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拿手的不过是下面条。
一个人的生活,吃饭成了可有可无的事。吃个苹果也是可以过一天的,且还达到了减肥目的,何乐而不为。
实在是嘴馋了,就下楼买两只鸭腿,就着快餐面吃,比鲍鱼还来得香甜可口。
令小想把碗一推,“你洗碗,我要去睡觉。”
想想还是忍不住炫耀地说,“我今天认识了全盛房产的老总林夏南!”
夏一看她一眼,“不就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令小想说,“你知道什么。”
她取出斯小敏的那把小小钥匙,“夏一,你猜,这是开什么锁的钥匙?”
夏一随口答,“家庭保险柜啊,银行保险箱啊…”
令小想突地跳起来,“对!银行保险箱!”
她兴奋起来。
她怎么没想到。
她拿起那本存折细看。
是中国工商银行的。金洲路支行。
夏一凑上来看,“咦,我知道这里。我有个朋友在这间银行工作。这间银行确实设有保险箱服务项目。”
令小想的心砰砰直跳,“我现在马上过去看看。夏一,你跟我一块去。有熟人好办事。”
爱之极限
让令小想有点意外的是,夏一所说的那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竟然是昨天夜里在“想想”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时髦女孩。
她今天穿着黑色制服,头发高高扎起,一身打扮再简单不过,仍然有一种不容人忽视的美艳。
令小想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当然。这是她的老毛病。她在美女面前就这德行。
夏一给她介绍说,“朱宝微。”
朱宝微微笑得很礼貌很有距离,但掉过去落在夏一脸上的目光瞬间里就变得温柔了。
她说,“夏一,那个美妙人生挺好喝的哦。没想到,你的调酒师那么浪漫,一杯酒而已,也那么多花样。”她笑意盈盈,眼波流动。确实美。
令小想疑惑地看看夏一,夏一冲朱宝微笑了笑,目光示意了一下令小想,两人便跟在朱宝微身后走进了保险室。
朱宝微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本来除非本人亲自前来,不然需得出示相关手续才允许打开保险箱的。不过这次,看夏一的面子…”
令小想有点不安,“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夏一说,“得了,法律也不外乎人情。我记得港片里最爱这么说。其实还真这样。”
朱宝微轻声说,“我不管,你怎么感谢我?”
语气是撒娇的,暧昧的。一听就知道大小姐出身,生活一帆风顺,几乎没遭遇过挫折的那种。想要什么就以为能得么什么。哪怕天上日月,也不见得不可能。
令小想深深嫉妒这种人。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一场简单的人生。这种简单依靠着富贵而生。最大的烦恼无非是没买到最新款的时尚美裳。
夏一摸摸鼻子笑,“以身相许?”
朱宝微打他一下,嗔道,“臭流氓!”
令小想已经顾不上聆听他们的打情骂俏,她紧紧盯着缓缓被打开的保险箱。
里边的东西搁得很整齐,她依次拿起来看。购房合同书,房产证,两张银行卡,一本笔记本。
夏一探过头来,“有没有金银珠宝?”
爱之极限
令小想把所有东西迅速地放到包里,抬起头来笑,“好了,走吧。”
她只想快一点回家。
他们在银行门口跟朱宝微告别,朱宝微注视着夏一,意味深长地说,“夏一,再见。等你电话哦。”
上了出租车,令小想才怪声怪气地说,“大人说话要算话哦。”
夏一没反应过来,“什么?”
令小想轻哼一声,“你不是说要以身相许吗?”
夏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吃醋了?”
令小想在他脸上轻轻一刮,不屑地说,“就一小屁孩,我吃个鸟醋啊。”
夏一抓住她的手,凝视着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小了?哪儿小?”
他的脸距她咫尺,皮肤好像黑了许多,从车里的反光镜看去,他比令小想显得更为年长。出租车司机像是也觉得有趣,直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俩。
令小想的脸涨得通红,不由自主地退后一点身体,骂,“你这臭流氓。”
夏一松了手,嘻嘻笑,“我喜欢做流氓。”
他懒洋洋地靠到椅背上,瞌上眼帘。
他的臂膀紧挨着令小想的。这让令小想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而这暖意不像只来自身体,仿佛心灵深处,也有那么一股温暖的喜悦在缓缓流动。
她忍不住侧过脸去打量夏一。
良久,夏一突然开了口了,“我是不是很帅?”
令小想吓了一跳,一下子便无地自容了。恰好车子停下,令小想匆匆忙忙地跳下车,箭步往家里飞奔,远远地,还能听到夏一的爆笑声。
一踏进家门,令小想就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桌上。
这些所有,全部。就是斯小敏最后的秘密了。
银行卡最先被令小想搁到了一边。
无非是钱。多少而已。令小想并非不爱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些已经属于她的RMB突然丧失了兴趣。大约金钱和爱情是有这一个共性的吧,千辛万苦求来的才可贵。
爱之极限
她翻看了一下房产证啊什么的。目光轻轻扫过去,却在倏忽凝滞了。房产证上,赫然是她令小想的名字!
她吃了一惊,想起来是有过那么一次,斯小敏问她拿身份证,还让她签过一份什么授权委托书。她向来对斯小敏的所作所为毫不过问,当然想也不想就弄好了快递给了斯小敏。
斯小敏为什么要把房子落在她名下?诚然斯小敏很是疼爱令小想,可是,令小想分明自其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最后,她打开了笔记本。
又是一本漂亮的笔记本。
封面唯美,纸质精良。这种笔记本华而不实,价格不菲。倒很符合斯小敏的口味。
笔记本才打开,里边就掉下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小女孩。大约两三岁的模样。照片显然是自远处偷偷拍下,镜头有一点点虚,但仍然看清楚,那是个漂亮的女孩。所在位置像个公园。女孩蹲在沙滩上,正动手把沙子撩到渐被沙堆掩盖的铜雕像上。
令小想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记起来,周志红说过,斯小敏好像有个孩子。
所以说,流言绯语其实总有来处。
那么,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斯小敏的孩子了。要不然,斯小敏怎么会如此小心地收藏这么一张小孩子照片?
笔记本里空无一字。唯一的作用竟然只是存放这张照片。
令小想把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终于注意到封面的那行字:一生至爱。
令小想的泪水汩汩而下。
夏一走近来,默默揽住她肩膀。
令小想抽抽噎噎地说,“我一定要找到这孩子。”
夏一温和地答允,“我帮你。”
心里还是疼。刀绞似的。让人觉得连呼吸也困难。
是谁的孩子?决绝如斯小敏,怎么会默不作声地生下一个孩子?父母出事之后,她曾经恶狠狠地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要养孩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深爱孩子的父亲。为此,她乐意毁掉自己的誓言。
爱之极限
那些日子,斯小敏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大着肚子。想来孩子的父亲,是不能昭告于人的。所以,怀孕也是一件羞耻的不能大白于天下的隐私。再大的房子,再多的钱,又怎么样?仍然孤苦伶仃。事事亲为。无手臂可倚靠。无胸膛可依偎。
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没有哪一刻,令小想如此憎恨自己。
她只安然地享受着斯小敏的庇护,没有哪一刻担心过,斯小敏她也需要一点安慰和一丝支撑。
令小想喃喃发问,“她还有孩子,她应该更拼命地活着,努力活得更好,她怎么可能去死?”
不可能也发生了。
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令小想昏睡了整整一下午。
夏一熬了一点粥,然后打开电视看。
一直到暮色降临,令小想的手机不停地响,夏一拿过来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字,“他。”
夏一胸口一窒。
令小想已被惊醒,夺过手机,看他一眼,侧过脸去接听,“嗯,在家呢。好。”
挂了电话,她说,“你怎么还不去店里?”
夏一懒散地答,“我不是说了嘛,我是老板,爱去就去,不爱去又怎的。”
令小想伸个懒腰,“我要出门了。”她斜睨着他,“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呆在这?这么惨淡地过圣诞?表这样啦,酒吧里多好玩…再说,还有钱收!”
夏一不高兴,“我爱怎么,关你什么事?”
令小想有点心虚,竟然不敢再说,悻悻地顾自去洗澡换衣服。犹豫着,还是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镜子里的她,因此而显得娇媚起来,突然多了几分平时自己也不觉得的美。
换鞋时扬声道,“我走了哦。”
眼角余光看到夏一,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不声不响。
令小想有点懊恼,她干嘛要在意他的态度,他又不是她的某某!
她下楼去,等了好久,陈履文迟迟不到。
变天了,风突然意外地冷咧起来,令小想贪图美丽,只穿了薄外套小裙子,此刻便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爱之极限
楼宇里有人家亮起了第一盏灯。
然后,渐次地,灯火渐盛。
陈履文还是没有来。
令小想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心里已然想好,怎么也要好好质问他一番,纵然她能理解他,他也许身在职场,身不由己,但是,如果他真在意她,怜惜她,那么迟到也好,爽约也好,起码打个招呼。
没想到的是,陈履文的手机关机了。
令小想吃了一惊。
不能置信地继续打。果然,真是关机。
难以言明的难堪和羞耻感顿时袭上心头来。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陈履文。
她失神地站了许久。
下雨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斯小敏是怎么教导她的?
永远不要对男人寄予厚望。斯小敏语录第五条。斯小敏十六岁。有人说要爱她一辈子。有人说只爱她一个。有人应允,送她最最渴望得到的一块手表。
那是一块如今想来只觉得异常廉价的手表。但在年轻的斯小敏眼里,那是一个宝贝。
当然,说要爱她一辈子的男人第二个月就移情别恋开始给别的女生写情书,许诺只爱她一个的男人其实与另一个女生在玩暧昧,而那块表,一直没有送到斯小敏手中。
所以说,所有的甜言蜜语,以及承诺,其实都毫无分量。
令小想给夏一打电话,“下来,陪我去喝酒。”
夏一很快下楼来。
看到夏一,令小想突然觉得很是欢喜。他让她感到亲切。原来这世界,她真的不是那么孤单可怜。
她主动挽住他的手,嘻嘻笑,“夏一,陪我去喝酒。”她把头靠在他肩上。
他侧头凝视她。
她孩子一样无邪地笑,“好不好?好不好嘛?”
当然好。他还能怎么样。
他带她去“想想。”
他想要先帮她把头发吹干,她不肯。她只缠着他,“陪我喝酒!不醉不归!谁不喝醉谁就是猪头!”
原来她固执起来像个难缠的小孩。
夏一只好叫酒。
爱之极限
天气虽然仍然寒冷,酒里仍然加了冰块。
令小想仰起头来,称赞他,“夏一,你这里的酒很好喝,我以后天天来。如果我没钱,你能不能请我?”
夏一轻哼一声,“想得倒美。天上哪会无缘无故掉馅饼?想喝酒就付钱。不然,就为我打工好了。”
令小想瞪大眼睛,“你真无情。”
男人都很无情。例如许履文。例如夏一。令小想郁闷地想。当然还有,陈生。斯小敏最爱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