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生说,“我生气了。”
落落笑,“那我挂了。你气消了我再找你。”
良生无可奈何,“小姐,你在哪。”
他开车过来接她。落落偷偷站在包厢外看了看,他们仨喝得开始勾肩搭背地说话了。落落给乔小米发了个短信,“小米,我有事先走了。”
才上车,良生便说,“下次不许穿这么短的裙子。”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落落嬉笑着,故意把腿搭到了方向盘上。良生大惊失色,一个急刹,脑袋几乎撞到车窗上。
落落很无辜地看着他,“我的腿是不是太漂亮了。”
良生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像是记忆中那个调皮的,古灵精怪的落落又回来了。他的心温柔地牵动了,嘴里说,“也就一般般吧。”
落落嘟起嘴,酒意让她的脸颊绯红,整个人露出一种女孩子的娇憨来,“才一般般吗?你见过的很多吗?不然怎么知道我的才一般般。”她有点不满意,侧着脑袋盯着他。
良生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落落点点头,“一说不出话来,就只好咳嗽。”
良生停了车,轻声说,“你今天好吵。”
落落迷惘地看着他,他的身体靠近来,温热的唇轻轻咬住了她的嘴。她愣愣地,完全没有反应。他有点好笑,又觉得格外怜爱,于是促狭地反复地咬她的嘴。她觉得了疼,倒吸一口气,退回身子去。良生抓住她的手,把她搂到怀里来,轻轻亲吻她散发着清香的发,她发烫的面孔,她略带冰凉的唇。
她终于开始回应他。笨拙的,小心翼翼的。他几乎要怀疑这些年来,她完全没有恋爱过了。
她真的很吃惊。这是和启真在一起完全不同的感觉。每次启真的亲吻,她觉得她已经很认真了。可是,还是完全不同的。她说不出来。也无法思想。
良生的生揽在她腰间,她嘴里逸出轻微的呻吟来。他的吻变得热烈而霸道了。突然迎面一阵强光射来,落落一惊,下意识地就推开了良生。良生猝不及防,后腰撞到了方向盘上。肇事车从车旁呼啸而过,良生扶着腰说,“把我的腰伤着了,看悔不死你。”
落落轻咬着唇,只懂得笑。
良生启动车子,夜深了,车窗外夜色深沉,灯火流离。落落靠在椅背上,在车子轻微的颤动中,迷糊地睡了过去。
车子最后停在了良生家的门前。这是一幢独门独户的别墅。来A城前才刚刚买下。小区很大,别墅群错落有致,间距甚远。良生其实并不喜欢太大的房子,那会让他觉得孤单,但他一眼爱上屋后的花园,花园中的游泳池。十五岁的落落曾经说过自己的梦想,“屋子里有花园,有泳池。”她无限向往地告诉他。“每天晚上我们都可以星空下游泳,鼻子里嗅到暗夜的花香。”
落落睡得很香,良生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她的脸。她受了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打量一下四周,迷茫地问他,“这是哪儿?”
“我家。”
“噢。”落落突然想起来,“你妈妈呢?跟你一块住吗?”
“不,她住在人民医院附近。我们在那租了一套房子。”
“请了陪护?”
“我仍然每天都会去看她。”
“她是不是很爱你。”
良生抬起头来,“唔,是的。她真的很爱我。”
落落伸手摸摸他的脸,“所以,你原谅她了。”
“对。我原谅她了。”
母亲也不过是个女人。当她的爱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她会像水里的鱼,在渐渐干涸的池里,艰难地呼吸。直到忍无可忍,才会跳出来,重新寻找生命之水。和父亲在一起,生活是沉闷的,小镇的日子本来就千篇一律,她渐渐厌烦。刚好认识一个从远方来的男人,在小城里的一间酒吧里驻唱,她深深为他心折,最后选择了随他离开。
良生知道,父亲是深爱着母亲的。那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哪怕她要离开,他也只默然不语。
她又恋爱过很多次,又结了一次婚,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感情上的失败,让她最终把生活重心放到了生意上,金钱成了她的朋友和梦想。
良生看到她在夜里吸烟,神情落寞。多年前的化疗和手术让她的生命得以延续了八年,此次复发,谁都知道凶多吉少。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原谅了她。他们之间的话不多,但渐渐有相依为命的感觉。母亲病发后把公司的事务全交给了他,病情稍稳定后也不肯再劳累。她喜欢在阳台静静地看书,看一点就休息一会。特护很尽责,不过良生还是觉得,她太寂寞清冷。
母亲直到老,也还是美丽优雅的。他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更是清丽脱俗。他怜惜她,但帮不了她。
车子开进车库。
“来,进来。”良生打开门。
落落说,“房子太豪华了,我有点不敢落脚。”
良生瞪她一眼,“我明天就把它卖了。”
落落赶紧说,“算了算了。将就了。我这人牛就牛在适应能力强。”她转头去看他,这应该是一个与往日不同的夜,她突然敞开了心扉,不介意让他明白她的心事,“可是要适应没有你的日子,我努力得非常非常辛苦。”
良生的吻覆了上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吻滑过她耳际,颈项,他的手伸到她衣服里,轻轻解开她内衣的搭扣。她意识到了,软弱地挣扎了一下,他果断地就用手掌握住了她的胸。他的手掌冰凉,她的胸膛火热。他太想她了。许多次,他都在梦里梦到这一刻,她就在他的怀里。
她放弃了抵抗,把自己完全地交付与他。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着模糊的情话,幸福的快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她抱紧他。她明白了,有许多次,启真都尝试着更进一步,可她总也假装不懂,紧紧地守着那最后界限——原来,都是为了他。她心里能够接受的,原来只有他。
爱有多深伤就有多深
更新时间:2013-05-01 01:01:01 字数:15074
让落落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启真的母亲,找来了办公室。她默不作声地闯进门来,一眼看到落落,疾步过来,横臂一扫,就把落落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
乔小米先惊呼起来,“大妈,你干嘛?”
田东也跳起来,挡在了落落身前。
落落轻轻把田东推开。
启真母亲瞪视着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启真有哪点不好?你们感情一直很好,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你怎么这么狠心?启真真心对你,你你你…”
落落的脸都白了。她试图解释一下,“伯母…”
启真母亲突然抓住她的手,“算我求你,姑娘,去看看启真,去看看他。他那样,我看着心疼啊。”
乔小米不着痕迹地挤开落落,田东走到门外叫,“落落落落,主任有事找,叫你马上过来!”
落落心知肚明,快步走出门口去。
启真的母亲还在哭。落落拨通了启真的电话,启真有一点不敢置信,“落落?”
落落低声说,“启真,你母亲,在我这。”她深吸口气,“你来接她一下吧。”
说完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她不敢再说下去。再说下去,那些泪就会夺眶而出了吧。她记得他的好。可是又能怎么办。谁能拿爱怎么办好?
再回到办公室,启真的母亲已经走了。启真发来一条短信,“对不起,落落。”
到头来,还是他说对不起。
心有点疼。他们差一点就可以耳鬓厮磨,彼此依靠过一辈子。
乔小米走近来,敲敲她的桌子,“落落姐,别说我不提醒你,情情爱爱里最忌同情与优柔寡断。唯有快刀斩断麻,大家的痛苦才会减轻。再说了,如今这年代,谁没了谁真会活不下去?痛苦只是短暂的。你不必歉疚,也许你的离开,对他而言,是另一种成全。”
田东不以为然,“真爱上了,谁能那么洒脱。”
乔小米轻蔑地瞅他一眼,“所以说,小屁孩子,懂什么!”她回过头来再次敲落落的桌子,“别心软。不能给人家的,就别让人心存幻想。”
她笑起来,“比如,小屁孩,别对我产生感情哦。”
田东白她一眼,拎起杯子出门去。
话是这么说,落落的心情始终有点郁郁。下了班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会,良生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有应酬,要晚一点才给她电话。
一直等到天色黑透,落落才走出办公室。
“落落!”
路旁闪出个人影来。是陈启真。落落吃了一惊。他瘦了,胡子长了,头发长了,衬衣有点皱,不像平时那个讲究的知性男人了。
他们隔着一米的距离,怔怔地互相打量着。路灯光灰暗,落落有心握一握他的手,纵然不爱他,却总是有份绵长的亲密感。
乔小米的话在耳边轻轻回荡。
落落冲他微微一笑,转头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觉得难过。拿出电话打给叶佳怡。电话那边的佳怡声音软绵绵的,“落落。”
落落说,“大小姐,出来,我请你吃饭。”
佳怡好像很疲倦,“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生病了?”
“我睡一下就好。”
印象里佳怡很少生病,即便生病了也是一副爽朗的模样。落落想了想,还是招手叫辆车,“落山大道明景小区。”
算起来,跟佳怡又是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缘故。日子过得晕晕糊糊的。想着想着,落落自己有点羞赧起来。
没明着说要搬去跟良生一块住,可良生一点一滴的,今天顺手带走她的杯子,明天顺便帮她买下睡衣拖鞋,晚上不肯让她离开身边半步。不知不觉地,她也习惯了光着脚板在他家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良生喜欢自己手磨豆浆,每晚临睡前必用水泡好黄豆,第二天清晨起来,便呆在厨房里耐心地磨豆浆。落落觉得奇异,她慵懒得总不肯起床,撒娇着对他说,“我今天可不可以迟到?”
傍晚吃完饭,他们会在月光下散会步。良生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每晚都陪着她。深夜了又去游泳,游得累了,仰躺在草丛间,蓝绒般的苍穹闪烁着群星,她真有置身梦境的感觉。
摁响了佳怡的门铃,佳怡半天才来开门。落落忍不住埋怨,“怎么那么久嘛。”
抬头便看到佳怡苍白的脸色,额上渗着汗,手掌轻轻捂着腹部。落落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佳怡抓住她的手,虚弱地说,“送我去医院。”
落落顿时就慌了,扶着佳怡下了楼,佳怡靠在她肩上,落落抓住她的手,“别怕佳怡。”
好不容易拦了车,直奔医院。下车的时候,落落看到鲜血迅速地洇湿了佳怡的裤子,落落又怕又急,声音都变了,“医生医生!”佳怡被推进了急诊室,落落只觉得害怕,愣了半天,才想起给良生打电话。
良生很快就赶来了。落落全身都在发抖。良生说,“怎么了?”落落说,“医生说是流产手术没做好。”
良生把落落抱在怀里。
像是过了几世纪那么漫长,佳怡终于被推了出来。落落奔过去叫,“佳怡。”
佳怡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一笑。落落快哭出来了,“你怎么搞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良生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别这么说。良生说,“你在这看她一下,我出去等你,唔,等下她清醒了看到我,不太好。”
落落点点头。
落落一直守护着佳怡,直到半夜。佳怡清醒多了,眼泪盈盈的。才要说话,一个男孩冲进病房来,大叫“佳怡!佳怡!”
佳怡皱了皱眉头,强撑着说,“你来干什么,快走!”
男孩又痛又悔,“我刚去你家,楼下保安说你进了医院。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我把所有医院都找了个遍!你怎么有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落落怔怔地看着他。应该很年轻,脸上甚至还有未褪尽的细微茸毛,单眼皮,很有点桃花相。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男孩转头过来冲她微笑了一下,“落落姐是吧,我是姜姜。佳怡经常提起你来着。”
落落瞥一眼佳怡,佳怡的脸色有点潮红。
男孩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一走,佳怡就轻咳一声,自嘲地说,“小破孩,我也就心情不好,多喝两杯,稀里糊涂地就跟他上了床。这小孩还牛皮糖似地粘住了。妈的,也是倒霉,还中了标了。”
落落忍不住责怪,“看你说的那么轻松,真出了事怎么办?”
佳怡双手捂住脸,“真是丢死人了我。”蓦地又松开手,紧张地问,“刚才良生也来了?”
落落点点头。
佳怡长叹一声,“什么形象都毁了。得了得了,你快走吧。”她使劲挥着手,“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翻脸了。死不了,你放心。”
她试图要坐起来,姜姜恰好走了进来,见状便惊叫起来,“你动什么动嘛。快躺好!”奔过去就按住了佳怡的身子。
佳怡嚷,“关你什么事嘛,你快回学校去!”
落落退出门来,有点失笑,原来还是个学生啊。看样了,佳怡有得头疼的了。从来都是她令男人头疼,总算有个男人来让她头疼了。咦,未尝不是件好事。
出了医院大门,落落一眼就看到了良生的车。她小跑着过去,车门已经先打开了。良生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哪一刻,她觉得他的怀抱如此妥贴温暖。
这一晚,她睡得不好,忽梦忽醒的。良生的手臂紧揽着她。她微微侧过头去,长久地凝视着他。他睡着了的样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孩子气的表情。
假如他们有个孩子,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
想着自己都脸红起来。又想起佳怡,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害怕。
不知不觉间,天光渐亮,落落轻手轻脚起了床,给良生留了张字条,便独自出了门。
清晨略微凛冽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精神一振。时间过得真快,想起与良生初重逢,还是炎热盛夏,一转眼,秋天都快过去了。
手机发出滴滴两声。落落打开来着,记事本提示,今天是母亲生日。
落落怔了怔,最近是什么时候给母亲打的电话了?好像也是二十天之前了吧。这么一想,倒觉得有些什么不对了。母亲一般每个星期都会例行打来电话问问她的情况。记得上次给她打电话,她好像有点疲惫,不太想说话。
调出母亲的号码,落落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落落再打,还是没人接。落落想,等会母亲看到未接来电,会打过来的。
一直等到九点多钟,母亲仍然没打来电话。两年前玉姨回了老家,家里就只剩下了父亲和母亲,请了个钟点工,按时来做饭和打扫。
落落有点不安,打父亲电话,父亲说,“那么我试试联系她。”落落有点纳闷,“你不在家?昨天没见到妈妈?”父亲有点支吾,掉了话题,“落落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爸你也是。”
“那我挂了。有时间去看你。”
“好。”
落落打开邮箱。
“爱上自己的女同事了,只可惜,我有妻,她有夫。因为这事,在家老觉得自己的老婆烦,怎么办?”
落落毫不犹豫地回道,“凉办。凉一阵就好了。”
“偶然之间和网友见了面,有了一夜情,后来竟然像着了迷,总想着约见网友,吃吃饭,上上床,却不谈感情。明知道这样下去并不好,我该怎么办?”
落落咬牙切齿,回,“去死!”
MSN有人跳出来说话,“落落姐!”
落落定睛一看,竟然是乔小米。这丫头,搞的什么鬼。明明就在旁边坐着。落落抬头看她一眼,她低着头,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落落发过去一个“?”
“有个朋友,最近,有个男人爱上了她。对她好得不得了。男人不错,是她欣赏的类型。比她大十多岁。是她老板。”
“问题在于,男人有老婆?”
“呵,落落姐真是聪明。不错。让我朋友纠结的就是男人早就结婚了。一直没孩子。男人说是老婆不能生。他一直想要个孩子。他希望我朋友能帮她生个孩子。怀孕后就给她买套小户型。生下来无论男孩女孩,再付她现金二十万。”
落落警惕起来,“他到底爱的是你朋友,还是只是想找个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