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小公主又赶紧摇了摇头,她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出过东央皇宫的宫门,他都不曾见过她,又怎会对她突然生出好感?

小公主这边思考的投入,全然没现,有人已经悄然进了她的寝殿。

“你在想什么”

沈越从身后抱住了她,他低声问道,语气中,比平时多了一抹焦躁感。

萧婳突然被人抱住,不禁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现来人是他,才呼了一口气。

“陛下不是说有政务要处理?”

沈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细腰,对着她笑道:“那你可知道朕近来沉迷美色,无心朝政?”

听他这话,小公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瞬间不安了起来。陛下这......莫不是在拐着弯儿地说她是红颜祸水?思及此,萧婳的小脸突然变得煞白无比。

她动了好几次唇,却没能说出话来。她不知她是该应了他这话伺候他歇息,还是应该起身劝他批奏折......

前者她怕应了她心中的那句红颜祸水,后者她又怕扫了他今夜的兴致,所以,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暗暗搓着手指,心道,她还是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好了。

少顷,小公主用一双大眼怯生生望着他,然后柔声细语地唤他:“陛下.....”

那声音里,透着娇,透着媚,还透着几分可怜,沈越觉得,他这一颗心,都能被她喊碎了......

他将她抱起,然后放在了膝盖上,他细细地把玩着她的小手,从指腹到掌心,一根一根,每个纹路他好似都没放过。

沈越刚刚进屋的时候,便看着她呆,他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就走上前去问了她,见她不答,就下意识地觉着她在想家。毕竟,上辈子的时候,她就经常坐在窗前呆。他依稀还记得他有一次没忍住,愤怒地开了口,问她在想什么/

那时候她怎么说的?

她说,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我想家了。

过了半响,沈越叹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道:“刚刚可是想家了?”

“嗯?”萧婳侧头不解地看着他。

“不然......过了这阵子,朕陪你偷偷回去看看?”

话音刚一落,小公主便红了眼眶。

她只是个战败国的赔赠品,一旦出了国门,便意味着她将与东央毫无瓜葛了。今生若是能见到东央的使臣来访就已是万幸,又岂敢能奢求回家看看?

这道理她懂,南疆的这位新帝又何尝不知?如此,想必这话,便是对自己的试探了。

“臣妾不敢有此妄想。”萧婳乖巧道。

沈越眼中滑过一抹受伤,他知道,她这是误会他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郑重其事道:“这阵子,正是你哥哥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你若是此时回去,反而会坏了他的事,等他那边安稳后,朕再带你回去,可好?”

萧婳被他吓得立即从他膝盖上弹了起来,瞪圆了眼睛。

接着,她又慌慌张张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陛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沈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沉声道:“你放心,朕与你三哥哥乃是挚友,不论他出了什么事,朕都会帮他的。”

听完这话,小公主原本就已经瞪圆了的眼睛,不禁又放大了一圈。

她脱口而出,“这算不算勾结他国,干涉内政......”

沈越笑了一声,“可他的妹妹现在是朕的皇后,你觉得算不算?”

小公主的头瞬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对她来说,哥哥便是她在东央全部的牵挂,只要不被现,就算勾结他国干涉内政又怎样?

了解了“内情”的萧婳心里先是一喜,随之却没由来地感到了一丝苦涩。

原来,他竟是哥哥的挚友......怪不得哥哥临走前什么都没嘱咐她,只叫她放宽心。

怪不得......他会对自己这样好。

小公主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自从沈越将“内情”告诉她后,她不但在与他行鱼水之欢时连连呆,更是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沈越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停下手问道:“可是有心事?”

小公主本就要憋不住了,一见陛下已经将话茬引到这儿,便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陛下......您是不是......因为......因为与臣妾的哥哥是挚友......所以才对臣妾这般好的?”萧婳鼓起勇气问道。

沈越皱眉,他不知道她怎么生出这种想法。毕竟在沈越的心里,若是没有婳婳,他与那东央皇帝的关系,别说是什么挚友,怕是唯有死敌二字才能解释的通了。

萧婳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心里慌的不行,果然......果然像她想的那样?

沈越刚欲开口,就闻到了她身上此时散着的梨花香,登时他就愣住了。萧婳这体香是先天的,所以人因紧张而溜出来的汗液,到了她的身上,就如春风拂过漫山遍野的梨花园,不仅不会消散,还可以说是更浓烈了......

上辈子的他除了在相遇之时闻到过这般浓的香气以外,余下那很多年,甚至是他要她要的狠的时候,他都没再闻到过了......

倒不是他自作多情,如今这香飘的这般厉害,那他可不可以认为——

她对他,亦是动了情。

他攥了攥拳,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上了她的耳垂,先是轻轻点点地含咬个不停,随即他又试探般地在她耳畔哑声问道:“婳婳,你这般问,可是心里有朕?”

萧婳被他问地身子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若是心跳能出声音,只怕小公主这会儿的心跳声都能当做战场上的击鼓声了。

她抬头看他,她不知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总是满含着悲伤。

那深邃又悲切目光,好似真像他玩笑时说得那般,像他真欠了她什么一样......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渐渐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动作有时候确实是会比脑子快一步的。

萧婳的手缓缓向上,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刹那之间,便与他脸对上了脸,鼻尖对上了鼻尖。

两唇之间,毫厘之差。

喘息声也变得越来越重。

他在等她开口,她却只想亲他。

小公主侧着头,学着他平常的亲自己样子,蜻蜓点水的啾了他的薄唇。

啾,啾,啾。

沈越的心脏跳的飞快,饶是他再是镇定自若,也没有办法控制住那勾起的嘴角。

小公主凝着他的脸,登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笑起来带着梨涡的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沈越这阵子已被“正人君子”这四个大字的帽子扣的死死的,他每天虽端着清心寡欲的姿态对着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么看着她,除了能感觉到自己内心中那波涛汹涌情-欲外,便只有这久久无法平息的心跳声了......

沈越的喉结动了动,故意反问道:“那你是厌朕?”

被这样一反问,承认起来自然是轻松多了。

小公主用翘挺的鼻尖略重地摩擦着他的下巴,那样子,像摇头,又像撒娇。

“不,不是......臣妾自然是心悦陛下的.....”

他因她这一句话啊,刹那之间,心中如同灌了蜜一般。

甚至他闭上眼,都仿佛能看到他头顶正霹雳吧啦地冒着火花。

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可怎么办,他还是想听她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

再说很多很多次。

于是,沈越磨了她很久,磨到小公主头脑热,四肢无力,最后只能倒在他怀里,说着他想听的话。

唔,满足。

第84章 番外篇4

自那以后,沈越仿佛便像是活在了梦境里一般,整个人可谓是眸中带笑,走路带风,好生得意。

小公主不但白天黑夜地缠着他要他陪,唤他夫君,还更是给他绣了荷包,制了衣裳。整个南疆,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东央来的公主,怕是整个心都给了陛下。

不过帝后相处的琴瑟和鸣,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报以祝福的目光。

这样的日子一长,便有不少南疆大臣觐见,说是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建议沈越广纳后宫。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这觐见之人入仕也没两年,刚好不知道沈越的生母也是东央人,以至于他这番言论,算是恰好踢到了铁板上。

因此,沈越便借着由子,杀鸡儆猴,不仅将这言官狠狠地落了,更是扣上了勾结乱臣贼子的帽子。

下场属实有些凄惨。

别说这辈子的沈越与小公主已是如胶似漆,就是在上辈子两人分别之时,沈越都没有扩充后宫的想法,只要是他不想干的事情,除了萧婳,没人逼得了他。

沈越惯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真要是哪个臣子得罪狠了他,他就直接除之而后快了,哪还会跟他讲什么道理.....

不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上辈子沈泓十六岁时登基会受满朝文武拥护的原因了......

因为沈越这个人根本就是将“武力镇压”四个字,挥到极致的一位帝王。除了因骁勇善战而开拓了不少疆土以外,在其他方面,还真是没有太大的作为。

还好在他根本无心恋权,这才还了南疆一个太平盛世。

......

沈越知道他家的小公主骨子里还是有野性的,于是私下里只要一有功夫,他便会带着她偷偷溜出宫去。

她喜欢看天,他便带她上山顶看满天繁星;她喜欢看月,他便带她去暮江畔看星月交辉;她喜欢骑马,他便带着她在南疆的草原上肆意驰聘。

他知她喜欢自由,所以他从不拘着她,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终于知晓她要的什么,又怎么舍得不去满足她?

即便旁人笑他是昏君又如何,那他也仍旧不愿为了旁人而活着......

***

今日,正好是他答应好要与她去暮江边放天灯的日子。

二人在用了晚膳后,便悄悄地出了宫。

江边的月色斜斜地照在了小公主的脸上,她在燃着烛火的天灯上默默地写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后,便微微地抬头看他。

风一吹,头上的步摇与她的心神便一同轻轻摇曳起来。

沈越被她这副怜人的模样招了魂,竟是在天灯离手的那一刻,脱口而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情话——

朕许你,生生世世。

小公主脸颊绯红,先是害羞地低了头,接着整个人就又扑进了他的怀里,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胸口。

以表欣喜。

须臾,两个人均躺在了江边草坪之上,不过由于萧婳怕虫,没一会儿,她便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般撩人的月色下,他圈着她的腰身,与她四目相对。只见她笑靥如花,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顾盼生辉,当真让他如痴如醉。

沈越看着她对自己这爱慕的模样,心里更是苦的紧。为何他上辈子,好好地康庄大道不走,偏偏寻了条死路?

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

也不知是因到了平日里就寝的时辰,还是被这美景恍了神,渐渐困意来袭,二人便在暮江边的草丛上,齐齐闭上了眼。

他,又梦到了他与她的前世。

他梦到她策马扬鞭离他而去,他梦到她在他怀里悲痛欲绝,他梦到她与他说,来生也不要再见.....

梦境与现实的交错,一旦入了神,便会是令人难以分辨。

沈越喃喃低语,一口一个婳婳别走,婳婳朕错了。

顷刻间便已是累的满头大汗。

萧婳缓缓地摇醒了他,手杵着下巴对着他道:“你可是......又梦见了当年那些事?”

沈越瞳孔收缩,手突然间抖成了筛子,甚至是连呼吸都好似停止了一般......

她,想起来了?

完了......她是不是已想起了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恶事?

他双目放空,就连已是泪流满面都浑然不知。

萧婳看着他这样子,心没由来地抽疼了几下,她搂过他的腰身,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柔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走,也不会再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了,乖啊......”

“旌儿都不哭了,你居然还哭?”

说着,她又拍了拍他的背。

许是这声音带着魔力,沈越没一会儿便又沉沉地闭上了眼,只不过他刚一闭上,便后知后觉地背脊一凉。

不对,刚刚他睁开眼看到的,分明是年逾三十的萧婳,而那屋内的陈设,也分明是上辈子才出现过的邠州公主府......

旌儿,则是她给他生的第三个儿子......

“婳婳!”他蓦地再次睁开了眼。

可此时“年轻的萧婳”依旧还在他身上趴着,碧玉年华的模样,手里还攥着跟根狗尾巴草,与刚刚的萧婳截然不同。

小公主一脸诧异地对着他磕磕绊绊道:“陛下,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沈越呆愣地看了她许久,什么都不语,只是蓦地翻过她的身子,略重地将她一把吻住......

直到萧婳因喘不上来气而把他推开后,他才恍然惊觉自己是做了个梦中梦。

小公主的唇被他咬破了,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就在她以为他会解释一二时,她却瞧见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在沈越心里啊,那即便是个梦。

却也是解开了他的心魔......

——————————————

不得不说,萧景之这辈子能在朝堂上如此快地大放异彩,沈越是功不可没的。

治理水患这样的大事,就算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可若是没有人力物力的支持,也是绝不可能的完成的。

上有闵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后有虞正利诱威胁着他,这处境,说是四面楚歌,那也是不为过的。

接着,景王就在这“不受宠”的状态下,被成远帝所召见了。

自古皇帝都是如此,见到既出色又没有什么权势威胁着他的儿子,总是格外喜爱的。于是成远帝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给了萧景之一个可随意支配的许诺。

这个许诺,上辈子,可是不曾有过的。

他本就还在犯愁如何才能将傅兮娶回家,这会儿就从天上掉下来个馅饼。

别说,还真的是砸到了他的心坎里。

萧景之也不拖延,立即双膝跪地,一字一句道:“择日不如撞日,儿臣今日想请父皇为儿臣赐个婚。”

赐婚二字一出,满场哗然。

只有虞将军一人嘴角上扬,他想着,还算他识像。

“哦?那你可是有人选?”成远帝道。

“儿臣恳请父皇将傅太师之女傅兮赐给儿臣做王妃。”

这下,成远帝确实是惊讶了,他原以为他这儿子会借着机会攀上虞家,却没想到,竟会是绕到自个儿老师那儿去了。

太师的女儿,做王妃确实使得。

成远帝在假模假意地问太师以后,便立即下旨,当场就为他和傅兮赐了婚。

圣旨一下,除了萧景之以外,傅兮与那虞乐瑶皆在家中哭成了泪人。

虞将军回府后气地砸了好些个珍贵瓷器,指着虞乐瑶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虞家的女儿还非得嫁他不可?乐瑶,你立即给我消了你那心思!从今日起,你准备嫁给大皇子吧。”

可虞乐瑶是何人,她可是虞正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从来只有她不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于是在那日以后,她便在家中不吃不喝,说宁愿嫁给景王做侧妃,也不愿嫁给他人。

......

这辈子的萧景之与傅兮,还真的是上辈子略有不同。至少,在他还未掀起她头纱的此时此刻,傅兮是从未遇见过他的。

自然也不知道这景王长得究竟是何样子。

傅兮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背脊直挺,乖巧地端坐在床榻上,

她人一旦坐在了他的屋内,景王倒是不急了。

他斜靠在一旁的软枕上,挥退了下人,定眼瞧着这佯装淡定的小人儿。

嗤,她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

她就是那种,给她点颜色,便能开染坊之人。上辈子,他算是被她欺负到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转念,他又想到了她的年纪。

十四岁的她,他怎么能下得了嘴,万一伤着她怎么办?

既然如此,还不如借着这一两年,好好地板一板她的性子。

景王勾着嘴角,眼中带笑,乍一看去,好不风流。

他用手摸了摸鼻子,因生出了新的主意,便掩住了原本无处藏匿的爱意。

他在抬手揭开了他的头纱的那一刻,便对上了她的眼。

这双眼,相比之他记忆里的那双,可以说是稚嫩的多了。

傅兮不敢与他直视,连忙低下了头,此时紧张地已是红了耳根子。

“抬头,叫本王好好看看。”他哑着嗓子道。

听完这话,她虽缓缓地抬起了头,但目光仍旧是不停地闪躲。

景王抬手桎梏住了她的下颚,似不悦道:“你怎么这般没规矩,见到本王都不知该行礼问安?”

这下,傅兮是彻底被他吓懵了,故而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她连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福了礼,低声道:“妾身见过殿下。”

坐在床上先是那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抬手扶了她的手臂一下。

傅兮咬了咬唇,心想这景王样貌虽是出乎她意料的俊美,但是不怒自威的冷漠样子,当真是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虽战战兢兢地坐回了他身边,但仍旧被他这幅矜贵的仪态,逼得半分都不敢动一下。

景王的目光再次地落到了她的身上,他由上到下地扫视着她的长,鼻尖,眼,脖颈.....

倏然,他呼吸一滞。

他竟然瞧见了那不该瞧见的鼓鼓之处,她......不是才刚过十四,怎么就育的这般厉害?

傅兮被他这目光烫地连忙向后闪躲,红透的小脸已是写满了惊慌。她虽知晓今夜乃是与他洞房花烛夜,但依照这模样的状态,这可......怎,怎么洞房?

傅兮垂着头,刚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就浑身一哆嗦。

怕是她若是伺候不好他,还会挨训吧......

他虽是想板板她的性子,好在以后能在她面前立个威,但却没想真的吓着她。

景王自行解开腰带,褪下吉服后,便回头替她更衣。往常她的衣服都是他替她换的,所以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可,直到怀里这人抖地头上的步摇都出了响,他才停了手。

“怎么,你很怕我?”

傅兮此时已是不敢再矫情了,只好诚恳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这般乖巧的样子,实在让他受用的很,他只差一点点儿就忍不住要将她举在怀里慢慢亲了......

第85章 番外篇5

景王从高处睥睨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他既想将她揽入怀中说句别怕,但又不想他的“大计”前功尽弃。

由于实在不知该与她如何开口,便只好将她拦腰抱起,平放到了床榻上。

傅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扬起小脸去看他。

眼神里,皆是慌乱与羞怯。

可纵使她这小表情如此勾人,那一旁故作姿态的人却依旧全当看不见。

过了好半天,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寝吧”,便率先闭上了眼睛。

熄了灯以后,屋内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傅兮那不足黄豆大的胆子,早就吓得将整个人埋在了被子里。

辗转难眠。

她稍微靠里一点就会贴上冰凉的墙壁,稍微靠外一点便会挨上他随意摊开的手臂。两难之下,她只好选择了——

睁眼到天亮。

......

不得不说,傅兮这景王妃当的是真真不易,倒不是景王本人有多为难她,只是这景王府的规矩,多的实在叫她吃不消。

景王先是给她请了两个嬷嬷轮番指导她管家,后又是立下了不少的家规,比如“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等等......

这让她的每一天,都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这不,嬷嬷前脚儿刚走,后脚儿傅兮的小脸就垮下来了。她突然觉着她这不是嫁给了王爷,而是嫁了一个比她爹还适合当太师的人!

她烦躁地用手杵着脸,心里默默地算着他要归来的日子。

水患刚一结束,南方便闹起了饥荒。因着景王上次水患处理的十分得当,所以这次平定饥荒的人选,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这一去,便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

景王回府的那日,已是夜里,上辈子他一个月才完成的事,到了这辈子,他硬是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如此废寝忘食地处理各种杂事,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尽早能回来看她一眼

景王回殿内,点了一盏油灯,借着这抹光亮,他看到了傅兮嫩白的脸颊。一瞬间,心已是化成了一片。

瘦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他选那两个嬷嬷会个什么手段,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可如今真叫他看到了她变尖了的下巴,他又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无尽的后悔和心疼中......

他动作轻柔的躺在了她身侧,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她。他见她呼吸均匀,没什么反应,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了她的被褥里,怜爱地摩挲了许久,才入了眠。

翌日卯时三刻,景王早早就起身换好了朝服。

因被封太子而得诏,今日他与她得一同进宫去请安。

傅兮听到动静,便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眼。一看清是他,她迅地弹起了身子,连忙拢了拢头,恭恭敬敬道,“殿下早安。”

她如此知礼,他本该开心的。

可他也不知为何,那种他本期待的欣喜,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被一股莫名地火给取代了。

当然,这火,并不是冲她。

由于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与她多做解释,只与她说了进宫的原由,便叫她赶紧梳妆,然后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了皇宫。

进了宫,二人先是齐齐向成远帝请了安,随后,这准太子就被叫了到了养心殿问话。而傅兮则是单独被留在了闵后的宫里。

成远帝要封景王为太子的事儿,自然是瞒不住的,闵后在得到了消息后,气地凤冠都歪了。她想来想去,只好将这不出去的怒火,想办法转移到景王的内宅里了。

景王变成太子,傅兮便是太子妃了。

按照东央祖制,此时正应当由太子妃开口,率先提出为太子纳侧妃的要求,来以表贤良淑德。可傅兮明摆着没这根筋,闵后便只能“好心”地点拨一番了。

闵后诡计多端,又巧言善辩,她拉着傅兮的手说了不少看似真心的体己话,但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体己话”,分明就是往这小太子妃身上戳刀子呢。

但闵后还真不这么想。

她即便是戳了又能怎样,堂堂东央国的太子,难不成就因为她长得美些,就不纳侧妃了?三宫六院,还不是早晚的事。

闵后深知后院的清净对一个男人来说又多重要,所以她才会婉拒了与虞正的合作。

那虞乐瑶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若是她能进了太子的后院,便一定能燃起一把不小的火。

而此时,就是将虞乐瑶弄进东宫,让她成为太子侧妃最佳时机。

......

傅兮从宫中出来,直到回府,都无法将闵后与她说得那番话从脑海中挥去。闵后给了她一份长长的名单,而是名单上面皆是太子侧妃的人选......

傅兮心想着,若是这一长串的名单,通通变成了他的女人......那她岂不是就成了他未来百花园里的一朵,分外可怜的正宫小白花?

傅兮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打转。

这般茕茕孑立的样子,看起来当真是可怜兮兮......

也不知是冬日的风太过凛冽让她受了凉,还是这糟心太多让她忧了心。

总之,傅兮病了。

还不到半日的功夫,她就倒在了床上,高烧不退......

萧景之被成远帝留在宫中下棋,并未与她一同回去。

直到傍晚他回府后,才知晓今日王府居然有御医出入。萧景之心道不好,整个景王府,能请动御医的,除了他,便只有.......

萧景之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门,便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傅兮。

恍然之间,他眼前便浮现起了她怀长乐那时重病的样子......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轻轻地唤她,“兮兮,兮兮?”

傅兮半眯着眼,看到是他,小臂便不由自主地用着力气,赶紧支起身子给他行礼问安。

这动作一出,不禁让萧景之彻底僵住了。

他如鲠在喉,胸口紧,他不停地问着自己: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啊......

傅兮见他没反应,便侧过头努了努嘴。忍了半天硬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下来了。

先是无声淌着泪,然后又转为轻声的抽泣。

一声一声地挠着他的心肝。

他凝了凝神,双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地抚着她的背,用着与前些日子截然不同的声音,低声道:“委屈了?”

傅兮一边趴在他肩上摇头,一边继续哭......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张口问道:“告诉我,你是哪里难受”

傅兮甩了甩头,她觉着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话呢?

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很是慌乱不安。一双大眼已是哭的红肿不堪,甚至连开嗓的声音也都显地暗哑无力。

“妾身......妾身......”傅兮抽嗒地已是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