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窝在他得怀里,那么乖巧,一动也不动的安睡着,他却一点都静不下心来,总觉得她是轻飘飘的,随时都可能从他怀里飞走…

忽的,他深沉的琥珀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希望,那是一种绝境处无可奈何的希望---如果,他们俩有一个孩子,她那么喜欢孩子,是不是就会留在他得身边呢?荒唐又荒唐的胡思乱想,他却迫不及待地要赋予实施低头,冰冷的唇随即在她的领口亲吻起来。

他要的很急,也不管她是不是醒着的,是不是身在颠簸的车里面,狂躁得像只受伤的野兽。乔叶被他略重的唇吻醒,甚至被抚弄的很疼,她才睡着,睁开眼睛觉得头痛,她不想要这样的激情。楚慕却不肯,大手已经探到她的衣服里去了,火热地撩拨着她,不管她想要还是不想要。

“楚慕,”乔叶知道他得脾气倔,想要的时候是一定要得逞才罢休的,没有办法,只能盘着他得脖子,任他为所欲为,口中软软地求他:“回去再做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她记得这是在马车上。

正好此刻马车停了下来,楚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头埋在她胸口喘息,乔叶以为他会就此罢休,谁知道他却用衣服将她的身子密密包裹住,下了马车,快步往射影楼里去,全然不顾周遭那些异样的眼神。

九月九日重阳节,没有喝菊花酒,甚至连准备好的晚餐也没吃,他就在那张新婚的大床上,要了她一整夜,直到她承受不了他狂野的需索而昏厥过去。夜深人静,楚慕紧紧地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也没有力气再继续,那句话像是刀子抵在心口处,随时都可能刺进去。他知道她累了,知道她不想要了,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越想越害怕,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知道彼此的身体再没有任何的缝隙,他吻着她的胸口,听着那里在跳动,可是他听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爱的是谁…

这个世界上倘若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掌握的,只有她的心。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也只有她的心。

要如何告诉你,在我奋不顾身挨着你的时候,恐惧同样无边无际呢?

第二日清晨乔叶醒过来的时候,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后背被温热的唇一点一点的吻着,麻酥酥的,又痒得不行,她伸手接住他正在揉捏她腰部的大手,翻了身,面的他,嗔道:“怎么了?一大早又来?”昨天晚上的激情太过于激烈,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隐隐有些害怕了。

楚慕的笑浮在表面,没有做声,重新怀抱她的腰,稍稍起身压住她,吻着她光滑圆润的肩头,一点一点地温柔地吻,肩膀、脖子、侧脸、下巴…

渐渐地,乔叶有点感觉了。他温柔起来她根本无法抗拒,他得唇含着她敏感的耳垂轻轻咬着,沙哑的嗓音分外有磁性:“叶儿,给我一个孩子…”

孩子?这是个陌生的字眼,从他得口中说出来,乔叶有片刻的怔松,然而她还来不及说“好”,身上的男人便将她的唇含住吸住她的舌头不让她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乔叶闭上眼睛,心里轻叹,怎么突然想要孩子呢?可是如果有一个像月儿那么可爱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激情中,男人的琥珀色眸子专注望着她的脸,看她在他身上婉转承欢,一句一句支离破碎地唤着他得名字,随着他得动作而吟哦出声,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确认她是他得。可是当激情褪去,望着她疲惫不堪沉沉睡去的面容,他越发恨自己那颗虚伪的心,把她不想要的东西强加给她,她离他会不会越来越远…

给我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把木青留住,用这藕断丝连的血亲关系来牵绊她的脚步。楚慕,你真卑鄙。

楚皇尚在,帝位的真正的斗争还没用开始,可是后宫的局势却紧张起来,傅婉莹与顾姳烟的矛盾日渐拉大,两个强势的女人碰到一起,要么就是为了共同利益妥协,要么就非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尽管两人表面上有着共同的利益,却掩饰不了外在的分歧,再加上楚萧明显偏袒顾姳烟的态度,更让傅婉莹怒不可遏。权势这个东西,只有一人才能独大,好比花朵一枝才能独秀,傅婉莹因此对顾姳烟颇有微词,婆媳就算在御花园偶遇也不再有多余的话说,更别提和睦相处。

楚离掌管内务府的职务已经两月余,楚皇对他褒奖有加,太子党的威胁越来越大,朝中的势力分明是墙头草,哪边的风劲一些便往哪边吹。顾姳烟观察了许久,也不见清逸王府有什么动静,那个啥小妞也没有去找楚离,似乎说过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似的。她说不放弃楚离,她顾姳烟自然不高兴,可是倘若她只是说着玩玩的,又何必那么信誓旦旦?捉摸不透。

顾相年纪大了,又因为这局势偏离离王府而忐忑不安,终于导致旧病复发而病倒在床,这使得顾姳烟越发烦躁,对傅婉莹的态度也再也不克制,她本来就不是轻易屈服、人人揉捏的软柿子,就算对方是皇后也休想将她搓圆捏扁。她本来就是第一女将,懂得何时该以暴制暴,何时该以柔克刚,笼络人心为己效力这样的事情,更是无师自通。

婆媳之间的冷战持续了很久,赏心牵着月儿在花园里玩耍时,便听见其它嫔妃处的宫女轻声嘀咕道:“我看那,太子妃根本就是第二个皇后娘娘。”

“我看何止啊!皇后娘娘不过是一届弱女子,那个太子妃可不是等闲的角色,听说武功极好的,对待下人也很有手段。”

“呵呵,这下子皇后娘娘可算遇上对手了。”

“是啊,我们娘娘也在看戏呢。都说现世报,这可不就来了吗?皇后娘娘这样厉害的女人,非得有个这样的太子妃才配呢。”

“呵呵,说的是啊。嘘,咱们别说了,要是被人听见要杀头的…”

“恩。”

那两个宫女走远了,赏心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月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奶声奶气地唤道:“娘亲…”

赏心低头望着楚月,母女俩眉心都有一点朱砂胎记,她笑了:“月儿乖,这花要戴么?”

秋风萧瑟起,御花园里也不如从前那般姹紫嫣红了,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心慌。太子妃是个狠角色,傅皇后也是,楚萧已经好些夜晚无法安睡了,她直到,可是问了,他也不肯说。

作为宫中最无权无势的卑微侧妃,就算有太子的宠爱也终究算是无依无靠,不能给予他任何帮助,反而可能成为他得拖累,这一点,赏心十分清楚。傅皇后想利用她去接近小叶子,为的是给太子留一条后路,她这么做了,以她的名义把小叶子邀进了宫。结果只把彼此弄得更尴尬罢了。楚萧与楚离之间逃不开会有一场争斗,那么到时候她们俩该如何相处呢?不论哪一方败了,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如果楚慕不参与其中,如果清逸王府能够完全置身之外,如果小叶子对楚离再没有一点情分…

“娘亲,戴花花…”楚月又一次把她拉回了现实,小东西肉嘟嘟的小手里攥着一朵鲜红的茶花,正嘟着小嘴不满地望着她。

赏心微微一笑,温柔地接过她手中的花,插在了孩子的发上:“月儿,真好看。”

“娘亲也戴花花。”楚月嘻嘻地笑了,伸手用力掐断一朵花递给赏心。

赏心一看,带笑的脸突然僵住,孩子手上握着的,是一朵血色山茶花…

已是十一月,茶花花神。

第158章楚皇驾崩

十一月,花神茶花。

这两个月以来,楚慕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乔叶问他怎么了,他每每用吻把她的话吞没,不让她继续问下去,弄得她疲惫不堪,想起他经常提起想要一个孩子了,乔叶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并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啊。

在云城时,人们遇到一些烦心事便会去京华寺拜谒圣女像,就算是求子这样的事情,也相信圣女能够显灵。

很多时候,当人对一些状况无能为力时,便想要借助于神灵的力量,就算不一定可以百分百地梦想成真,但是有一个信仰和祈愿也不坏。于是,十五那天一大早,乔叶便准备去碧渊寺上香,反正楚慕也不忙,便拉着他一起去。

上一次去碧渊寺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至今想起来却记忆犹新:在“天下无美”的厢房内,透过铜镜看到自己好好地穿了一次女装,干干净净的,梳着垂XX,一副懵懂无知的纯真模样。现在想起来,真是过去太久了,连那时候的人都已经变了。

可不是变了吗?为她梳妆打扮的赏心入宫去了,欺负过她的凌二凌三再也猖狂不起来,被锁在了清冷的石竹院,听说是真的疯了,凌大小姐如愿以偿地成了离王妃,七皇子成了离亲王,现在是皇位炙手可热的接班人,而身边的这个男人,兜兜转转走了这么多弯路,他居然成了她的丈夫。

多么奇妙的缘分,当时的自己哪里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呢?乔叶唇角露出笑容,偏头望了望身边的男人,搂着他的手臂靠进他的怀里,眼皮有些打架,最近总是容易犯困,好像怎么都睡不饱似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又想睡觉了?”楚慕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轻声问道。

“嗯。”乔叶没有睁开眼,只是嗯了一声,“到了再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小懒猪。”楚慕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乖得不得了,唇边露出的笑容像是很幸福似的,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十一月,天已经转冷了,所幸今天有太阳,来碧渊寺上香的人一如即然地多。然而时光不再,再没有出现四年前每逢十五碧渊寺便被少女挤爆的场景,炙手可热的几个王子皇子都已经立了正妃。

下了马车,楚慕牵着乔叶的手走进来,在百姓的眼里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的生活,那些王公帧族的事情离他们毕竟太远了,因此,能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把清逸小王爷和小王妃给认出来,没有几个人可以做事。

“去求签还是上香?”楚慕问道。

乔叶在认真地上台阶,她觉得累,台阶太多,还没有走到顶端就有些走不动了,腿酸得不行:“又要上香又要求签。”

楚慕笑了:“求什么签?”他是从来不信什么神灵的,除了远在云城的圣女,可是既然她相信,他便也就由着她。

“不告诉你。”乔叶抬头望着他,挑眉狡黠一笑。

“真不说?”楚慕一瞪眼。

“说出来就不灵了。”终于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前面是专门供女子求签的佛堂,乔叶松开楚慕的手,跟着那些女子往里走,回头冲他笑:“在外面等我哦,不准先走了。”

楚慕无奈叹气:“去吧,小傻子。”

乔叶提着裙子跨进门槛去,入眼的,是院中一颗高大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泛黄,地上铺着一层黄色的落叶,像一把一把小扇子似的。正对面的佛堂里端坐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两旁各有一位小童子。一众女子在观音像下的蒲团上跪下,一个一个都非常虔诚。

乔叶走进去,在靠后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什,心里默默祈愿:愿所有她在乎的人都能够平安幸福,愿生活从此无风无波,愿相爱的人能够永远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愿她和他有一个健康聪明美丽的孩子,愿天下的孩子都能够快乐地成长…

因为这是尊送子观音,那些女子在蒲团上跪着,心里的愿望大抵都是相同的,诚心地祈求观音菩萨能够赐予她们一个乖巧聪明的健康的孩子,这时天下母亲的愿望。尤其是那些初为人母的年轻女子,从来没有过这般奇妙的经历,因此心情多少带着些欣喜与忐忑。

乔叶睁开眼睛,抬头望着观音像,观音的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与云城的圣女一样,看见了她们,再复杂难过的心情都能够平复下来。

“这位妹妹,你也是来求子的吗?”身边一个年轻的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乔叶望过去,冲她点点头。

“你还这么年轻,就想要孩子吗?是家里公婆逼得紧?”那妇人年纪比乔叶稍稍长些,在楚都的女子出嫁的年龄并不早,乔叶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

乔叶摇摇头笑道:“不是公婆逼的,是他想要个孩子。”所以,她才来这送子观音处祈愿啊。

那妇人笑了:“一个女人肯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忍受生子之痛,何况还是你这么小的年纪,你一定很爱他吧?”

乔叶轻轻咬了咬唇,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姐姐,我要出去了,他在外面等我。”

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在所有过往的旧时光里,存在着繁繁复复的波折,只有那份永恒不变的情感才是唯一的信仰,只有那个人才是唯一的依靠,对于她来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楚慕。

什么是爱情?乔叶微微一笑。爱情就是她独自跨入这佛堂之后,不论会在这里呆上多久,外面那个人都会一直等着她,她知道哪怕天黑了,下雨了,或者天塌了,他都会一直在,不离不弃。

因此,她可以放心地进来,随意地任性,什么都不怕。

望着院中的高大银杏树,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在公园里散步,有银杏树,有温暖的大手牵着小手,有欢快的笑声,有那个时候小小的自己…心里一下子涨得满满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如果她和他也有一个孩子…

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忽然特别想见到他,于是步子重新迈出去,然而才走了几步远,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乔叶回头,见佛堂后的小道上伫立着一个灰色的人影,童颜鹤发,他的肩头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如果是两个月前,她见了老狐狸肯定会不理不睬,可是现在因为某个人某些事,她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顺着小道朝他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却听老狐狸先说道:“如果你要怪罪或者复仇就都冲老夫来便是,一切与离儿无关,包括从前的所有事情,都是老夫一手设计的,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乔叶一笑,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不论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他的什么人?”乔叶问道。

“我是他的外祖父。”老狐狸直言不讳。

乔叶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他为楚离做的一切都不过分了,毕竟是血缘亲情。

“希望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乔叶笑道,说着便要转身,除了说这个,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来碧渊寺,一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总会让她想起太多的往事,那年的痞狂啊幼稚啊全部都被丢在了这里,可是她对某些事情歉疚,并不代表对另一些事情就可以原谅。她年少无知时所犯的过错她自己会承担,而由别人的过错导致的结果,她不会去负那些无妄的责任,现在的她足够理智,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希望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老狐狸冷哼道:“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乔叶站住不动,听他把话说完,微微一笑:“好,我答应,这件事很容易。”虽然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明天我在这里等你。”老狐狸道。

“好。”乔叶略略一点头,又要转身。

老狐狸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你,有身孕了。”

乔叶猛地顿住脚步。

楚慕靠在大红色的圆柱子上静静地等着,有些微的走神,来来往往的少女少妇们都忍不住对他侧目凝视许欠,他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去招惹勾搭、逢场作戏,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他现在满心湖眼里都只有一个女人,她正在里面上香。

忽地一阵风似的,前一刻还在脑袋里一刻不停地走动着的小女人猛地朝他扑了过来,来慕一慌,怕她摔倒,赶忙稳稳接住她的身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楚慕焦急地问,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呼吸还有些不稳。

她摇摇头,柔定的发丝擦过他的脖子,痒痒的,她忽地转头,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大傻子,你要当爸爸,哦,不,要当父亲了。”

楚慕一呆,随即笑开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傻子,你去求签了?是菩萨说的?”

乔叶摇头,拧了拧他的耳朵,撒缔道:“才不是菩萨说的的,是真的。”说着便松开他的脖子,牵着他的大尸抚上自己的小腹,抬头笑道:“这里,有宝宝了,我们的宝宝…”

阳光穿过银杏树的叶子打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有些令人炫目的刺眼。楚慕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温柔地抚着她的腹部,想笑又笑出来,手足无措的,他猛地蹲下来,把脑袋贴上去,脑耳朵仔细地听:“叶儿,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见?”

乔叶“扑哧”一笑,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大傻子,还不到两个月,宝宝还没成形,怎么会有声音?”

楚慕站起来,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瞬间满满的都是光彩,比那阳光还要耀眼,他“嘿嘿”地傻笑,一把将乔叶打横抱了起来:“小傻子,来,王爷抱,回去让太医来看看…”

“哎呀,放我下来,好多人在看呢!”乔叶注意到周边的人都在打量他们俩,还有,这分明是公主抱嘛,没文化,真可怕。

楚慕充耳不闻:“小傻子,我要当父亲了?”

“是啊。”乔叶觉得好笑。

“你要当娘亲了?”楚慕还在絮絮叨叨的。

“嗯。”乔叶点头,忽然被他低头狠狠亲了一口,楚慕满足地发出叹息,“我们的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乔叶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观音菩萨果然是会显酣的,多么神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原本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小生命由他们共同缔造,正在一天一天地长大,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无比感动。

“叶儿,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马车里,楚慕轻声道,她靠在他怀里又要睡着了。

“我也是。”她闭着眼睛,唇边泛起浅浅的笑容,声音轻不可闻。

楚慕低头吻在她的唇角,她说我也是,到底是说我也爱你,还是说我也爱我们的孩子呢?

大手抚上她的小腹,慢慢地、轻轻地抚摸着…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很高兴,这个孩子终于来了,从此以后,她再不会离开他了,像是求来了一道护身符似的。

回到王府,才把她在射影楼里安顿好,观月楼里的那位便派人来叫他了,近日清逸王似乎格外地烦躁不安,见楚慕的次数变多,可是来来去去也不过是重复那些事情罢了。

今天楚慕的心情好,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到,可到底还是去了。

青梧小筑前,清逸王望着他,眼神凌厉:“你还高兴得起来?”

楚慕一笑:“为什么不高兴?”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别忘了你的职责。”清逸王冷哼了一声,声音冰冷。

楚慕点头:“多谢父王提醒,我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么久以来,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只能听话地按照大明令的旨意随时准备赴死,这是祖制,必须遵守。”

“你记得就好,随时准备失去一切。”清逸王背对着他,话周依旧没有温度。

“不,父亲,你错了。”楚慕突然摇头笑道:“我是棋子没错,我是死士之王也没错,可是倘若有人妄图去动她的主意,牺牲她的幸福,那么不管是大明令还是暗夜令,我都不会服从。”

他说得字字清晰,清逸王回头,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他:“那就要接受暗夜宫的极刑,生不如死。”

楚慕笑:“我愿意。”

“你是疯了吗?”清逸王冷笑:“听从大明令的要求,顺从大明令的旨意,如果你足够听话,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何必生不如死?”

“父亲,你不会明白的。”楚慕望着那些白色的菊花,笑容明朗:“云苏有身孕了。这一辈子,我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有除了棋子死士之外的身份──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想一想都会觉得快乐,暗夜的极刑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话,清逸王森冷的面容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楚慕,负着手久久不语,半响才道:“你好自为之吧。”声音里也不再有平日的凛冽。

楚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就是父子之间疏离的对话,例行公事似的。

清逸王望着波光粼粼的朱颜湖,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只要那个人活着一天,那么所有人都不可能有安生的日子。

云苏的孩子啊…云卿,你听到了吗?

第二日早朝诏后,楚皇将楚离单独叫去了御书房,太子楚萧被冷落在一旁,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认定,废长立幼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故而许多人都与楚离私下结交而疏远了顾相和傅家。

传婉茔已经沉不住气了,对楚皇异常不满,对顾家也很不满,总之一切事情现在在她的眼里都变得不顺眼了,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暗中调集了傅家的私兵驻守在城郊,随时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入夜,在碧渊寺的后院密室里,老人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楚离向来冷清,没有过多询问。

老人怀中抱着柔兰雪狐,整张脸似乎都年轻之好几岁,问道:“离儿,今日他把你单独留下,说了些什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楚皇。

楚离擦拭棺木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没什么,不过是些闲话。”楚皇就是这样让捉摸不透,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却偏偏要他单独留下,让他楚离陷入众人的猜测之中,倘若真的有说什么重要的正事,倒也无妨了,可如今却让他平白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性子太过于古怪狡猾,从明日起,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他不挑明,也不肯废太子,却偏偏把你推上风口浪尖,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好好地利用一把。”它难得地笑了。

“外公,你要做什么?”楚离蹙眉,紫色的瞳眸幽深。

“放心吧离儿,这一次,外公不会再做错了。”老人闭上眼睛,遮住碧色的眼眸:“碧璃一定会很高兴的…”

翌日,天气骤冷,下起了好大的雪,楚皇早朝过后,乘着龙撵回紫宸殿。大雪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能够把原本喧嚣的一切慢慢地洗涤成宁静安达,甚至包括人的内心。

雪静静地往下飘着,慢慢悠悠,像极了那些无优无虑的少年时光。云城没有雪,那时候云卿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雪,很想看看雪是什么样子的。他当时没有办法形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就焦急地指着那些白玉槐花说,雪,就是这个颜色的,只是雪是冷的,而白玉槐花是温热的。

云卿笑,雪也是长在树上一串一串的吗?雪也像白玉槐花一样能看也能吃吗?

他哈哈大笑。

于是,坐在龙撵上的君主随着这段记忆而真的大笑出声,惹得那些随从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跟着龙撵走。

忽然,楚皇抬手命令龙撵停下,太监总管走过来,躬身小心地询问。

“那是什么?!”楚皇的手指着前方的雪地,太监总管望过去,是一截绿色的树枝,上面的叶子还是很新鲜,不由地尖着嗓子道:“这条道儿是谁负责打扫的?怎么还会有树枝?快些给咱家弄走!”

有小太监立马上前去捡,谁知道楚皇却喝了一声,自己从龙撵上走下来,快步朝那树枝的方向走去。高傲的君主在众人的惊异中弯下了高贵的腰身,拾起了那段树枝,这时候众人才看清,原来树枝上挂着好几串雪白的花,那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诏的。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楚皇站在原地,手抚着白玉槐花的花瓣,一点一点扫去上面沾染的雪花,像是在抚摸心爱的女子的脸颊,那么爱怜又那么小心翼翼,唇边的笑容是二十多年不曾见到的爽朗。

“你喜欢白玉槐花吗?”那女子站在树下问道。

“喜欢啊。”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可以放过我的子民吗?我保证云城的百姓都会归顺大楚国的皇帝。”她的声音带着恳求。

“我答应你。”他还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而,心里突地有了别的心思,他的手里捏着一串白玉槐花,头稍稍着,不敢去看她的琥珀色眼眸,那是宝石的颜色:“不诏这件事,我还得和大哥商量一下,你跟我回楚都。”

“好,我跟你去楚都。”她为了她的子民毫不犹豫地答道。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不曾回楚都,如果他一早就告诉云卿他喜欢她,如果云卿没有见到他的大哥…

一切,又将是不同的结果。

这世上倘若还有谒他牵念和不舍的东西,只有这般白玉槐花,他想念了二十多年的花朵,前几月有人送了他一株用羊脂白玉雕成的白玉槐树,他放在床头日日夜夜地望着它,可惜不是真的,也一丝味道都闻不着,只有形似罢了。

他把断枝放在鼻端轻嗅,淡淡的香味,一点都不甜腻,因为在雪地里半埋着,香味里夹着些冰雪的清冷,像极了二十多年前那女子身上的味道。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楚皇闭上眼睛,就站在雪地里痴痴地笑了,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白玉槐花。 

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楚慕紧张得不行,时时刻刻都怕她做事做不好出了差错,连斟茶倒水这样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乔叶起初很不习惯,后来觉得这样逗逗他也不错,就心安理得地受了,每每还喜欢躺在床上使唤他,小慕子小慕子地叫,恨得楚慕咬牙切齿又不敢去动她。这小东西越发地猖狂了,半夜三更要吃酸梅,总是喊肚子饿,吃却又吃不下,非常挑食,要么就是特别容易犯困,不一会儿又睡着了,早晨的时候又总是孕吐得厉害,说头晕,全身都不舒服,楚慕又心疼得不行,他哪里知道生个孩子会这么难?

“还冷吗?”晚上睡觉前,楚慕为她把被子盖好,问道。

“冷。”她躺在床上,眉头却蹙着,手脚冰凉的。

“那,再加一床被子?我去拿。”楚慕说着就要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