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人又追了一句,“你发誓。”

发誓…

自己这是怎么为人的,都沦落到向自己男人答应件事儿还得发誓的地步了!

“我向毛爷爷发誓!”

一句原来老挂在嘴边的话就这么蹦出来了,看到南宫信略迷茫的表情彦卿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意识到也晚了,就听南宫信带着清晰的求知欲反问了一句,“毛爷爷?”

“呃…就是我们村儿最有名的老村长。”

毛爷爷啊,官是不大,委屈您先将就将就…

南宫信好像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又蹙着眉问,“为什么要向他发誓?”

彦卿含含糊糊地回答,“能为什么…灵呗。”

“怎么个灵法?”

你还没完了…

彦卿硬着头皮往下编,“就是…违背誓言的人会不得不背很多很多书。”

毛爷爷啊,小女子知道您就让背了一本红宝书,但咱这不是在忽悠孩子吗,您大人有大量啊…

这句编完,终于看到南宫信一直锁着的眉心轻轻舒展开了。

我的个亲娘四舅奶奶哎,想糊弄这人还真心不容易啊…

刚想舒口气,就听南宫信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你原来应该是个很守信用的人。”

彦卿一愣,这话听着确实是好话,但她怎么都觉得这种话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就肯定是有潜台词的,“为什么?”

薄雾中看到南宫信轻扬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因为你不像是背过很多书的人。”

就知道会是这样…

虽然顶着一脑门儿黑线,彦卿还是没忘这段对话开始的原因,“你提的两件事我答应了,你损我也损过了,现在该你说那玉印的事儿了,不许耍赖。”

“不急…回房再说。”

他的一段过去

如微见这两人自己换好衣服出来明显惊讶了一下,但也没多问什么,带两人去了早已收拾好的房间,南宫信说累了要休息,如微服侍他更衣之后就带着一群女婢退下去了。

难以想象这人身体有多虚弱,就从浴池到房间这么段距离又让他额上蒙了一层冷汗。

扶他在床上躺下来,彦卿忍不住问了个从见他第一天就想问的问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南宫信轻笑,“上个问题我还没答,又来一个…”

上个问题?

彦卿这才重新想起来那个玉印的事儿。

自己的八卦心果然是瞬时性的…

不过既然是自己答应他两件事换来的故事,不听白不听。彦卿往床边一坐,“那你就先招第一个吧。”

南宫信不急不慢地在身边拍了拍,“躺下来。”

彦卿脱了外衣在他身边躺下的时候才发现,敲定关系的话才刚说开,几小时前还掐得跟斗鸡似的两个人这会儿居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似的,他让她躺下来,她想都没想就上床了。

打心里苦笑,赵彦卿啊赵彦卿,你到底还是个小女人啊…

躺在他身边,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他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了。

管那玉印是干嘛的,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分子结构特殊点儿的石头,谁爱抢谁抢去,她就要眼前这一块。

这么想着,彦卿在南宫信耳根上轻吻了一下。

感觉着彦卿温暖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还被她这么调戏着,南宫信挑起一丝浅笑,开口却是奔着正经事儿去了,“这玉印和你说的那个玉印毫无关系。这块是北堂墨的私印,见印如见人,执此印可在他所有居所自由往来,见他无需通传。”

彦卿被这人的不解风情狠狠闪了一下,但听到这话又对那地摊货起了好奇心。有二号BOSS家的特别通行证在手里,难怪南宫信单枪匹马就敢闯人家军营了。

感觉到这女人乖乖听他说话了,南宫信又接着说了下去,“这印他刻了三枚,分送三人,一枚就在我手上。在我昨日拿出此印之前从未听闻有人用过它,也不知那二人是谁。”

那二人是谁,显然是南宫信思索已久的一个问题,但对彦卿来说,另一个问题更让她感兴趣。

侧卧在他身边,支起脑袋看着他,彦卿问道,“你和北堂墨是两个国家皇帝的儿子,两家隔着这么远,还时不时打个仗,你俩怎么会这么熟啊?”

南宫信安然一笑,彦卿以为这人要说出一个多和谐美好的故事,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个貌似与和谐美好八竿子打不着的回答。

“曾在这做过五年质子,两年前才回去…”

哭笑不得,质子不就是送到其他国家当人质的吗,看这人的神情怎么好像很享受很留恋当人质的日子似的?

“当质子…应该挺苦的吧?”

难道那些伤疤是那时候留下的?

听着这心疼多于好奇的声音,南宫信笑意微浓,“你今天看到的大概就是我当质子的日子。”

彦卿一愣,“现在?还是在牢房里?”

还是后者可信度比较高。

“现在。”

可事实偏偏就是那个让正常人难以相信的。

虽然知道她把眼珠子瞪出来南宫信都看不见,彦卿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在这儿被囚禁的?”

南宫信像是认真琢磨了一下彦卿的话,最后给出了个结论,“是…也不是。”

“什么叫是也不是啊?”

“确是在这儿,不过算不得囚禁…只是不能随意离开太子府罢了。”南宫信轻描淡写而过,又补了一句,“所以我回去时他才给我这印,说是让我自此以后都可随意出入太子府。”

彦卿发现,说起那段本应该是充满耻辱痛苦的日子,这人一直是带着笑的,而且还在笑意里带着种此前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愉快安然。

这么听着,他跟北堂墨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吧?

“那北堂墨怎么会带人去刺杀你啊?”

南宫信这回笑得有点儿内容丰富,轻轻拉住彦卿扶在他胳膊上的手把她带进怀里,“你确定要在床上跟我谈别的男人吗…”

伏在他怀里,彦卿哭笑不得,这人关键时刻煞风景的本事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南宫信的手已经沿着她的肩头抚上了她的侧颈,彦卿也就没心思再去琢磨那些本就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了。

被南宫信这样抱着,感觉他从自己额头开始向下轻吻,吻过眼睛,鼻子,最后那温润中带着微冷的嘴唇吻上她的樱桃小口。

和他舌尖相碰纠结缠绵时,感觉着他在自己腰身上的抚弄,彦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没想到这人却像一时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按住了她的手,吻也停了下来。

这时候被打断,就算她脑子想停身子也不答应,彦卿在他侧颈上吻了吻,清晰地感觉到他也在苦忍着,“怎么了?”

要的是他,不要的也是他,这人是想要唱哪出啊…

就听这人强稳着呼吸,轻蹙起眉,握着彦卿还放在他衣带上的手,认认真真地说出句让彦卿顿时恨不得把他打回娘胎回炉的话来。

“这样…会伤到你吧…”

看着这人想吃又不敢吃的神情,彦卿好气又好笑,找遍所有宇宙空间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的男人了吧…

“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这人好像是明白了点儿什么,又好像还带着些疑惑。

这一课早晚得给他补上,但肯定不能是一字一句地讲给他听。

彦卿凑在他耳边轻道,“我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南宫信这才像是把这道弯拐了过来,松开彦卿的手,轻轻一笑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这人知识储备和经验值都不多,但足够聪明,彦卿只需稍稍点拨他就能奔到点子上,一举一动热烈而不失温和,哪怕达到沸点的时候都还保有他独一无二的优雅,和上次相比,这才像他,这才是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也记不得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还被这人抱在怀里,他还在沉沉睡着,神情安然。

这么一睡居然就睡到夜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进来点亮了屋里的灯烛,收走了他们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把两套干净衣服放在了床头。

也就是说…

彦卿哭笑不得,北堂墨家的客房服务也忒周到了吧…

本想悄悄起来,却还是惊动了南宫信。

一觉醒来,这人的气色倒是明显好了许多,“什么时辰了?”

“呃…”看着大概是晚上七八点,彦卿在心里子丑寅卯一路数过去,“戌时…左右吧。”

苍天啊,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玩意儿记住…

南宫信倒是没在意她这四不像的时间表达法,眉心轻蹙了蹙,坐起身来。

看他要起床,彦卿把衣服递给他,一边问,“难得睡个安稳觉,不再睡会儿了?”

“有人该来求见了。”

南宫信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彦卿也没当回事儿,可他们刚换好衣服,如微还真就叩了叩门进来通报,卫安求见。

彦卿还清楚地记得,南宫信让卫安跟凌辰他们谈崩了再来见他。

这才半天工夫就谈崩了?

跟南宫信到书房见到卫安,彦卿才确定,他还就是谈崩了。

“三殿下,凌将军坚持要先见您回营才肯让下官面见二太子。”

深知凌辰的脾气,南宫信很清楚卫安口中的这个“坚持”是个多含蓄的表达。

“卫太傅的意思呢?”

“料想明日朝堂上我皇帝陛下会问及此事,下官希望届时可向陛下报安。”

南宫信对这件事的思虑像是只在表情上走了个过场,浅浅蹙了下眉就做出了反应,捉笔在身前的信纸上不疾不徐地写了几句话,递给卫安。

和在公文上写的规矩端正的正楷字不同,南宫信这回在信纸上写的是龙飞凤舞的行书,彦卿就彻底理解无能了。

她看不懂,总有人看得懂。卫安拿着这封彦卿眼里的天书像捧着个宝贝,心满意足地一拜而退了。

卫安刚走,彦卿就忍不住问,“你给他写了什么啊?”

南宫信被这话问得一怔,“你没看到?”

唉,这个问题始终是要面对的,早死早超生吧!

“看到了,看不懂。”

看着南宫信一脸疑惑,彦卿老老实实地一次□代清楚,“我学过的几种字和你们这儿用的都不大一样,你在折子上用的那种字体我连蒙带猜的话还能冲得下来,读你刚才写的那种就基本上全靠猜了。”

意料之中,南宫信脸上浮起几分笑意。

“不许笑!”

南宫信很识时务地用几声咳嗽遮了过去,等重新换上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就伸手把彦卿拉到了身边,“要学吗?”

“你肯教我就学。”

南宫信轻蹙了蹙眉,“我学写字的法子和常人不同,也不知该怎么教你。”

他眼睛看不见还能无障碍写字的本事曾一度让彦卿觉得他这看不见是装出来的,现在听他这么说,彦卿不禁问,“那你是怎么学写字的啊?”

南宫信淡然苦笑,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特别…我执笔,先生握着我的手教,教过了就练,写错了就打,日子久了就会了。”

他说得轻巧,彦卿却能想象得出这轻描淡写后的艰难,不由得佩服,也不由得心疼。

半晌没听到彦卿有什么动静,南宫信轻笑道,“放心,我可没打你的力气。”

彦卿好气又好笑,摊上这么个先生,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这样,”彦卿琢磨了一下,说,“你就帮我写字帖吧。”

“怎么写?”

“我给你背些我原来学过的文章,你用刚才写信的那种字写下来,我照着学就好了。”

南宫信点头,提起笔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