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洋一把将我抱起,眼底满是仇恨的狠意,他诡异地一笑,低声在我耳侧说:“我一贯这么偏执,我活不了,你也别想逃。”

窗外肆虐的风卷起窗纱,一波一波的荡漾。雨声哗然,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钝重地声音,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紧紧缚住。明明知道不能碰,明明知道是禁忌,我却不能违逆自己的心去推开他。冲天的酒气让我的神经逐渐麻痹。

恍惚的激情让我逐渐沉溺,理智像雾气慢慢飘散,江海洋狠绝地在我身上驰骋,像是惩罚一般,每一下都让我生涩的身体难忍的疼痛。

我也许哭了,也许没有,那疼痛让我咬紧牙关,从牙龈根处一直到太阳穴一直在突突地跳动,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浑身的气力都集中在手上,我紧紧地抱着江海洋,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他狂躁的律动让我快要昏厥,却还要逼迫自己咬着嘴唇强忍着。

我只是卑微地想要记得,这每一刻。

江海洋的汗水滴在我冰凉的皮肤上,灼痛了我的心。这场近乎疯狂的放纵,我几乎分不清,沦陷的,是我,还是他

屋外的雨声更加密集,身体上的疼痛让我在极端的疲惫中醒来,抱着膝盖,感觉自己像没有根基的浮萍,失去了方向,找不到未来。

身侧的江海洋沉沉的睡去了,呼吸中还带着酒气。朦胧的光线将他的侧影勾勒的很柔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竟浅浅地笑了,这笑容让我的心又开始刺痛。

我沉默地捡起地上被江海洋随意丢弃的衣服。来时穿着一条扣子很多的呢子裙,方才急切的江海洋不耐的一把扯开,扣子几乎掉了大半。狼狈地穿好衣服,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因为我不敢想象,明天醒来,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尴尬。

一个人走在郊外,夜深人静,雨一直不停地下着,淋在身上,我几乎眼睛都要睁不开。

城市还在睡梦中未被唤醒,我站在路灯盏盏的高架桥上,感觉这浩瀚的灯海像一片星星的海洋,明明该是明媚的,却觉得不能抑制的忧伤。

身后呼啸的车声,由远至近,最后又擦身而过。快如闪电,那忽闪的车灯一次一次刺痛我的双眼,我怔忪地看着远处,眼泪不自觉的顺着雨水缓缓滑落。

我明明对自己说过,再也不会哭。我明明以为,眼泪早就流尽了。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

那个说过要给我幸福的人,现在却那么远,远到即使身体紧密结合的时候,仍旧觉得远到难以触及。

眼泪被地心引力吸引,一直不住的外涌,朦胧中的路灯像一簇一簇的流火,那样璀璨,那样美丽,最终却落入那张牙舞爪的黑暗。

我双手撑在高架桥那高高的栏杆上,对着可见度很低的那片黑暗大声地呐喊:

“江海洋我爱你”

一声一声,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穿过那段难堪的过去,仿佛要抓住那最后的快乐。

“对不起”

我的声音渐渐没入哗然的雨声,我颓然地勾住栏杆,缓缓地蹲了下去

08

一身狼狈的回家,叶爱红一直没有睡,等着我回来。客厅里灯火明亮,那盏灯不知为何看来如此刺眼。让我觉得在它的照耀下会无所遁形。

叶爱红上下打量着我,半晌才幽幽地说:“身上是怎么回事?”

我低首看了一眼衣衫凌乱的自己,无力地回答:“在路上摔了一跤。”

“这么晚,去哪了?”叶爱红仍是保持平静的模样,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夹杂着许多的情绪。

“今天晚上有饭局,玩的晚了一点。”

“为什么不接电话?”

看叶爱红幽怨的模样,我方才想起自己还有手机,我急匆匆从包里拿出来,屏幕一片黑暗,打开白屏了没两秒,又自动关闭,我举起手机对叶爱红讪讪地笑:“没电了,我是想怎么完全没反应呢。”

叶爱红若有所思地瞅了我一眼,起身趿着拖鞋准备回房,临走不忘嘱咐我:“给你留了饭,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三点。

顿时感到无比歉疚,我小声地呢喃着:“妈,对不起。”

叶爱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进了房间。

一晚上没有睡着,辗转反侧,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微醺着有些醉,。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发生的这一切一切的荒唐。像一场来自地狱的梦魇,让人觉得口干舌燥无限的惶恐。

江海洋阴冷的表情和话语还历历在目,和过去那温柔如水的剪影重叠,突兀的转变让我的心难以适从。那个让我爱恨无能的身影,最后成了碎裂的玻璃渣,全数击在我的心上,我只能无助地、被动地接受。

原来,在不知不觉,那些飘散在我们青春岁月的甜腻爱情,早就被时间灼烧成了灰烬。

早上起来,感觉全身无力,对着镜子就没来由地叹息了一声。

二十六岁的女人,换作旁人,也许已经成家生子其乐融融,而我,却还像流浪于天地之间的蒲公英种子,没有根基,永远找不到降落的方向。

出门的时候先去了趟药店,买了一颗事后药。没有喝水就直接咽下,味苦。

理性告诉我,必须这么做。我的生活已经逐渐趋于平静,我想守护这份平静,所以任何的意外,都要杜绝。

晃悠悠的公交车上出离的安静,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者是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

耳边是一对情侣嘈嘈的争吵声音。能听出刻意的压低了,却还是能叫人清晰地听去。

我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对情侣,穿着得体,只是眉眼间似乎还有些稚气未脱。她们的争吵开始越来越白热化。渐渐也叫人听出了些端倪,似乎是因为房子、结婚这一类的问题。那女人想要买房结婚,但是那男人觉得现在事业刚开始,没有足够的能力。

都市中常见的争吵,连对话都似乎在哪里听过。看着别人的生活,觉得像一部电影,光影流转,连生死似乎都可能只是一笑而过的恩怨,只有自己真真切切的体会,才能揣测其中的难过和无奈。

他们就站在我身旁,我本想从中劝解几句,却不巧手机正好响了起来。我慌忙地拿出来,却发现是一串陌生号码。

揣测着接了起来:“喂。”

我率先开了口,那端自接起都一直沉默着,只听见轻浅的呼吸声。

“喂。”我第二次开口,不想那端仍旧保持沉默。

我正准备挂断。那端突然有了反应。

“是我。”

只两个字我就听出来电者是谁,昨天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我一时乱了阵脚,不由的开始紧张。现在换我陷入沉默了。我语塞地举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几点下班?”

“应该不会早。我要加班。”我搪塞道。

“是么?”那端口气狐疑地反问了一句,转而又继续说着:“那明天再说吧,你的文件应该也不急吧?”

我顿时全身一僵,口气逐渐软了下来:“江海洋,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我气势减弱,那端竟咯咯地笑了起来:“晚上几点下班?”

我颓然地答:“五点。”

“晚上我去接你。”

还没等我回答。电话就挂断了,我举着手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了起来。再回首,身边那对情侣早没了人影。

他们也许协商好了吧?毕竟,相爱的人能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这么想着。

一整天都有些恍惚,隐隐觉得晚上会发生些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程西蔚一直和我说着最近的新闻,我也没听明白她到底讲了些什么,只是一直点头,扒饭。

“喂!”

程西蔚敲敲我的碗,木筷子和铁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不解地望着程西蔚:“怎么了?”

“我在讲话,你竟然敢心不在焉?!”看着程西蔚怒气冲冲的模样,我顿时觉得歉疚,讪讪地问:“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没听清。”

“我刚才在说融侨官邸。你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做什么都跟失了魂魄似地,上午也是,文件都送错了地方。你的脑袋去哪了?带来了么?”

我痴痴地笑:“今天确实没带呢。”

“你”她拿筷子指着我的鼻尖:“你真是没救了。哼。”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而低下头吃饭,再不理我。

我也不再找事儿,低下头继续扒饭。

“其实,我是想说,融侨官邸正式开幕的晚宴,陆公子应该也会到场,你跟着我一起去,也许能和他谈谈也说不定”

我骤然抬起头,程西蔚还是低垂着头,睫毛长如蝉翼,扑闪扑闪的眨着,煞是美丽。

“程西蔚,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陆公子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你最近为什么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程西蔚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啊?你们那点儿事,还不敢承认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的没陆公子什么事儿,我们只是朋友。”

程西蔚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思忖了一会儿:“真的没事儿?”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点点头。

“本姑奶奶姑且相信你一次。”程西蔚这才继续垂头吃饭。末了又问我一遍:“真的不去?”

我赏了她个大白眼。

晚上下班,夹着包走出检察院,正好看见等在那里的赵海,一见我,他忙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于小姐,江先生让我给您带路。”

和赵海并肩走在院里后巷的胡同里,地面全是经久的青苔,微微有些打滑,有车从高高的院墙边驶过,溅起坑洼里的雨水。残墙颓垣上红色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

光影稀疏,路旁白杨树随风沙沙地响,刚冒头的月光透过枝叶漏下,树叶经过雨水洗涤,泛着碧油油的颜色,生机勃勃。

沿路我们都没有交谈,直到赵海将我领进一家甜品店。

这家甜品店原先是家咖啡馆,正是我们过去来过的那一家。

我抬起头,正对上江海洋瞟过来的目光。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间夹着香烟,袅袅地烟飘散在空气中。火星忽明忽暗。他的脸上波澜不兴,看不出情绪。

我缓步过去,才看见他身旁的沙发上放着我的一堆文件。我静静地坐下,他也没有招呼。

这家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装潢,桌上还浪漫十足的放着一只玫瑰。只有那面贴纸条的墙壁没有拆除。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耳边那么寂静,寂静到我竟然想就这么坐下去。

我坐定后,江海洋将烟头熄灭,他双手交叠回胸前,舒适地向后靠。

“你来了。”

只有三个字,肯定的句式。那么熟稔的语气,一下子勾起了我心中的共鸣。我定定地看着他,他也定定地看着我。谁也没有逃开。

思念那么漫长,像野草一般疯长着。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让自己看上去更冷漠,更自然。

“找我有什么事?”

见我又恢复抗拒的姿态,江海洋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我一眼,说着:“真狠心呢?昨晚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他一刀戳中我软肋,我顿时有些慌了阵脚,心虚地转过头去,本能地否认:“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家里除了卧室全都有监控系统,你以为呢?”

他洞察一切的目光让我异常尴尬,昨天的放纵让我感觉可耻。我明明说过不会再涉足他的世界,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回忆是痛彻心扉的折磨。而我竟然一直对这样的疼痛欲罢不能,着迷成瘾。也许,爱一个人,原本就是贱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直直地看着他:“这么三番五次的找我,我可以解读为你还爱我么?想要和我再续前缘么?”

江海洋嗤笑出声。那模样刺痛了我的自尊。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指了指那堆文件:“还这个给你。”

我起身准备去拿,被他阻止。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跟我去参加融侨官邸落成的晚宴。”

“我凭什么?”我本能地拒绝。因为我实在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近乎讥讽地笑了一声,口气仍是淡淡的:“于季礼,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他咬着字,一字一顿地说:“你欠我的。”

他的轻蔑几乎要将我逼上绝路,体内的血液几乎都到了脑门,我紧紧地拽着沙发的扶手。

夜幕低垂,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天空幕布四角的细碎红光。

耳边是江海洋冷静地声音。他的目光阴鸷而冰冷。他稍稍坐起,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几乎是凑在我耳边说:

“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才在我面前如此,如果,我不爱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拒绝?现在的我,要毁了你,只是分分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众人的鸡蛋砸吧砸吧。。。

小图最近太忙碌了,加上卡文,加上没榜,,于是就停了这么久。。

本文已经签出去了~但是不用停更,,望着截稿期兴叹,0存稿的小图很想死~

哎~

还是上一章说的~六月中一定完结~你们就让这文在收藏夹再待一阵子吧~

09

江海洋的话让我像被定身一般僵在原地,这突兀的一句近乎讥讽的质问让我不知所措,还没等我从那狠话中缓过神来,就听见江海洋有些自嘲的一笑,他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复杂而深刻,带着挣扎和认命,声音很低:

“我以为我能底气十足的说完这些话,然后质问你还能凭什么让我动心。”他微微抬首,望向窗外,语调中充满了浓浓地自嘲之意:“可是我发现,我竟然还在爱你。所以,你有资格拒绝我。你可以选择不去。”

看着他,我一时忘了言语,也忘了思考,脑海中反复回播着那句“爱我”的话,像某部时光久远的黑白电影,就那么定格在阳光灿烂的一瞬间。让我一时竟忘了呼吸。

我以为,再深的爱也早已淹没在漫漫尘嚣中,像火车轰鸣着碾压而过,不留痕迹。

不想,记得的,不只我一个。

我眼底一阵泛酸。

见我一直不回答,江海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他有些失落地说:“没关系,我早想过会被拒绝,今天我一个人醒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我的心钝重地疼着,却又有些小小的欢喜陡然生出,像空谷中骤然盛放的幽兰,香气幽远深长,让我几乎忘记了那过程中漫长的等待和蜕变。

我的声音略带沙哑。我的目光紧紧地跟着江海洋。

我听见自己说:“我跟你去。”

江海洋似是没想到我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短暂的怔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过来,对我轻轻地一笑:“谢谢你的配合。这样很好。”

离开的时候,我望着头顶那片并不明澈的天空发呆,一直一直恍神。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又在期待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对么?

周六和叶爱红女士一起去了一趟商场。她老人家比我还顾面子,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买件像样的衣服参加活动,她就一直唠叨让我千万别在形象工程上“精兵简政”。其实我一贯不是很在意这些,如若不是陪江海洋出席,我根本不会想要买新的。

叶爱红女士年纪虽是有些脱离主流,但是眼光却十分大胆,在她的变相胁迫和厉声命令下,我并不是很情愿的买了一条火红的礼裙,排除颜色,这条裙子的款式倒是深得我心,宽肩带的希腊款,腰间一条丝绸质腰带,灯光下泛着明丽的光,不暴露也不是太保守,简洁大方,只是这颜色,未免也太喜庆了

我拎着袋子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找程西蔚出来再参谋一件

叶爱红突然一转头,问我道:“对了,你是参加什么活动啊?你竟然会想买新衣服?”

“单位里的集体活动。再说我也要买件像样的裙子,好歹我也是经常有局可以去的人。”

叶爱红斜睨了我一眼,嗤鼻道:“你算了吧,不是上班就是窝在家里,我瞅着你嫁出去不知道还要瞅多少年,要是你真有局就经常去玩玩儿,年轻人要多交点朋友才能有发展。”

听着她惯常的唠叨又要开场,我忙不迭地阻止:“妈,我知道了,我今后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可以么?”

不知道是怎么触上了叶爱红女士的雷区,她举起钱包重重地敲了我一下,斥道:“我是看你太不上心婚事,才老是说你,但是不是让你没头苍蝇似地乱找!”

我捂着阵阵疼痛的脑袋,撇着嘴跟在叶爱红女士身后。她像个威风凛凛的女王,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说:“口渴了,咱们去喝一杯咖啡。”

我一早就该怀疑的。叶爱红该是叱咤菜场的年纪,怎么会如此小资逛完街要喝咖啡?更应该怀疑的是,就算要喝咖啡也不该还坐车舍近求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