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转的太快,就连景熙帝都失了神。

“兮兮,你怎么能和朕这样说话?”景熙帝此刻仿若被这妖精刹那吸走了灵气,话音里都只能带着这些许的无奈与宠爱。

一句景之哥哥,一句兮兮。

不止让旁人傻了眼。

更是让丽贵妃的心跌入了谷底。

原来,这就是傅兮有恃无恐的底气么。

连这位九五至尊的名讳,都敢这样直呼出来?

丽贵妃不可置信的望着这旁若无人的两人,那目光里,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傅兮抬着下巴,又些怜悯地朝丽贵妃一看。

丽贵妃看见那贱人的表情,握紧拳头,嗓音不由得又提了一节,“皇上,臣妾的肚子......啊!啊!啊!臣妾的肚子......”

景熙帝终于听见了丽贵妃的嚎叫,连忙叫了太医。

而就在无比慌乱的此时,傅兮则头也不回地回了灵惜殿。

外面的空气真好,秋高气爽的。就是不知道那宫外的空气,会不会更加清新?

若是说刚刚是假哭,那此刻傅兮留下的眼泪,便是真情实意的泪水了。

她总以为她的惜命的,尤其是来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她更是如此。

她生怕哪一天得罪了这权利滔天的帝王,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什么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腰斩之刑,她倒是脑补了不少。

可是如今,她却豁然开朗了。

再没有什么比行尸走肉更加地痛苦了......

也许,她永远都活不成真正的傅兮,因为她要的,这个世界根本给不了她。

从此以后,她只想肆意的活着,大不了有一天出了事,就一头撞死呗。

毕竟又些事,总是比命重要。

好比自尊。

......

景熙帝叫完太医,就又开始在屋内寻找她的身影。

呵,还是走了?

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儿,在看见他以后,就对他说了一句恶心,就走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换来这么句话?

他无心安慰丽贵妃,太医到了以后,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凝芳殿。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都是傅兮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他既是愤怒又是怜惜,他即刻就想找她问个明白。

......

“娘娘,皇上来了!”

傅兮没抬眼,“你就告诉他,我睡了!”

“娘娘,可是......可是现在才午时啊!”

傅兮不耐道:“午觉不行嘛,你赶紧去给我把门关严了!”

桃花自是拗不过主子,带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去迎接了陛下。

“你家主子呢?”

“回陛下,娘娘刚刚头疼,现在在睡午觉。”

景熙帝现在已是怒不可遏,他直接从桃花旁边走过,一把推开了傅兮的寝殿。

傅兮是真的在床上躺着,她刚听到门开了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出来,“桃花,我告没告诉你,把门给我关严了?!”

景熙帝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塌前看着她:“你是真的长本事了?”

傅兮看到来的人是他,连忙做起了身子。

“说话!”

傅兮被他一吼,着实吓了一跳,“你吼什么!你要吼出去吼!”

景熙帝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前两天还和他柔情蜜意的小人,今日就像换了芯儿一样的和他对着干。

“朕问你,今日的事,你知不知错!若你知错,朕不会狠罚你,但也要抄上十遍女戒女德和......”

“停!”

“陛下,您该不会觉得,臣妾在和您玩笑吧?”

景熙帝看着她还是炸毛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心就软了软,转而坐在了她身边。

语气也慢了下来,“兮兮,朕知你定是因为丽贵妃有了身孕才和朕闹,可是你应该明白,她那身子是一个月多月前就怀上的......”

傅兮看着眼前这位自说自话的帝王,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

“陛下,臣妾并不是在和您闹。”

景熙帝定定看着她,“好,你说。”

傅兮低头抚摸了一下床榻,继续道:“就好比现在,臣妾和你同时坐在床榻上,臣妾除了恶心,其他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兮兮!你给朕把那个词收回去!”

她真的是好本事,三言两句就能把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瞬间折腾的暴跳如雷。

“陛下,臣妾说的皆是实话。而且......臣妾并没有生丽贵妃的气,她能怀了皇嗣,是她的福气,和我没有关系。”

景熙帝将自己的情绪强行忍了下来,好似用尽毕生全部的耐心问道:“那你还和朕闹什么?”

傅兮抬眼望着他,收起了浑身的刺,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了接下来这番话。

“萧景之,我实在不愿做你这皇宫里的笼中鸟了,你知道么,太累了。”

“我知道你不会理解,因为身为九五之尊的你,也无法理解。”

“我承认,自打从我进宫以来,我确实对你动了心,如今想想,也是着实可笑。”

“你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一个人动了心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今日我可以告诉你,是贪婪。”

“我不愿与你那七十二嫔妃展开无尽的斗争,也不愿和任何人争着抢着要替你生那所谓的皇子皇女。我只愿给我爱的人生孩子,而那个人也只能爱我一个。”

“显然,你做不到。”

“我不傻,我知道这后宫的女人个个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可是我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我不想,也不愿去考虑你的立场。”

“你没办法想象,你的那些嫔妃在我面前诉说着和你的床塌之事时,我是何种的心情。”

“我傅兮,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

“你懂吗?”

第27章 英国公府

“我傅兮,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

“你懂吗?”

景熙帝被傅兮的这番言论,生生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可怕的是,他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一个成天和你撒娇提各种要求的人,突然用上了这种语气......

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倏然,他用力地抓起了她的小手,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为何,还会对我动了心?”

傅兮透过他的掌心,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她抬头对上了他的眼,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朝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因为当时的自己,并不是知道,现在的自己,会这么贪心。”

话音一落,那紧握的掌心,逐渐地用上了力气。

“朕,绝无可能放你走。”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在与他争论了,“随你意吧,毕竟你是皇上,自然是你说了算。”

景熙帝看着她这样,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这话,朕只说一次。”

“朕从碰过你以后,再没有碰过其他人,就是前几日......朕也没有。”

“丽贵妃她怀孕,朕也没想到,怕你生气,所以朕特意隔了几天才来找你,你明白?兮兮......你莫要再气朕......”

傅兮正在气头上,并不愿再听他说这些话,于是干脆躺回到了枕上,闭上了眼睛。

嗯,眼不见,心不软。

景熙帝看着她闭着眼睛根本不听自己说话的样子,一张俊脸整个垮了下来。

他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可那能怎么办,她即使给了他冷脸,他还是不愿意走。

他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她的身侧,伸出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刚准备安心陪她睡着午觉,就听她开了口。

“皇上若是这么喜欢臣妾的床榻,那臣妾就将它让给您,臣妾去地上睡好了。”

景熙帝听她这样对他讲话。

怒火中烧。

却毫无办法。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实在没辙,起身,负手走出了灵惜殿。

景熙帝今日前脚刚走出了灵惜殿,后脚就得了场病。

太医说他是急火攻心,不是大病,只需要细心调理,方可痊愈。

可是他可是这后宫的王,这消息一传出来,各个宫里的娘娘,纷纷都开始献上了殷勤。

有送人参的,有送香囊的,还有送神医的,总之,送什么的都有。

反之,那个小没良心的,什么都没送不说,连句问候都没有。

景熙帝冷笑,他过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位帝王该过的日子。

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惶惶不可终日......

就像那画本子里被无情寡妇抛弃的可怜男人......

......

“娘娘,您别摔东西了,冯太医说陛下他是真的病了,并不是不来看您呀!”

丽贵妃自从“那一日”后,刚刚趋于稳定的情绪就又不正常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傅兮除了长得美,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他如此爱护的?

她跟了他这些年,几乎是处处为他着想,为他而活。

却从未敢叫出过他的名讳。

那个贱人,她怎么敢!

丽贵妃气极,她又无处发泄,只好砸了这些名贵的物件。

“雪柳,本宫怀了孩子,都斗不过她!你说等本宫落了胎,是不是就更斗不过她了?”

雪柳不敢说心里话,她生怕她说的哪句话刺激到这位主子。

“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丽贵妃冷笑,猩红的双眼盯着雪柳,“雪柳,你不是对本宫最真心吗?你去给本宫杀了她吧,啊 ,怎么样?”

雪柳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啊,这样的事,奴婢是真的不敢做啊。”

丽贵妃看着吓破胆的雪柳,终于笑出了声。

看看,还是有人怕她的。

阿弥陀佛。

雪柳看着自己伺候多年的丽贵妃,心里是又惊又怕,这次,她真的觉得,嫉妒会吞噬一个人的心智。

自从那惜贵嫔入了宫,她家主子,就再没正常过。

......

话说皇宫里的日子,要是没什么掀起波澜的大事,就如那和尚敲木鱼一样,周而复始,毫无乐趣可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景熙帝按着太医说的方子调理身体,丽贵妃在宫里安心养胎,惜贵嫔在殿里养花养鱼......

总之,这后宫啊,随着景熙的这场病,像是按了暂停键。

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

直到七日后,英国公府的马车进了京,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说到英国公府,那也是有一段让人捉摸不透的故事的。

英国公府可以算是景熙的外祖家,按理说景熙帝登基,就凭这一层血缘关系,也应该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勋贵。

可是难以想象的是,英国公此次进京,乃是景熙帝登基以来,头回进京。

韩妃,也就是景熙帝的生母,本就是英国公府上的嫡出大小姐,一直被家族视为掌上明珠,就算入了这深宫大院,这位国公爷也是处处为这位大女儿考虑,从未又过什么嫌隙。

直到韩妃出事的时候......

才让人察觉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韩妃离世的时候,萧景之还是个经不起摔打的三皇子。

母妃虽然早早病逝,可若是说有国公爷的照拂,一个半大的孩子,是绝不可能在宫里被害成那个样子的。

可惜,事与愿违。

韩妃刚一病逝,英国公就请辞离京,连正三品中都督的官位都不要了......

英国公一走,三皇子显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有很多次都把差点儿没把命搭上。

三皇子那时还属年幼,并不懂为什么外祖父定要在那时离京,只是傻傻的听成远帝说:“也许是因为定州有个万国寺,适合为你母妃祈福吧。”

祈福。

说句难听的,活着的孩子都不管了,还能为已经离世的人祈什么福。

韩妃的生母走得早,当时的英国公夫人已经是英国公娶得续弦柳氏了,而这柳氏和韩妃的关系也只不过是没有什么龃龉罢了,并没有到了要舍弃一些,非要去离京祈福这个程度。

所以,当时有不少流言传出,说这韩妃的死,八成和这后母也是有关系的。

不过......若是真的就这样,今日英国公也就没脸进宫了。

这层关系的转折就发生在,景熙帝十二岁那一年。

那一年宫里的七皇子因接触外宾得了天花,与他交好的三皇子萧景之没多久也就查出了天花。

天花,那是要死人的病。

别说是其他的皇子公主们都避而不及,就是连成远帝这位生父,都想过要不要将人移到宫外去。

七皇子的病症最为严重,不出一个月,就离开人世了。

剩下一个半疯了的宁昭仪,没多久,也就跟着去了。

七皇子一走,这个几乎算是毫无背景可言的三皇子就更是岌岌可危了。

墙倒众人推,记得当时有不少人向皇上启奏,说为了宫中安全,不如将三皇子移动到宫外去养病,待到痊愈,再接回来。

送出宫,听起来,就和送出命没差多少了。

而英国公夫人,也就是景熙帝的名义上的外祖母,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请旨进了京,一举保住了他的性命。

因着此举,京中的一些流言,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毕竟,谁会为了扑风捉影的流言,去干刀架在脖子上的事。

就当所有人以为英国公要回京的时候,三皇子病好了。

可三皇子这病刚一好,英国公夫人隔日就又离开了。

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更是让谁都摸不清楚头脑。

所以说,这景熙帝和英国公府的关系,才甚是微妙。

说亲近,又谈不上,毕竟那么多年都没任何的来往。

可说疏远,也谈不上,毕竟人家还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景熙帝登基三年,英国公府,几乎从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若不是这次进京的排面实在是又些大,好多人都忘了,这当今的圣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户嫡亲的亲戚。

这位嫡亲的亲戚,刚一进京,就立马得到了景熙帝的召见。

此时,城外的这受召见的英国公行人,还在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英国公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京城内繁华的街景,缓缓道:“夫人,我们不该回来的......”

柳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再怎么样,我救过他一命,这是事实......更何况,你难道要让文哥儿一辈子待在那定州吗?”

文哥儿大名是韩应文,是因柳氏多年未产下一子,才让府的一位姨娘生下的唯一一位继承人。而这位当今圣上的表舅,才年仅十六岁,比小他一个辈分的景熙帝,还要更年轻。

由此可想而知,这英国公夫人,真真是磨到了最后一刻,自己实在生不出男儿,才给英国公府留了后。

国公爷嗤笑:“我已逾花甲,怎会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位好侄女?”

柳氏被戳中的心事,张口反驳道:“难道我,就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第28章 圈套

柳氏出身于安定伯府,也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年仅十六岁就嫁给英国公做了续弦。柳氏刚一进国公府,就为国公爷剩下一名女儿,名为韩嫣。

可惜,柳氏生下韩嫣以后,身子就出了些问题,任她再怎么去调理,都无法再次怀胎了。

柳氏为人要强,这些年牢牢把握着家中大权不说,还要管着其他姨娘的肚子,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家族的许多人就都对她产生了不满,毕竟她自己连个嫡子都生不出来。

她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才让府里的姨娘生下了文哥儿。

柳氏活到现在有两件事打击对她尤为深刻,一件事是韩应文的出生,另一件就是韩嫣的事。

韩应文的出生的那天,让柳氏瞬间有了危机意识。

记得那天,国公爷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男婴,平时那样严肃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她当时心想,如果哪一天国公爷突然走了,等文哥儿一个庶子接替了英国公的位置,只怕她自己,将会活的连姨娘都不如吧......

所以,自那以后,她费尽心力地去培养韩嫣,就希望她的嫣儿能争气,嫁个高门。

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培养的女儿不但一生都未嫁人,最后还在万国寺落发为尼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减轻柳氏心里的不甘,只要她想起来一次,就悲恸欲绝一次。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柳氏为了未雨绸缪,只好把眼光转回到了娘家。

如今的安定伯,也就是柳氏的胞兄,有位掌上明珠,名为柳沛函,因着老来得子,生下来又有着不俗的面貌,所以自幼时起,就得了全家人的喜爱。

瞧着,如今刚满十六,就琢磨上了婚事。

不过呢,这位柳家小姐,到底是心比天高,伯夫人这一年给她张罗了好几门亲事,都因着她不喜,皆是不了了之。

这样的一桩事,简直就是为柳氏量身定制的。

自己的亲侄女摆明了想要攀高枝儿的心,做亲姑姑的,哪儿还有不帮的道理。

她就想着,如果能把自己娘家的亲侄女送进宫去,那这后半生,便是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况且,她这亲侄女的模样,也真真的好看。

......

马车逛荡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入了宫门,此刻,英国公夫妇正在南殿里面候着。

英国公对着她道:“一会儿陛下来了,你莫要再提以前的事,尽量......少说些,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对不起他......”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有小太监回来通报,说景熙帝正往这来了。这前几天景熙帝生病,耽误了不少国事,好不容易身子刚缓回来了,那些落下的政务,纷纷都长了腿,又跑去找了他,真是好忙。

英国公一听见人马上就要到了,那年迈却不缺威武的身板,还是僵了僵。

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外孙。

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他真的是,没脸见。

柳氏看着英国公的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认为,她们一家子,早就不欠这九五之尊什么了。

更何况,他如今都成了皇帝,更是没有必要去纠结那些前尘往事了。

景熙帝走进来的时候,英国公直接跪在地上,朝着他,行了个大礼。

“外祖父起吧。”景熙帝声音从高处传来,这声音虽然如往常一样听不出情绪,但是这一声外祖父,却是如同那沾盐水的鞭子一样,抽打在了英国公的心上。

他居然......还认自己。

英国公半天都没有起身,最后还是景熙帝给扶他起来的,他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了景熙帝的眼,顿时就老泪纵横了。

果然是他家的孩子,这双眼,当真像茵儿。

英国公岁数大了,都说这越是岁数大的人,越是容易像个稚子一样感性的不行。

这景熙帝就像是英国公的心结,平日里想着念着也就罢了,可到真的见了面,这位当年威风凛凛的中都督,竟是连话都不会讲了。

柳氏看着这老头子不说话,也是干着急,急忙拿手在后边推了推他。

景熙帝自然是看到了这小动作,于是眼神缓缓地移到了这位国公夫人的身上,他勾了勾嘴角,进而对这位相比之下年轻不少的夫人道:“这是外祖母?”

景熙帝这声外祖母,着实是让柳氏受宠若惊。

看来,这陛下确实没忘记当年的救命之恩。

英国公夫人这些年能把英国公吃的死死的,也并不是没有原因,至少这“戏”是相当的足。

柳氏闻言,不但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还挤出了几滴分外逼真的眼泪。

“陛下真的是折煞老身了......老身,老身只是......”

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太过投入,这柳氏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地往地上掉。

景熙帝温和的看着她,继续道:“外祖母慢慢讲......”

柳氏一听皇帝的态度显然是亲昵的,索性就直接又跪下了,一边流泪一边道:“陛下有所不知,老身实在是心疼国公爷,这些年......国公爷虽不见得日日将陛下挂在嘴边,但是只要一提到和您有关的事,国公爷总是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老身是看得出来的,国公爷定是因为心里实在挂念陛下......才会如此......”

景熙帝听她这么一说,大概是明白他这位外祖母是什么意思了。

“外祖母请起,以后也莫要再跪了,既然外祖父祖母都回到了京城,那以后祖父想朕了,就随时到宫里来就是。”说着,景熙帝又拿出来一块令牌,交到了柳氏的手上。

这下子,柳氏想要的,全齐活了,就是再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只有英国公一个人心里如明镜一般,这短短几年内就能把虞家整个扳倒的帝王,是断然不会是这种性子的。

不过罢了,既然入了京,他便是来还债的。

景熙帝留了英国公用晚膳不说,还特意陪英国公下了棋。

亲祖孙在旁下棋,柳氏自然是在一旁偷着乐的,她们家,可马上就不一样喽。

说不准不但沛函的事儿可成,就连嫣儿兴许也能从那万国寺出来呢......

柳氏打量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内院,心里不禁还冒出了一些酸水来。若是当年嫣儿进了宫,也要能得个皇子,那她现在岂不是也有可能是皇太后了?

柳氏一边摸着这触手生凉的白玉石柱,一边又开始怨恨那位已经被“贬”去龙安寺给先帝祈福的闵太后。

过去的事,只要一想起来,柳氏就和吞了苍蝇一样。

罢了,只要沛函能入宫,她这个当亲姑姑的,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了。

这么想想,柳氏又高兴起来了。

柳沛函虽然年纪小,但是要论起辈分,却要比景熙帝还要大了一个辈份。

不过......自古以来皇宫内院的腌臢之事便是最多,皇帝要是真的看上谁,都甭管是不是大了一个辈份,就算是以为他人妇,也一样能送进宫。

若是沛函能得了景熙帝的喜欢,那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英国公夫妇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养心殿的密室内:

“徐进,你这几天派人,日夜盯着这英国公夫人,不得出任何差错。”此时的景熙帝又好像换上那副冷漠如冰的面孔。

“陛下,臣刚刚去了一趟原英国公府邸,发现,这次来的还不止国公爷夫妇二人。”

景熙帝眉毛微抬,漫不经心的出声:“哦?”

“据线报,今日呆在英国公府邸里的,是安定伯的幺女,名为柳沛函,年十六。”

安定伯的女儿,十六岁,呵呵,有意思。

景熙帝: “还有呢?”

徐进:“臣还在查。”

景熙帝抬手,示意徐进退下,自己则闭上眼又沉思了起来。

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母妃在去世以前,是回过一次国公府的。

他之所以能记得,是因为一般的嫔妃根本是无法出宫的。而且,韩妃回来的时候,曾给他带了一包京城有名的糖丸子,她说这糖丸子是姨母买给他的,还问了他,喜不喜欢姨母。

萧景之那时对“姨母”几乎是没印象的,他只知道是后来的外祖母生下的女儿。

景熙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能将脑海里零星的一些碎片拼起来。

韩妃的死,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他一早就是知道的。登基以来,他确实逼问过好几次闵太后,事情的原委,毕竟那闵太后可是没少害自己。

可是那老妖婆,除了一脸假笑地问他要不要冒着弑母的名义杀了她,就再什么都不肯讲。

年头太久,能查的线索早就断了。

韩妃回府,到出事,足有三天的时间,这期间见过的人太多,想查也是不容易。

他唯一能理清的线路就是,韩妃刚一出事,他唯一的外祖父就走了,接下来他那位姨母随即就出了家,随后事情很快就被压下来了。

这,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