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奇怪为什么我就是不肯帮姐姐画一幅画。其实理由很简单,我画不出。”鲁似玉抬手,看着自己掌心清晰的纹路继续说,“小时候就想给姐姐画,可每次她当模特都会睡着。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姐姐会在一切安静的地方睡着,因为…她很累。我想画她,可画着画着就心疼,不知道从哪里画起,从手吗?她手上全是趼子,你见过哪个年轻女孩子满手像她那样的趼子。从脸吗?她睡得都不踏实,就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说出来大概都没人相信,姐姐那样的睡法是小的时候带着我躲债主躲习惯了。”
这是鲁似玉第一次和文初说这么多话,这么多秘密,文初皱紧了眉听着,心里原本的那点疑问一点点地被开启着。
“姐姐的大背包…你帮她处理了是吧,那是我送给她的,想必你这样做…她会伤心很久。我不知道那晚你究竟对她说什么了,总之…大概也有我的原因。”
“我伤了你姐姐,你不会讨厌我吗?”文初哑着嗓子打断了鲁似玉。
“不会,我不会讨厌你,因为我没有时间去讨厌。”鲁似玉坦然地看着文初,“我有心脏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或者说…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借来的。所以,我没时间去讨厌你,姐姐这么累也是因为我的病需要钱去治疗,所以…所以你看到的她贪钱的一面也都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你对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管是同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我都希望你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得纯粹一点。如果是友情,就请你做我姐姐最好的朋友;如果是同情,也请你尽量去帮助她;如果…如果是爱情,那请你珍惜她,务必。”
文初几乎是震惊地看着鲁似玉,而后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如既往坦诚的眼神,不卑不亢,他说他自己有心脏病,就像在说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他说他的生命是借来的,就那样的轻描淡写…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似玉从来不参加体育活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似玉的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鲁如花那样拼了命地去赚钱。
自己那晚都说了些什么?说鲁如花标新立异,说她毫无原则,说她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这些伤人的话,都出于自己,而自己却标榜着有风度、有感情、有原则!他压根儿无法想象自己说的那些话会带给鲁如花多大的伤害,他没办法去想象,也无从衡量,可就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文初更加抓狂,就像在心里漏了一个大洞,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血,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画不出我姐姐,我也画不出,现在我们扯平了。”鲁似玉微笑着,拍了拍文初的肩膀,然后缓步离开。
回到画室,文初尽量压低了脚步的声音,蹲在了鲁如花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就像鲁似玉所说的,睡得很不踏实,睫毛轻轻轻翕动着,眉头也没有放松。文初就那样看着她,目不转睛,他见过很多面的鲁如花,泼辣的、精细的、伤心的、娇艳的、无助的,可现在这面,最为平静,也最让他心疼。
鲁似玉说得没错,他画不出,他画不出一个坐下五分钟就能睡着的女生,而这个女生已经把他所有的人生都映得苍白、幼稚。
一切还能挽回吗?文初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了鲁如花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想给她温暖。
可是鲁如花醒了,声音悠悠地响在文初耳边,“客官请自重,小女子卖东西,不卖身。”
文初愕然抬头,看着鲁如花清澈坦然的眸子,在里面已经看不到曾经的那份悸动和羞涩。冰山崩了一大角,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文初想,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失去的东西,就要付出双倍的努力重新去争取了…
“鲁如花,如花!”篮球馆,打球打得汗流浃背的肖青远远地看见鲁如花,高兴地打着招呼。
鲁如花背了个新的大背包朝他跑了过来,这新背包大小和原来的差不多,可是带子总感觉硬硬的,还需要磨合。
“有生意不?”鲁如花跑过来就直奔主题,毫不含糊。
“生意没有,不过你是不是拉走你家那位,他带了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咱班,我全身发毛啊。”肖青低压了声音,挤眉弄眼地示意鲁如花朝右边看。
“呃,啊?”鲁如花愕然,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还竟然是…文初!呃,应该说是文初还有油画班的那几大帅哥。大概是刚打过一场球赛,每个人都汗津津的,鲸鱼他们倒还好,喝水的喝水,坐着聊天的聊天,就是文初靠坐在一角,腿长长地伸出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鲁如花咬了咬嘴唇,刻意地错开文初的注视,转而恶狠狠地回答肖青:“什么叫我家那位?文初是我弟弟同宿舍朋友而已,不是什么我家那位!”
“嘿嘿,”肖青笑得极鬼祟,“那边坐着的男生没十个也有八个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指的是文初?”
鲁如花呈痴呆状。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因为我送了你个背包,他就一路追杀我到底吧,鲁如花,我可冤死了,要不然咱俩真就对付对付凑成一对儿?”肖青也不客气,直接转到鲁如花身后打开她背包,翻出条毛巾擦着汗,“况且这背包我也是顺便送给你啊,刚好有多的一个而已。早知道不如…”
“反悔?想收钱?没门,送给我了就是我的!”鲁如花皱着鼻子打岔,“谈啥都行,就是不要谈钱!再说了,我和你对付成一对儿?那不便宜了盛夏!不干不干!”
“好好的你把盛夏扯进来干什么?我和她没什么。”肖青别扭地泄了恶作剧的底气,表情讪讪的。
鲁如花斜眼,“如果你再不抓紧,你和她之间就真的没什么了!”
肖青“恼羞成怒”,大力拍着鲁如花的额头,鲁如花自然不肯吃亏,反而攻之,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他们闹得欢,鲸鱼瞧着文初可不大对劲儿了,心里好笑地问道:“我说你就眼巴巴地瞧着?文初,我看到你的头顶已经形成一片绿色的云彩,啧啧,绿的,真绿。”
“滚!”文初瞪了鲸鱼一眼。
正文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2)
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2)
骂归骂,文初还是被鲸鱼的话刺激到了,虽不至于真在头顶形成绿色云彩,可是…可是绝不能让人乘虚而入,尤其是那个叫肖青的,天字第一号情敌,从圣诞晚会就已经和鲁如花走得太近了,现在居然又送大背包。好在鲁似玉把这消息告诉了他,不然还真是追悔莫及。
哦,我丢包,你就送包,肖青你真够毒辣!文初咬牙切齿、抓耳挠腮,可却无能为力。
因为鲁如花…根本不答理他。
不对,不是不答理他,见了面也打招呼,去205宿舍也偶尔还帮着文初把桌上的乱东西整理整理。
可是…可是就是不对!鲁如花所做的一切都太过自然、太过客气,这样的鲁如花比形同陌路还让文初觉得可怕。
就是杀人,也不过就一刀。文初却感觉自己像被处了凌迟之刑…
他拼了命地接近鲁如花,拼了命地讨好她,还要尽量做得不露声色,免得她觉得别扭,可是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鲁如花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反观肖青倒是和鲁如花越走越近,有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会在图书馆一起出现。
文初托人打听了下建筑系2班的情况,都说肖青喜欢的女生叫盛夏,可是…可是也不排除他两个都喜欢的可能啊…
像鲁如花这样的女生,会有人不喜欢?文初打死都不相信,他感觉…全天下的男人,只要是活着的,喘气的,都会喜欢上鲁如花。
其实关注肖青,是鲸鱼给文初出的主意,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鲸鱼的意思是得了解肖青,知道他的一切喜好和优缺点,这样才能打败他。对此文初深为赞同,况且还可以借机看到鲁如花…
看是看得到,不过每次看到了,心里都不大舒服,尤其是鲁如花和肖青有说有笑的时候,文初就觉得自己危险,相当危险,活了这么大,文初也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危机感。
“喏,他俩可真亲热。”鲸鱼不失时机地在旁边加油加醋。
文初忍不住瞧着休息区的肖青和鲁如花,鲸鱼说得没错,在外人眼里,他们也算得上…配了吧?手里的篮球异常沉重碍眼,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无奈,脱手就把球砸了出去,当然,只是砸向地板而已。
问题是,这球是有弹性的,这么大力砸下去的后果是不可预计的。于是乎,那球反弹起来呈抛物线状飞起,直接就砸到了旁边打酱油路过状的建筑系2班李咸竹李大班长的身上,砸得他本能地咧嘴皱眉。本来砸一下也不是啥大事儿,问题是这一幕偏偏被刚进了篮球馆的建筑系2班的盛夏同学看到了,并且狂笑不止。
盛夏是谁啊,那可是李大班长的心中小偶像、梦中小情人。在此人面前丢了面子可还了得?当然了不得!于是李大班长雄纠纠、气昂昂地转身走向文初和鲸鱼,郑重把球还给了他们,可是要求他们道歉。
问题严重了,如果平时,道歉是必然的,说个对不起就行了嘛。可今天不行,文初站了起来,眼里本来对着肖青的醋意直接撒向了李大班长。李大班长自然品不出那酸味儿,就解读为挑衅。
“同学,你们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李大班长充其量也就会这句了…
“我们如果像画,早挂墙上了!”心城明显唯恐天下不乱,“别仗着你们建筑系男生多就在篮球馆横行霸道。”
“我们横行霸道?我被你们砸了还是我的错?”李大班长哭笑不得。
“告诉你们,你们藏着也没用,该是我们美术系的,跑也跑不掉。”鲸鱼极“无耻”地斜眼看了看鲁如花,顺便瞪了眼跑过来的肖青。
鲁如花仍旧远远地站着,当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只是笑了笑,一脸的漠不关心。
这一笑,文初脑袋就炸了,不是气,只是觉得自己又无聊又可悲又讨厌又烦人,这篮球馆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转身就走。
“道歉了再走!”肖青一把扯住文初手肘,半微笑半冷淡,“即使不像画,基本的礼貌该有。”
如果是别人拉的,就算了。可偏偏是肖青。文初慢慢拨开肖青的手,眼神掠过肖青,视其为不存在。
这个“掠”过的眼神,可是极有讲究,一般人还真使不出来这眼力,那得是极尽漠视轻视鄙视之能事啊,杀伤力极强。一时间,篮球馆里骚动四起,建筑系2班的,只要是在篮球馆的,全围了过来,对着油画班这几人虎视眈眈。
“打!打!动手!有板砖不?”盛夏兴高采烈地钻进来,她一向是看热闹不怕事的主儿。
肖青抬手就把她的头按了回去,“一边儿待着去。”
盛夏心虚,对着空气徒劳地踢了几脚,以泄对肖青的鄙视之情。
“对,道歉再走。”李大班长一看后备军团如此强大,极大地壮了胆。
可鲸鱼和傅心城当然已经把这视为针对鲁如花的“美女”之争,横眉立目,不肯道歉。
“都算了,算了。”鲁如花还是挤了进来,她明白文初的举动是冲着她的,没必要引发两个班级之间的战争。
“为什么算了?”文初总算开了口,认真地看着鲁如花。
天知道,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紧张,他多希望鲁如花能说一句“因为担心你”…可他也知道那是妄想。因为鲁如花此刻是站在肖青的前面,就好像很怕肖青会被打的样子。
“不为什么,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鲁如花微笑着回答,“和气生财,散了吧,都散了吧。”
正文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3)
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3)
“我觉得这事儿很大。”文初却打定了主意不走了,没别的,就是别扭,明明是希望和鲁如花和解,可做出来的事儿,偏偏都是反的,别扭。
“我也觉得这事儿挺大!”盛夏不甘寂寞,再次挤了进来,“要不这样吧,大家都是文明人,架就不打了,打球吧,比一场怎么样?”
建筑系男生起哄道:“那实力悬殊也太大了,我们怕胜之不武啊。”
油画班男生愤而应战,“走着瞧,我们人虽少,个个精干。”
“文初,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鲸鱼心里有数正在那儿窃喜,打篮球文初可不是一般战士。
文初不管别人,只是一本正经地问鲁如花:“你怎么说?”
大家终于看出点门道…原来如此…窃窃私语声响起。
鲁如花低头想了想,只答了句:“你们谁赢了的话,奖品能从我这儿买不?”
众人晕倒。
于是,一个篮球引发的惨案,哦,不对,是引发的比赛,开始了。很简单,输的那方在鲁如花那里买十箱啤酒。外加在S大公告栏里张贴一张认输广告。
酒钱是小,面子是大;广告是小,尊严是大。两者皆小,爱情是大!当然,这只是针对文初。
对于鲁如花来说,这三者皆小,生意最大!
蓝方:建筑系2班男生。
白方:美术系油画班男生。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数不胜数,有打酱油路过的,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有不看球只看帅哥的,当然,也有纯球迷,不过数量甚少。
双方队员开始热身,只有文初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瞧向鲁如花的方向。
鲁如花正跟着肖青说悄悄话。
肖青想笑,又不敢大笑,“你故意的吧,总跟着我晃干吗?你看文初那眼神。”
鲁如花理所当然的神态,“当然,我跟你多说几句,能扰乱他的心神,回头在场上你们赢的机会就大些。”
“你不希望他赢?你真的不喜欢他?”肖青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鲁如花怔了怔,极认真地回答:“如果让文初赢了,咱班的就得在我这里买啤酒,你说,我能不给打折吗?这一打折我赚得就少了啊。”
肖青瞠目结舌,半晌,只有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我没那么多时间风花雪月。”鲁如花淡淡说了句。
哨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坦白讲,鲁如花并不懂篮球赛,她也从不看,浪费时间。可今天她却没走,她跟自己说,不走的原因是因为有赌注,她在做生意。可天知道究竟是不是为了这个。
她承认,球场上的文初,依然是她的目光追随的对象。原来文初的球技这么好,看他灵活地左右移动的样子,还有他拿到球后凌空腾跃投篮的那一刻,好像球进不进根本不重要了。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种自信飞扬的神采。这神采是那种从小生活各方面都富足的孩子身上才会具备的那种从容。而这从容,鲁如花没有,一直没有。心里酸酸涩涩的,鲁如花不是不知道文初的火气从何而来,可是水晶吊坠带给她的温暖有多少,那么它被扔掉的时候带来的寒冷就有多少。鲁如花想,自己可以承受第一次,却没有勇气承受第二次…
其实鲸鱼想得没错,文初的篮球是不需要在S大惧怕谁的,他以前在国外也打校联赛。可打得好并不代表他喜欢,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不会出现在赛场上的。因为他要保护他的手,那双画画的手。
文初承认,肖青的确是个很好的对手,而“受害者”李咸竹不过是导火线而已。场上的局势并不明朗,肖青和文初两个互相盯着,互不相让,他们身高相仿、体力相仿、气势相仿,如果说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文初志在必得,而肖青输赢皆可。
所以,从心理上,肖青已经略胜一筹。
“肖青加油!鲁如花说你赢了,她就再跟你跳一次拉丁哈!”建筑系2班的场外候补歪打正着,嘻嘻哈哈地随便说出句玩笑话。
可这句玩笑话对文初来说无疑火上浇油,眼瞧着肖青已经拿到了球,心里一急,身子已经绕开几个人想要拦截。可心乱了,步子就跟着乱了,不过三五步的距离而已,文初却没能稳住,球自然是没拦下,身子却扑倒了,右臂先着地。
在他摔倒的一刹那,鲁如花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明明和文初离得那么远,明明场上的众多声音那么嘈杂,可鲁如花却仍旧好像清清楚楚地听到文初手臂骨头折断的咔嚓声音,这声音极刺耳,从心开始,搅得鲁如花五脏六腑都跟着痛…
比赛停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迅速朝着文初围了上去,包括鲁如花。鲸鱼和傅心城极配合地帮她拦着其他女生,让她能够第一个到达“出事现场”。
方才那个镇静的鲁如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间眼红红的。
没有了所有的“障碍”,文初就在眼前,眼睛紧闭,眉头紧皱,左手支撑着地板,右手垂着一动也不敢动。
鲁如花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可是看他的样子已经说不出话了,额角上的细汗也分不清是方才打球累的,还是痛的,更不知道他的手臂是不是真的骨折了。总之,鲁如花是慌了神。
“文初,你能起来吗?”鲁如花一不小心就带了点哭腔。
她并不知道,仅她这一句话就已让文初的心暖了…
没错,他觉得自己丢人极了,居然打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比赛,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比赛里受伤。他急于向鲁如花展示一切优点,可每每弄巧成拙。痛,确实很痛,右手臂大概是骨折了吧,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力,他恨不得躺在地板上不用起来,更恨不得这里已经是医院,有谁能过来帮他打一针麻醉剂。
原来鲁如花就是他的麻醉剂,她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文初,你能起来吗?”
文初并不回答,可却在心里说,能起来也不想起。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全部身体重量,倚在了鲁如花的肩上。
周围好像安静了一些,肖青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笑。文初高大的样子,埋在瘦小的鲁如花怀里看上去很…
正文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4)
第十章: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苍白(4)
一个半小时后,文初躺着的已经不是篮球馆的地板,而是S市一家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本来送他来的大军应该很浩荡,有自告奋勇的建筑系2班李大班长、肖青,还有油画班205宿舍那几个。可是文初坚决不许,他绝不允许肖青再在自己和鲁如花眼前晃来晃去,所谓眼不见为净,哪怕是掩耳盗铃,所以,只有无数女粉丝在文初上计程车时,隔窗适时地表达了她们的关切之情和紧张之意。
这医院是文斐指定的,鲁如花在上了出租车后,第一时间跟文斐通了电话。当然,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文初仍旧死赖在她的怀里,偶尔呻吟两声证明自己仍旧是痛的。前排副驾驶坐的是鲸鱼,扭头瞧着文初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三分,敢情文初这小子为了爱情还真是奋不顾身啊…
到了医院,马上就进行了一系列检查。鲁如花楼上楼下跑着,交费、拿单子,扶文初去拍片。她理所当然地做着这一切,恨不得脚上生了对风火轮,文初疼痛不堪的表情让她慌得没边没沿儿,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些什么,甚至她还想到了鲁似玉发病的样子。医院对鲁如花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她就是常客,可她永远不喜欢这里,永远不喜欢来苏水的味道,不喜欢一身身的白大褂,她看了医生就眼晕,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不进来。也只有在医院,鲁如花才会没有了一切的坚强外壳,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一的女学生。
“你满意了?”鲸鱼瞧着鲁如花去外面拿水,打趣文初。
文初刚拍完片子,手也没那么痛了,心里正甜滋滋的,“哪里哪里。”
“这样一来是不是算和鲁如花和好了?”
“什么和好了?”文初皱了眉,“我们从来就很好,你们也是,没礼貌,见到嫂子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鲸鱼忍俊不禁,刚想打趣,“嫂子”拿了水进来了。
“医生,他没流血,没流血就说明没事儿吧?没骨折吧?”鲁如花把水塞给文初,就紧张地问给文初检查的“白大褂”。
白大褂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态度不能说不好,只是专业得让人…感觉像是对着一架机器,“是否骨折要拍片子看一下,不过不是说没出血就没有骨折,比如闭合性骨折,就不会见血。”
“那如果骨折了…会有后遗症吗?”鲁如花紧张地追问。
“不好说,如果养得不好,比如疲劳或再碰到伤处,就很有可能有后遗症。”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解答。
“不行不行,他不能有后遗症!”鲁如花急红了眼,慌忙摆手,“他是画画的,他是天才,他在国际上拿了很多奖,他将来画的画是要按厘米卖钱的!医生你一定要治好他!”
“呃,你这个小姑娘真是…”白大褂扶了扶眼镜,不满地说,“病人为重,怎么能用钱去衡量?你这样说,会让病人心里不舒服。”
“没有,她说得对,我很舒服。”文初半眯了眼睛,总算开了口。
的确,他现在感觉舒服得不得了,简直太舒服了。如果是别人这样说,文初会烦,会觉得自己不是哪个人的摇钱树。可这话是鲁如花说的啊!这话,鲁如花只用来说过鲁似玉,这次又用在他身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鲁如花在心里把自己和鲁似玉放在同一位置了!医生那个俗人,他懂什么!
文初激动得红了眼圈,可这红眼圈也被鲁如花解读为痛得。
正说着,护士把片子送来了,白大褂仔细地看了又看,下了定论,“没骨折,软组织挫伤而已。”
众人长舒了口气。
“处理一下,可以回家休养,一会儿我把注意事项和你们说一下。”白大褂对这些小伤习以为常了。
鲸鱼和鲁如花自然喜出望外,可文初心里却有点儿不应该的遗憾…
“你能保证他的手一定没事?”门口处,有人懒洋洋地语调说着,却带了七分不客气地质问。
众人愕然回头,对于鲸鱼来说,这当然是个陌生人。可对于鲁如花和文初来说却再熟悉不过,是文斐。
“我看看!”文斐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抬起文初的手晃了晃,并“满意”地听到了文初毫无防备的呼痛声,“软组织严重挫伤,你们看,他手臂肿得这么厉害。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这样的症状,由于治疗不及时,水肿严重,没有切开肌膜,你们猜,最后怎么了?”文斐忽然变得严肃认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怎么了?”众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连白大褂都狐疑地看着他。
“截肢了!”文斐语气重重地揭晓了答案。
众人心碎了。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说相声的?”白大褂首先回过神,扶了扶眼镜,“您怀疑我的专业素养?依我看来,病人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手扭了。”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文斐狭长的眉眼半眯起来,说不出的蛊惑味道,“一切皆有可能,当然,如果您能说一句,您保证我弟弟百分百没事,我绝不多话。可如果不能…我可是要找您的麻烦。”
“呃,这个从医学的角度…”白大褂面露难色,的确啊,一切皆有可能,眼前这个病人现在是没事,可谁敢保证他在恢复期就不会再有事啊…
作为医生,是绝不能对病人保证任何事的!白大褂暗自定了定心神。
鲁如花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忽上忽下,又觉得文斐哥说得有道理,又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无论如何,十分钟后,白大褂已经被文斐说得汗流浃背,于是乎做出了诊断:病人需卧床,问题严重,很严重。
“文初,你安心养病,落下的课我帮你补。”鲸鱼挤眉弄眼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对文初的受伤有任何的同情。
鲁如花冷眼旁观,心里回过味儿来了,这文斐哥明显是跟文初一个鼻孔出气。既然没事了,她很想马上离开,可瞧着文初那么大个人躺在病床上,怯生生、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有点心软。鲁如花心里对自己说,一会儿就走,再待一会儿就走。
“落下的课是好办,问题是谁能照顾他呢?”文斐很为难的表情看着天花板,“我工作太忙,走不开。唉,鲸鱼你虽然是文初的好朋友,可毕竟你是男人,男人对护理是不太细心的。”
文初猛点头,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鲁如花斜眼旁观。
“唉,怎么办呢?”鲸鱼加油加醋,“我肯定是不行,粗手粗脚,万一再伤了文初,我可担不了这责任,不行不行。”
鲁如花鼻孔朝天。
“是啊,真是让人为难。”文斐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好像忽然想到了鲁如花似的,“哎?如花,你有什么好方法?”
文初更用力地点头,期盼地看向鲁如花。
鲁如花微笑,“其实很简单,请护工啊,文斐哥,你有钱,一定请得到最好的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