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消息
潘氏摞下一番话便拂袖而去。温玉也没有回去书楼,托学役带了话给刘朝绪,便独自走路回了家。
京学府离新家不远,差不多就是旧时的家到东市之间的距离,快步走的话,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温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走一边想,竟走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到家时,发现刘朝绪他们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在焦急地找她,温玉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一路走得有些久了。
看到她回来,张妈妈和刘朝绪两个左右夹击,拉着她一顿责备。说她真是太胡来了,女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上街的。温玉连忙道歉,称自己是在看书的过程中遇到一个难题想不通,便想独自在外面走走,让脑子清醒一下,好好考虑清楚。
刘朝绪一听,就拍着胸脯说道:“什么难题啊,问我好了!”
温玉抿嘴笑道:“谢谢绪哥哥,我已经想通了呢!不过,我听苏姐姐说,绪哥哥都没有参加过博古和通今两科的考试呢!”
刘朝绪的神情微窘,随即干咳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我有其他更擅长的科目啊!像骑马、射箭,还有武器什么的,我去年都进了联考!”
温玉听得心中一动,问道:“对了,绪哥哥,如果年考进了前三,在联考进前三的机率大不大?”
“这个啊,得看科目的吧?”刘朝绪沉吟了一番,说道。“像武科和艺科,国子监那群人完全不行,就是咱们和国学的人争。但文科,就是国子监的强项了,特别是著文和博古两科,咱们很难跟他们比的。”
“哦,这样。”温玉觉得愈发得悬了,看来思来想去,还是想漏了,竟没有考虑到三学之间的教学风格。国子监是应试教育,肯定是文史类强项。国学是皇家教育,应该是样样出众,全面发展。而京学却是素质教育,注重培养各人的兴趣爱好和人际交往能力。这样看来,自己选的通今也很渺茫啊,就算拼进了联考,也绝对不是国子监的那群高材生的对手。看来,还是只能看绘画这一科啊。
见温玉有些恹恹的,刘朝绪从旁问道:“妹妹,你想进联考前三啊?”
“想是这样想的啊。”温玉无精打采的。“可是感觉好难啊。”总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自己还是太乐观了啊!以为只要努力,只要考虑周全,总能一步步变好。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是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对宋嘉言的感情,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像程涵,抑或是她想弥补前一世他们之间的遗憾,所以总是想要做些什么,想要争取些什么。与宋嘉言的交往中,她是存了一些小心思,但是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比普通朋友更近一步……难道,一定要形如陌路才行么?
“要不,妹妹来报拳术吧,我让他们都让你!”刘朝绪帮温玉想了个办法出来。
温玉回过神,怔了怔,随即抿嘴笑了:“所谓拳脚上面见真章,你们让我,你当那些先生们看不出来呀!去参加联考的人,关系着京学的荣耀呢,先生们肯定不会放我过去的。”
刘朝绪想想也对,说道:“那就不报了。等我拿到前三,我把奖励都给你,这样高兴了吧!”
温玉抿了抿唇,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绪哥哥真好,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努力一下。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我也不是没有希望呀!万一鉴审的老师正好都非常崇拜严先生呢!”
刘朝绪点头:“是啊,有好多人推崇严大师的!而且皇上也喜欢呢,再怎么,他们也不敢给你打低分的。”
“恩!恩!那我们一起加油,都去参加联考!”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于宋嘉言那边……她也无能为力了。他之前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就在家中先透了口风呢?
第二天,宋嘉言便托学役寻了温玉过去。他的脸色分外难看,开言便问:“我母亲……昨天找你了?”
“嗯。”温玉点点头。
宋嘉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沉吟片刻方才艰难地开口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我没想到母亲她……”
温玉看看他,没说话。
宋嘉言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与温玉,轻声说道:“你安心看书,其它事情,我会处理的。”
温玉迟疑地接过他递来的册子,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内容似乎是新写的,墨迹犹新。
“听苏小姐说,你选了考通今,近来都在书楼看书。一个月的时间,这样没有重点地看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你就只看这一本吧,这是近五年来的考题和相关考点,我还加了今年提得比较多的一些事件在里面,你照着背起来,应该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温玉心中微微一暖。当日他听苏叶说了她近来在为年考而用功,他听后不发一言地便回去了,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出现,却原来是为她准备考试资料去了。“多谢宋公子。”
“不用。”宋嘉言看看温玉,似乎无话说了,点了下头,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看书。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托学役来找我。”
“嗯。宋公子慢走。”
两人之间,总是表现得非常生疏,心底却总似已是很好的朋友。
与宋嘉言道别之后,温玉将册子贴在胸前收了,缓步踱回书楼的阁间看书。翻开那本装订整齐的册子,那整洁的白底黑字,果然是温玉所熟悉的宋嘉言的字迹。指尖轻轻抚过纸面,有一种微微的涩感,一如她此时的心情。迷惘间,忽然察觉旁边有人,抬起头,便看到宋懿行不知何时进了来,好整以暇地在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了,便“嗬”了一声,说道:“看来还好嘛,我还以为你会出事,特地过来看看你,安慰你的。”
温玉斜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不出现,我就好得很,哪里会出什么事?”
“呵呵。”宋懿行笑了两声,嘴上却说。“别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我可是很关心你的,你看,我年考也特意随着你选……”
他不说,温玉倒是被昨天的事情一搅给搅忘记了,这家伙年考选的三科都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虽然本来就觉得天底下没这么巧合的事情,如今听他亲口说他是故意跟着她选的,不由一拧眉,怒道:“你为什么要随着我选?”
“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说得倒是很坦然,温玉听得却是嘴角一抽:“这是年考,你以为是出去玩啊,还结伴同行?去,去,去,我是要力争前三名的,你别挡我的道,赶紧换别的去。”
“我知道你要进前三,所以才与你报一起的,正好给你放水啊。”
温玉的脸一黑,刘朝绪说要给她放水,她是很感动的。这家伙说要给她放水,就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比拳脚功夫,两人对打,你来我往的,下手轻点,或者卖个什么破绽的,倒是可以故意输给她。但是看看现在报的这三科,两科是艺术鉴赏,一科是书面问答题,以对错评分的,根本就不是对战交手的,他放个哪门子的水啊!
温玉心情不好,开始赶人了。“你走开,我要看书了。”
“我也看书。”宋懿行却是不走,随手从温玉的桌上摸过一本书,便靠在一旁看了起来。温玉抬眼瞅瞅他,他不吭声,她就不理他,当他是空气。不想没多久,他往温玉的册子上瞄了两眼,便又有话说了:“我哥对你倒挺上心的。”
温玉瞥瞥他,知道他定是认出这册子上的笔迹了。当初她只给他写了个“偷看是小狗”的小纸条,他就认出了八卦周刊上她的笔迹。宋嘉言的字,他必定也认得出来。
“不过你放心,你们肯定不能在一起的。你还是早点看清形势,急流勇退吧!”宋懿行看着温玉,似笑非笑。
“我哥他太笨了,惹上一个他搞不定的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惹上的,都是他能够搞定的。“而且不论里家里、还是外面,都不会有人帮他。他以为亲生母亲是一心为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站在他这边,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吧?”宋懿行说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与他母亲说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温玉忽然觉得宋懿行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得可怕。刚才宋嘉言过来问他母亲是不是来找过她,他用的是疑问句,而宋懿行却全是肯定句。
“你想知道?”宋懿行的神情严肃起来。“这是我的秘密,一般人,我是不告诉的……你嫁我,我就告诉你。”
“免了,你自己藏着涨利息吧。”温玉说完,便收拾东西闪人了,还不忘将被他摸走的那本书抽回来,回家看去了。
第78章 校书
过了两天,温玉在书楼看书,宋懿行又摸过来了。温玉听到声响,抬眸见是他,赶紧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这家伙,每次来不是气她,就是说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心里添堵的。她说不过他,难道还躲不过么?
“这个……”宋懿行侧身拦在阁间门口,递了本与昨天宋嘉言送的一模一样的小册子过来。温玉瞅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借此嘲讽她与宋嘉言之间的关系,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绕开他,继续往外走。
“诶?”宋懿行再次拦下温玉,用很受伤的表情看着她,说道。“至少打开看看吧,我用了好几天收集的。”
温玉警惕地看看他,也不接过来,就着他的手翻开第一页看了看,发现却也是通今的内容。温玉抬眸狐疑地看向宋懿行,宋懿行便邀功道:“我从欧阳博士那里打探来的,今年要考的内容,都在这里面了。”
“真的假的?”温玉对此抱着极为怀疑的态度。“年考的内容,有这么容易打听到?”
“又不是你打探的,你怎么知道打探起来很容易?”宋懿行对温玉蔑视他的劳动成果而表示不满。
好吧,正好宋嘉言给的那本已经看完了,多看些所谓的“重点资料”也是好的。道了声谢,温玉便接过书坐回身,翻开看了起来。这册子上的墨迹也是新的,看来确实也是这两天写的。可是,宋懿行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么?他会为她去收集资料,还专门整理成册……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温玉用怀疑的目光瞅瞅宋懿行,宋懿行却是找了本书,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温玉看了他两眼,见他难得安静,便低回头继续看。看了几页,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向窗外的树梢沉吟了片刻,回想前几天在另一本书上看到的,问道:“重组东阁,建议推行禾泽水利法的,是程忘年程大学士吧?你这里怎么写是谢道玄谢大学士?”
对于自己的记性,温玉还是很有自信的。她前几天看到过关于禾泽水利法的记载,脑海中还有印象。确实是程忘年起草并建议推行的,虽然这件事情谢道玄也有参与,但他是持反对意见的。所以这个方案在东阁里都没有全票通过,送到内阁公议时被否决掉了,最终没有顺利施行。
“哦?”宋懿行终于从他的书上抬起目光来,在温玉脸上转了一圈,笑盈盈地说道。“恭喜你,发现了!”
“什么?”温玉的眉不由拧了一下,难道这家伙,又是故意的?
宋懿行合上书坐近身来,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都发现了,我就与你实说吧!这上面,总共有八十八处错误,你慢慢找吧。”
“……你?!”温玉不由握起了拳头,真想一拳砸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就这么薄薄的一本东西,丫丫的竟然有八十八处错误?!那还有对的地方吗?!靠啊,她刚才已经看了那么多页,说不定全是错的!而且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在这种时候跑来误人子弟,可恶!自己一开始就不该信他!怒从心生,随手拾起一本书,便往那张欠抽的脸上拍去。
宋懿行似乎早有防备,一抬手便将温玉的手握了住,制止了书本的去势,笑着说道:“你要打我,我是乐意给你打的。打是亲,骂是爱么?不过,这帐能不能先记着?若是你将这里面的错处都挑出来了,却还是没能进前三的话,你再来找我清算这笔帐,要打要骂都随你,怎么样?”
听到他说“打是亲”时,温玉便忿忿地抽回了手来。听他说完后,抬眼瞅瞅他,使自己心气平复下来,说道:“好。我照你说的做,若是进不了前三,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温玉瞅了他一眼,说道:“到时候再说。”
“哦……”宋懿行似乎认可了。“礼尚往来,若是你进了前三,那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温玉“嘁”了一声,说道:“不帮。”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主动认“宰”的,她才不吃这个亏。
“好吧,好吧,不帮便不帮。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忽然这么好说话,不由得又让温玉心生警惕,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即摸了那本小册子,出门到外面的藏书室里,对着上面涉及的内容点,一条一条地对照着找相关书籍。
温玉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宋懿行的这本东西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内部资料”,而是他自己杜撰出来,晃点她的?虽然这个机率非常得大,但是他要真这样做,也未免也太闲着蛋疼了吧?!找了一堆的书,搬回书阁里,发现宋懿行没在了。不免松了口气,走了好啊,他在旁边叽叽歪歪的,吵死个人了!
安静地翻了会书,又找出了几个错处进行更正,就发现宋懿行又回来了。手里提了好几个纸包,身后还跟了个学役,端了壶花茶。
“放这吧。”宋懿行像个主人一样,将温玉的书往角落里推了推,腾出空间让学役将茶壶和杯盏放下。等学役走后,他依然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温玉,兀自为自己和温玉各沏了一杯热茶。还将手里提来的纸包一一打开,竟是各色的糕点。等这一切摆放完整,便热情地邀请温玉品尝。
温玉的脸黑了黑,走到书阁外,再次确认了一下门外面贴的木牌,上面赫然谢着“禁止带食物进入书楼”字样。这家伙竟然明知故犯,还堂而皇之地让学役给看到了,要是追究起来,这责任是不是就算在她头上了?!见宋懿行也跟着出来了,温玉便指着牌子上的字,说道:“你是文盲吗?”
宋懿行站到温玉旁边,看了看那块牌子,似乎认真地分辨了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字,然后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我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已经在学役处交了罚金了。”
“罚金?”
“是啊。”宋懿行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模样。“带一次罚20两,我已经交过了。”
“……”温玉的嘴角隐约抽动了两下,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就非要在这里面吃,这里吃起来香一点?”
“我是买给你吃的。”宋懿行很好心的模样。
“我不想吃!”
“好吧,是我想吃。”
“……”温玉无话可说了。算了,随便他去吧。反正是他的钱,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她管不着!若不是要查的资料太多,她不好带书回去,她这就收拾东西走人了。现在只能叮嘱一句“吃归吃,不许发出声音”,便坐了回去。
宋懿行跟了进来,挨着温玉坐下,笑盈盈地说道:“难道你吃东西要发生声音的么?”
“……”好吧,他们贵族教育,吃东西是不发出声音的,算她粗俗了,瞪了眼越坐越近的家伙。“坐远一点。”
“好。”宋懿行依言挪远了一点。安静了一会,他又问道:“找出几处了?”
温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五处。”话音未落,便见到有一块水晶红枣糕出现在了视线中了,旁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尝尝?”温玉的眼角挂下两条黑线,说道:“不用,谢谢。”
宋懿行又安静了。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又问道:“找出几处了?”
“六处。”
“吃吗?”
“……不用!”
为了找出那书里的八十八处错误,温玉足足用了十天时间。等她找齐了,年考就已经近在眼前了。自那日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宋嘉言,宋家也没有别的风声。就是宋懿行每日都跑来书楼找她,看看书,再拿食物诱惑她。一开始温玉还能坚决地拒绝,后来有次看书入了神,随手便接了他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于是晚节不保。结果,这几天下来,便觉得长胖了不少。
科考的具体时间表在公布出来了,十二科目考十天,基本上是一天一科,其中骑马和射箭并在一处,博古和舞蹈是同一天,同时不同试场开始。骑马射箭一起,温玉倒是可以理解,但博古和舞蹈同一天的话,那不是要赶场了么?后来苏叶说既然排在一起,就说明没有人同时选这两科的,去年是博古和拳术排在一起,看来报博古的人大多比较“专才”。
温玉报的三科,排得都比较后面。最先轮到的音律也已经是在第六天了,绘画在第八天,通今在最后一天。虽然都在中后期,相对比较密集,但温玉还是觉得蛮好的。因为通今在最后一天,她可以多几天准备时间。
在年考正式开始前一天,温玉收到了学役送过来的一个函件。里面有考试须知、考场安排,以及座位号序次号之类的东西,还是非常详尽的。温玉收了,便又窝去书楼看书了。宋懿行由于跟温玉报的是一样的,因此还是每天淡定地过来,坐在旁边看书。
第79章 意外
年考开始后,平日的课都停了,温玉更是整日地窝在书楼里临时抱佛脚。将宋嘉言和宋懿行送的两份重点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宋懿行又找了些所谓的必考书目给温玉看。不知不觉中,温玉也不那么排斥宋懿行了。
“小玉。”苏叶跑来找温玉,看到宋懿行也在,一点也没觉得意外,随手从桌上捞了块糕点塞嘴里吃了。“今天是舞蹈科目的考试,去不去看?”
“舞蹈科目……有什么特别的么?”温玉好奇地问。
“有啊,都是美人呢!而且舞跳得可好看了!每年考舞蹈,学里的人都会去看的!浅浅和小凝已经先过去占座了,我来叫你。”
“呃……我不去了,我要考通今,还有很多东西要看呢!”温玉说完,不自觉地抬眸看向宋懿行。这家伙不是最爱拈花惹草了么,美人跳舞什么的,应该最爱看了吧?
宋懿行似乎接收到了温玉的目光,抬眼看了看苏叶。苏叶便邀请道:“二公子去吗?”宋懿行微抿唇,说得一派温文尔雅:“我也不去,我在这里陪玉儿看书。”
温玉闻言,立马责道:“你叫谁玉儿?”
“温小姐。”宋懿行旋即改口。但温玉觉得他这样改口,比不改,还要惹人怀疑。“你乱叫什么呀,苏姐姐要误会了!”
宋懿行连忙又非常听话地向苏叶解释说道:“苏小姐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的。”他愈是这样解释,苏叶自然愈是坚信他们之间非一般的关系。抿嘴连声说“了解”“明白”,然后一手捏走一块糕点,便走开了。
回头温玉便听得苏叶与潘凝云她们说起,说宋二公子对小玉好好,不仅每天都陪着一起看书,还怕她看书饿了,顶着被罚买了好多好吃的给她吃。然后然后舞蹈科目的考试也没去看,因为小玉不去。把潘凝云她们几个听得羡慕不已,直叹温玉好幸福。温玉再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只能叹叹气,再不去书楼了。
考音律当天,温玉早早地来到考场。按序号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向周旁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每人的位置上除了统一的一把琴之外,还有齐全的文房四宝。温玉虽然不知这文房四宝是什么用的,但看周旁早到的人大多都是调琴试音,便学着样子,试试自己的这把琴。每把琴的音都有不同,但对于温玉这样略知皮毛的人,是听不大出来的。试弹了一会,觉得还顺手。
“温小姐。”宋懿行也到了,与温玉打了个招呼,便在她的斜右下方坐下,看来只和她隔了四五个号。
回头间,发现督考老师已经入座了。这边的位置是为候考准备的,正式考试是要抱着琴到琴坛上,对着各位督考老师弹的。由于周旁大家都在试音,所以温玉听不见琴坛上的琴声。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左手边、序号在她前面的考生回来了,温玉便会意地抱了琴过去。
督考的共有十位先生,只有两位是温玉认得的。一位是教她们弹琴的沈先生,另一位是来代过课的杨乐师。其他的都是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借调过来的。或许是因为琴与舞一样,擅长此道的都是容貌姣好,气质出众的人,所以引了好些人来在琴坛下方围观,苏叶就在其中。温玉走过来的时候,她还使劲地朝温玉握拳,为她加油。
“你是选的哪一种考法?”主考官发问了。
温玉呆了呆:“考法?”难道不是弹琴么?
“音律考法有二。”沈先生认得温玉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便出言解释。“第一种,弹奏自己所谱的曲子,弹完将曲谱递上。评分为谱曲五十,琴技五十。第二种,你到那边翻开一个牌子抽取题目,上面写了什么,你照着弹便是。”
温玉一开始就是打算放弃这一科,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关注它到底是怎么考的。想当然地以为只是弹首曲子便成,没想到还涉及了谱曲。谱曲……她自认完全没有那个音乐细胞,只能硬着头皮说选第二种。
走到右手边挂满木牌的书架前,随手翻开一块,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春意。温玉在脑海里搜了个遍,也不记得有这样一首曲子,想来应该只是命了主题,而不是直接指定弹哪首曲子。便在自己会弹的曲子里,找了首自认为最贴近的曲子弹了。
虽然出了预想之外的岔子,但温玉也还算镇定,没出什么大错,安安妥妥地将一曲弹罢了。主考官微微蹙眉,说道:“你抽中的题为‘春意’,却弹这一首《夜雨潇潇》,相去甚远吧?”
温玉弹的时候,便有作好他们会提这个问题的打算,当即有条不紊地回答说道:“先生,春为雨季。春是一年之伊始,雨水乃万物之伊始。学生曾经看过一首诗,诗里有两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窃以为夜雨乃是春意最好的阐释。”
主考官听罢,似乎陷入了思考,挥挥手,便让温玉下去了。
考完后,便可以退场了。温玉来到门口,苏叶问道:“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温玉囧囧地回答说道:“估计要垫底了。”真是大悲剧,自己之前每天都与宋懿行在一起,怎么就没有想到要问下他音律是怎样考的呢?虽然被她掰了过去,没有当众出丑。但是《夜雨潇潇》的曲意是秋夜夜雨,硬被她扯到春雨上去了,先生们肯定在暗地笑了,这下糗大了!
相对于音律这一科的岔子,接下来绘画和通今两科考得倒是顺利,接下来便是等着放榜,然后放假了。苏叶邀请了温玉她们去她家玩,晚上四个小女孩躺在一处睡,自然而然地又说起了亲事。
“郁闷死了。”苏叶抱怨道。“我老爹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是看中那病秧子了!我都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部不顶用。他说要是那病秧子这次能进联考,我就是上吊死了,他也要把我嫁过门的!真是太过份了!有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其实我觉得郭公子挺不错的。”潘凝云小小声地说。
“你觉得不错,那给你!”苏叶就是左右瞧他不顺眼。
“无冤不成夫妻!你越这样,你就越可能就嫁他了!”丁浅如非常犀利地总结。
“唉,还是小玉好,宋二公子多好啊。”苏叶一感叹这个,另外两个立马附和。
温玉已经习惯了,也懒得解释了,只能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惜啊,他命不好,我不喜欢他,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二公子好可怜,小玉好狠心。”
温玉连忙转开话题说道:“对了,小涵最近好像总不与我们在一起?”自刘老太太的寿宴之后,谢雨涵时常不来学里。近来就算来了,也不与她们在一块儿了。
“是啊,她最近在忙什么来着?”这么一说,苏叶也想起来了。
丁浅如说道:“好像也是跟亲事有关。”
“亲事?”苏叶好奇地说。“小涵也要说亲事啊,她不是才比小玉大一岁么,这么早就开始说亲啦?”
“是呀,小涵只比我大两个月呢!”潘凝云也吭声了。
“就你笨。”丁浅如伸长手越过温玉,去拍潘凝云的手臂。“小涵是和刘家在说亲呢,刘朝绪!”
“啊?!”潘凝云惊呼了一声。
两家议亲,温玉倒是不惊奇,只是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至少那家伙本人是浑然不知觉的。
“听说刘家老夫人是属意小涵的,但是刘朝绪的母亲陈夫人不是太满意。本来在老夫人的斡旋下,亲事快敲定了的。但被分府的事情一闹,然后好像就搁置了,所以小涵最近心情很差呢!”
“哦。”潘凝云第一个松了口气。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苏叶回过神来,拍着潘凝云说道:“你哦什么哦,你再不积极点,迟早还有其他人去议亲的!”
在苏叶和丁浅如的狂轰滥炸下,潘凝云终于略略有了紧迫感,红着脸小小声说道:“那……我回家找我娘亲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