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沉睡了多年的猛虎,忽然被唤醒了......

两人贴的这么近,许瑾瑜岂能察觉不到他的身体变化。脸颊一片滚烫,却不敢再挣扎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万一陈元昭一个冲动之下......就是眼前这样也够羞人了。

许瑾瑜昏昏沉沉的想着。事实上,就算她想挣扎也没力气了。

他将她搂的极紧,身子微微前倾,胳膊结实有力,男性的气息将她密密实实的包围。他的嘴唇,在她柔软的唇上用力的摩挲。动作有些笨拙,却又蛮横有力,让人无从逃避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念念不舍的抬起头。

许瑾瑜忍不住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般轻薄我?”

第二百零五章 坦诚(二)

陈元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俯下了头。

呼吸相闻,嘴唇紧贴。

许瑾瑜心跳如擂鼓,气息紊乱,只觉得脸颊的热度可以煮熟鸡蛋了。

过了许久,陈元昭才重新抬起头。那双幽暗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有些不怀好意的等着她继续骂她轻薄。

她才不上这个当!

许瑾瑜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她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的姿势无疑是将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更显亲密。

陈元昭心里涌起前所未见的柔软,仿佛寒冰被温柔的春风融化,低沉的嗓音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温柔:“阿瑜,我一定要娶你。以后那样的话不准再说!”

语气还是那样的霸道!

许瑾瑜却没了之前的愤怒,软软地嗯了一声。

要是一直这么温柔乖巧多好。陈元昭默默想着,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许瑾瑜一时退让。如果再有意见不合的事情,她依然会像刚才那样横眉冷对毫不退让,牙尖嘴利的让人头痛。

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是如此令人心动。

他既已动了心,就绝不会放手,更不会容她退缩。

说他霸道也好,蛮横也罢。总之,这一世她注定要和他纠缠在一起。

......

“我不会说那些话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许瑾瑜小声的说着,撒娇一般的扯了扯他的衣襟。

陈元昭心里一荡,便点头应了。

刚一松手,许瑾瑜就像敏捷的兔子一般逃开他的怀抱,离他足有三米远——这间屋子不大。一共也就四米宽而已。

看着许瑾瑜一脸警惕戒备的样子,陈元昭心里好笑不已。

他若是真的有心,这点距离算什么?眨眨眼就到她身边了。

许瑾瑜清楚的看到陈元昭眼底的笑意,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可笑。很快收起了戒备的样子,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故作镇定的说道:“要怎么对付小邹氏,我心里确实已经有了计划。不过。现在时机还没到。等时机来了。我自会将全盘的计划都告诉你。”

还是不够信任他啊!

陈元昭迅速的皱了皱眉,此次却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许瑾瑜暗暗松口气。

难得见一回面。她也不愿意两人总是争吵。

默然片刻,陈元昭忽的问道:“小邹氏和纪泽有私情,她暗中算计你婚前失贞,令你不得不嫁给纪泽。你成亲后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了儿子。那个儿子,真的是你生的吗?”

许瑾瑜惊讶于陈元昭的敏锐缜密。不答反问:“你很介意这个问题?”

说不介意是骗人的。

“果然不是。”陈元昭眸光一闪,声音轻松了几分:“我之前就在想,如果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算顾念着孩子。也不会希望纪家满门被斩......孩子既然不是你生的,难不成是小邹氏生的?”

许瑾瑜见他猜出了真相,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孩子是小邹氏的。当年她怀了身孕。迫不及待的算计我嫁到侯府。用我当幌子来遮掩她有孕,她假借着有病在田庄里住了半年多,等孩子出生之后才回府。那个孩子我只见过几面,就被抱到了她的屋子里养着......”

对那个孩子,她早已没了什么印象。

镌刻在记忆里的,是纪泽看着孩子爱怜的眼神,还有小邹氏隐含着轻蔑的得意的目光。

她恨小邹氏纪泽入骨,对那个名义上的儿子谈不上爱恨,却也绝没什么怜惜之情。隐忍八年,大仇得报,纪家满门被斩,那个孩子也死于刀下。

说起这些,许瑾瑜神色很平静,平静的近乎漠然。

陈元昭凝视着许瑾瑜,久久没有说话。

许瑾瑜抬起眼眸,低声问道:“陈元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肠冷硬无情?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也下得了手,并且,我从未有一天后悔过。”

陈元昭深深的看着许瑾瑜:“小邹氏和纪泽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论冷硬无情,你怎能及得上我。我领兵上阵,令出如山,从不留活口。死在斩风刀下的亡魂不知有多少。你若是见了战场上的我是何等模样,只怕要对我退避三舍。”

“阿瑜,不用再试探我了。不管你有多少阴暗的过往,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要娶你!我也绝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许瑾瑜被动的看着他炽烈专注的眼眸,心神激荡不休。

他哪里是冷漠如冰,内心分明藏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离的远些,只觉得冰冷逼人。靠的近了,才能感受到那份灼热的温度。

“阿瑜,”陈元昭轻轻唤道,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张开双臂:“过来。”

许瑾瑜宛如中了蛊一般,身不由己的走上前,投入他的怀抱。

柔软的身体依偎进怀抱,陈元昭只觉得心底的空虚都被填满了。宛如荒芜的田野上开出了绚烂的花朵......

陈元昭情难自禁的俯下头,急切又霸道的吻住她柔软的红唇。

他的动作并不熟稔,甚至有些笨拙,渴切的在她唇上啄吻。许瑾瑜对这样的亲密同样生疏,眼眸闭的紧紧的,仰着绯红的俏脸,笨拙的迎合着。

陈元昭渐渐难以满足,舌尖抵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唇内,急切而热情。

她被这样的亲密惊到了,低低的喘息一声,却无力推开他......也不想推开他。

唇舌交缠,相濡以沫,两颗心俱都跳的飞快,隔着胸膛渐渐有了共同的节奏。

不知多久,陈元昭才稍稍抬起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许瑾瑜急促的呼吸着,脸颊一片潮红,眼眸半睁半闭。看在陈元昭的眼中,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陈元昭心底又开始骚动起来。

许瑾瑜忽的睁开眼,咬了咬嘴唇,红着脸说道:“你......你身体明明没问题,为什么别人会传言你身患隐疾?”

第二百零六章 秘密

两人贴的这么近,许瑾瑜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脸热心跳之余,藏在心底的疑问很自然的问出了口。

当看到陈元昭略有些扭曲的俊脸后,许瑾瑜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由得一阵羞愧。身为一个端庄守礼的闺秀千金,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

不过,问都问了,此时再懊恼也没用了。

于是,许瑾瑜又厚颜追问了一遍:“这样的传言是谁传出去的?”

陈元昭扭曲的俊脸很快恢复如常,淡淡应道:“是我。”

许瑾瑜:“......”

“身患隐疾是假的,但是我不近女色厌恶女子是真的。”

陈元昭生平第一次向别人解释留言的由来:“我从十岁起进了军营,之后一直在军营生活。回府少之又少,身边也从不要丫鬟伺候。母亲心中担忧,在我十六岁那年特意挑了几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伺候’我。被我全部撵了出去。母亲既生气又无奈,府里也有了流言。我索性命人将这些流言传出府,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之后,母亲有意为我操持亲事,被我拒绝了。我又暗中对父亲禀明心意,只愿领兵打仗,不想早早成家。父亲应了下来,这几年,一直没再提起亲事。”

流言也愈演愈烈,几乎人尽皆知。

许瑾瑜忍不住说道:“你前世一直孤身一人,没有成亲。这是为什么?”

陈元昭淡淡应道:“没遇到令我心动的女子,我自是不想成亲。”

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许瑾瑜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抬眼看向陈元昭:“原因肯定不止这一个!”

陈元昭眸光一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男女成亲大多是盲婚哑嫁,成亲前没见过面的比比皆是。如你所说的,那这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孤独终老。”许瑾瑜言辞犀利,一针见血:“你一直不肯成亲,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

陈元昭眼中闪着惊讶。

早知道许瑾瑜心细如发聪慧过人,可此刻,他还是被她的敏锐惊住了。

许瑾瑜密切的留意陈元昭的神色变化。见他神色微变。便知道自己猜中了:“这个理由,是不是安国公有关?”

陈元昭全身一震,锐利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的双眸:“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许瑾瑜坦然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其中颇有些蹊跷,暗中想了几回。想来想去,总觉得和安国公脱不了关系。”

“明明你才是嫡子,却迟迟没请封世子。我记得。前世你死的时候,安国公世子的位置依然未定。这未免太反常了!安国公偏宠你庶出的兄长。偏心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陈元白确实优秀出色,可比起你来还是有所不如。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安国公会这般偏心。”

陈元昭沉默不语。

许瑾瑜径自说了下去:“安国公不止是偏宠庶子,而且宠爱妾室。和你母亲的感情十分冷淡形同陌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就算夫妻不睦,也不至于对你这个嫡子如此冷淡疏远。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陈元昭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避重就轻的应道:“我和父亲确实生疏淡漠。不过。他也不会特意针对我,你不用忧心......”

“陈元昭!”许瑾瑜打断了陈元昭:“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我若是嫁给你,夫妻一体,你在安国公府里地位尴尬,我又该何去何从?面对困境我不怕,可我不能一直被瞒在鼓里。”

“两人相处,贵在坦诚。我的一切你都知晓,你的一切对我来说却是茫然未知。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也足可以说明你从头至尾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所以不愿让我知悉你的秘密!”

一句比一句犀利!

陈元昭神色有些难看。

无言的沉默蔓延开来,空气渐渐变的冷凝。两人的身体依然依偎在一起,却早已没了之前的旖旎缠绵。

许瑾瑜紧紧的盯着陈元昭,坚持要一个答案。

半晌,陈元昭才缓缓张口道:“我确实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事关我的身世,前世我也一直懵懂不知。直到临死前才知道。”

许瑾瑜一惊,陡然动容:“和你身世有关?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根本不是安国公的亲生儿子?”

陈元昭的眼中闪过痛苦,僵硬的点了点头。

......

许瑾瑜一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楞了许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元昭竟然不是安国公的血脉!

怪不得安国公对他冷淡疏远,怪不得安国公迟迟不肯请封世子,怪不得安国公对他的亲事漠不关心......

等等!

“你母亲和别的男子私通生下了你,安国公怎么肯咽下这口气?”许瑾瑜敏锐的抓住了最要紧的一点:“而且一忍就是这么多年?”

安国公大可以揭露此事,休妻另娶。何必顶着这个绿油油的帽子一过就是二十年!

不对,是二十多年。前世直到安国公府满门被斩,陈元昭的身世也未曾披露过。也就是说,安国公至死都没说出这个秘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陈元昭眼中闪过讥削:“这口闷气,他不忍也得忍。”

短短一句话,却透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许瑾瑜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他不得不忍气吞声,是不是因为......你的亲生父亲太过尊贵,他根本不敢声张。”

陈元昭看着许瑾瑜,点了点头。神色莫测。

许瑾瑜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头脑一片混乱,那个念头却愈发清晰。

她似喃喃自语的低声道:“你的母亲暗中和皇上私通,然后生了你。安国公明知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还得尽力遮掩。否则,一旦传出皇上和臣妻私通的丑闻。皇上就会颜面扫地。皇上一怒。安国公府上下都会性命不保!”

陈元昭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许瑾瑜虽然猜中了事实,却全然没有半点欢喜。一张俏脸不自觉的绷紧了,脑海中一片混乱。

老天!

陈元昭竟然是皇上的儿子!也就是说,他真正的身份,远比现在更尊贵!

只可惜。他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

安国公绝不会宣扬出去,安国公夫人不守妇德。绝不敢随意透露此事。皇上对他大概是有几分愧疚和怜惜的,所以对他格外的偏爱些。他不过二十岁,就能统领神卫营,这显然和皇上的偏爱不无关系......

“所以。你前世在宫中身亡,不是什么谋逆,而是因为叶皇后和楚王知道你的身世。”许瑾瑜依旧震惊。混乱的思绪却渐渐清明:“他们除掉你,是不愿留下任何后患。”

“是。”这段回忆痛苦不堪。是陈元昭心底最深最痛的伤疤,现在提起,依然如撕裂般痛苦:“叶皇后一直知道我的身世,她一面示弱拉拢,利用我为楚王出力,一面暗中提防我。等楚王继位之后,立刻就对我下了毒手。”

“我毫无提防,那一天像往常一样进了皇宫。没想到,等着我的是重重御林军的包围和无数利箭。我虽带了一些侍卫,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很快,我身边的人都死了,我也身中数箭。我心中实在不甘,临死前怒喊着楚王的名讳......”

楚王知道他必死无疑,终于现身。

那个文弱秀气敦厚总亲热的喊着“表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穿着龙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奄奄一息的他。眼中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和他从未见过的阴狠。

然后,楚王蹲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陈元昭,你要怪就怪你娘,不守妇道勾引我父皇生了你。我岂能留你苟活于世!”

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他在震惊愤怒和不甘在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他骇然发现自己竟在二十岁的这一年活了过来。或许,是老天爷也不忍见他含恨而终,所以给了他重来一回的机会。

叶皇后,楚王,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有能力报仇之前,他会一直隐忍不发,暗中积蓄力量。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有了前世的记忆,他应对太子秦王楚王等人并不算吃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许瑾瑜就是那个意外,也是他重生后最大的惊喜。

“......阿瑜,我前世不愿成亲,是因为我厌恶女子,厌恶男女情爱。”陈元昭终于吐露心声:“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一直都清楚母亲对父亲不忠。”

今天听到的隐秘实在超乎想象。

许瑾瑜震惊的几乎快麻木了。

陈元昭看似镇定,实则情绪激动,手下不自觉的用力,她被紧紧的搂着,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年幼时,母亲常带我入宫。每次进宫,总能见到皇上。皇上对我格外温和,对母亲也格外的不一样。他们以为我年幼懵懂,在我面前不免放纵了一些,时有眉目传情。”

陈元昭面色沉凝,眼中满是厌弃:“父亲和母亲冷淡疏远,从不同寝。母亲看似处于劣势,父亲却不敢对她怎么样,颇有些忍气吞声的意味。我口中不说,心里却渐渐明白,这是因为母亲和皇上暗中私通,父亲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我自幼早慧早熟,八岁的时候已经懂事了,渐渐不愿随母亲进宫。母亲不知道我的心思,依然带着我进了宫。那一回,我悄悄的躲了起来,然后亲眼看到了母亲和皇上在一起......”

许瑾瑜听的惊心动魄,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什么都看到了么?”

陈元昭眼中闪过痛楚,嗯了一声。

这段往事,在一个八岁孩子的心里烙印下刻骨铭心的印记,永生难忘。

许瑾瑜心里一阵恻然,伸出胳膊,主动的搂住了他。似乎这样的举动,能稍稍慰藉陈元昭。

陈元昭沉浸在往事中,目光幽暗,声音低沉:“回府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肯亲近女子,甚至不肯要丫鬟伺候!”

“我打从心底里厌恶母亲,同情父亲。父亲待我冷淡,我心里只觉得难过,却从没有怨恨。身为一个男人,遭受这样的屈辱,父亲厌弃母亲不喜欢我,也是难免的。”

“我努力习武,只希望能令父亲高兴,多给我一些关爱。可惜,不管我怎么做父亲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大哥陈元白。他会耐心的教大哥读书写字,他会带着大哥出去踏春游玩,而我,想进父亲的书房,都要小心翼翼的恳求。唯恐看到父亲眼中的冷淡和厌恶。”

“我不肯成亲,一来是厌恶男女情爱,二来也是想借此让父亲高兴些。他不希望我做这个世子,我索性就将这个位置让给陈元白。我一日不娶妻生子,父亲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不请封世子。”

遥想起当年渴望父爱却从未受过关注的自己,陈元昭扯了扯唇角,眼中满是自嘲。

许瑾瑜听着这番话,脑海中忽的出现了这样一幕。

俊美温和的男子细心教导长子读书习字,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年幼的男孩站在远处,渴望着亲近,却又没勇气靠近......

那就是年少时的陈元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