“咱们有船队在北疆那边,消息灵通,所以知道,可外面却无丝毫的风声,也不知朝廷是在想些什么。”

在当下来说,朝廷亟待有好消息出现。

北疆大捷,绝对是鼓舞人心的好事,可偏偏这大捷的消息,朝廷却不宣扬,想来这里面不会一点问题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朝中倒白的声浪一直不小,结果白绍还没被撤职查办,先立下一功,怕是打了好些大臣的脸。

“我记得现任山左知府杨国忠,他是丞相李瑞卿的干儿子?”

山左与东临镇毗邻,东临的军费物资,除了白绍自己筹集,还要依赖山左支援,历任山左知府,都是白绍必须经常打交道的人。

夜姑脸上的笑容略收了收。

李瑞卿权倾朝野,认的干儿子干闺女数都数不过来,无不是下面的人为了巴结他,上赶着认他做爹。

这些干儿子为了巴结讨好老子,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朝中人人厌恶。

倒不是说他所有的义子义女们都是作奸犯科的混账,像李瑾的义子,镇北大将军崔停和就是一员虎将,骁勇强悍,曾与白绍同在北疆,彼此守望相助,还携手合作赢得东临大捷。

当时人人都说,白绍的智,崔停和的胆,二人联手,天下无敌。

虽然有点吹嘘的成分在,但是崔停和的确是很优秀的将领。

可惜命不好,死得早。

连李瑾都说他义子里面,唯有崔停和最得他的欢心。

从崔停和死后,白绍在北疆就处处受人掣肘,山左知府杨国忠更是和他交恶多年,怕是以杨国忠为首的一干山左官员,还有京城的一部分朝臣,一点都不愿意白绍立下大功。

方若华吐出口气,沉吟片刻,轻声道:“通知北疆附近的船队,尽可能搜集粮草物资备用。”

夜姑轻声应下,笑道:“夫人不必忧心,打了胜仗,总归不会是坏事。”

方若华失笑:“也是。”

南安与北疆相距甚远,她就是想操这份心,也操不到点子上去。

无论做什么,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便很好。

“与其为姓白的发愁,还不如关心关心我们自己的生意。”

船岛上一派安宁。

南安城内,五月节的余味还在,帆船比赛尚未决出胜负,照样是人流汹涌。

方二娃这两天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来气,虽说他也下定了决心要用功苦读,奈何那些功课实在不是他凭着一腔勇气就真能完得成。

徐老先生终究还是学不会强压着学生们学习,哪怕是这位二公子也不例外,看他在学校里坐不住,非要出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算了。

方二娃却也不算开心,日正当中,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南安城的小茶楼里,听台子上的老人家说书。

南安城的说书先生,特别喜欢在正经说之前,先来一段海王的威风事迹。

方二娃略有些心不在焉,心里乱得很,烦躁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暴躁,未来仿佛被覆上了一层重重的黑纱,看不清楚,也想不清楚。

今天在学校里,蔡小贝和小瑞哥他们几个一块说话,他听了一耳朵,说是南安县令任程伟不知怎么惹到了夜姑,愣是让夜姑给整治了一顿,整得凄惨无比,如今还在后衙躲羞,根本不敢出门。

方二娃也不知怎的,心里先是痛快,又莫名的一堵。

在蔡小贝轻佻的口气中,完全听不出任何一丝对朝廷命官的敬重。

难道堂堂县令,百姓父母,竟也是船岛上这一群土匪,想折辱便可折辱?

他心思一乱,不知该厌恶,还是该羡慕,也就是突然之间,方二娃对于未来更是迷惘,县令在他眼前,曾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官…

“喂,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方二娃一跳,猛地回头,先是一惊,有些羞愧,当日他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丢人现眼,这么短的时间可是很难忘却。

只是见到言慧慧神色温柔,心中到底惊喜更大:“言姑娘!”

“除了言姑娘还有我。”

谢兰笑眯眯地审视打量了言方二娃,扬眉道,“你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只落了水的秃毛鸡,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