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麻木地陈述。老师。我妈妈去世了。”

廖鸿涛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

"2月15日。”伽蓝垂着头,轻声告诉廖鸿涛.。您是我恩师,悉心栽培我十几

年,但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母亲走了,“我曾试着拿画笔作画,但我已对画笔心生

恐惧,我一画画就会想起我母亲,我画不下去·......

。蓝蓝,一切都会过去的。”廖鸿涛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他惊痛伽嘉文去世I却

又不舍伽蓝放弃画笔。

她怎么能放弃画笔呢?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怎么能眼睁

睁地看着她自毁前程?

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去世的那个人是她母亲,她母亲啊!

。蓝蓝,不要说退学这种话,休学可以吗?等过段时间,如果你想回来,老师随

时都欢迎你·......说到这里,廖鸿涛喉咙哽咽,他伸手抱着伽蓝,痛心不舍道,“你

不要说退学,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老师,,就是不能放弃画画。你需要老师怎么帮

你,你说,只要我能做,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廖鸿涛乱了,·伽蓝从未见他这么痛心过,,她伸手拍着廖鸿涛的背,话语虽轻,但

落在廖鸿涛心中却像是巨石砸落深海,她说。老师您放我走吧,当我求您了。”

廖鸿涛猝然落泪。

中午见到徐惠等人,伽蓝没有说离开这件事,她们看到她很惊喜,徐惠说蓝

蓝,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最近我减肥。"

她的敷衍之词惹来徐惠等人吐精不断。

她们不识离别滋味,自是说话无所顾忌,,中午在餐厅吃饭,伽蓝见周遭的学生看

她的眼神各异,随口询问徐惠等人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

怪怪的了。

一你不知道?。叶蓁蓁皱着眉,凑近伽蓝缓缓开口,“开学后,学校一直都在传

你和苏薇的事,说袁斌开玩笑试真爱,苏薇···。

"蓁蓁"——这时蔡小竹喝停叶秦秦,"别说了,谣言当不了真。”

伽蓝低头吃饭'"几日她吃饭多是食不下咽,如今也只是勉强咽下去罢了,她在

嘈杂无比的餐厅里看着徐惠她们三个人,然后静静启唇,“如果江少陵选择苏薇,,我

祝福他们,

此话一出,叶蓁蓁等人都愣了,伽蓝却笑着说快吃饭吧。午后不是还有实践课吗?

静默许久,徐惠试探道“蓝蓝,你和江少陵已经分手了吗?”

伽蓝没有再说话,徐惠在另两位舍友的眼神示意,不敢再问此类问题。

饭后道别,三位室友今年就读大四本科,今年夏天才会毕业,伽蓝只能与她们相

聚至此了,

离开前,叶蓁蓁还在说。蓝蓝,你的床褥如果还没有铺的话,可以等我们晚上

回来帮你一起铺。”

伽蓝点头,目送徐惠等人离去,徐惠等人只觉得伽蓝今日有些奇怪,走出很远后

回过头来,还看到伽蓝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徐惠。有没有觉得蓝蓝今天很奇怪。”

叶蓁蓁。我猜她可能已经与江少陵分手了,我看她这次回学校好像是变了一个

入。”

蔡小竹。失恋的滋味不好受,晚上回宿舍,我们买点酒菜回去,好好陪她说说

话。”

这天午后,伽蓝给江少陵打电话,电话通了,她和他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最

后还是伽蓝率先开口说了话。

她说你在学校还是公司,我能见你一面吗。”

江少陵在公司,伽蓝去找他的时候,远远就见他在公司门口站着,身姿挺拔,瘦

削但眉目沉寂,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无比。

母亲去世后,她曾昏天黑地地睡了好几天,某一日醒来,她的内心寂静无比,再

忆江少陵只觉得恍若隔世,认识他,爱上他仿佛早已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她以为她看

到他会永远保持心动和欢喜,原来不是······原来她的心也有化为灰烬的时候,就像是

她的那些画,燃烧之后就只剩下一把灰,有人会爱画,却没有人愿意爱上一把灰。

这天午后,淡淡的阳光下,伽蓝眉目沉寂地来到江少陵面前,没有笑容,就连往

日脉脉含情的眼神似乎也沉落在漆黑和无波之中。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一个她,江少陵没来由地一阵焦躁。

。下午没课吗。”他看着她,语气清淡,语速却很慢,似是太长时间没有跟她说

话,以至于生疏了沟通能力。

她扯唇笑了笑。没有。”她在s大再也没有课了。

江少陵动了动唇,想说她瘦了,距离上次公司匆匆一见,她明显比之前瘦多了,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

"你来找我·......

"我来看看你。”她笑着打断他的话,却又迟迟不再开口,就那么沉默数秒,她

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表哥,你以后会越走越好。”

一声久违的。表哥。不再夹杂着戏谑,反而透着认真,江少陵目光复杂地看着

她,他知道自己眼睛湿了,他别过脸不看她。

江少陵耳边传来她淡淡的话语声。前段时间,我量了量身高,我长高了,现在

我不是一米六一了,我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三。”

他点头,过了一会儿似是忘记自己刚才点过头,他又对她点了点头。挺好,你

一直希望自己能够长高一些。”

江少陵心口莫名地疼痛,当初她希望长高,是想跟他接吻更方便......

伽蓝也在看他,她看着他微笑,眼眶里却噙着泪,泪花闪烁却迟迟没有落下,公

司附近枫树林宣,她的脸望着枫树寂静地开口,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在问他话

。在你心里,伽蓝这个人重要吗。”

重要。

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在他喉间滚动数次,直到惊见她的泪眼中噙着笑,他才意

识到他该开口说话的,哪怕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蓝——。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号码,对他说。我该走

了。”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了一下,隔了几秒再次开口,“再见。”

。······再见。”

江少陵当时不明白她那句。再见。是什么意思,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离

开,眼睁睁地看着她当着他的面消失不见,他以为她有事要离开,而那声。再见。不

过是她的礼貌语。

直到隔天他回学校上课,她的三位舍友在课堂上找到他,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他就

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哭着说。江学长,我们院长说,蓝蓝退学了,你快去看看她,我们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我听说她妈妈去世了·......

他身体一僵,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身体里某个零件猝然罢工停止了运作。

2006年3月初,伽家大门紧锁,邻居说伽蓝跟着一对外国夫妻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邻居说,伽蓝的母亲横尸家中两天两夜,伽蓝那孩子得了失心疯,晚上有邻居起夜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邻居说,伽蓝的母亲下葬后,伽蓝把她珍藏多年的画全都烧了,那天凌晨火光冲天,伽蓝跪在那里一直跪到了清晨......

江少陵坐在伽家门前的台阶上,原来她那声。再见。是真的要跟他说再见,原来

她说地长高到了一一米六三是为了断绝一米六一和一米八五的恋爱关系,原来她的消瘦

是有原因的。

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江少陵象是一尊雕像,在伽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两天一夜,后来侯延年来了,苏

瑾瑜也来了,他们是来劝他回去的......

后来又有哪些人来劝他,他都已经忘了,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眼泪,他泪如雨

下的时候方才意识到她在泪光闪烁中噙着笑对他说再见时她的内心深处该有多痛。

她问他。在你心里,伽蓝这个人重要吗。”

他为什么不回答她的话?她的泪眼就像是一条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和心

上。他在漆黑的夜色里坐在伽家门前的台阶上无声痛哭,他以为他们还年轻,所谓隔

间可以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如果他早点学会放下,如果他不对她那么冷淡......

她说。少陵,是你说你要听实话的。我不愿对你说谎,这辈子我最不愿意说谎

的那个人就是你。”

她说。你别这么对我说话,你不高兴可以骂我,但不能用这么陌生的语气同我

说话,我受不了。”

她说。你想知道什么,你都可以问我,我全部告诉你,我承认我这个人有点

坏,但我从不敢对你坏,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喜欢你,我从15岁就喜欢上了你,除了表

白时我有了不恰当的小心,巴,但我爱你却是真的,除了你,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

她说。少陵,不管我做错什么事情,只要你i兑,我都愿意去改·......

是他生生地推开了她,这里是S市,他从未觉得这里是如此空旷和寂寥,I旦其实

比他更寂寞的那个人是她。

他找掉了她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家人,没有爱人,除了绘

画,姓什么都没有,而她的画······她一把火全都给烧了。

这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仅彻底断了她和S大,S市的联系,也正式对她和他的过去说了声。再见。”

是再见,也是永不再见。

第三章

重逢:沧海桑田,迷乱万千心思

2014年2月15日下午,S市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宠辱不惊,仿佛一位历经岁月洗礼

的老人,任由天地交接处雨雾朦胧,却依然能做到镇定平和,包容待人。

与这座城相比,江少陵注定欠缺了一份容人之量。

陆离开车送伽蓝回去,是江少陵的意思。几分钟以前,江少陵推开伽蓝,只丢了

五个字给陆离。带太太回去。"

江先生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地站在漫天雨幕之中,颀长的身材挺拔而又僵硬,冻结的声音里更是夹杂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凝重。

不管是陆离,还是郑睿,其实心里都很清楚江先生那句"带太太回去。背后所

隐藏的深意,绝对包括了熊熊燃烧的暴力和难以平息的愤怒。

有关这一点,伽蓝不会不知道,丈夫要去找前未婚夫报仇雪恨,她不仅没有劝

阻,被雨淋湿的脸庞上至不见丝毫忧虑,她很漠然。

同她一样漠然的还有江先生。

夫妻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江少陵五个字话音落地,也不见他和伽蓝有任

何眼神对接,他大步朝酒店走去,郑睿尾随而至,至于伽蓝......

伽蓝无动于衷地朝座驾走去,打开后车门坐进后座,陆离递了一条干毛巾给她,

她低头擦拭湿发,语气清冷。开车回去,我快冻死了。"

行车途中,哗啦啦的雨水拍打在车身和车窗上,陆离不放心伽蓝,扭头回望了一眼,却立刻调开视线不收再看。

刚才匆匆一瞥,陆离惊见后座的女子不知何时脱了不断往下滴水的黑大衣,就

连白衬衫也被她扔在了后车座的角落,陆离看过去的时候,伽蓝正穿着黑色胸衣随

手抖开一条备用毛毯包裹在身上......

幸亏江先生没有看到这一幕,若是看到这一幕,江先生很有可能会杀了他。

这天下午,江少陵真正想杀的人是林宜。酒店的电梯内部,郑睿偶尔会偷偷瞄.一

眼江少陵,青年男子脸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表情却无怒无憎,宛如沉闷的默剧,

看似毫无情节起伏,但其间的波涛汹涌却令郑睿胆寒。

房门虚掩着,跟伽蓝先前离开时忘记关门无关,而是跟林宜有关。江少陵没让郑

睿跟进去,他独自走进酒店房间,并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见到江少陵,林宣并不意外,他和江少陵"打交道"多年,虽不至于通晓江少陵

十分世情,至少也能知道六分,而这六分"默契"包括江少陵站在雨幕里机关算尽,

同时也包括江少陵前来找他"老友叙旧。"

阴雨天,酒店房间里没有开灯,仿佛电影落幕的影院一般,室内光线晦涩暗沉,

林宣穿着浴袍顶着湿漉漉的黑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暂停擦发的动作,把毛巾丢到一旁

的沙发上,然后从浴袍口袋里取出两颗纽扣弯腰放在了茶几,上,虽然带着笑意,却尽

是讥嘲语气。江先生来得正好,刚才我一不小心扯掉了Sylvia的两颗衬衫纽扣,还

好我帮她找到了,还请江先生帮我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