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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的环境,周围全是陌生的气息,它吓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叫不敢叫一声,只用一双湿漉漉圆溜溜充满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可怜极了。

“真是个小可怜。”

庄明宪养过猫,知道这么大的猫刚离开母猫一定很害怕,通常都会通过大叫来呼唤母猫。

这个小家伙安安静静的,越发让人心疼。

“不怕,不怕。”庄明宪伸手将小猫接过来,双手捧着搂在怀里,柔声说:“以后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谷雨见她直接抱着小猫,想提醒她小猫脏。庄明宪却不以为,不仅亲自给它擦拭身体,还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你乖乖睡觉,等醒来就有东西吃了。”

庄明宪爱怜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小家伙感受到庄明宪的善意,轻轻叫了一声,缩在被窝里不动。

庄明宪就去找童嬷嬷,问她:“采买的人回来了吗?如果我想要买一只有奶水的母羊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啊。

就算来不及,只要是小姐您要买也一定能来得及。

“小姐是要吃羊肉吗?还是要喝羊奶?”童嬷嬷笑着说:“我这就安排人去买。”

“是我养了一只小猫,它需要喝羊奶。麻烦嬷嬷跟采买的人说一声,买的时候,尽量挑选难产小羊死掉的母羊。如果买不到,那就连母羊带小羊一起买回来。”

不能因为给小猫喂奶就让小羊断了口粮。

庄明宪把一个荷包递给童嬷嬷:“这里面是银子。如果不够,请采买的人先替我垫上,回来我再补上。”

童嬷嬷哪里敢收庄明宪的银子,又因为庄明宪一直坚持,她就收了荷包去见陆铮。

陆铮听说她救了小猫,为了小猫吃奶要买羊,无奈地摇了摇头。

“按庄小姐说的做。”陆铮说:“买羊的时候,记得买足够的干草麦麸,至少要羊能吃到京城的。”

体贴细致像是为惹祸的孩子善后的家长。

童嬷嬷汗然,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前看起来再匪夷所思、世子爷再不会做的事情,为了庄小姐,他都会做一遍。

不过这样的世子爷也挺好的,从前他就是太冷清了,感觉没有人情味。

以后世子爷的变化会越来越大的吧。

童嬷嬷笑着说:“世子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

童嬷嬷正欲离开,陆铮又说:“再买一个羊倌回来。”

救了一只猫,为了让猫有奶吃就买了一头母羊,为了养活母羊就要买干草,还买了一个羊倌。

这…

幸好庄小姐只是救了一只奶猫。

童嬷嬷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临走前陆铮并没有说那荷包要不要还给庄明宪,她有心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将荷包留在了陆铮的桌子上。

陆铮拿起荷包,放进了自己怀中。

与山东的阴雨绵绵不同,此时的京城春暖花开,到处都是踏青游玩的人。大家说说笑笑,话题不免就要转到刚刚过去的殿试上来。

前首辅傅士岐之孙傅文,继前年的案首、去年的解元之后,今年高中会元,在金銮殿上又被皇帝钦点状元,成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之人。

如今这位傅三元被皇帝任命为翰林院修撰,可谓是前途无量。

傅家人高兴就不必说了,就连庄家上下都人人面带笑容,走路带风。陈氏欢喜的不得了,不仅得到消息的当天打赏了下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来庄家拜访老太爷的、去傅家拜访傅文之人突然间就多了起来。

老太爷天天去磨老太太,希望能跟老太太和好,老太太就是不答应。把他气得不得了,不仅住进了薛姨奶奶的院子,还给薛姨奶奶拨了一个小田庄,说是作为她为庄家生儿育女的奖励。

老太太这边却格外安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老太爷越发生气,见薛姨奶奶怀着身孕还哄他高兴,就觉得薛姨奶奶体贴温柔,待薛姨奶奶也不像刚来京城时那般冷淡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不痛快,有很多人拜访他,正中他的下怀。所有拜帖一律来者不拒,要么与人在书房清谈,要么去茶楼参加诗会,忙得不得了。

傅文与他截然相反,除了拜访恩师与几位同窗小聚一次之外,别人的拜帖一律不收,甚至连翰林院那边都请了假。对外只说他感染风寒,需要静养。

等到了三月中,拜帖越来越少,傅文的身体却还不见好。

“少爷,人找到了。河北廊坊周记粮行的二公子周德宝,家中不仅经营着粮行绸缎庄还在东北开采人参、贩卖动物皮毛。他家财万贯,生活优渥,容貌俊美,从小受他爹周金山疼爱,气度虽然不能跟贵人比,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跟一般人的区别的。”

澄墨说:“最难得的是,他目前正跟嫡母所出的大哥打擂台,两人都想谋得更多的家产。他大哥通过科举有了官身,在他爹周金山面前说话分量渐渐加重。”

“他姨娘让他无论如如何也要考一个功名回去,好跟他大哥一较高低。这次落第,他一直不敢回去,只想娶个官小姐,找个有官身的岳父来增加筹码。”

“一开始跟他说的时候,他根本不愿意,怕惹上官司。后来中间人连番鼓动,他姨娘又屡屡来信,他这才坐不住了,决定赌一把。”

“你看,什么时候安排比较好?”

傅文看了看窗外,说:“那就明天吧。”

他是一天都不想等了。

鲤鱼胡同庄家,大太太陈氏忙完了中馈,正准备去看庄明姿,下人就报说傅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来了。

陈氏立马让人迎了李嬷嬷来,客气又殷勤:“时文病着,傅家有忙,亲家老夫人有事,叫我过去就是,怎么让你老跑一趟?”

傅文与庄明姿的婚事定在六月,再有两个月就是正日子了。傅家忙着粉墙修房布置,拟菜单,请厨子,写请柬,特别的忙碌。

李嬷嬷说:“亲家太太不用客气,我跑这一趟是应该的。因为我们少爷身体总不见好,老夫人有心想明天去西郊潭拓寺给少爷求平安符与符水回来去去秽气,又因为实在太忙走不开。不知亲家太太能不能代我们老夫人走一趟。”

陈氏张口就想答应下来,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必须要我去吗?明姿去行不行呢?”

之前庄明姿跟五皇子私下见面,惹怒了傅文。虽然傅文愿意继续结亲,但难保他不会心生芥蒂。若是庄明姿能求了符水与平安符,傅文知道了,或许会感动。

便是傅文不感动,庄明姿在傅老夫人面前也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李嬷嬷笑着说:“我们家老夫人的意思也是想让姿小姐去,只是两人马上就要成亲了,怕姿小姐面子薄,不愿意去。既然您让姿小姐去,老夫人只有更高兴的。”

“谢谢您了。”陈氏闻言喜不自禁,跟李嬷嬷说了很多好话,将人送走之后,就去了庄明姿的院子。

成亲的时间定下之后,庄明姿不好出门走动,一直埋头绣嫁妆,实在是辛苦。

明天去潭拓寺既能给傅文求符水与平安符,又能让她出去散散心,简直一举两得。

第72章 中计

潭拓寺香火鼎盛, 虽然跟京城名刹护国寺、北直隶名寺兰泉寺不能比, 但在方圆百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护国寺乃皇家寺院,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 平民只能望而生叹。

潭拓寺依山而建, 风景优美, 对往来的香客没有身份的限制,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贵人家,都可以进去上香游玩。

只不过整个寺院分前后两部分, 前院所有人都接待, 后院却只接待官家亲朋。

鲤鱼胡同庄家在公卿遍地走的京城虽然不算特别显贵,但庄明姿是前首辅家的未来孙媳,要成亲的对象傅文又是今科状元,自然有资格去后院。

得知庄明姿来给傅文求平安符与符水,知客和尚很是热情,特意给庄明姿安排了一个前后两间屋子的精舍。

前面为佛堂,后面为休息室。

庄明姿在佛前诵经跪拜了整整一个上午, 等丫鬟说要吃午饭了,她才给佛祖磕了三个头, 上了香, 以做结束。

佛像面前供着一大杯符水与两张平安符,庄明姿希望菩萨能知道自己的诚心,保佑傅文早日康复。

她现在倒是安安心心想要嫁给傅文了。

傅文乃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她便是第一状元夫人。即便没办法跟勋贵比, 但以后跟文官的夫人们走动,她一定是受人追捧的佼佼者。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有天高,命比纸薄,只能寄希望与自己的孩子们了。

二皇子、五皇子都是皇后嫡出,太子薨逝之后,嫡出的二皇子成为最炙手可热的皇储人选。以傅文跟五皇子、二皇子的关系,说不定等二皇子做了皇帝,她的女儿能做皇子妃呢。

丫鬟鹃儿说:“小姐,歇一歇还继续诵经吗?”

“不诵了,我出去转转。”

来的时候,母亲说了,不必着急回去。在潭拓寺待的越久,傅家反而会觉得她的心越诚。

只是待在潭拓寺,并不是要她一直跪在佛前。

春.光明媚,潭拓寺风景优美,不出去转转,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你不必跟我一起了。”

原来贴身服侍的丫鬟莺儿、燕儿因为帮她去见五皇子,事后都得疾病“暴毙”了。这个名叫鹃儿的丫鬟心思灵活,很有眼色,只可惜她忠心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她知道母亲疼她不会害她,可是她实在受不了鹃儿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回禀给母亲知道。

这哪里丫鬟,分明是个监视自己的耳报神。有她在身边,庄明姿觉得特别厌烦。

“小姐,夫人说了…”

“那好!”庄明姿冷笑道:“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你满意了吧?”

鹃儿见庄明姿这般生气,想着夫人来的时候叮嘱了,让小姐散散心,就有些犹豫。

夫人疼爱小姐,所以才让她跟着小姐,好生服侍。她虽然知道小姐不高兴,却也不敢违背夫人的吩咐。

但是眼看着庄明姿对她越来越反感,鹃儿也有些慌了。

她是大丫鬟,要跟庄明姿一起陪嫁到傅家去的,她以后的亲事必然是傅家的管事之流。可现在庄明姿厌恶她,万一她随便给自己指个破落户,该怎么办?

鹃儿犹豫不决。

庄明姿却怒道:“出去!”

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让鹃儿心头一跳,罢了,罢了,她的未来还是靠在小姐身上的,现在还是讨小姐欢心最重要。

“奴婢想跟小姐讨个情。”

鹃儿挤出一个笑容,说:“我的干娘身体也有些不舒服,我想求给她求个圣果。”

每月初一、十五,寺庙都会在诸佛面前供奉蔬果,以供诸佛享用。十二个时辰之后,这些蔬果就可以撤下了。由于这些蔬果是佛祖享用过的,因此被称为“圣果”。而圣果沾染了佛气,自然可以保佑人平安。

这个鹃儿,是个聪明人。

这样一来,自己可以出去,而她又不会得罪母亲。

她点头道:“那你去吧。”

鹃儿走了之后,庄明姿就出去了。

外面花香鸟语,莺啼燕语,山林郁郁葱葱,风景如画。最妙的是她一个人。

鹃儿的监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跟五皇子见面的事情,让她又气又恨,又恼又怒。

恨自己当时不够狠,如果当时跟五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做下事实,那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吧。

只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二爷。”

树丛的林外一边,突然传来一声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呼唤,把庄明姿吓了一大跳。

“这亭子正对着山林,既可以遮光,又可以作画,您看我们就在这里行不行?”

声音诡异古怪十分的谄媚。

庄明姿本想转身离开,却又产生了好奇。她躲在树后,悄悄地朝那边看。

七八个身材高大护卫模样的男子警惕又严肃地站在亭子外面,一个身材瘦小头戴小帽的中年男人正指挥着三四个小厮安置东西。

他背对着庄明宪,一手掐腰,一手翘了兰花指,正扭扭捏捏地指手画脚。

“好了,都下去吧。”

他转过脸来,小跑着到了亭外,狗腿道:“二爷,都安置好了,请二爷移步。”

庄明姿也由此看到他的脸,白白的,一根胡须都没有,甚至还敷了粉,就跟他的声音一样不男不女的。

脑中有什么闪过,庄明姿突然明白,这个人一定是去了势的太监!

如果他是太监,那他旁边那个被他叫做“二爷”的男子岂不就是…

庄明姿一颗心砰砰直跳,不敢置信地朝那位二爷望去。

只见他二十出头年纪,衣饰华美,容貌英俊,满身的气度。

“哎呀。”那太监笑着说:“二爷出手不凡,光从落笔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必然又是一幅传世佳作。”

当朝二皇子朱成敏,年二十二,嫡妻新丧,膝下有一名三岁的小皇子。二皇子喜爱作画,尤其是风景,所以他经常微服出去描摹湖光水色。

所以,这个男子,真的是二皇子吗?

“站住!”

庄明姿正在心神激荡间,突然听到亭外的护卫厉声呵斥:“你做什么?”

她闻声望去,只见三个年轻的富贵公子一脸谄媚:“这位大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二…二爷在这里作画,想给二爷磕个头、请个安而已。请这位大哥通融一下。”

“放肆!”

护卫把脸一横,将手放在了腰间。

虽然兵器被衣裳盖住了,可庄明姿还是能看到那分明是刀的形状。

“明知二爷作画,还敢前来扰乱,坏了二爷雅兴,该当何罪?还不速速退下,否则休要怪我不讲情面!”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那几个年轻公子碰了一鼻子灰,连滚带爬地跑了。

二爷只认真做画,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

庄明姿的嘴角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她竟然有机会离未来的皇储二皇子这么近!

罢了!

看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