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摇摇头,“他还硬撑,但那药的作用已经快到头了,最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你提前做好准备。”

彦卿一惊,听他说皇帝快不行了还以为得跟电视剧里的老皇帝似的说死不死来来回回一直折腾到猴年马月儿孙全反一个遍才算完,没想到这个办什么事儿都不靠谱的皇帝居然在这人生终极大事上会有这么高的效率。

那人对他再狠也是他亲爹,到底是那人给了他活到现在的机会,她跟皇帝八字再相克也得理解南宫信作为一个儿子听到这话的心情,而这会儿她能表达这种心情的方式也只能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南宫信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但声音还是静静定定的,“你何时动身?”

“和谈的事儿我已经直接跟你父皇谈妥了,详细内容给你放到书房桌子上了。刚才已经传令让赵权带使团队伍出城,我还没正式登基,拖久了没准儿又得出点儿什么乱子,”北堂墨说话间很有意味地看向彦卿,“还有一件事,我说完了就走。”

还有一件事。

他答应她却一直没来得及兑现的事儿。

看他这眼神儿肯定是已经办到了,但他要怎么当着南宫信的面儿以不抖出俩人合作协议为基础地把这事儿说出来?

“为了和谈,我利用了一下你的女人。”

南宫信和彦卿一块儿愣了一下。

她关和谈什么事儿?

和谈关脱奴籍什么事儿?

俩人都急等着他往下说,北堂墨倒像是忘了自己要赶紧说完了赶紧回去当皇帝的事儿,不紧不慢地道,“你父皇毕竟当皇帝当了这么多年了,让他跟我妥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南宫仪那些罪证我又没带着,所以只能用了个俗法子。”

看这俩人统一摆出一副再啰嗦就掐死他的表情,北堂墨才把重点说出来,“我下了个旨,认你女人当妹妹,把她封成灼华国公主了,赐改姓北堂,当质子留在这儿,虽然你父皇有点儿七窍生烟的感觉但还是不得不让了我好几个条件,顺便,碍于她的新身份,把她的奴籍给脱了。”

北堂墨觉得这是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实现的最完美的法子了。这样既能让皇帝主动给她脱奴籍,又能让她从此彻底摆脱齐彦卿的身份,皇帝还得考虑两国友好不会再动心思害她,而且以后她要真有什么事儿他出面罩她都能名正言顺。

不过显然他跟这女人的笑点这辈子是戳不到一块儿去了。

他还在崇拜自己的聪明才智的时候,这女人想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北堂墨想什么法子不好,偏偏认她当神马妹妹!

当他这么个缺德货的妹妹,以后别人骂他的时候她的点名得高成什么样啊!

你妹儿的北堂墨,谁要当你妹啊,你妹啊!

这女人想的是这么回事儿,南宫信想的又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我若现在娶她,嫁妆你给?”

尼玛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彦卿还没想好要不要把他踹下床去,就听北堂墨皱着眉头道,“你还真想娶她啊?”

“看你给多少嫁妆吧。”

“你先下聘礼再说。”

“那我再想想。”

“成。”

你俩…这辈子甭想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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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很识时务地把这个眼瞅着就要火山爆发的女人丢给南宫信,麻利儿地从哪个窗户进来又从哪个窗户出去了。

窗户一开一关招进来一阵冷风,没等彦卿拉下脸审他,南宫信先一声连着一声咳了起来。

这阵咳嗽在时间上的巧合程度让彦卿觉得不怀疑一下他都对不起自己仅剩的那点儿智商。

“不带这么耍赖的啊!”

打心眼儿里她倒是希望这人是在跟自己耍赖,但看他一连咳了一分多钟都没停下来,还越咳越厉害,两次想撑起身子都没能起得来,彦卿不得不相信他这是来真的了,才扶了他一下,在他腰背间垫了两个靠垫让他倚靠在床头。

彦卿想下床给他倒点水,刚一动就被他伸手死死抓住,只得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咳得都没力气咳出声儿了才慢慢缓下来。

气还没喘稳当,声音哑着,南宫信已勉强开口,“生气了…”

他原本紧抓在她手臂上的手这会儿就只有轻轻搭在上面的力气,还是不肯松开,彦卿那点儿火气被他这么一搞横竖是发不出来了,只得啼笑皆非地把他的手舀下来握在手心儿里,“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反正你肯定会娶我的嘛。”

南宫信对彦卿这句话的回应是轻轻蹙起了眉头。

这反应看得彦卿一愣,“你别告诉我你还真要考虑啊。”

南宫信没否定也没肯定。

这人搞毛啊!

彦卿抚上他并不发热的额头,“大爷,我这儿可怀着你的孩子呢,你不是要这会儿跟我说不娶我吧?”

南宫信眉心蹙得更紧了些,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可想好了,真要嫁我?”

彦卿一脸黑线,“我连个备用选项都没有,有什么好想的啊!”

这个回答显然没对上题,南宫信的眉心一点儿舒开的意思都没有。

“不许吓我啊,”彦卿伸手试图抚平他的眉心,“有事儿说事儿,要不我真考虑不嫁给你了。”

南宫信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身,让她自己认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是不大现实了,南宫信浅浅一叹道,“你如今是灼华国的公主,若嫁了我便是两国联姻,这辈子你就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

彦卿抚上他微凉的脸颊,“答应你不走就是不走了,你还不信我啊?”

“你说过,我活着你就是我的女人…”

彦卿点头,赏给他一个吻,“你这不是没忘嘛。”

他没忘了这句,也清楚地记得另一句。

“你还说过,不会为我守寡…”

“对。”

南宫信清浅苦笑,“你如今的身份若嫁了我,我死之后你是不能改嫁的…”

“我是不给你守寡,但也没说要改嫁啊,”彦卿伸手搂上他的脖子,“你死我也不活了,守什么寡改什么嫁啊。”

南宫信脸色一沉,“不许胡说!”

“没胡说,”彦卿伏在他怀里轻抚着他消瘦的上身,“我要不盯着你,你就是到阎王那肯定也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舀自己当回事儿,我可不放心。”

南宫信轻叹,颔首在她额上轻吻,从她的额头吻过她的鼻梁,吻到鼻尖,吻上她温软的嘴唇,“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你活着我就不说,你死了管不着我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信在她嘴唇上轻咬了一下,“你要我舀你怎么办…”

“办了那么多回了还要我教你啊?”

“…”

北堂墨的议和使团走人之后连彦卿这个整天宅在王府里养胎的人都能感觉到举国上下一片和谐了。

标志件就是南宫信没有之前那么那么忙了,虽然南宫仕还是死活一点儿事儿都不肯干。

这熊孩子这回的理由更充分了,说是老师有罪他得跟着面壁思过,顺便好好努力争取自学成才。

他自学成才的成果就是凌斓有一天大清早突然给彦卿递来一封信,信上就写了一句话,问正常情况下两人一天最多能在一起睡多久,结果彦卿看这信的时候睡意正浓,抬手就有理有据地写了个“十二个时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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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反正凌斓再没给她递过任何带字儿的东西了。

南宫信虽然不比前些日子忙了,但每天必会进宫。

自打皇后被废了,也知道皇帝没多少时候了,彦卿对他进宫这事儿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但这人这几天来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偏偏脸色就是一次比一次难看。

今儿黄昏时分从宫里回来,南宫信连杯水也不喝,衣服也没换,直接进屋躺床上去了。

“怎么了?”他像是累得很,但又好像不全是累的,彦卿坐到床边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没觉得发热,“哪儿不舒服?让贺先生来看看?”

南宫信摇摇头,“想睡一会儿。”

“好。”

彦卿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伸手就想帮他把这身沉重的官服换下来,刚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他按住了手,“不用。”

彦卿觉得这人今天是哪儿都不对劲,但既然是他这会儿不想说的事儿,她问也没用,扯开被子给他盖上就叫着立侍在门口的绮儿出去了。

拉着绮儿躲得远远儿的,彦卿才道,“今儿出什么事儿了?”

绮儿一脸迷茫地摇头。

这搁到以前她也就懒得再问,坐等南宫信自己招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让她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

“王爷今儿去过什么地方?”

“先是去了临江仙,然后就进了宫,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府来了。”

没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的。

“宫里什么事儿都没有?”

绮儿摇头,“没听到什么传言。”

“皇帝还好好的?”

绮儿一惊,“姐姐,这话说不得!”

都没事儿。

难不成是一直以来准确率就高不哪儿去的直觉又被怀孕削弱了一级?

没事儿最好。

但彦卿回到屋里看到南宫信的时候再一次有了一定有事儿的直觉。

南宫信半撑着身子探出床沿,脸上满是冷汗,地上还有一小片刺眼的殷红。

彦卿扶稳他微微发抖的身子,舀水让他漱净血渍,“这是怎么了?”

南宫信伸手扶在她手臂上,嘴唇动了几下才道,“我若杀人,你可还跟我…”

彦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的人,“你能担心点儿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吗?”

南宫信却执意道,“回答我…”

“你要杀谁啊?”

彦卿这么问,南宫信却没话了,轻轻垂下了扶在彦卿胳膊上的手,慢慢躺了回去,像是疲惫至极地合上了眼睛。

彦卿被他这一出闹得莫名其妙,想出去让绮儿给他煎服安神的药来,刚从床边站起来就被他伸手扯住了衣角,“陪我一会儿…”

“好。”

他不再提杀人的事儿就好。

彦卿本想就这么在他身边坐着,南宫信却在身边轻拍了拍,“陪我躺会儿,有话问你…”

“天快黑了,咱能不提杀人的事儿吗?”

方才心脏的剧烈疼痛消散得差不多了,南宫信的情绪也稳了下来,清浅苦笑,点了点头。

彦卿和衣上了床,躺在他身边让他把自己不轻不重地搂在怀里,“问吧。”

南宫信像是极力想让自己的话听起很漫不经心,但就是有这种刻意的痕迹在,反而显得有种特别的紧张,“想不想当皇后?”

彦卿惊得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先前一提当皇帝之类的事儿他就翻脸,这会儿他怎么突然自己冒出来这么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南宫信没答她的话,“回答我。”

“不想。”

南宫信追问,“理由?”

“不会。”

她相信就是把自己拆成一个一个细胞放到显微镜底下都找不出来一样当皇后的基本素质。

南宫信轻轻摇头,“这个

不算…”

“我现在是灼华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