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来乘船的人极少,做上一笔生意,足够家中几日的饭钱了。
......
停下之后,陈元昭率先下了马,又将许瑾瑜抱下了马。
许瑾瑜坐了这么久,双腿又酸又软,骤然站到了平地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陈元昭眼疾手快。及时的搂住了许瑾瑜。
“有美人兮,投怀送抱,不亦快哉!”陈元昭心情极好,出言戏谑。
许瑾瑜俏脸红若云霞。
不远处的几个船夫正探头张望,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元昭知道许瑾瑜脸皮薄,今天肯和他一路同骑一匹马,大概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不再调笑。迅速的放开了许瑾瑜。
许瑾瑜定定神。打量四周一眼:“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打算游船么?”
陈元昭嗯了一声:“冬日游船的人少,比别处都清静。”
酒楼茶庄书肆之类的地方。人多口杂,喧嚣过度。他实在不喜,料想性子安静的许瑾瑜也不喜欢去那样的地方。思来想去,便将许瑾瑜带来游汴河。
陈元昭猜的没错。
许瑾瑜果然很喜欢。眼眸中浮起温柔俏皮的笑意:“此举甚合我意。真没想到,陈将军还懂如何讨女子欢心。如果陈将军肯施展一二。前世也不会连媳妇都娶不到了。”
最后一句,自是拿陈元昭来打趣了。
换了擅长甜言蜜语的男子,此时十有八九会说上一通动听的。陈元昭却只是无声的笑了笑,将追月的缰绳扣好。握着许瑾瑜的手去了汴河边。
几个船夫争相上前来招揽生意。
“这位公子,我的船干净宽敞......”
“还是我的船更快更稳......”
“我的船上有桌有茶,婆娘还做的一手好菜......”
陈元昭很快便选定了一艘船。选中的正是那个自称婆娘会做菜的船夫。船夫约莫三十多岁。脸孔黝黑,穿的倒是颇为干净。
陈元昭先上了船。然后拉着许瑾瑜也上了船。
船舱里收拾的整洁,不大的桌子上摆着茶具。船上的妇人容貌平平,手脚颇为利落。煮了一壶茶,便退了出去。
许瑾瑜坐下之后,将帏帽取了下来。见陈元昭看着自己,心里暗暗有些紧张:“我的头发是不是乱了?还是脸上沾了灰尘?”
天底下的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更希望自己是完美无缺的。许瑾瑜也不能免俗。
陈元昭眼中迅速地掠过笑意,身子微微向前,伸手为她拂去耳边的一缕乱发。然后,手在她白白嫩嫩的脸上流连不去。
许瑾瑜脸颊发烫,却没有推开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脉脉流淌。
许久,陈元昭才放下手,低声道:“阿瑜,我心里很欢喜。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喜悦。”
许瑾瑜轻轻的应道:“我也很欢喜。”
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这样的美好,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陈元昭又说道:“等你及笄了,我就娶你过门。”
“这可不行。”许瑾瑜回过神来,哑然失笑:“大哥和曹姐姐还没定亲成亲,我做妹妹的总不能抢了大哥的先。至少也要等大哥成亲了才能出嫁。”
此事许瑾瑜不说,陈元昭也心知肚明。忍不住叹了一声:“曹家刚办了丧事,曹家小姐至少也要守孝一年。等你大哥成亲,至少也得一年多。我想娶你过门,岂不是要等到后年?”
许瑾瑜点点头:“这么看来,确实要等到后年。”
翻过这个年头,她十五岁。到了后年才十六岁。时下女子大多十六岁以后才出嫁。
陈元昭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罢了,我等就是了。”
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令许瑾瑜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瞧瞧你,莫非还觉得委屈不成。你可别忘了,到现在我们两个亲事还没定下呢!”
陈元昭挑了挑眉说道:“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正要和你说。每年新年初一,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要进宫觐见皇后。我原本打算让你随着小邹氏进宫,如今小邹氏‘生病静养’,今年肯定不会进宫了。你就随着我母亲一起进宫好了。”
什么?
和叶氏一起进宫?
许瑾瑜反射性地蹙眉:“和你母亲一起,似乎不太妥当吧!”
还没正式定亲,就和未来的婆婆一起进宫......怎么想都有些尴尬别扭。
陈元昭说道:“我也觉得不大妥当。不过,除了这样,也没更好的法子了。”
小邹氏实在“病”的不是时候。许家在京城并无另外得力的亲友女眷,想进宫,也只有随着叶氏进宫了。
许瑾瑜迟疑片刻,才问道:“那到时候,我要怎么去见你母亲?”
陈元昭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到新年初一早些起床等着,到时候我自会让人去接你进宫。”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约会(三)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许瑾瑜只得点点头应下了。
陈元昭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低声安抚道:“阿瑜,母亲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不用担心。”
叶氏对她确实是很热情。不过,是否是真的喜欢可就不好说了。婆媳之间的关系最是微妙,可没有陈元昭说的那么简单轻松。
许瑾瑜不欲多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扯开了话题:“楚王就快大婚了吧!”
提起楚王,陈元昭眼底笑意尽去,淡淡应道:“就在五日后。楚王还特意请我陪他迎亲。”
皇子成亲规格自是隆重,礼仪规矩也格外的繁琐。
大婚当天,皇子亲自迎亲,事关皇家体面,身边陪着迎亲的人也绝不能少。陈元昭和楚王是嫡亲的表兄弟,楚王请陈元昭陪着迎亲也在情理之中。
许瑾瑜很清楚陈元昭对楚王的恨意,轻声道:“你若是不愿和他虚与委蛇,张口拒绝就是了。”
强自压抑心中的怨恨,若无其事的和不共戴天的仇人周旋......只有亲身经历过的许瑾瑜,才知道这是何等滋味。
陈元昭见许瑾瑜一脸关切,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放心吧!区区小事,我能应付。”
若是连场面上的事都敷衍不过去,还谈什么暂时隐忍日后报仇雪恨?
许瑾瑜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有意玩笑几句缓和气氛:“其实,我真正介意的是你陪楚王到叶家去迎亲。你的叶表妹一直倾心于你,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陈元昭眼里果然有了笑意,语气也轻快起来:“她想什么是她的事。我只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一个叫许瑾瑜的女子塞的满满的,再也没闲心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许瑾瑜光洁的脸颊漾开红晕,似娇似嗔的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这一套了。”
口中娇嗔埋怨,心里却是甜蜜欢喜的。
女人嘛,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陈元昭一本正经的应道:“我从不会油嘴滑舌,更不会甜言蜜语,说出口的话。必然都是心中所想。”
事实证明。性子再冷再硬的男子,到了心仪的少女面前也会变的温柔许多。
许瑾瑜心里甜甜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熠熠闪亮。宛如漆黑的夜幕中繁星闪烁,令人心醉神迷。
陈元昭情难自禁的伸出手,将对面的佳人搂住,身子前倾。灼热的唇落在她的额上,然后是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柔软的红唇上。
辗转吮吸,热切的唇舌纠缠,令许瑾瑜全身颤栗微颤。一股热流从心底缓缓涌了上来,许瑾瑜闭上眼眸。微微仰头承受着陈元昭的热情索取。
陈元昭情潮翻涌激昂,一时忘了两人中间还隔着一张小巧的茶桌,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然后。就听到吱呀一声,伴随着茶杯摔落的清脆声响。
许瑾瑜从意乱情迷中迅速惊醒。不假思索的推开陈元昭。
好在摔碎的只是一个空茶杯,装满了热茶的茶壶并未摔落,不然,滚烫的茶水四溅,两人十有八九会被烫到。
......
船夫的婆娘听到船舱里的声响,忙跑了进来。
印入眼帘的,是脸庞羞红的美丽少女,还有皱着眉头的英俊男子,还有地上的茶杯碎片。
只听青年男子沉声吩咐:“把船舱收拾干净,没我的命令,不准踏进船舱半步。”话语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妇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不敢再抬头多看,忙收拾了茶杯碎片,迅速的退出了船舱外。
“都怪你!”许瑾瑜脸上红晕未褪,如桃花绽放,明媚娇艳:“这么情急......还摔碎了茶杯。那个妇人口中不说,心里不知怎么想呢!”
陈元昭难得虚心的接受批评:“确实是我太过心急,竟忘了我们两个中间还隔了茶桌。”好在他已经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陈元昭起身绕过茶桌,坐到了许瑾瑜的身侧,将她揽入怀中:“这样就不会碰到茶桌了。”
还能搂佳人入怀,一举两得!
陈元昭对自己的机智应变能力颇为满意。
许瑾瑜对陈元昭愈发雄厚的脸皮表示无可奈何。她就是想娇嗔几句也不行,因为刚一张口,唇舌就被牢牢的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元昭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许瑾瑜。
许瑾瑜气息紊乱,满脸动人的潮红,眼波盈盈似水。
陈元昭欲念一动,身体很自然的有了反应。许瑾瑜早被他抱着坐到了腿上,两人身子贴的极紧,他的“变化”当然瞒不过许瑾瑜。
许瑾瑜脸上滚烫,不敢和此时的陈元昭对视,又不便低下头......只得将头扭到了一边。
陈元昭勉强克制着解开她衣襟的冲动,将她绵软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过了许久,情潮才稍稍平息。
陈元昭在许瑾瑜耳边低叹:“我还要等许久,才能娶你过门!”
话语里透出些许男人的哀怨。
多年来从未尝过温香软玉的滋味。现在浅尝辄止,就已经这般美妙。等到真正娶她过门那一天,洞房花烛,不知会是怎样的美好......
许瑾瑜既觉得害臊,又觉得好笑,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若是......忍不住了,就先收用一个通房丫鬟好了。”
语气里的言不由衷,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得出来。
陈元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故意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府之后,就让母亲挑一个美貌的丫鬟送来侍寝。”
许瑾瑜半点都不着急,悠然一笑:“一个怎么够,以你母亲的性子,肯定会为你准备一群美貌丫鬟伺候枕席。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以后有的是艳福了。”
陈元昭前世一直不近女色,足可见他的冷情冷性。若是想要通房丫鬟,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陈元昭爱极了她慧黠俏皮的模样,忍不住俯下头,温柔的覆住她的唇。
两人亲密的相拥亲吻,浑然不知时间流逝。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约会(四)
船在汴河上慢慢悠悠的飘荡,船舱中的一双男女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时而欣赏船舱外的美景,时而低声细语,说到情动处免不了唇舌交接。其中的缠绵甜蜜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船上妇人的厨艺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芸香,家常菜肴也做的颇为美味。
当然了,就算是没滋没味的粗茶淡饭,此时吃到口中,也会格外的美味。
约莫未时三刻,才调转了船头,往来时的小码头划去。
陈元昭在许瑾瑜的耳边低声问道:“今日开心吗?”
若是有熟知陈元昭性情的人在,一定会被惊得掉了下巴。这还是那个冷厉淡漠无情的陈元昭吗?
许瑾瑜轻笑着嗯了一声。
这一日的甜蜜时光,仿佛是偷来的一般,过的飞快。过了这一天,想再见独处不知又会是何时何地了。
虽说许徵不再阻难她出门和陈元昭相见。不过,两人到底还没定亲,见面太过频繁总不太合适。而且,陈元昭平日十分忙碌,也未必有空登门去看她。
陈元昭显然也很清楚两人相见不易,也因此格外的留念不舍。
船只到岸了。
陈元昭加倍付了船只,船夫和妇人俱都喜形于色,连连道谢。那妇人早看出两人关系密切,临别前笑道:“祝这位公子和小姐早日结为佳偶。”
这一双男女容貌气质出众,穿戴绝不平常,显然出身良好。若是夫妇同游,至少会带些伺候的丫鬟小厮来。只两个人前来,显然是因为尚未成亲要避人耳目。
这句话。听的陈元昭十分愉悦,又给了赏银。在妇人的千恩万谢中,抱了许瑾瑜上马离开。
......
过了未时,初夏便开始坐立难安,站在院子门口频频张望。
小姐和将军已经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至于芸香,难得有机会见到周聪。打着禀报事务的借口一直和周聪说话。
待大事小事一一禀报完了。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又腆着脸说道:“周统领,我平日跟在许小姐身边。没什么练武过招的机会。身手较之以前多有退步,今日有空,不知周统领是否肯指点几招。”
若是换了周勇听到这番话,肯定要嗤之以鼻。
芸香的特长是配药制毒解毒。什么时候也这么在意身手了?
明明就是找机会接近心上人嘛!
周聪目光扫过芸香略有些紧张泛红的脸孔,略一点头。然后领着芸香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拆招过招指点了起来......
初夏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
练武过招,免不了会有肢体接触。周聪神色肃然十分正经,芸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张略显平凡的脸孔微微泛红。眼神羞涩中透着一丝欢喜,倒是比平日动人多了。
初夏这一看,便窥出了芸香的心思。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里暗暗想着,芸香的眼光实在不错。这个周统领面容端正俊朗生性沉稳身手又好。确实是良配。只不知道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想到周聪,不免就想到了他的堂弟周勇。
自从搬出侯府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周勇。偶尔想起,心中竟有些怅然......
这一惆怅发呆,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初夏心里一动,忙去开了院门。
只见四蹄踏雪的骏马停在门外,陈元昭神采飞扬的下了马,然后伸出手臂,将侧坐在马上的少女抱下马。动作温柔仔细。
“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初夏松了口气,一脸欢喜地迎了过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这半天,初夏的脖子都快伸长了。
许瑾瑜的俏脸红扑扑的,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神色间却愉悦而轻松,唇角弯弯:“初夏,你是不是等的急了?”
初夏先点头,然后又连连摇头:“没有的事,难得今日小姐不用奴婢伺候,奴婢待在这儿格外悠闲自在呢!”
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
许瑾瑜哑然失笑,好言安抚道:“今天是例外,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了。”
初夏自幼陪伴在她身边,两人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今天随着陈元昭出去,将初夏独自留下,别说初夏失落,就连她的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初夏被许瑾瑜这么一哄,心里那一丝哀怨顿时烟消云散。欢快地笑道:“小姐不用担心奴婢,奴婢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眼角余光瞄到芸香过来了,又笑嘻嘻的说道:“芸香有周统领指点练武,巴不得小姐和将军再迟些回来呢!”
芸香顿时红了脸,心虚的不敢抬眼看许瑾瑜:“哪有的事。初夏你可别胡说。”
许瑾瑜了然,露出会心的笑意。
原来芸香恋慕周聪啊......
陈元昭挑了挑眉,看向周聪,目光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周聪神色自若,看不出心思如何。
......
天色不早了,许瑾瑜不便再多留,转身对陈元昭说道:“我要先走了。”
陈元昭嗯了一声。
许瑾瑜领着初夏芸香上了马车,临走前,撩起车帘向陈元昭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