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门
徐家能够接到长公主赏花宴的请帖,也算是勋贵人家眼中值得交往的人家了。
请帖并没有标注参加的人数,以郭老太太不吃亏的性子,自然是把徐家所有的姑娘都叫上了。就连去唐州参加外祖父寿宴的徐其瑶,也在赏花宴的头一日回到了徐家。
郭老太太穿了一件金鸡起舞的金色薄袄,头上的抹额镶嵌的也是溜圆的黄宝石,显得通身的富贵。
徐其锦拉了拉徐其容,小声附在徐其容耳边道:“叔祖母这样好像一个移动的大元宝。”
徐其容再打量了一番郭老太太,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徐其锦,这个形容,真的是恰当得不能再恰当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因为还在孝期,所以都穿着素白色的衣裙,跟两朵白玉兰花儿似的。三小姐徐其筠今年八岁,身量比徐其锦还要高一点,鸭卵青的云绫锦上面绣着朱砂色的花瓣,一条同色的腰封上绣着松花色的缠枝花吧,把纤腰束得细细的,手可盈握。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甚至把已经豆蔻之年的徐其瑶给比下去了。徐其筠甚是得意。
三老爷徐亭柏因为是庶出,很不得郭老太太的喜爱,因此,四小姐徐其玉跟徐其筠一般的年纪,却并不敢像徐其筠那么张扬,只穿了身公中发的丁香色褙子,配着丁香色长裙。
倒是徐其蛾和徐其蝶挺后悔的,徐其蛾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徐其玉穿的是公中发的衣服,以为徐家姑娘都要穿公中发的衣服。因此,两个小姑娘穿了身跟徐其玉那身款式一模一样但颜色不同的。临出门要换也来不及了。
徐其容见郭老太太心情甚好,不由得对徐其锦道:“姐姐,要不要跟叔祖母提一提惠姐儿?”
徐其锦摇头:“大房的事情,咱们少搀和!”
徐其容想起惠姐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惠姐儿胆小,要是去了,肯定会跟在自己身边,又不是嘴巴严的人,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也就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了。
徐其容和徐其锦坐了一辆车,后来又加上了一个不知道该跟着谁的徐其玉。徐家的马车除了如意巷,经过九如巷的时候,正好遇上邱家的太太小姐们出门,正好结伴而行。
从烟罗斜街一路出去,绕过白马寺,出了内城的东门,一路向北,便到了西枫山脚下。赏花宴办在西枫山的山顶,马车是上不去的,众人只好下车步行。
徐家和邱家住得近,邱家的四老爷邱卫是鸿胪寺少卿,正好是徐家二老太爷徐谨行的下属,因此,两家走得也近。
邱家的二太太陈氏和四太太闵氏一下车,便带着邱家的几位姑娘向郭老太太请安。
郭老太太笑道:“你们老太太最近也不来串门子说话了。”
四太太忙道:“母亲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大夫嘱咐在家静养。”
郭老太太见四太太答话的时候恭敬有加,心里点了点头,嘴上道:“多出门走走也是好的,不过既然大夫那么说了,听大夫的也准没错就是了。”
徐其容跟徐其锦站在徐其瑶的身侧听她们长辈们说话,一扭头,便看到徐其瑶冲着邱家人那边捏着手指做小动作,然后便听到噗嗤一声娇笑,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米分色衣裙的跟徐其瑶差不多大小的圆脸少女冲着徐其瑶挤眉弄眼。
徐其容愣了一愣,然后想起来,那应该是邱家的二小姐,闺名媛媛,跟徐其瑶是手帕交。虽然不是邱家小姐里面生得最好看的一个,却是邱家小姐里面嫁得最好的一个。前世邱媛媛嫁给了裕王府小王爷做侧妃。
郭老太太听到邱二小姐的笑声,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看到邱二小姐正跟徐其瑶做小动作,到嘴的话就变成了:“你们两个感情倒是好,待会儿瑶儿也不必陪着我老婆子走,在后面跟媛姐儿聊聊天也是好的。”
徐其瑶甜甜一笑,立马就答应了:“谢谢老祖宗体恤孙女。”然后眼珠子一转,在徐家姑娘里面扫了一圈,道,“那三妹妹替我好好扶着老祖宗罢!”
徐其筠本来就有点把徐其瑶当对手的意思,听了徐其瑶这话,气了个倒仰!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比徐其瑶笑得更甜:“大姐姐这话说得奇怪,老祖宗也是筠儿的老祖宗,没有大姐姐的吩咐,筠儿难道就不孝顺老祖宗了不成?”
徐其容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这情景多眼熟啊,这样的戏码上辈子演了千百次,自己也是个蠢的,觉得自己反正争不过徐其瑶了,干脆就帮着徐其瑶去堵徐其筠的话,希望郭老太太会更加喜欢自己。
到底是在外人面前,徐其瑶并不跟徐其筠争执,只道:“原是大姐姐说错了话,跟三妹妹陪个不是,三妹妹原谅大姐姐好不好?”
徐其筠怎么敢说不好!
邱四太太忙笑着对郭老太太道:“还是老太太会调教人,徐家的几位小姐,个个都跟水葱根儿一样的水灵不说,还比别人家的姑娘更有爱和善。”
邱二太太也道:“尤其是徐大小姐,在我看来,容貌品性,整个西京城,竟没有几个比得过她的。我真恨不得拿我们家媛姐儿跟徐大小姐做个对调!”
郭老太太笑了一脸褶子花儿:“媛姐儿也是极好的。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慢悠悠的上山,恐怕长公主已经在妙翠庵给菩萨上了几柱香了!”
一行人这才开始往山上走。
上山的路用青玉石砌得平平整整,也不陡峭,路边开着各色野花,可爱得紧,一边走一边赏风景,也是一种享受。
西枫山山上种了梨树和杏树,从山腰开始一树米分一树白的娇俏可爱,越往山上走,梨树和杏树越多,到山顶,已经是一片米分一片白,像是云彩又像是织锦。
徐其锦久病初愈,等到山顶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邱二太太笑着打趣:“要我说,徐二小姐一身素白,又弱不迎风的,倒像是这山上的梨花成了仙!”
徐其容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徐其锦今年已经九岁了,要是这个时候传出弱不迎风的名声,日后说亲恐怕会受影响。
郭老太太却没有说什么。
徐其锦一边任由水儿替她擦着额头上的香汗,一边笑道:“邱二太太这话说得不对,这里是妙翠庵,里面供着观音菩萨,这满山的梨花杏花日日听着佛音闻着檀香,自有风骨。锦儿一介俗人,等风寒彻底好了,哪里还弱不迎风得起来!”
一番话,既没有得罪邱二太太,又点明了自己并不是真的体弱。
邱二太太干笑两声,不说话了,邱四太太笑着去扶郭老太太:“咱们这就进去吧,刚刚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有些眼熟,只怕好些人比咱们先到了呢!”
郭老太太点点头,带着人往妙翠庵里面走。
既然赏花宴是在西枫山上举办,来参加赏花宴的人自然要先进妙翠庵上两柱香。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赏花宴开始,自然有长公主府的安排。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尼姑笑着上前带大家去给菩萨上香,郭老太太问道:“长公主在厢房?”
小尼姑点头:“长公主吩咐了,上完香贫尼便带各位施主去见长公主。用点点心,喝点茶水,说两句话,赏花宴便开始了。”
邱四太太便问:“小师太,你可清楚都有哪些人到了?”
小尼姑一边领路,一边掰着手指数:“翰林院侍读顾大学士家的大太太带着两位小姐,国子监祭酒郭家的老太太和三位姐儿,状元巷陈府的大太太、二太太带着一位小姐,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是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来的,裕王府的小王爷和长公主府的世子带了几位同窗好友在西边的枫花亭作画,小姐们注意不要走错了道。”
徐其容发现,除了她们徐府,别的府上的小姐们还真没有全员出动。
小尼姑说到裕王府的小王爷和长公主府的世子的时候,徐其锦悄悄拉了拉徐其容,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压低声音道:“你看三妹妹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呢!”
徐其容一打量,发现还不止徐其筠一个人脸红,徐其瑶和邱家的二小姐、三小姐都脸红了。可是,人家豆蔻年华正是说亲的时候,听到小王爷和世子这样家世好名声好的少年郎时脸红也正常,徐其筠你才八岁,脸红得有点儿早了吧!
等上完香,从大殿里面走出来,一阵风吹来,徐其锦抖了抖,徐其容这才想起徐其锦刚刚流了汗,只怕里面的衣服已经汗湿了。
这要是再吹了风,只怕回去后又病倒了!
忙越过徐其筠,拉着郭老太太的袖子,道:“老祖宗,姐姐刚刚出了汗,现在去见长公主只怕不雅,反而丢了徐家姑娘的脸。我陪着姐姐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郭老太太本来是不想管徐其锦的,但是徐其容是当着邱家人的面说的,要是她不同意,只怕传出她苛刻侄孙女的闲话来,再者,徐其容提到了徐家姑娘四个字,为了徐其瑶,她也不能让长公主因为徐其锦对徐家姑娘生出不满。
那小尼姑甚会察言观色,忙道:“大殿旁边有一间空的禅房,贫尼叫一个小师妹带两位施主过去,换好了衣裳,再让小师妹直接带她们到长公主那边寻老太太。”
第三十六章 吃小孩的怪物
郭老太太想了想,吩咐丫鬟跟紧了,便真的带着人先去见长公主了。
带路的小尼姑叫慧心,七八岁的样子,正是换牙的年纪,冲着徐其容两姐妹一笑,便露出一口稀稀拉拉的牙齿。
徐其容见慧心时不时的扭头打量徐其锦头上的珍珠珠花,忍不住逗弄了一句:“小师父,等会儿让我姐姐送你一朵珠花,感谢你给我们带路好不好?”
慧心听了,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哎呀一声,懊恼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可是贫尼没有头发呀!”
大家都被逗得一乐,水儿插话道:“你留一年,头发就长长了。”
慧心听了直摇头,一本正经道:“尼姑怎么能留头发,要是留了头发,贫尼跟施主还有什么区别呀!”
这话又逗得大家捂着嘴直笑。
慧心眼巴巴的瞅着徐其锦头上的珠花,一副心疼狠了的模样,最后到底是开口拒绝徐其容:“阿弥陀佛,小尼姑不能要珠花。”
禅房就在大殿的隔壁,说笑间便已经到了。趁着徐其锦去换衣服,徐其容赶紧跟小尼姑套话。
“你们庵里面可有放生池?”徐其容问。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佳仁县主说过,她小时候在妙翠庵的放生池里面放了一条鱼,那鱼是沿海那边的官员送给她玩的,花花绿绿很是好看。可谁知那鱼放到放生池没多久,放生池里面的活物全部被那条鱼给咬死了。从此,妙翠庵的放生池里面就只剩下佳仁县主的那条形貌昳丽凶残成性的怪鱼了。
也因为那鱼凶残,佳仁县主几次想接回长公主府养,都被长公主拒绝了。所以,佳仁县主每次来妙翠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那条怪鱼。
徐其容提到放生池,小尼姑慧心一脸的惊恐:“当然有放生池,可师父说不能去放生池那边,里面有吃人的怪物呢!”
徐其容眉一挑:“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里是佛门净地,怎么可能会有吃人的怪物在放生池!”
慧心皱了皱眉:“真的有,只有大师姐和师叔们可以去那边。”
徐其容便道:“既然有吃人的怪物,你的大师姐和师叔们为什么敢去那边?”
小尼姑慧心一本正经道:“因为怪物只吃小孩子!”
显然,妙翠庵的主持是怕小孩子到了那边,万一掉进放生池被怪鱼咬伤,所以才编了这么个有吃人怪物的谎言来。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指着秋浓对慧心道:“她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小尼姑看了秋浓一眼,然后磨蹭到秋浓身边,跟自己比了比高矮,然后点头肯定道:“是大人。”
“那让她带我们去放生池那里看看怪物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怪物呢!”
小尼姑一听,下意识道:“贫尼也没有见过呢!”显然,徐其容的提议勾起了她的好奇,想要答应徐其容,又有点畏惧那吃小孩的怪物。
正在这时,徐其锦换好衣服出来了,见两个小孩子一个满脸纠结,一个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相互对视着,不由得有些好笑:“再看就成斗鸡眼了!”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干脆对徐其锦道:“姐姐,我出门的时候让秋浓带了些素点心,小师父现在带我们去放生池,咱们给放生池里面的鱼投食好不好?这也是功德。”
慧心吓了一跳,伸手指着徐其容,有些委屈:“我…我…贫尼什么时候答应带你们去放生池了?”
徐其容嘴一瘪,比慧心更委屈:“小师父不是默认了吗?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小师父要反悔吗?”
“我…我…贫尼…贫尼…”慧心被徐其容两个问题堵得说不出话来。
徐其锦见自己妹妹这么欺负一个小尼姑,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咱们得赶紧去找叔祖母,晚一点再去放生池也没关系啊!”
徐其容哎呀一声,跺了跺脚:“我没带多少素点心,跟叔祖母说了,大家都去怎么办!再说了,叔祖母跟长公主拉家常呢,肯定会把我们拘在身边,现在不去,就没有机会去了。”
一边说,还一边冲着小尼姑慧心使眼色。
慧心听到那句“现在不去,就没有机会去了”,咬着嘴唇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既然小施主想要去看放生池,贫尼就带你们去。”
徐其锦有些愁:“当心待会儿叔祖母到处找我们。”
慧心一松口,反而变得热心起来,听徐其锦这么说,忙道:“那放生池也不是很远,看一眼再赶去长公主那里,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徐其锦看了眼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妹妹,又见小尼姑信誓旦旦的表示不会耽搁太多时间,最后到底是点了头。
小尼姑也不怕吃人的怪物了,一马当先的领着大家往放生池的方向走。
秋浓拉了拉徐其容,小声道:“万一真的有吃小孩子的怪物怎么办?”
徐其容眨了眨眼镜,用手拉着秋浓的袖子直摇,仰着一张米分妆玉琢的小脸,糯声糯气的说道:“秋浓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秋浓被徐其容这么一看一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根本来不及思考,立马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点完头才觉得有些惆怅,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好像重得不行!
放生池确实不远,穿过几个园门,便听到慧心道:“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了。”因为紧张和鸡冻,小尼姑忘了注意自己缺牙的事情,一句话每个字都破风了。
徐其容朝着小尼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那放生池的石栏上坐了个人,红色的身影像一把烈火似的。故意哎呀一声:“有人比咱们先来呢!”
慧心也看到石栏上坐着的人了,那人旁边还站了一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两人正说着什么。再一扫周围,并没有丫鬟婆子守着。
忍不住疑惑道:“吃小孩的怪物呢?”
徐其锦之前没有听到慧心跟徐其容说吃人怪物的事情,因此诧异得很:“什么吃小孩的怪物?小师父,你们庵里面养了老虎吗?”
小尼姑忙摇头:“咱们过去看看。”
徐其容心里其实已经捏了一把汗。前世,佳仁是她的手帕交,对她好得不行。杨大将军战死沙场,那一年落坦来犯,杨大将军的独子杨景成挂帅,陈乾帝念及杨门忠烈,赶在杨景成出征前把只有十一岁的佳仁县主嫁到了杨府。
杨景成刚出征第二年,佳仁县主便轰轰烈烈的跟一个和尚私奔了。那个时候,佳仁县主已经是徐其容最好的手帕交。佳仁在妙翠庵认识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作为手帕交,徐其容义不容辞的帮助两人私奔,从此,徐其容在京都贵族女子中的名声,就不大好听了。
杨小将军倒是个铁血真汉子,念在佳仁县主年纪小不懂事,并不计较佳仁县主跟和尚私奔的事情,说服杨家依旧接纳佳仁县主。可惜,佳仁县主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非要跟着那和尚走。
后来陈乾帝大怒,千刀万剐了那和尚,拿了杨家的休书,一纸诏书,把佳仁送到高丽和亲去了。
对于这整件事情,徐其容还真不知道该怨谁,倒是自己,一遇到杨家人就止不住的心虚。
此时此刻的佳仁县主才十岁,还没有被陈乾帝指婚给杨景成,也还没有认识一个拐带她私奔的和尚。脸上洋溢的尚是小女孩的天真烂漫。
不过现在想来,一个十二岁的已婚县主被一个和尚拐带着私奔了,那和尚还是县主在尼姑庵里面认识的,整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徐其容这边正想着,小尼姑慧心已经对着一身红的佳仁县主念阿弥陀佛了:“施主,您可看见这里吃小孩的怪物了?”
佳仁县主旁边那穿着鹅黄色春衫的姑娘一听,捂着嘴乐:“小师太你不要危言耸听啊,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哪来的什么吃小孩的怪物啊!”然后又对跟在慧心身后的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别听她胡说!”
慧心急了:“师父说有吃小孩的怪物,那就一定有吃小孩的怪物的。出家人不打逛语。”
佳仁县主扑哧一笑,指着放生池里面,道:“小师父说的是不是这个啊?”
引得众人都探头往放生池里面看去,呵!这颜色艳丽的怪鱼有一个婴儿大小,张嘴的时候还能看到嘴里尖森的獠牙!难怪长公主不许佳仁县主重新领回去呢!也难怪庵里的管事要骗小尼姑这里有吃人的怪物呢!
徐其锦忍不住道:“这鱼恐怕是从海里面来的!”
佳仁县主一听,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以前见过?”
徐其锦笑道:“我前些日子病了,整天躺在床上无聊,便翻出一本《山海经》来看。里面写了不少的怪鱼,形状如牛、长着蛇尾巴、住在山坡上、生了翅膀的鯥鱼;长着猪毛、叫声跟猪一样的鳙鳙鱼;样子像喜鹊、身上有十个翅膀、鱼鳞全都长在羽毛的尖端、叫唤的声音也像喜鹊的鰼鰼鱼;必须先把它挂在树上、用力抽打它、待它体中的白色汁液流干了才可以吃的师鱼等等。我看这放生池里面的鱼长相奇特从未见过,便猜测它可能来自于遥远的深海。”
佳仁县主听得津津有味的,那位鹅黄色的姑娘则一脸崇拜的看着徐其锦,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以后你来陪我念书吧,把你家那本《山海经》带上。”
第三十七章 郡主伴读
鹅黄色姑娘这话一出来,徐其锦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了,心想,这妞谁啊,张嘴就是让别人去陪她念书,脸多大!
徐其锦不知道这鹅黄色的姑娘是谁,徐其容却猜到了。她前世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但之前有听到迎接的小尼姑说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是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来的。现在佳仁县主在这里,那她旁边的十有八九就是霜怜郡主了。
于是徐其容笑道:“这是我姐姐,如意巷徐府四老爷的嫡长女,闺名其锦,平日里最爱看书,怪物志、异闻录也看了不少,懂得可多了。”那意思就是,郡主大人你可听好了,你要的伴读是徐家徐其锦,可记得跟徐家讨人。
霜怜郡主咦了一声,问徐其容:“你认得我?”
徐其容摇头:“我很少出门的。”
霜怜郡主便笑着问:“你姐姐真的看了许多异闻录和怪物志吗?”
徐其锦忙伸手拉徐其容的袖子,一个女儿家,喜欢看些怪物志异闻录,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多看些妇德女戒才是正经!
徐其容哪管徐其锦的暗示,一副傻呵呵的模样:“我骗你做什么!那《山海经》,姐姐起码看了好几遍,每一卷都背下来了。”
霜怜郡主拊掌大乐,高兴极了:“那我一定要你来给我当伴读,等会儿我就去跟我母妃说。”
徐其锦本来有些不乐,现在听到“母妃”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请问您是?”
佳仁县主从霜怜郡主说要徐其锦来陪她读书开始就没说话了,饶有兴致的抬着下巴看着她们,此刻见徐其锦开口问霜怜郡主的来历,作为主人家,她也不好继续看热闹了。
笑道:“喏,这位是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我的那些小姐妹里面,吃喝玩乐数她最在行。裕王妃头疼得不行,徐姑娘要是去给她做伴读,裕王妃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徐其锦一听,心里有了底,忙拉着徐其容见礼:“徐其锦、徐其容见过佳仁县主、霜怜郡主,之前失礼,还望海涵。”
佳仁县主摆摆手:“原是我们没表明身份,你们不必拘谨。”然后又问徐其容,“你也是徐亭远的女儿?”
上一世第一次和佳仁县主见面,她也是这么问自己的。
徐其容压下心底的波澜,扬着笑脸,道:“正是,我在徐家姑娘中排行第五。”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回答佳仁县主的。
果不其然,徐其容听到佳仁县主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然后道:“原来是徐五!你眼睛生得真好,我娘肯定很喜欢你的!”
上一世徐其容听到这话,诧异得很,等后来见了长公主她才知道缘由。她这双眼睛,倒跟长公主有八分相似。
徐其容长得像佛堂的祖母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又是长公主嫡亲的表姑姑。徐其容眼睛会跟长公主相似,这也不奇怪。
佳仁县主看了看秋浓手里的木盒,有些了然:“你们来喂鱼的?这放生池里面的鱼可不吃素。”又看了眼有些战战兢兢的慧心,笑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一起过去吧,晚了你们长辈恐怕会着急。”
本来也不是为了鱼来的,徐其容忙跟着徐其锦点头称是。然后跟着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一起走。
霜怜郡主是个活泼的,这一路,徐其容就没见她正正经经的走过一步路,蹦蹦跳跳得跟个小皮猴似的。
慧心见大家肯离开放生池了,终于松了口气。徐其锦望着霜怜郡主的背影,心里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成了郡主的伴读了?
郡主的伴读虽然不如公主的伴读金贵,但想要给郡主当伴读的世家小姐,依然是多如牛毛。一来,成了郡主伴读,以后和人说亲就先多了一分底气;二来,这也算是跟裕王府搭上了关系,徐其锦成了霜怜郡主的伴读,以后徐家在裕王爷面前也算是说得上话了。
因此,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徐其锦还是十分高兴的。
徐其容跟徐其锦想的有些不同。前世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见过霜怜郡主,却也听说过传言的。传言说,霜怜郡主让裕王爷和与裕王妃宠得骄纵不堪,在大街上就敢拿鞭子抽打赴京应试的学子。后来家里人,公婆一家被她管得苦不堪言。更有传言说霜怜郡主脾气不好,曾下令把犯了小错的贴身婢子活活饿死。
徐其容自己上辈子就被传言所累,自然是不完全相信这传言的。再说,刚刚看霜怜郡主的一言一行,虽然有些娇纵,却还不至于恶毒。
姐姐要是成了裕王府的郡主伴读,那人应该就不敢在短时间内对姐姐下手了。姐姐脾气那么好,做什么说什么都顺着霜怜郡主来,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
就是在霜怜郡主那里吃了苦头,也比在徐家丢了命强!
这么一想,徐其容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正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