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池弥,也一样要一拳一脚地累积优势。
擂台上,池弥挨了一拳。
戎容登时站起身来,吓得一旁的姜河和程宛月一左一右,连声安抚,“不碍事不碍事!战术性撤退而已……”
池弥手背拂过嘴角,余光看见那抹站起来的身影,顿时浓眉蹙起。
对旁轻啐一口,他收回了视线。
大屏幕上,凤眼冷冽,杀气一闪而逝。
结果,出人意料的,池弥居然在首回合的第三分钟就TKO终结了对手,拿下了八角笼中的第二场决赛胜利,成为楠都体育馆历史上最年轻的羽量级冠军。
因为是众望所归,加上原本观众席上就以池弥的粉丝占据绝大部分,掌声与欢呼声一度盖过了喇叭中的赛果宣布。
这一次,取得冠军的男人终于没有偷偷离场,他郑重地感谢了要求采访的记者,并且告诉对方,稍后还有重要消息要宣布。
这些都说完之后,池弥向戎容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向了后台。
戎容连忙起身,打算跟上他,结果刚拐进后场,就被人给拦住了。
“苏萤?你也来看比赛的吗?”戎容意外地看着一身正装的设计师好友,“刚好,我带你去后台吧。”
“慢着,”苏萤伸手拨过她的鬓发,左右打量了一下,“其实不化妆也ok的。”
戎容一头雾水地被她牵进了旁边的屋子,按在椅子里上妆。
“池弥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戎容闭着眼睛,感觉粉刷在眼皮上扫过,“画展那边也没说我要出面呀!就算去打个招呼,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还特意找萤萤你来化妆。”
苏萤退后一点,看看她的妆容,清浅但是水色极佳,“没办法,他怕外面的人给你用的化妆品有刺激性。”
戎容睁眼,“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苏萤浅笑,“叫我让你美美的。”
戎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拿自己当重点保护对象,可她怀了宝宝的事明明就没跟人说呀!
“来换衣服,”苏萤拉开更衣间的帘子,笑问,“需要我帮忙吗?”
更衣间里挂着一条香槟色的长拖尾礼服,在室内的暖光之下宛如水晶,旁边还有件白色毛绒披肩,蓬松柔软得像只小兔子。
戎容小女孩性子,本就喜欢这些闪亮粉嫩的衣物,加上又是出自苏萤之手的设计,简直挪不开视线。
这裙子,她自己笨手笨脚确实穿不上,只好背过身,在苏萤的帮助下更换礼服。
大概是为了照顾戎容胸口的疤,礼服没有采用常见的抹胸款,而是脖子一圈采用钻饰吊饰,由羽纱连接到胸口的龙骨边缘,优雅满分,又不会露出刀疤。
可谓是用心良苦。
戎容感慨,“我还以为得等婚礼才能穿上你的设计,这也太美了……萤萤。”
身后的苏萤没有说话,轻轻替她将后背的束带一点点收紧。
戎容注意到礼服用来塑形的龙骨只从胸部到上腹,腰和下腹都是宽松设计,虽然贴身但并不束缚,心里那种微妙的疑惑就更重了,“萤萤,有件事儿,我本来想满三个月的时候再告诉你的,那个……我肚子里有宝宝了。”她本想着,迟早要告诉苏萤,不如直接放出来勾她说实话吧?
谁知苏萤没有接茬,只是将后背的丝带系了个结,然后从墙上取下毛绒披肩盖在戎容的背上。
“这礼服不收腰,是不是因为——”戎容边转过身边说,结果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背后的人。
“因为怕你和宝贝长得太快,收腰会把你们压坏。”池弥穿着白色衬衣,因为刚刚的比赛激烈,冷白的肤色还带着红晕,眉眼温煦,哪还有半点片刻前擂台上的杀伐之气?
戎容抚着小腹,嘟着嘴,“你为什么会知道?”
“上个月,这个月,你都没有嚷过肚子疼。”
她体寒,生理期总是要颓大半天的,自打宝宝来了,这困扰倒是迎刃而解。
“……就不能是推迟了吗?”
池弥将她的毛绒披肩收紧,“你总是揉肚子,睡觉再也没趴着,夜里也不把腿搭我肚子上睡了。”
戎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睡姿这么奇葩QAQ
“还有家里那些蜜饯,前天刚买的,昨晚我看已经见底了。”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有宝宝了啊!”
池弥点点头,牵起她的手,“还有,阿姜上个月向黎倩告白,黎倩答应了。”
话题转折太大,戎容反应了一下,才转过弯来,“好呀!倩倩姐见色忘义,居然出卖我!”
池弥含笑亲了下蹦起来的某姑娘,“悠着点。”
“哪有那么娇气!”戎容轻抚着校服,“他们健康着呢,你不要学人家那么神经质啊。”
“真的?”池弥搂着她的腰往外走,“确定不娇气,不需要悠着点?”
“是啊……”她总觉得话里有话。
结果,果然,池弥轻笑道,“那我每晚是不是也不用……刻意回避了?”
戎容一挑眉,“不可以!你必须忍着!”
某个擂台上春风得意、势不可挡的男人,闻言像霜打了的茄子顿时蔫了,乖乖地应承,“那……行吧。现在放的假,以后补。”
戎容:“……”孕期多久来着?
*** ***
楠都体育馆的会展厅离赛馆并不远,戎容被池弥牵着,始终觉得有点儿过于隆重了。
虽说是她的画展,但说到底,是人家圈子里的人凑个兴,她太喧宾夺主也不合适。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礼服都穿上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去现场,毕竟……她老公是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她也与有荣焉。
池弥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礼服,领口袖口严丝合缝,短发也打了发胶,看起来比平素更多了几分偶像气质。
戎容看了他一眼,抿嘴偷笑。
宝宝将来像爸爸就好了,一家三个帅哥,她每天多养眼?
两人刚走到会展厅门口,池弥替她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大的光源,只有墙顶上的镭射灯,照亮尽头墙壁上挂着的画。
黑暗中,那些画作被安静的光线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戎容喜欢这样的安排,它让她觉得布置这一切的人懂得她的内心,正打算偏过头问问池弥那个“喜欢她画作”的大佬在哪里,就听见轻微的咔哒声响起。
那七八幅从KING的画廊里转移过来的画作之外,漆黑处又亮起了新的一盏灯。
灯下,是一幅画了一半的荷塘月色,打翻颜料泼洒的墨渍还在,深寂的夜空一轮明月,宛如暗夜长明的灯火。
那是池弥刚来戎家时,戎容赶走家庭教师之前的最后一幅画,她虽然喜欢,却因为一时愤怒而掀翻了画架,之后就在没见过。
快七年了,居然被装裱齐整,挂在这里。
戎容握紧了池弥的手,干燥有力,他懂得她的感慨。
又是咔哒,一盏灯接着一盏,渐次亮起。
一幅又一幅,戎容自己都快要遗忘了的旧作,被端端正正地悬在墙壁,镭射灯下,再稚嫩的笔触也有了时光浸染的活力。
那些画都是在朝南的画室里、池弥的陪伴之下,无数个午后的笔尖唰唰声里诞生。
它们见证了她和他一起走过的漫长青春。
“我以为它们还在你的房间床下的盒子里……”戎容喃喃。
最后一盏灯亮了,是戎容亲手画的少年池弥,阳光下少年眼神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栩栩如生。
戎容鼻子发酸,想哭又觉得太丢人,转头取笑池弥,“你看那时候你多温柔啊,哪像现在……”
“还没完。”池弥捏了下她的掌心。
戎容转过脸,刚好看见迎面、正中央的位置,一堵独立的一米来宽的墙被照亮。
灯光从各个方向打过去,将墙面上挂的画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什么啊……”戎容差点没笑出声,松开了池弥的手,走向那幅画。
画的装裱一如其他作品,一丝不苟。
但画作的笔法……不留情面地说,戎容六岁时候画的都比这一幅好。
画面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男孩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柱状物,女孩穿着米色长裙……至于五官么,戎容只能说鼻子眼睛嘴都画上了:)
“这是谁画的?”戎容忍住笑,“很……很抽象啊。”
身后,池弥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喜欢你画的圈内人。”
“谁?”哪个大佬,这样童心未泯ORZ
“……我。”
话音刚落,会展厅内的照明灯全部都亮了起来,戎容这才发现除了四壁的画作,其他墙面均以鲜花为饰,都是少女心的粉蓝色系,软绵绵的,像一场童话中的梦境。
池弥还站在入口处,手中不知何时捧上了白色的花束,正微笑看着她。
“要办画展的人……是你?”
“是我。”
“这个,”戎容手指着背后的那幅幼稚园水平的画,“是你画的?”
“是我。”
“……为了给我个惊喜,搞这么大个画展?”戎容抿嘴笑,眼眶微红。
“不是。”池弥看着她的眼睛,边说着边向她大步走来,“是为了补上欠你的一句话。”
单膝跪地,他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嫁给我,容容。”
戎容笑,“干嘛啦……快起来!”
池弥不肯起身,固执地举着花。
戎容只好先接过花,手指却感觉到异样的触感,她低头拨开花纸,这才发现用来束花的居然是池弥刚刚才入手的金腰带。
“答应你的,带着金腰带,娶你回家。”他的声音温柔,仰着头,凤眸璀璨。
戎容笑着,眼里泪花打转,“你可不止答应我这一件事。”
“我知道,”池弥低笑,伸手从西装胸袋中取出一枚指环,托起戎容的手,慢慢套入无名指,“项链、耳环……只差戒指,今天齐了。”
“池弥,你这个笨蛋……”戎容拉着他站起身,又是哭又是笑,“那都是开玩笑的,我又不喜欢金银首饰,要这些虚的干什么啦……有你,有你……”就够了呀。
突然,有人吹了声口哨。
紧接着,大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一群人也不知道偷偷在门外看了多久的偶像剧,终于忍不住起着哄露面了。
戎容一眼看见挽着姜河胳膊弯的黎倩,带着哭腔,笑着说:“倩倩姐!你居然把我的秘密告诉姜河!重色亲友呀……”
“不不,不是倩倩告诉我的。”姜河连忙替女友解释,“明明是池哥自己先发现的,叫我帮忙把你鞋柜里的高跟鞋都给倩倩保管,还怼了我们聚餐吃火锅的合理要求!像这样,傻子也猜到了啊,我……顶多也就是跟倩倩侧面证实。”
戎容终于明白,不是她记忆力衰退才忘记鞋子收哪儿了,而是根本就被池某人偷渡走了!
程宛月手里端着相机,清了清嗓子,“容容,我拍了好几张,我觉得由你自己来挑一下,用哪张比较好。”
戎容迷茫地问:“用来干什么?”
“发专访稿啊,”程宛月笑道,“新入手金腰带,连夜求婚还一下带回家三个宝……三喜临门,这么大新闻,我不写难道还留给别人吗?”
明伦连连点头,“老婆大人说的是,要写,大写特写。尤其是墙上那幅,咳咳,记得给特写。”边说,目光飘向池弥的那幅处女作。
众人大笑。
戎容乘着没人注意,悄悄戳戳池弥,“那个画,真的是你画的呀?”
“嗯,怎么,很丑吗?”
“不不不,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对于从来不肯拿笔画画的学渣弥来说,委实不易。
池弥:“……”他老婆的要求可真低。
“不过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
“嗯?”
戎容弱弱地问,“那个男生手里拿的火腿肠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池弥眼角抽了下,半晌,才握住戎容的手,将他那条新鲜入手的红色的金腰带提到她眼前。
戎容眨眨眼,扑哧笑出了声,“挺、挺像的,真的……池弥,你这画画了多久?”
池弥背过身,没回答。
“前阵子你早出晚归的,该不会,就是在外面画这个吧……”
他还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戎容心头一热,这个傻瓜啊……比赛之前,居然还分心做这些,真是……
她走上前,从背后环住池弥的腰,脸贴着他的背轻声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越来越爱你了?”
“嗯。”
“可我发现,最近没有‘越来越’了耶……”
“……嗯?”
戎容收紧了手臂,小小声地说:“因为已经满分了。”
“这样……”池弥沉吟,握着她的手反过身,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凤眸带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第一百零一分,等明年再一并补上?”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