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脑子飞速运转着,不着痕迹地回答:“能好好做完工作,很开心。”
整个楼层只有两人在说话。
钟少航轻笑:“饿了么?一起吃点东西?”
葛薇便道:“好啊,今天我请你!”
钟少航摊手:“没有被女孩子请过呢,恕难从命。”
两人正说着,下楼,却不知,楼下的那辆宝马X6里,有四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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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眼睛扫描到一女一男距离近了些,凌厉的眼睛微微收缩。
Bruce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透过反光镜偷窥一眼后座的冰山老板,只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寒光微迸。
丹凤眼的主人因为腿伤,不得不将右腿搭在车座上,斜倚着后座的靠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Bruce不敢出声,憋着一肚子废话,默默盯着前方三米左右处的女孩子,夜晚的照明灯影影绰绰的,耀得女孩子分外神采飞扬。她的一双大眼睛灵动着,白色帽衫的两条帽带一跳一跳,扬着白皙的长脖子望着不远处车库的方向,脸上还堆满了一簇笑。
“看吧看吧。”Bruce指着葛薇,一脸不屑地说,“谣言就是那么传出来的。”
凌欢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船长,要不…我去把葛薇姐带过来?”Bruce不甘地请示着。
凌欢终于开口:“Bruce。”
“船长,什么事?”Bruce笑得一脸心虚。
“你就那么想撮合我和她?”凌欢问。
Bruce嘿嘿一乐:“那个…因为啊,船长那么一表人才,又那么优秀,肯定也要找个又漂亮又人品不错的船长夫人,可是啊,论长相和才华,周围的人也就只有周翎姐和葛薇姐配得上你。但是,周翎姐人品不如葛薇姐…所以我就…”
“你怎么知道葛薇人品好?”凌欢打断道。
隐隐约约的,凌欢似乎记起那么一件事:两年前,公司刚配了专门的司机,负责和客户谈生意的时候专门接送本公司员工,也负责送策划、美编去摄影棚,接模特之类,十九岁的眉清目秀的Bruce就是这样被招进来的。小司机腿勤手快,干事麻利,周翎带着本部门的人集体加班时,说为了替公司省钱,半夜1点的时候,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把部门的人挨个送回家,结果,这个孩子就绕着上海,从卢湾到闸北,从虹口到浦东,从静安到宝山再回长宁…
Bruce挠挠头:“嘿嘿,船长你还记得你上次胃病住院时候不?你让我送她回家,她一个女孩子的,又是晚上,不怕自己危险,却说让我赶紧回病房照顾你,说你渴了,而且点滴快结束了,多好的女孩子啊!她会疼人的。”Bruce忙着辩解着。
两人正说着,却见葛薇上了钟少航的那辆银色凯迪拉克,然而,车刚开出去,却迅速停在了路边。
Bruce伸长了脖子。
只见钟少航似乎正对着手机讲什么,再看凌欢,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便忍不住问:“船长啊,现在的女孩子最萌美大叔了,你就不怕…”
凌欢抬头:“怕什么?”
是的,怕什么。
钟少航的天大秘密,即便别人不知,他凌欢却是十分不巧知晓□□,知道得完完全全、彻头彻尾。
抬眼,两年前的事隐隐在目。
“你摆什么臭脸啊!比你好的男人有的是,你还真把自己当杨过了是不是?”
凌欢记得,那尊一天换一种发型,PRADA、香奈儿、D&G一天换好几身的大小姐像膏药似的缠了自己半年多之后,终于摔下那么一句狠话,甩着一头新做的大波浪长发扬长而去。留下满屋子的CD绿毒香水浓浓的魅气。两个月后,凌欢收到了某位政要精美的婚礼邀请函,漫不经心地翻开请柬,扉页上的新郎新娘合照却让凌欢大吃一惊:照片上的新郎俊朗得眉宇飞扬,面如雕像,一派玉树临风的模样,怎么形容他都不过分,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篮球启蒙人。
凌欢忍不住约自己的师兄出来,茶餐厅里,凌欢含蓄地问:“你清楚你的婚姻么?”
娶一个一周泡五天夜店、几天换一个男朋友、花钱如流水、脾气比他凌欢还火爆的女人?
钟少航的回答则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凌欢于是低头饮那杯黑咖啡,胃里窸窸窣窣,嘈嘈切切,伴着钟少航优雅的搅拌蓝山的声音,以及两人的童年回忆里那颗跳跃的橘红色的球。末了,钟少航和煦地笑着:“谢谢你,小师弟。我知道我的世界观和你不一样,所以没有打算让你认同,更没打算说服你。”
之后,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果然依旧保留着各自的生活方式——她逛商场的时候,每次亦有不同的英俊男子相伴,凌欢则偶尔会撞见他带着一个或清纯或妩媚的女子,卷发的、直发的,却是一样的青春洋溢,正当年华,女孩眼中,一样的皆是崇拜的目光。
凌欢对此无可厚非。不少英俊的美男子人到中年不都是如此么,不缺性、不缺金,却只缺年轻的快感,不缺伴、不缺丰富得让他乏味的物质,却只缺对青春恋爱的无边渴求。这种男人也许并不打算和那个女孩实际发生什么,却无不在努力让对方爱上自己,这种男人也许付出的亦是几分真情,却是构筑在伤害一个又一个纯洁灵魂的前提之下。
凌欢亲眼看到过一个女孩嘤嘤伏在他魁伟的肩头,许是工作上的挫折,许是什么不如意的事,可是,经那口吐莲花的笑唇两句劝说,下一刻,女孩在他的肩头破涕为笑,继而抬头,满眼尽是桃花。
正是如此,上次凌欢才要借葛薇的口表达自己对她的归属权:“告诉钟少航,我谢谢他送你回家。”
那个笨蛋竟傻兮兮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到这里,凌欢亦觉得心被吊了起来。
Bruce亦是扭过头提醒着:“船长啊…那个…再不行动的话,葛薇姐怕是?”
另一头,事态似乎正顺着他们的担心,如洪水冲刷过的速度一般,蔓延着。
透过车后窗,凌欢看到,葛薇正侧耳细听着钟少航的电话。
“钟大帅哥,你们的美眉是怎么做事的?你们的所有话题虽然都全了,但怎么全是以女性角度啊!客户已表示强烈不满,要求你们必须以男性角度来重新撰写文案!”
面对钟少航,电话那头的女声虽是极力语气温柔,却依旧难掩命令的味道。
葛薇只觉得头脑一胀,几乎要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大纲是你们确定的,文案也是经过你们审核的,如今公司也已经请兼职发布到大小近百个论坛,怎么就翻脸了!
钟少航微微勾起唇角,清晰地判断着她的来意——葛薇的所有文案都抄送给他,男性女性话题一样不少,周翎的用意则一目了然。
“哦?说说看。”钟少航笑说。
“要盘点体坛帅哥身上的大牌,S的代言是男体星,受众群体更多也是中产以上的男人,做那么多女性话题,这太愚蠢了!”周翎继续道,“真的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策划师,我希望她给我一个交待。”
周翎的话一字一句砸在葛薇的鼓膜上,像是一发又一发子弹,每一发都砸得她头晕目眩,葛薇狠狠用牙齿啃着嘴唇上干皴的皮,牙齿将死皮撕下,嘴里咸得发腥,涩得发苦。鼻子亦忍不住酸涩起来。
钟少航轻轻揉一下葛薇的头发,笑道:“哦,周美女,我只想说三句话,第一,这些话题不是当时已经通过了么,客户也因此和你们多签了两个月的合同;第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荒谬地认为男体育名星的话题只有女性在看,别忘了,男人对体育话题感兴趣的比女人多一半以上呢;第三,我希望你尊重我们的策划师,她可是经验丰富的策划师,而且自己还出过书,写过小说,她的想象力和策划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么?如果你们需要我们附赠话题,我想,我们应该会满足你。我们的策划师,是吗?”
说着,钟少航拍拍葛薇的后背,葛薇只觉得眼圈一烫。仰头,车顶的天窗挡住了视线,望车外,弄堂口的老人正悠闲下着棋,几个小孩子拖着一圈塑料袋,绑着绳子放风筝,一边打量着,葛薇一边想起自己加班到夜间11点、9点半、8点,回到家时奄奄一息般的极致疲惫,只觉得眼角一阵湿润。
Bruce忍不住大叫:“这个大色狼!怎么比我还手贱!”
电话投诉会议依旧在进行中。
周翎冷笑:“钟总袒护属下的本事还真有一套,我的确确认了,可是,客户的二把手答应了,大头却表示强烈反对,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大头说了,你们的策划师水准需进一步提高…”
葛薇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珠子从眼眶里哗哗淌下,一部分顺着微肿的脸蛋渗入锁骨,一部分簌簌滴落在钟少航的车毯上。
钟少航轻轻拧一把葛薇的鼻子,笑道:“周美女,你觉得是S的大头对WOM专业呢,还是我们?既然我们选择了合作,你们对我们的专业水准想必已达到内心的认知程度,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的策划师会将赠送的话题发送给你们,我们这边还有别的事情,OK?”
此时,葛薇的头发已被眼泪打湿,热珠子一串串的像是水晶帘被抽了线,落在脸上,先是烫,再是凉,冰丝丝地在脸上糊成了个沉甸黏凉的冰膜。
钟少航挂掉电话的下一刻,已将有着糖果味道的纸巾递上。
葛薇狠狠地擤着鼻涕,委屈的感觉在夜空中无限放大,一直延伸着。
汽车开动了,葛薇的眼泪也汹涌地从眼眶中溢出来。
正在这时候,钟少航的电话再度响起。
汽车时速微微降下,钟少航接起电话,只听凌欢道:“师兄,我女朋友怎么了?”
钟少航一愣,通过反光镜,瞥一眼身后的那辆宝马X系,轻笑:“没事,有客户刁难,我已经给她解围。”
正说着,钟少航只听身后的车刷地冲将上来。
“嗤——”
宝马X6就这样横在钟少航的车前,钟少航不得不熟练地刹下车。
只见那个身材比自己高了几分的小师弟一推车门,冷着一张脸下车。
葛薇一愣。
钟少航也下车。车上的葛薇不得不跟着开车门,站在凌欢面前。
凌欢瞪了一眼葛薇:“对不起,我约了葛薇,她可能忘了。”说完,面无表情地望着钟少航,“什么时候请你和嫂子吃饭?”
钟少航款款一笑:“我既是你师兄,自然是我请你和新弟妹,既然你们先约了,那师兄先告辞了。”
说着,钟少航潇洒上车。
Bruce狗腿地将拐杖递到凌欢的手上时,凌欢的鼻尖已沁出了一抹冷汗。
Bruce看一眼葛薇,摆摆手,动身将横在马路上的车倒转,剩下葛薇和凌欢两人站在路边,四目交汇。
“你的腿怎么了?”葛薇急忙抹掉满脸的泪痕,声音却依旧沙哑着,低目打量一眼凌欢的长腿,只见他的右腿直得像一条木头腿似的,丝毫打不了弯。
“瘸了。”凌欢含糊道,一面问,“哭什么?”
两人正说着,只见几个孩子手里擒着拴了线的塑料袋,飞奔着呼啸而来,经过两人,便要穿过马路继续自己的风筝之旅。
“小心!”葛薇忍不住提醒着,见是绿灯,刚要放心,却见拐弯处冲出一辆普桑来,急忙去拽那孩子,凌欢亦上前一步,因腿不灵便,葛薇已把孩子拽回来,两人却撞在一起,葛薇被那刚硬的骨骼一撞,便要跌到马路一边。
此时,拐弯而来的车便要开将过来。
“笨蛋!”
凌欢用拐杖撑住身躯,强忍着膝盖处针扎似的痛感,一用力,将葛薇狠狠往自己这边带,葛薇因为这大力,结结实实地跌在凌欢身上,一把将凌欢撞倒,凌欢的拐杖亦是承受不了这冲力,嗖地从凌欢手中脱出。
“啪!”拐杖倒地。
她只觉得身子刷地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躺倒在一个精瘦的身躯上。
“咚。”
她听到了沉重的声响。
她急忙爬起,却见夜晚的路灯下,他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大着,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却没有回答自己。
十四年前的一幕,像是一个无边的恐慌,充斥在凌欢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快攻,抄球,假动作,闪人,轻轻一晃,再一躲,为了保证命中率,双手抱球,灌篮。
有了这两分,这场比赛,自己便足足拿下四十分,省队的教练已在场下微笑。
篮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啪!”
一个巨大的胳膊肘直捣他的胸前,巨大的后背和屁股并用,十六岁的凌欢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篮球架之下。脊椎的疼痛,像是要把他疼死一般,像是怪兽狠狠地在咬他的骨头,像是烈火在狠狠地灼烧他的脊椎,像是…整个胸以下都被砍掉了,很疼…
这种撕裂骨头般的疼,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发生过。十四年前受伤后,凌欢用了半年的康复时间,胸以下才恢复知觉,之后,每逢阴雨天,脊椎处像无数蚂蚁在轻轻噬咬,可是,很久没有这样疼过。
今天很疼啊,疼得凌欢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苟延残喘的半僵尸,他想坐起来,想站起来,用胳膊支撑着僵硬沉重的身躯,却又完全用不上一丝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蔷薇刺与白月光
凌欢钟情的女人往往让他受尽折磨,可是她们会在他身上激发出强烈而深刻的情感。葛薇为此将工作效率提高到最大化,工作人际关系学的失误率也提高到最大化。
正文:
十四年封尘的疼,像是埋在地底下的一坛香冽的好酒,一把砸烂了罐子,酒香被彻底浇过来。
“都他妈的是男的有啥好害羞的?自己瘫了还给别人找麻烦,真是的。”
——护工窃窃的埋怨声伴着狠往盆里摔毛巾的水花迸溅声。
“撞的就是你!瘫了活该!凭什么就该你出风头!你这是报应你懂不!瞪我?有本事起来打我啊,哈哈哈!”
——以为对方球员是来道歉,三百多斤体重的少年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完全不能动的少年凌欢,高大的身躯一晃一颤,像一座铁塔,一座黑压压的山。
“不杀人不放火,老老实实念完书给你找个好大学,这个要求很高么?你只要念下书来,将来想进哪个单位随你挑,你打什么篮球?这下好了,以后谁伺候你?等你以后给你找个媳妇都他妈怕拐着咱们的钱跑了!”
——这是父亲的声音。受伤五天之后,从容的父亲从省城归来,先是吹了头发洗了桑拿,去某个级别更大的人物那里报到完毕才来到医院,镜片过滤过的目光像激光,父亲给自己带回一大堆营养品,将单人病房占去了相当大的面积,却站在病床前冷训热嘲了五分钟。之后,司机来接他,他转身便走,走的时候没有忘记拍拍护工的肩膀,用上级体恤下级的口气留下一句官腔十足的话:“好好干,我凌明正不会亏待你。”
…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影像仿佛是唐僧念给孙悟空的紧箍咒一般,紧得他头疼欲裂,恨不得满地打滚,只是,身子却像一尊朽木,纹丝不动。
“凌欢!”葛薇吓得紧紧抓住凌欢的冰手。
凌欢想回应,喉咙却像是被贴了封条一般,完全开不了口。
被救的孩子显然是吓着了,在一边冲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嚎啕大哭起来。
Bruce亦是一阵风似地冲上来,一把拦住要扶起凌欢的葛薇,冷静地制止着:“别动他!没准儿会要他的命!”说着,自己拨通了120,此时,周围的居民已围了上来。
“吆,不得了!”一个上海老太太惊叫着,似乎还带着夜空的回声。
救护车到来之前,葛薇就这样一直握着凌欢比自己还凉的大手,那只大手亦紧紧握住她的手,似是在寻找力量一般。
他在害怕么?
葛薇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牢牢地压在那冰凉的手指上,什么也不敢想。他的喘息声像是暗涌的潮水,无声地将她淹没着,葛薇很快就沉浸入那冰凉的江潮中,直至潮水将她淹没,两只仍交合着,似乎在那暗潮中逐渐相融。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来,那个完全没有了动作的人被担架抬上车的时候,葛薇觉得无形的冰凉潮水逐渐变成黑色慢慢将自己完全淹没。凌欢的额头、太阳穴处、鼻尖在不停地冒冷汗,她轻轻用纸巾擦拭着,到后来,一包纸巾全部用尽,凌欢却依旧汗流不止。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因为喜欢?可是,他那算喜欢么?葛薇盯着那个从来喜怒不外露的脸而今扭曲痛楚的眉睫,不忍地将那凉手凑近唇边,吐着热息温暖着,紧跟着担架下救护车,急诊时,葛薇却没有尾随进去,怔怔地站在门外,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回神过来,只见Bruce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地板,忍不住问:“Bruce,你们船长没有家人在这边么?”
Bruce摇头。
“有好朋友和兄弟姐妹么?”葛薇继续问。
Bruce摇头——船长向来惜字如金,他不过是个司机,又怎么知道。
葛薇忽然觉得自己完全像是凌欢世界的一个圈外人。
葛薇双手握紧,默默祈祷着,却不知道该祈祷何方神圣,抬眼,白色的急诊室门凉丝丝地迸发着阵阵刺眼的寒气。白墙,白天花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白病号服看得她双手拔凉,凉得她手指的骨关节一阵阵肿痛着。
“葛薇姐,你回去吧,都九点多了。”Bruce撅着嘴给家里打电话。
葛薇摇头。她万万没想到,她只当他是一句戏言,他却这样为之付出。
两人正说着,门开了,凌欢眉头微皱,额心之间闪现着痛苦,葛薇抓住医生的胳膊,刚要问,便听医生道:“依X片没看出有骨折,但是之前有病史,你们明天一大早给他预约MRI吧,可以看脊椎、软组织损伤比较清楚。”
Bruce打断道:“什么意思?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医生的双目仿佛透过冰冷的镜片射过一道光:“意思就是,我们需要进一步为他检查,而且,他现在神经麻痹,你们得早点叫醒他,最好是给他按摩一下,辅助他的血液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