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洞穴口放眼望去,又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密林,被一道高不可攀的环形山脉所包围,而洞穴的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刚才若不是薛心柔机警,田鸡恐怕已经掉落下去。
巫族的人放下绳索,敏捷麻利的攀爬下去,没过多久就看见绳索被摇晃,这代表下面是安全的,我们陆陆续续从洞穴下到这处密林的边缘。
触目可及全是郁郁苍苍的参天大树,这些大树不像是随意自然生长,像是有规律的并排在一起,忽然发现对密林了如指掌能轻车熟路的巫族人,如今却踌躇不前,我问薛心柔是怎么回事,她和巫族交谈后,对我们说,巫族活动的踪迹最远只达到月亮湾。
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可以熟悉的在林中穿梭,可这里他们没有来过,正因为这千年来生活在密林中,因此他们更加畏惧这片林海,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后果不言而喻。
没有巫族带路,我们又回到最开始的困境,如何能穿越这片林海成为最让我们头痛的事,巫族的人全都站在我们身后,估计他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们这群神使的身上。
“看他们这架势,也不会让我们回头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过得留一条退路。”叶九卿一边说一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捆绑在大树的一处枝桠上。
我们漫无目的的前行,不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可走了很久一成不变的全是如出一辙的参天大树,慢慢我们也从中发现一些规律,这些大树并非是杂乱无章的生长在这里,似乎排列有序的规划出前行的通道。
开始的时候通道仅有一条,等到越往深处走通道出现的分支也开始变多,我们像是无头苍蝇般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通道中穿行。
“死路!”田鸡停在前面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我们说。
我们的前方被一排密集的大树所阻隔,透过缝隙发现大树的后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想要穿越根本不可能,我们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遇到前行的道路被阻挡。
等我们打算转身重新寻找新的通道时这才意识到,我们身后的分支错综复杂,已经不记得那些是我们走过的。
就算记得也难以分辨,因为等到我们回到分支的路口忽然发现所有的通道都大同小异,怎么看都像是一样的,看来我们最开始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
我们在这林海中已经彻底的迷失方向,我们选了一条靠左的通道,为了防止再误入歧途在沿途都留下标识。
“这也不是办法,看这些参天大树像是根据某种规律安排在这里,我们这样没有头绪的乱走怕是根本走不出去。”薛心柔一边走一边忧心忡忡的说。
“这里的大树太高树荫茂盛遮挡视线,我们没有参照物的话连方位都分不清。”田鸡抬头看看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树荫说。“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也说过,在到达洞穴之前,曾经在一片林海中迷失方向,说的应该就是这里,既然他能走出来,这里应该有什么规律才对。”
咔嚓!
田鸡的话刚说完,从宫爵脚底传来什么东西被踩到的声音,这里的道路很平整,混杂着一些石块,走了这么久谁也没留意脚下有什么。
我们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宫爵的脚底,他脚下踩踏的一处石块竟然陷落下去,紧接着我们听见轰鸣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轰!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看见我们两边的大树突然开始从左右两边挤压而来,我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参天大树竟然是可以移动的,想必之前听见的那些巨响是其他地方移动的大树所引起。
刚迟疑瞬间道路已经变得狭窄,我们连忙向道路的尽头快速的冲出去,一边跑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的道路合并在一起,而那些参天大树错综复杂的相互变换着位置,很快无数条新的道路出现。
这样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大家走散,要想在这里面找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叶九卿叮嘱大家千万不要分开,薛心柔大声提醒巫族退出去。
我们在不停变换的树林中没有目的的择路而逃,直到耳边的巨响慢慢平息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这里有隐藏的机关,刚才应该是我发了。”宫爵大口喘着气说。
“还有更麻烦的事,这里的树木是可以移动变换位置的,就是说我们经过的通道根本不是固定,而是不断在改变方位。”我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所以即便我们沿途留下标识也于事无补,因为一旦树木位置发生变换,之前的通道都会消失,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现在的形势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复杂和险要,宫爵既然能触发机关,想必这里不止一种机关,可我们脚底的道路全是各种各样的石块,根本不知道那一块会引发机关,可以说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这些树木应该是灵山巫族在修行蛇神之殿时种植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长闯入,这是一个由树木组成的巨大迷宫。”叶九卿低头想了想说。“之前我们从洞穴下来的时候,这里被环形山脉所阻隔,可见这个迷宫也应该是环形,如果我没猜错,这迷宫是灵山的边缘地区。”
“难怪这支巫族找不到返回灵山的路。”我看看身后那些茫然的族群,相信在他们修建神山洞穴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栽种树木迷宫,或许他们的先辈曾经试图找寻回家的路,可最终也无法穿越这道迷宫。
“这些树虽高大,可我看也有攀爬的地方,我们这样到处乱窜只会在这片树林里越陷越深,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这里的格局。”宫爵抬头看看我们旁边的一颗大树沉稳的说。“爬到树巅居高望远先看清楚这里的环境再定夺怎么走。”
宫爵说的是对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能走散,我担心会不小心再触发机关引起变换,所以如今所有的行动必须大家在一起,我让田鸡留在下面照顾薛心柔,我和叶九卿还有宫爵一共爬上树。
好半天功夫才爬到顶端,拨开眼前的树枝我们顿时震惊的张开嘴,放眼望去触目可及全都是这样的参天大树,而且高矮一样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迷宫。
有无数条通道错综复杂的分布其中,根本看不到边际,我们走了这么久可现在才发现,我们所站立的位置仅仅是这个圆形迷宫的边缘。
莫要说能看见出去的通道,就是畅通无阻的穿过这里也要大费周章耗消掉很多时间,宫爵忽然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了?”我见到宫爵的神情异常,诧异的问。
“这迷宫是圆形的,可我仔细看了很久,这圆形似乎是……”宫爵深吸一口气严峻的说。“是河图,是根据河图变化设置的迷宫。”
“河图?”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宫爵。“你既然看出这里按照河图设置,可有破解的办法?”
宫爵想都没想摇头,告诉我们说,且不说河图,就是根据河图后来演变出来的八卦都有八八六十四种不同的变化,而且首尾相就,进退无常,如十二星辰扭转四方,变化无穷。
河图是一切术数的起源,河图的变化更为复杂,整个河图迷宫只有一条真正的出口,但这条出口想必只有设计这里的人才会知晓。
第388章 河图迷宫
从树上下来,叶九卿说在没搞清楚河图迷宫的规律之前,继续前行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摸索着折返,幸好深入的不多,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终于又回到迷宫的入口。
我们坐下来休息,薛心柔一本正经问宫爵:“按照河图的变化,是不是只有设计这个迷宫的人,才知晓唯一的出路?”
“河图是万物生存之数,就是说世间万物的形成皆离不开河图,这种变化是无穷的。”宫爵点点头说。“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存在。”
“那说不通啊,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又是怎么穿越这里?”薛心柔一脸诧异。
“河图迷宫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设计,不过负责修建这里的还是灵山巫族,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仅仅认为是栽种树木,可后来也发现,这些树木之间的规律。”宫爵不慌不忙解释。“我猜想应该是灵山巫族的先民,在建造迷宫的时候,偷偷记录了迷宫的走向,但随着蛇神宫殿的完成,想必他们的记忆也会被抹去,这个记载迷宫通道的秘密也随之遗失,那个从灵山出来的人,应该阴差阳错看见过,所以才能走出来。”
“你这个说法虽然有待商榷,不过至少也能说的通。”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绝对没有人可以在河图迷宫中进出。”宫爵斩钉切铁说。
“那也未必。”田鸡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不相信?”宫爵瞪了田鸡一样。
“我不是不相信,不过我知道有人没有地图一样可以在河图迷宫中出入。”田鸡说。
“谁?”我们异口同声问。
“巫族的人说过,最后一个大鬼主有资格,每隔十年返回灵山祭祀神,大鬼主要去灵山势必要穿过这片迷宫,他没有参与修建,可他怎么能来去自如呢?”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
宫爵一愣,揉额头的手慢慢放下:“对啊,大鬼主可以在巫族和灵山之间往返,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好解释。”
叶九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河图迷宫并非是天然形成,月宫九龙舫在灵山让巫族修建停泊所需的船坞时,同时动工的还有神山上传递消息的洞穴以及这处迷宫。
最开始的时候,巫族按照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设计的图案,栽种树苗,那个时候迷宫并未成型,大鬼主能来去自如很正常。
可是大鬼主返回灵山的间隔是十年,这十年期间树苗开始成长,一旦树木的高度超过大鬼主的身高,她的视线受阻,那迷宫的作用就开始凸显。
“神山上那些洞穴耗时百年,大鬼主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在迷宫穿行,可时间长了,树木全都长大后,大鬼主又怎么通过迷宫呢?”薛心柔问。
“你们看看这些巫族,经历千年他们返回灵山的渴望和狂热没有减少分毫。”叶九卿指着我们身后坐着的巫族。“他们如此虔诚的信奉自己的神,迷宫中的树木越是长高,越让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出回家的路。”
“大鬼主暗暗记下了迷宫中那条唯一的通道!”我恍然大悟。
“对,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大鬼主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栽种的树木有什么用,当大鬼主每隔十年返回灵山时,发现时间越长,回去的路越艰辛。”叶九卿心平气和点点头。“我估计,大鬼主为了防止自己迷失和遗忘返回灵山的路,便未雨绸缪把河图迷宫中唯一的通道记在心里。”
“就是说巫族最后一个大鬼主,阴差阳错靠死记硬背,还破解了这个无人能穿越的迷宫。”我说。
“这么说起来,这支巫族是被遗弃。”田鸡看向坐在我们后面的族群。“想必大鬼主只意识到回去的路越来越难走,但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因此他虽然记住了这条通道,可却没有想转告其他族人。”
“然后他从灵山返回时,记忆已经受到影响,因此大鬼主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宫爵恍然大悟说。“直到大鬼主在临死前突然记起……”
“纹面的图案!”薛心柔猛然抬起头打断宫爵。“大鬼主既然把月亮湾藏匿在图案之中,就是想要让族群能返回灵山,他很有可能把河图迷宫的出路也留在图案中。”
田鸡连忙拿出绘在纸上的纹面图案,上面大小不一的点已经被破译,剩下的就是那些我们始终无法看出端倪的线条。
这些图案纹在巫族女子的脸上,从鼻梁开始向整个脸颊蔓延,叶九卿低头看了半天,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河图迷宫,眉头一皱,指着图案说。
我们是在月亮湾发现的洞穴入口,而在月亮湾的瀑布上,洞穴看上去像一只眼睛,而穿越洞穴之后我们到达这里。
“万一,万一这个图案就是河图迷宫的地图呢?”叶九卿一本正经看着我们。
“图案上有太多线条,即便是地图,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啊?”薛心柔说。
“这些线条并不连贯,而是间断和虚实不定,我们假设,不连贯的地方便是入口,虚线代表着可以通行的路,实线代表死路。”叶九卿的手指在图案上慢慢移动,按照他说的办法,居然真能成错综复杂的图案中找到一条出去了路。
“叶叔说的有道理,大鬼主每隔十年才能返回一次灵山,时间越长他返回的道路越艰难,他一定会把这条路烂熟于心。”宫爵点点头说。“大鬼主留下的其实就是河图迷宫的地图。”
“这仅仅是推测,按照你们的说法,河图迷宫变化无穷,如果推测是对的,固然是好事,一旦不对,我们深入其中就出不来了。”薛心中一脸慎重。
“我先按照叶叔这个办法试试,如果我没能出来,那你们就得想其他办法。”田鸡拿起纸张轻描淡写说。
他说的轻松,可我们心里都明白,他若出不来意味着什么。
“老实在这儿呆着。”我一把夺过绘有图案的纸。
“对于机关,没有人比我更擅长,让我去。”宫爵吃力的想要站起来。
“都别争了,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我若出不来,这帮巫族也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田鸡还得想办法保护其他人。”我一边说一边把宫爵按下去。“你也不看看自己病怏怏的样子,消停点别添乱了,我是掌柜,谁去我说了算。”
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拉回来,叶九卿像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我,面无表情夺过纸张:“我还没金盆洗手呢,四方当铺只有一个掌柜,就是我叶九卿,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还想争辩,叶九卿态度决绝,但声音却缓和了许多:“早就告诉过你,天就是塌下来,我也会在前面给你扛着,将军如果还在,他会做和我同样的事。”
我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清楚,叶九卿当着所有人说出一切的那刻起,他已经做好打算,从今往后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我周全。
“别走太深,发现不对就停在原地。”我了解叶九卿,知道劝阻没有用。“我就是砍掉这些树,也会去找你。”
叶九卿从容一笑,看了看图案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入河图迷宫,我们忧心忡忡等在外面,我一直一言不发望着入口,没过多久,迷宫中又传来轰鸣声,这是迷宫中树木移动的声音。
我心里猛然一惊,也许叶九卿触发了机关,好半天声音才缓缓平息下来,我望着死寂一般的迷宫忽然不知所措,顿时乱了方寸,扯开嗓子就大声喊,希望能听到叶九卿的声音,至少能判断出他的方位。
可却没有回应,我的心渐渐往下沉,心一横打算进去找他,被田鸡他们拉住。
“迷宫中变化无常,再给叶叔一点时间。”薛心柔冷静的看着我说。“倘若叶叔真有什么意外,你进去也于事无补。”
“河图迷宫的机关一旦触发,所有的路都会重新改变,你进去也不可能找到叶叔。”宫爵说。
我知道他们说的对,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叶九卿就这么消失在我眼前,我心烦意乱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有动静。
“不成,无论如何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迷宫中。”我让田鸡把绳索递给我。“我带着绳子进去,能走多远走多远,即便迷路,我也能沿着绳子返回。”
“那我去。”田鸡拿着绳子不肯松手。
“时间不早了,这片迷宫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想要过去就得抓紧时间。”
……
我们转头,吃惊的看见叶九卿站在迷宫的入口,他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叶叔,大鬼主留下的图案真是河图迷宫的地图?!”薛心柔欣喜若狂问。
“应该是的,我按照图案上的线路走,虽然迷宫在不断的变化,但我经过的这条路,却一直没有改变过。”叶九卿点点头肯定说。
第389章 柳暗花明
跟着叶九卿我们进入河图迷宫,按照大鬼主留下的图案指示,我们果真没有再触发机关,入夜以后我们还未走出迷宫,叶九卿担心天黑怕走错路前功尽弃,让我们就地休息一晚。
并且专门让薛心柔叮嘱巫族的人,千万不要随便走动和触碰任何东西,晚上我们睡在地上,风从林间的缝隙吹来,树叶摩挲像是清脆的铃铛声。
林中弥漫着树木的清香,让人感到惬意和舒适,这段时间的疲惫似乎都有些舒缓,就连宫爵都感觉头没之前那么疼痛。
巫族人似乎对这片林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敬畏的警惕,即便是睡觉,他们也派出人轮流警戒,这反而让我们可以放下心休息。
我很快就闭上眼睛,好像今晚困的特别厉害,没过多久就陷入冗长的睡梦中,可奇怪的是,我明明知道那是梦,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在梦中我依旧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可渐渐那香味让我感到恶心,感觉身体在剧烈的摇晃,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猛然从地上坐起来,后背全都湿透,我大口的喘息,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可感觉前一刻才睡下去一样,人已经疲惫不堪,而且浑身瘫软无力,林中弥漫的香味愈发的浓烈。
我下意识回头,吃惊的看见宫爵拿着水壶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脑子里有些空白:“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我在这里翻来覆去一整夜,可怎么也睡不着,但你们却睡的不省人事,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只能把水倒你脸上。”宫爵一脸严峻。
我看看四周,迷宫中一片死寂,其他人还睡在地上,想起身发现浑身竟然没有丝毫气力,忽然感觉不对劲,迷宫中树木参天,枝叶密集相互交错,只有少许的阳光才能从缝隙中照射进来,即便是白天,迷宫中依旧很昏暗。
可如今这里光亮无比,宫爵指了指头顶让我看,抬头顿时大吃一惊,那根本不是阳光,天也没有亮,这些树木上离奇的盛开花朵,并且还闪耀着诡异的白色荧光,相互汇集在一起,把这里照亮的如同白昼。
我们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些花朵中散发出来,宫爵说这种花香中应该有类似于迷香的成分,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昏睡,他已经试图叫醒过其他人,可都没有反应。
我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竟然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种花香还能让人麻醉,在河图迷宫中出现这样的奇花异草,绝非偶然,这应该也是迷宫机关的一部分。
我连忙和宫爵用水浇醒叶九卿他们,并且让浑浑噩噩还没完全清醒的薛心柔告诉巫族,按照我们的办法唤醒其他陷入昏迷的人。
过了好半天所有人才陆陆续续清醒过来,全都一脸茫然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好在是有惊无险,但我看见巫族的司巫老妪对薛心柔说着什么。
“负责警戒的巫族人不见了。”薛心柔大惊失色转头告诉我们。
“不见了多少人?”叶九卿问。
“十来个。”薛心柔回答。
“这地方邪性,不宜久留还是继续赶路。”叶九卿眉头一皱,在篝火上点燃火把,撕下衣角,浇灌上水后捆绑在脸上,遮挡住嘴鼻,并且让所有人都按照他这样去做,能抵御尽量少吸入花香。
叶九卿走在前面带路,我看着宫爵好奇的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闻到花香而昏迷,唯独他却没有事,宫爵茫然的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感觉到了这里以后,剧烈疼痛的头缓解了不少,宫爵也闻到花香,可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越闻反而越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叶九卿突然在前面停住,大声叫我们赶紧过去,走到叶九卿身边,他震惊无比的抬手指着上方,那十来个失踪的巫族人竟然悬吊在树枝上。
他们的身体被树藤缠绕,如同低垂的果实一般,任凭下面的族人如何喊叫也没有反应,巫族的人立刻爬上树,摸出骨刀想要把这些族人救下来。
我皱眉看看四周,地面距离树枝少说也有十来米,这些巫族本是被安排警戒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吊到树上?
爬上去的巫族小心翼翼摸索到树枝边,正打算割断树藤,我突然惊恐的看见,在这些巫族的身后,一条条青色的蛇正缓缓向他们接近。
我在下面大声喊叫示警,巫族听见我声音,但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刚一迟疑,那些青色的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然刺向树上的巫族,他们甚至还没发出声响,瞬间就失去知觉,瘫软在树枝上。
这个时候我们惊恐的发现从树上蔓延出无数条这样的蛇,好几条缠绕在巫族的身上,紧箍住他们的身体,这些巫族如果果实一般被垂吊在我们头顶。
“不是蛇,是,是树藤?!”叶九卿看了半天大吃一惊。
我们仰头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发现那些攻击巫族人的东西,竟然是能像蛇一般游动的树藤,每一根有手指大小,但却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这些巫族被吊在树枝上,我们四周整个遮挡住天际的树顶开始沙沙直响。
哗!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瞬间无数干尸从茂密的树上悬吊下来,我心里猛然一惊,看这些干尸身上残留的服饰,和身边的巫族很相似,想必应该是灵山的人。
由此可见,曾经还有很多误入河图迷宫的灵山人,他们最终变成这一具具被诡异树藤缠绕的干尸。
难怪我听见风吹拂过迷宫的时候,有像铃铛一样的声音,之前还感觉惬意,如今全然是毛骨悚然,那些应该是这些干尸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
“小心四周!”田鸡大声提醒我们。
我们连忙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如同蛇一般灵巧的树藤,正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蔓延,巫族人不知所措,木讷的愣在原地,很快我们就听见惊慌失措的叫声,树藤攻击的速度很快,电光火石之间宛如毒蛇一般攻出,一旦被这些树藤刺中会瞬间失去知觉,而树藤会牢牢缠绕在被攻击的人身体,迅速的吊到树顶上。
我们纷纷拔出砍刀,身旁的一个巫女遭遇到攻击,身体刚要被吊起,田鸡眼疾手快,跳起就是一刀,稳稳砍断缠绕的树藤,掉落下来的树藤居然还在地上扭动,从树藤里面流淌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些是食人藤,它们会分泌出令人麻痹的毒液,并且吸食猎物的鲜血。”薛心柔说。
叶九卿大声招呼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这样相互之间能有照应和保护,我渐渐发现,这些树藤并非是随意的向我们发起攻击,它们绝对不会接触到有火光的地方,都是潜藏在阴影中,一旦有人的影子和阴影相连,树藤便会立刻发起攻击。
“它们畏光!”宫爵反应过来,连忙让所有人点燃火把。
“别在这里停留,赶紧立刻迷宫。”叶九卿大声催促。
但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围在一起前行,大鬼主留下的图案中,唯一能带我们走出迷宫的道路,仅仅能容下三四个人并排行走,这就意味着,我们即便都点燃火把,这些火光始终会让我们的身体出现影子。
已经有好几个巫族的人稍有不慎,随着火光的摇曳,影子一旦和树木的阴影相连,瞬间就会被树藤攻击。
“我们是白天进来,这些树藤还没出现,看起来这些食人藤只会在夜晚才会攻击出现在迷宫中的猎物。”田鸡说。
“四面八方全是食人藤,我们坚持不到天亮的。”宫爵说。
“可举着火把不可能没有影子,继续往前走同样也是无济于事。”我心急如焚说。
“不对,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叶九卿一边警觉的注视四周,一边喃喃自语说。“大鬼主既然留下返回灵山的路,他应该清楚这河图迷宫中潜藏的危险,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族人以身犯险,他既然可以来去自如,就一定有办法可以通过这里。”
“可,可大鬼主留下的图案中,没有其他的提示了啊。”田鸡说。
“不。”薛心柔一怔。“还有一句我们不知道含义的话。”
“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我也想起来,从图案上大小不一的点,我们破译出两句话,第一句带我们找到了返回灵山的入口月亮湾,可第二句,我们一直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话的意思是说,只有在自己的影子里才是安全的。”宫爵说。
想到这里,我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按照大鬼主留下的这句话,我向前走了一步,试图站到自己影子中去,可我移动,影子也跟着移动,田鸡也尝试了不同的方向,可不管怎么做,也无法和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薛心柔忽然握住田鸡的手,田鸡一怔脸顿时红起来,都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反应,我都哭笑不得,薛心柔一脸平静,举着田鸡手中的火把慢慢抬高。
当田鸡的手竖立起来,我们惊喜的发现,被高举在头顶的火光下,田鸡的影子缩成一团,不偏不倚正好在他的脚下。
“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我顿时恍然大悟。“大鬼主是在告诉族人,正确通过河图迷宫的方式,这样的动作影子永远也不会和树木的阴影相连,那些树藤也无法攻击。”
薛心柔连忙把这个办法告诉巫族的人,我们分散开,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往前走,虽然前行的速度很慢,可那些树藤只围绕在我们四周光亮无法触及到的阴暗中,再也没突如其来的发起攻击。
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后背全是冷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渐渐发现头顶上的树叶开始稀疏,前方也慢慢变的空旷,当我们看见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时,终于走出这片迷宫。
放眼望去,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清楚看见这个迷宫的庞大,一个由树木组成的巨大圆形包裹着我们站立的地方,那是一片没有人涉足的土地。
一尘不染的清新空气和雪山湖泊组合成神妙、奇幻、幽美的风光,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倒影这月辉水天相融,浑然一体,四周弥漫的薄薄雾气将这一切笼罩其中,宛如身临仙境一般。
第390章 日月同天
我们按照大鬼主留下的地图继续往前,叶九卿踩踏了几下地面,蹲下身子拂去草丛,露出一块块被遮挡的石板,借助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粗狂原始的纹路。
这些石板曾经是用来铺设道路的,可见这里距离灵山已经不远,没走多久我们便看见一个峡谷,左右两边各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我爷爷在研究山海经时,曾留下过注解,他认为丰沮和玉门是两处关隘,难不成,山海经中记载的丰沮玉门说的便是这里。”薛心柔激动不已。
“关于灵山,我始终有一点没想清楚,既然灵山是存在的,那日月所入这句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分明是说,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我仰望峡谷边走边说。“可这里只能看见月亮,并没有出现日月同空的异象啊。”
“那也未必……”最前面的宫爵突然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前方,声音透着无比的惊喜。
我们走到他身边,从峡谷入口望过去,顿时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立在原地,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
峡谷的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而正对着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巅的地方,有一个被溶蚀而成的穿洞,目测洞深约百米,洞口宽约四五十米,我们在百里之外眺那山巅峰顶时,宛如一轮旭日东升的太阳。
而此刻,我们透过太阳不偏不倚刚好看见悬挂在天际的圆月。
日月所入……
这就是山海经中关于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我们站立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
扑通!
身后纷纷传来跪地的声音,回头看见所有巫族人全都泪流满面跪拜在地上,他们从未到过灵山,只能从先民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故土的描述。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里,对于故土都有不同的勾画,但唯一不变的,相信就是他们的先民,会告诉他们,故土在一处日月同空的地方。
巫族看见对面的景象,在我们心中或许仅仅是震撼,可在他们心里,这代表着归家,这条回家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千年,如今看见铭刻在他们记忆和血液中的标志,这千年的等待终于让他们喜泣而哭。
月辉向一层银纱覆盖在峡谷之中,叶九卿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峡谷下方:“你们看那里!”
月光的光晕在峡谷下勾画出一个轮廓,我们隐约能从起伏的线条看出那是一座古城的模样,那就是灵山,传闻中用黄金修建的古城!
我们和身后的巫族如今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们充满的返回故土的喜悦,而对于我们来说,找到灵山不过是开始,这座沉寂几千年的古城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需要我们揭开的秘密。
看着并不远的路,我们足足走了大半天,等到和煦的阳光照亮这片神秘的土地时,我们才惊叹这里的风光,峡谷中飞瀑密布,湖泊云集,树木林立,衬着蓝天白云,层次分明。
脚下是鲜花遍野,绿草如茵,对面连绵起伏的雪山,诸峰积雪与白云相间,云蒸霞蔚,雾气升腾,一时间竟云雪难分,环顾四周美不胜收。
但这一切都不及渐渐在眼中清晰的古城更让我们向往,走到掩映在树林之中的古城下,各自草木覆盖在古城的每一处角落,这恐怕是我见过保存最完好的古城,历经几千年居然依旧屹立在此。
叶九卿站在城墙下,徒手清楚掉蔓延在上面的杂草和树藤,当他最后抹去厚厚一层覆盖在上面的尘埃时,阳光中,一抹绚丽夺目的金光映射在我们眼帘之中。
叶九卿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古城,而且所有的建筑,包括修建城墙所用的砖石,全都是黄金!
就连叶九卿这样见惯不惊的耗子,一辈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如今他的嘴却张的很大,灵山金城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已经足够抽象,很难去想象那到底该是一座怎么样的遗迹。
直到站在这座城市的面前,真真切切目睹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座金城的震撼溢于言表。
但走进灵山金城以后,这种短暂的喜悦瞬间被阴霾所替代,更让我们吃惊的并不是这满城的黄金,而是城中数以万计随处可见的尸骸。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骨,这里犹如发生过屠城一般,城中到处都是各种姿势的骨骸。
“怎,怎么会这样?”田鸡惊慌失措自言自语。
“不对啊,如果这些人是被屠杀,那地上应该有血迹才对。”薛心柔蹲在地上认真看了半天说。“可这里非但没有血迹,也没发现有打斗的痕迹。”
宫爵检查了几具尸骨,一筹莫展说:“应该不是屠杀,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