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莞尔一笑,因久病而阴郁沉闷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顾氏留自己的亲妹妹住几日,小邹氏自然不好出言反对,当着顾夫人的面笑着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收拾客房。”
“不用了!”顾氏姐妹两个不约而同的出声。
顾采蘋略有些羞涩的看了顾氏一眼,才张口道:“浅云居里就有客房,我就住在浅云居里好了,这样离大姐近些,也方便说话。”
“四妹说的是。”顾氏将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就住在浅云居吧!”
小邹氏眸光微闪,心中在想什么无人得知,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也好,这样你们姐妹两个也能亲近些。”
许瑾瑜不露声色的瞄了含羞带怯的顾采蘋一眼。
这位顾四小姐看着天真单纯,其实颇有心机。打着陪顾氏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在浅云居里住下,等纪泽回府,亲近说话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顾采蘋暗中恋慕姐夫纪泽,顾夫人心疼幼女,又觉得长女病重命不久矣,威宁侯世子妃的位置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留给自己的嫡亲妹妹。便领着顾采蘋登了门。
顾氏此时大概还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精明的小邹氏显然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第七章 疑惑
到了中午,小邹氏特意命厨房准备了精致的饭菜。
一桌子女眷,只许徵一个男子未免尴尬。小邹氏打发人到隔壁请了纪家二房的纪灏来。
纪灏和许徵同龄,生的浓眉大眼,性子颇为爽朗。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熟稔起来。
两个少年有说有笑,女眷这一席却安静多了。
顾夫人母女暗暗盘算着心思,许瑾瑜母女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纪妧生性冷淡矜持,只有小邹氏和纪妤偶尔说话。
用完饭之后,顾夫人领着顾采蘋去了浅云居。
纪灏下午要参加一个诗会,热情的邀许徵同去。
许徵没有擅作主张应下,特意问了邹氏一声。
邹氏见许徵这么快交到了朋友,心中十分欢喜,笑着说道:“半天功夫耽误不了课业,你想去只管去就是了。”
许徵随纪灏走了之后,邹氏和许瑾瑜回了引嫣阁。
刚到引嫣阁,邹氏便没了笑意,吩咐丫鬟们都退下,然后皱眉看向许瑾瑜:“瑾娘,我昨日特地叮嘱过你的事,你怎么没放在心上?我们来投靠你姨母,往后要依仗她的地方肯定不少。我们在侯府里说话行事也该处处小心,站在你姨母这一边才是。你怎么特意和顾氏交好,你姨母看在眼里,心中肯定不喜。”
就是要让小邹氏心里觉得膈应,让小邹氏知道她这个姨侄女心思多不易掌控,也就不会像前世那样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许瑾瑜随意的笑了笑:“娘,你也太小心了。我不过是和表嫂闲聊了几句,姨母又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我气的。”
“你姨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邹氏见许瑾瑜没将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有些急了,低声说道:“当年她在闺阁中的时候,就很有心机。以她庶女的身份,嫁给威宁侯做继室根本不够资格。也不知她从哪儿打听到了威宁侯常出入的地方,制造机会和威宁侯‘偶遇’。威宁侯被她美貌吸引,这才登门提亲。”
“这十几年来,我没回过京城,和她只有些书信来往。不过,她以继室的身份,能将侯府内宅的事务紧紧攥在手里不放,光从这一点也能猜出她平日行事风格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许瑾瑜抬眸:“可是,我已经答应表嫂以后常去陪她了。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邹氏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道:“要不,你就去一两回,稍坐片刻就回来。既敷衍了顾氏,也免得你姨母心中不快。”
许瑾瑜一如往日柔顺,笑着应下了。
邹氏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许瑾瑜这么快就乖乖点头了,颇有点用力出拳却击中了棉花的无力感,忍不住看了许瑾瑜一眼。
自两天前哭闹了半夜之后,许瑾瑜似乎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无法用言语描述......
许瑾瑜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无辜:“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像看着陌生人似的,我有哪里不对么?”
邹氏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不由得暗暗自责。她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疑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没什么,”邹氏掩饰的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近来似乎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不少。以后可得多吃些。”
许瑾瑜笑着嗯了一声,又说道:“娘,妤表妹今日说要送一条新的衣裙给我。我想做些简单的绣活,绣些丝帕之类的送给妤表妹。”
邹氏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含笑:“你的绣活素来做的好,当做礼物确实极好。对了,也别忘了给二小姐送上一份。”
许瑾瑜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妧表姐和姨母隔着一层肚皮,姨母心中定然不喜欢妧表姐。我若是送了帕子给她,姨母生气怎么办?”
邹氏反射性的驳了回去:“不过是送个帕子,你姨母不至于这么小心眼......”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许瑾瑜一眼:“你这丫头,真是蔫坏。”
竟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许瑾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依偎在邹氏的身边撒娇:“谁让娘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
一副娇憨的小女儿模样,令邹氏心中一软,笑着搂紧了许瑾瑜:“是是是,都是娘的不是。以后娘保证再也不随便数落你总行了吧!”
母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儿,邹氏才回了屋子休息。
邹氏走了之后,许瑾瑜果然做起了绣活。
无需描花样底稿,柔软洁白的丝帕上一点点的绣出图案轮廓。飞针走线,灵活之极。
她前世本就擅长绣艺,后来又在绣庄里藏身八年,每日一睁开眼就是拿起针线刺绣。小小的绣花针几乎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初夏在一旁看的惊叹不已:“小姐,你的绣活可愈发做的好了。”
往日小姐也常做绣活,却远不及此刻熟稔流畅。仿佛闭上眼也绝不会绣错半针似的。
许瑾瑜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抿唇微笑:“是啊,李娘子知道我绣艺又有进步,一定很高兴。”
初夏粗枝大叶,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许瑾瑜笑了笑,重新低下头,浓密黑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前世发生过的一切,已经深深的烙印进了她的血液里。如今的她,外表稚嫩年轻,一颗心却已坚韧冰冷,说话行事想法也有了许多改变。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根本瞒不过身边最亲近的人。
短短两天,先是许徵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今日又有邹氏和初夏。幸好她反应灵敏,及时的遮掩了过去。可长此下去,总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一味的遮掩不是什么好法子。
她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改变”,让身边的人毫无戒心地接受改变后的自己。
......
汀兰院里。
小邹氏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明暗不定。
纪妤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发牢骚了:“娘,顾夫人来看大嫂也就罢了,那个顾四小姐要在浅云居里住下算怎么回事。过两日大哥就该休沐回府了,哪有姐夫和小姨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亏得顾家也是勋贵世家,怎么也不懂得避嫌。要是传出去了,顾四小姐哪还有什么闺誉。将来等大嫂一走,干脆嫁给大哥做续弦算了......等等,顾家该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吧!”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惊呼了出来。
小邹氏瞪了纪妤一眼,厉声呵斥:“口没遮拦,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要是传到顾氏耳中像什么样子。以后不准胡说八道!”
小邹氏平日最是娇惯纪妤,偶尔数落也是轻飘飘的,像此刻这般冷脸斥责的几乎从未有过。
纪妤被骂的一懵,委屈的辩驳:“这儿又没别人,我随口说说怎么了。又没跑到大嫂面前去说......”
“住嘴!”小邹氏面色愈发阴沉:“顾家人在打着什么算盘是顾家人的事,自有世子拿主张。我这个婆婆,也不是任人算计摆布的。你一个没定亲的姑娘家不准掺和。以后再提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纪妤眼圈一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小邹氏阴郁烦闷,也没心情哄她:“好了,别哭了,先回清芷苑去。用毛巾把眼敷一敷,别让人看出你哭过。”
纪妤哭哭啼啼的走了。
小邹氏阴沉着脸坐在那儿,许久都没说话。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噤若寒蝉。
小邹氏忽的张口:“你们都退下,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含玉等人应声退下。
小邹氏走到梳妆镜前,从首饰匣子的第三层里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然后,从一旁的柜子底层摸索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子来,用钥匙开了木盒子。
盒子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块玉佩。那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通体莹润剔透。
小邹氏痴痴的看了片刻,拿起玉佩,悄然用力握紧。妆点的精致妩媚的脸庞闪过令人心惊的阴沉冷厉。
第八章 偏心
直到天黑了,许徵也没回来。
邹氏坐立难安,打发李妈妈去门房那儿问了两次,口中念叨着:“徵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诗会总不会一直开到晚上吧!”
许瑾瑜听的好笑不已:“娘,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诗会的确不会太久,不过,年轻人到一起免不了要闲谈应酬,肯定吃了晚饭才会回来。再说了,大哥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在外面多待会儿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又笑着打趣:“你不是一直盼着大哥有出息吗?整日只懂埋头死读书的人,不识人情世故不懂变通。就算考中科举,将来也没什么大出息。大哥刚到京城就结识了朋友,这是好事才对。”
邹氏讪讪一笑:“是啊,这是好事,是我太多虑了。”
其实,这些道理邹氏未必不懂。只是因为太过在意许徵,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前世也是如此。
许徵考中了探花之后,没有进翰林院,在世子纪泽的引荐下做了秦王府的长史。因为才华出众行事周全,深得秦王宠信,一时风光之极。邹氏深以儿子为傲。只可惜好景不长,短短几年间风云变色。秦王谋害太子犯上作乱证据确凿,被灌了毒酒身亡。秦王一党的人都受了牵连。年仅二十二岁的许徵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
邹氏得知这个噩耗之后,当天夜里便用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她被软禁在田庄里,消息不灵通。几天后才知道了这一噩耗,整整哭了一夜。
她为兄长的枉死伤心,更为邹氏决绝的寻死而难过。邹氏浑然忘却了还有女儿被幽禁在田庄里,抛下了孤零零的她,毅然决然的随着儿子一起死了......
回想起当初的辛酸苦楚,许瑾瑜心中不由得暗暗发闷。可亲娘一意偏心兄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多了也没用。
许瑾瑜将这些念头抛在脑后,问初夏:“厨房的饭菜已经送来了吧!”
初夏笑着答道:“早就送来摆好了。现在只怕已经凉了,要不,奴婢把饭菜端回厨房热一热。”
“不用这么麻烦了。”许瑾瑜随意的笑了笑:“天不算冷,饭菜凉一些也能入口。”
女儿如此善解人意,邹氏既觉得欣慰又有些愧疚。是她坚持要等许徵回来,等的饭菜都凉了。
“还是让人把饭菜端到厨房热一热吧!”邹氏定定神说道:“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厨房里的丫鬟婆子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跑到你姨母面前嘀咕。”
许瑾瑜淡淡一笑:“她们确实不敢去姨母面前乱嚼舌头,私下里会说什么就不好说了。我们寄住在侯府里,本就有诸多麻烦之处。还是少留些话柄与人为好。”
邹氏拗不过许瑾瑜,只得点头同意。
女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越来越有主见,说话不疾不徐,却句句让人无法反驳。
......
饭菜是威宁侯府的大厨房送来的。
八道菜肴,荤素搭配合宜,做的也算精致美味。只是凉了一些,饭菜也少了几分滋味。
邹氏心里记挂着许徵,草草吃了几口,食不知味,很快便搁了筷子。
许瑾瑜却吃的津津有味。
前世被幽禁的时候,饭食简单粗糙。娇生惯养的她当然是吃不惯的。可饿肚子的滋味更难受,只能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再到后来,她自毁容颜躲进绣庄里,饭食就更不可能讲究了,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眼前的饭菜对曾经苦熬了十年的许瑾瑜来说,算是美味了。
邹氏见许瑾瑜吃的欢快,不由得暗暗惊讶。
许瑾瑜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在吃食上也十分挑剔。已经冷掉的饭菜怎么入得了她的口?
“瑾娘,”在许瑾瑜盛第二碗饭的时候,邹氏终于忍不住张口了:“这些饭菜你能吃得惯么?”
许瑾瑜一眼便看出了邹氏在想什么,随意地笑道:“有什么吃不惯的。不过是凉了一些,我没那么娇贵。”
她说的是真心话,邹氏却以为她这么说是在哄自己高兴。心中不由得一酸,叹道:“今晚委屈你了。都怪我,非要等你大哥回来。不然,也不用吃冷菜冷饭。”
许瑾瑜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娘,你别胡思乱想,我没觉得委屈......”话音未落,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许徵回来了!
邹氏顾不得再听许瑾瑜说话,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许瑾瑜:“......”
偏心也太明显了吧!许瑾瑜心里暗暗嘀咕,面上自然不会流露出来,笑着一起相迎。
“徵儿,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吃过晚饭了吗?”邹氏上前嘘寒问暖,闻到许徵身上飘出的淡淡酒味,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喝酒了?”
许徵俊秀的脸孔上没有半点不耐,笑着解释道:“诗会设在茶楼里,到下午本来就结束了。不过,今日纪二表哥又做东,请了所有人到酒楼喝酒,我推却不过,只好随着一起去了。”
邹氏立刻吩咐李妈妈去厨房做一碗醒酒汤来。
许徵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只喝了几杯酒,又没喝醉,不用什么醒酒汤。而且都这么晚了,厨房里的人肯定都歇下了,还是别麻烦了。”
“你习惯了晚上看书,头昏昏沉沉的怎么行。”邹氏异常坚持:“不过是一碗醒酒汤,很快就能做好了。我亲自去厨房一趟,料想厨房里的人也不敢怠慢。”
不由分说的领着李妈妈去了厨房。
留下一脸无奈的许徵,对着许瑾瑜叹道:“娘什么都好,就是太体贴太较真了。”
体贴较真也是看人的好不好。刚才饭菜凉了,邹氏可没这么坚定的要去厨房热一热饭菜。
许瑾瑜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大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换成是我,娘未必肯亲自跑一趟厨房呢!”
许瑾瑜是说笑,许徵却听出了什么似的,笑容一敛,大步走进饭厅看了饭桌一眼。待看到饭桌上毫无热气的饭菜之后,许徵的脸色很不好看。
许徵太了解邹氏了,几乎立刻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娘一定是坚持等我一起吃晚饭,一直等到饭菜都凉了。因为寄住在这儿,又不便拿回厨房去热饭菜,所以你和娘吃的就是冷掉的饭菜吧!”
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不满和隐忍的怒气。
这份不满和怒气,有一半是在自责,另一半却是因邹氏的偏心举动而起。
兄妹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感情极好。许徵话没说全,许瑾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一暖:“大哥,你别自责,也别怪娘。娘之前说了把饭菜送回厨房热一热,是我拦了下来。娘拗不过我,只好和我一起吃了凉掉的饭菜。”
许徵依然无法释怀:“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如果是因为寄住在侯府不愿麻烦留人话柄,刚才为什么又非去厨房做什么醒酒汤?”
答案太明显了。
邹氏偏心,为了许徵做什么都可以,到了许瑾瑜的身上,不免要打些折扣了。
这一点,兄妹两个都心知肚明。
许瑾瑜心中偶尔有些酸意,不过这几年来早就习惯了:“你每天晚上都要温书到半夜,确实少不了醒酒汤。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都半点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许徵哑然,俊秀的眉眼在烛光下沉寂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妹妹,这几年来娘处处偏心于我,对你不免疏忽了一些。你受委屈了......”
许翰在世的时候,许家一家四口父慈子孝母贤女娇,算不上大富大贵,却幸福和乐。许翰重视长子许徵,最喜欢疼爱的却是女儿许瑾瑜。每日都拨出时间来亲自教导许瑾瑜读书习字作画。
那个时候的邹氏,亲自照料一双儿女的衣食起居,俱都十分精心。
许翰重病去世后,邹氏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邹氏性情有了不小的改变,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心思都放在了许徵身上,对许瑾瑜不免有些疏忽。对许徵学业的异常重视,甚至已经到了有些紧张过度的地步。
对年轻的许徵来说,母亲的期望是动力,何尝不是沉甸甸的压力?
许瑾瑜抬眸,眼眸明亮温柔,轻轻说道:“大哥,我不委屈。真正委屈的人,一直都是你。”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鲜衣怒马恣意纵情。
许徵的年少时光,却在十三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他逼着自己成熟长大,逼着自己承担起撑门立户的责任,逼着自己每晚勤奋苦读。只为了早日考中科举取得功名,光宗耀祖扬眉吐气,满足邹氏所有的期望。也能更好的照顾母亲和她这个妹妹。
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期许,许徵没有一日轻松过。
第九章 能言
真正委屈的人,一直都是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令一向坚强的许徵全身一颤,心中掠过酸楚难言的滋味。
许瑾瑜凝视着兄长,声音愈发低柔:“大哥,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你自幼天资出众,一直跟着父亲读书,这三年又拜了临安城里最出名的大儒为师,熟读四书五经,经义策论都不在话下。唯一所虑的是时文不够精辟老练。如今到了京城,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才到秋闱。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温习准备。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中秋闱。”
看着许瑾瑜眼中的心疼和怜惜,许徵心头一暖:“妹妹,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考中秋闱。我要的是秋闱的头名解元!”
说到最后几个字,少年的自信和傲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