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一众男子个个眉飞色舞地说了一番,猥琐的眼神不住地往乔叶身上瞟,虽然她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是吗?”楚慕淡淡应道,眼睛随意看向乔叶,她站得位置离他有些远,低着头,长长的齐眉刘海将她的眼睛遮住,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她的身子非常僵硬,他注意到她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楸着衣摆。
“小王爷如果喜欢,不妨也一起来淡淡吧?”有人提议道。
楚幕邪一笑:“好啊。”拖长了尾音,是属于楚幕惯常的放荡不羁。
乔叶的身子一颤。
众人哈哈大笑,见正好投其所好,各自讨论起来,凌相也夹在中间,招呼着众人重新坐下、喝茶、玩笑。
楚幕没有坐,一步一步走到乔叶身边,调笑道:“抬起头来我看看。”这声音每个人都能听见。
乔叶站立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听见楚幕的话,没有动,什么反应都没有。
“四小姐,抬起头来让我们大家看看,或者你喜欢谁,就跟谁走也行嘛!看看老夫怎么样?跟老夫回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人流里流气地笑。
众人附和,虽然不至于污言秽语,调笑的味道却十分重。
听了他们的话,楚幕的笑脸有些僵,然而他的声音没有变,依旧清朗好听:“小傻子, 抬起头来。”
半是命令半是玩笑。
见乔叶半天不动,凌相的老脸有些拉不下来,呵斥道:“还不抬头!”
声音很大,众人还在笑。
楚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都舍不得骂她一句,凌相这老家伙胆子还真不小。然后,他看到乔叶抬起了头,不是一点一点的慢动作,是很快很迅速很听话,她黑亮的眼睛第一个对上他的,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瞥开,直直看向门外。
就算是只看了一眼而已,楚幕却被惊的心里一痛,她的眼神,含着无限的嘲讽和恨意,掠过他像是掠过一片虚无,不干、屈辱、无奈…
“刚刚看不见脸,现在真是越看越绝色,凌相大人,刚刚说的三十万两再加十万两,就为了这双眼睛。”
“漂亮,果然是漂亮!凌相大人,我也再加…”
“老夫势在必得,这样的美人…”
…
听得众人的评价,凌相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看来这个傻子也不是白白养的,也不枉他因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笑柄,起身,对楚幕道:“小王爷,您怎么说?”声音很是自得。
还没走几步,就被楚幕陡然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吓退,跌坐在椅子上,颤颤道:“小王爷,您…”
瞥见她如此委屈的模样,痛而不能诉说的挣扎,这么多年,楚幕的眼神中第一次真实地现出杀意,掩藏在魅惑的琥珀色瞳眸下的血腥与冷酷一闪而过。他冷冷一笑,突兀地一把搂住乔叶的腰身,将她小小的身子压进怀里,看向主座:“凌相大人,记得昨天晚上四小姐在夜宴上时怎么说的吗?”
凌相哪里还敢说话,这个小祖宗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色?
楚幕不动声色地握住乔叶挣扎的手,捏紧,“四小姐说,她要嫁给本王。难道凌相大人的耳朵聋了?听不见本王是怎么回答的?”
凌相躬身,开始擦汗,谁知道这个小祖宗的话是当真的?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形下,在场的人怕没有一个相信花名在外的小王爷会娶一个傻子吧?
客厅内一片安静,原本笑颜欢快的众人个个噤声,莫名其妙。
“你不记得,本王可全都记得。”楚幕低头看了看乔叶埋在他胸口僵硬的小脑袋,轻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很冷:“本王说,我答应。我答应四小姐的求婚。凌相大人,是谁借你的胆子让本王的王妃抛头露面的?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堂堂大楚国的相爷,难道连基本的尊卑规矩都忘记了吗?!要不要本王来教教你?!”
“扑通”一声,凌相腿一软,跪倒在地。
众人纷纷跪倒,从来只听说这清逸小王爷喜好美人,爱玩爱闹,惯常的是和朋友吃喝玩乐、打成一片、不分彼此,平易近人得厉害。哪里知道今日一见,才知道皇家就是皇家,等他发起怒来,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强大气势直逼而来,他们除了屈膝臣服,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偌大的客厅里跪倒一片,站着的,只有楚幕和乔叶。
感觉胸口处有些湿热,楚幕低头看了看,想托起她的脸,乔叶不肯,仍旧低埋着。
指尖一片濡湿,楚幕心疼得不行,唇轻触她的额头,一点即止,轻声用只有乔叶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哄道:“乖,别哭。”
怀中人听完,身子却开始轻轻地颤抖,小手把他胸前的衣服揪的紧紧的。
轻叹,楚幕搂着她的手收紧。
大厅内实在过于安静,有人偷偷抬起头来瞅了瞅他们俩。
楚幕发觉,笑了,有些阴森森的:“来,都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都是些什么厉害人物敢打本王王妃的主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商铺几十家?能耐都不小嘛!”
“奴才不敢!”有人吓得匍匐在地,身子打颤。
“不敢,不敢,小王爷说笑了…”
…
此起彼伏的讨好声。
再玩过了就不好了,楚幕轻飘飘地笑道:“凌相大人,快快请起,既然四小姐将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岂不是应该尊称你一声岳父大人吗?你行这么大的礼,本王可怎么受得起?”口上说受不起,语气却傲慢的很。
凌相难以揣摩出他的喜怒,不敢轻易起身。
楚幕笑:“呵,非得让本王亲自来扶吗?岳父大人果然架子大的厉害。”
“老臣不敢。”凌相开始汗如雨下。
“快些起来,本王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三请五请的!”楚幕挑眉,“难不成岳父大人想让本王也跪下?”
凌相立马爬起来,但是因为身子发福,起身时笨重不灵活,腰部一下子撞到了太师椅的扶手上,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嗨,各位也请起吧。”楚幕环顾四周,语气轻松,仿佛刚刚的森冷与狠绝都是众人的错觉,“小王的岳父大人向来知书达理、热情好客,各位这样跪着岂不是败坏相国府的名声吗?这可怎么好?”
凌相无言,众人尴尬,纷纷起身要告辞。
楚幕无所谓地撇开头,一副主人的姿态。凌相默认,众人忙不迭地往外走,后悔自己来错了地方。
凌相其实也想走,无奈他走不了,只得硬着皮头留下来等候吩咐,偷眼看了看楚幕怀里的乔叶,心里大喊失算,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事先问问这个小祖宗的意思呢?
可是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昨夜的求婚不过是傻子的一场闹剧,谁知道竟有人拿他当真了呢?算了算了,傻子嫁进了清逸王府也不错,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只是这小王爷不过是一时之间的好奇和好玩罢了,倘若到时候玩腻了又休了傻子,他难道又得养她不成?
凌相心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总也算不清是吃亏了还是赚到了,楚幕却没心思理他,低头,凑近乔叶耳边,柔声问道:“回家?恩?”
乔叶愣了愣,点点头。
楚幕弯唇一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抬起头对凌相道:“凌相大人,王妃不大舒服,本王先带她回去。”
顿了顿,环顾四周,蹙眉道:“以后没事就别让她从后院跑到前院来,她人小腿短,走路会累,本王看着心疼。还有,本王的女人,自然只有本王才能见,以后别让那些什么大小姐二小姐阿猫阿狗的去后院打扰她。狗奴才遍地都是,他们咬不咬人本王管不着,可若是惊了我的王妃,本王绝对不会轻饶。听清楚了吗?!”
凌相赶忙点头,不怕人不讲理,就怕不讲理的那个人权大势大压死人。
“那就好。”楚幕显然很满意,低头刚要说话,打住,微微一笑,松开乔叶的身子,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托抱了起来:“小傻子,走吧!”
说着,径自往外走,跨出门槛,往后院走。
凌相腿腿一软,跌坐在太师椅上。
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是最引以为豪的大女儿嫁了七皇子,现在痴傻的四女儿居然也要为妃了。他左想右想,想不通,可是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家人通常都有一点怪癖,比如楚皇,比如楚七,比如楚幕。
不奇怪,不奇怪。
楚幕抱走乔叶往后院走,他认识路,且过目不忘。
今日的乔叶格外地乖巧,任他抱着竟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浅浅地呼吸。楚幕一笑,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可是她似乎并不开心。
心里一愧疚,居然脱口而出:“小傻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乔叶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了收,过了很久才说话,樱唇吐出暖暖的气息,吹拂在他的皮肤上,有些酥麻:“楚幕…”
她叫他。
“嗯?”楚幕低头。
她却不看他,只是问:“你真的会娶我吗?”
“…”楚幕微怔,淡淡一笑:“你说呢?”
乔叶苦笑。
都是一样的。
楚幕和楚离一样,问他们什么问题,他们都不会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当她满心希望他们说会或者不会时,他们却把问题推开,反问她,你说呢?
乔叶忍泪,我不是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在想你们在想什么?难道,这就是所有男人的共性吗?可是,爸爸不会。她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爸爸会准确地告诉她,能得到还是不能得到,为什么不能,什么时候可以…
生活清清楚楚,简简单单,不需要去猜测,不需要去怀疑,也不用担心会失望,这就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笑了,也没有兴趣在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下去了。
“楚幕,”乔叶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楚幕脚步一停,恰恰走到了碧湖边的凉亭处,将她放了下来。
他的身材颀长,她与他一比,连他的肩膀都够不到。于是他只能看她抬头对他笑:“楚幕,谢谢你。”转身就要往月洞门走。
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楚幕蹙眉,脸上的神色再不是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突兀地一把扯住她的手,将她带转了过来,急急道:“小傻子,你听我说。”
乔叶平静地看着他。
楚幕眉头越蹙越紧,很多往事跃上心头,难以开口,终于还是轻轻叹了一声:“如果你相信我,就等我来娶你,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乔叶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就在楚幕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她却笑着点了点头:“好。”
误惹相府四小姐 卷2 步嘘声 第099章 局内之人
乔叶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就在楚慕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她却笑着点了点头:“好。”
楚慕琥珀色的瞳眸瞬间放出夺目的光彩,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她,没有其它的动作,就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乔叶的脸贴着他的胸口,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半响才听到他轻轻呢喃了一句,几不可闻:“小傻子,谢谢你,谢谢你…”
谢她什么?
乔叶不接,然而,她也没有问。
自此之后,每一天楚慕都会来相府看望乔叶,或者名正言顺地带她出去走走。坊间便在风传此事,猜测小王爷一时间对傻子起了兴趣是为什么,又在传他这样的兴趣能够维持多久,还在传相国府几时这么热闹过,一瞬间居然炙手可热起来。
距离王大婚还有五日。
这些天,乔叶不常去“天下无美”,却反而时常去距离郊区最近的“匠心独运”,和那里的伙计越来越熟。她与楚都第一巧匠鲁艺也很谈得来,他是个和蔼却精明干练的老人家,乔叶很喜欢听他说话,也喜欢看他雕刻。明明是笨重难看的一块顽石,到了他手中却变成了精巧的石刻艺术品,乔叶常常啧啧称奇。这就好比是药材到了师父的手上,不管是毒物还是救人的药物,都与原来的东西截然不同。
化腐朽为神奇,也不过如此吧。
“佟方,五日后的顽石,你让马车在楚江边等我,就在…”乔叶漫不经心地对伙计笑道。
“小公子要出门?”那叫佟方的伙计不解地问道。
乔叶一笑,摇头:“不是,就是有客人要来取货,那个时辰有些晚,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帮手,只能麻烦你了。”
佟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问题没问题…”
能得到老板百里挑一的赏识,小伙计十分开心,更加不曾细问是什么客人、有什么货要送,也没有细细想,到底有什么交易非得挑着深夜来办的。
“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忘记了哦!马车停在那里,到时候我来找你。只要不是我,其他人都不要理,这笔生意很重要。”乔叶又叮嘱了一遍。
佟方连连点头:“小公子,你放心吧!佟方办事,你知道的。”虽然面前的小公子个子不大,年纪也轻,可是待人温和有礼,给的工钱也高,在众人中的威望和信誉都极高,人人都喜欢他。
“我相信你。”乔叶一笑,“鲁师傅那里叫你了,去忙吧。”
佟方点点头:“嗳!”一路小跑,忽地停住,回头道:“小公子,那天是离王殿下大婚的日子啊,那客人可真会挑日子。”
乔叶脸色的笑容一僵,唇角微微一扯:“是啊,好巧。”
佟方憨憨一笑,抬脚跨进园子里去了。
乔叶凝眉想了想,似乎一切计划都已经部署好了。不对,还有一个人不在计划之内——
楚慕。
如果到时候他来找她…
乔叶低着头慢慢在院子里踱步,夕阳的余晖打在院中的绿色藤蔓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越想越烦,忽然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院子里走来,还带着焦急的呐喊:“小公子!小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乔叶抬头,走过去,那人也跨进了院门,是“天下无美”的伙计。
“怎么了?”乔叶问道。
“小…小公子,不…不好了…”那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满头大汗,缓了缓,道:“老板娘被…被抓走了!”
乔叶瞬间睁大了眼睛:“谁被抓走了?”伙计口中的老板娘是赏心。
“咳咳,是一对官兵。”伙计皱紧了眉头,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在咱们店里遇刺了,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所以宫里的人来问罪…谁知道,那个人竟是太子…”
乔叶愕然,楚萧遇刺了?“天下无美”内的安全措施向来不错,楚萧来的时候也从不张扬,居然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顾不得再去想那么多了,乔叶快步往外走:“咱们回去看看。”
繁华的街道上,“天下无美”的周围聚集着很多人,纷纷对着那金色的招牌指指点点,有惋惜的,有质疑的,有不解的,有幸灾乐祸的。
远远望着门上贴着的白色封条以及醒目的红色官印,乔叶怔了半晌,愣愣地一动不动,旁边的伙计怕她受不了打击,一个劲地安慰她想开点。
想开点?乔叶蓦地转身,快步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现在不是想得开想不开的问题,“天下无美”被查封算不了什么,钱财丢了可以再赚回来,当务之急,是知道赏心怎么了。楚萧啊楚萧,起初我以为你能够给她快乐,谁知道你居然连起码的安全都不能给她呢?
走了不知道多久,等到熟悉的建筑和清冷的匾额映入眼帘时,乔叶微微愣了愣,她怎么会下意识地久走到这里来了?
离亲王府。
门前的石狮子永远那么冷冰冰的,好比初次见面的他,;冷漠而疏离,不知道里面的摆设有没有什么变化。
乔叶垂眸,她错了,她的腿该好好管管了,怎么一遇到困难就想着来找他呢?
如今,他再不是她的七哥了啊。
叹息,转身往回走。
“小公子!”有人在身后急急地叫她。
乔叶回头,是白芷。
白芷向来不喜欢她,对她从来不冷不热,若非必要,也从不肯跟她说话,这些乔叶都知道,这会儿,她叫她做什么?用的还是这样恭敬的称呼。
“小公子,请留步!”思索间,白芷已经走到跟前来了。她的白衣素白,与楚离华贵的刺绣白玉袍完全不同。
乔叶有些尴尬,心里着急,却不好开口:“何事?”
白芷看着她,斟酌着看口:“小公子可是来找殿下的?”
“没…”乔叶正要否认,却被白芷迅即打断:“白芷这就去禀告殿下!请小公子随我来。”
说着不给乔叶任何开口的机会,就径自往台阶上走。
乔叶敛眉,叹息,为了赏心,求一求他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是亲王,和楚萧或多或少有些接触。
于是远远地跟在白芷身后。
离王府中的路她太熟悉了,根本不怕会迷路,白芷在楚离的卧房前停下,示意自己去先去请示。乔叶点头,从前她来的时候,是不需要请示的,他会亲自出来接她。
白芷进去后,乔叶环顾四周,没什么变化,植物盆景的摆设还是与先前相同,只是盆景中的石竹花有些枯萎了。不由自主地,乔叶蹲下身子,拿起花架上的铁器工具动起手来。
虽然是白日,卧室里的窗帘拉起,燃着安神香,白芷穿过屏风,走到楚离的窗前,轻声道:“主子。”
窗幔周围的摆设很简朴,并不奢华,除了床头架子上用灯罩掩着的数颗碗口大小的璀璨夜明珠正一刻不停地放着光彩。
“咳咳,”大床上的男人轻声咳嗽,声音低沉沙哑:“何事?”
白芷想了想,应道:“回主子,小公子来了。”
楚离呼吸一滞。
白芷无声叹息,继续道:“小公子应该有事要说。是不是让她进来?”
“不用!”楚离突兀坐起了身,就在白芷惊愕时,他补充道:“本王出去。”
“可是您的身子…”白芷欲言又止。
“无碍。”楚离下了床,白芷只好打住不说,上前为他更衣。自从订婚宴第二日清晨回府之后,主子便一直病着,没有出卧房一步,任何宴会邀约一律拒绝,白芷叹息,原来心竟是系在门外那人身上。
楚离站在屏风后面,脚步有些踌躇,死水一般的心里漾起一丝光亮,他闭了闭眼,睁开,走出门去。
五日不见,她还是一样。楚离站在门口迟迟未动,紫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少女的背影。她蹲在地上,拿着铁锹正在为石竹花翻土,每次遇到花花草草,她总是容易被吸引住,一丝不苟全神贯注。
那夜在石竹花海中坐了一夜,他以为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见他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唐和绝望将他的心堵得死死的。
他想见她。
“小乔…”楚离脱口喊出来。
少女惊慌回头,像是偷窃被抓住的小偷,匆忙将铁锹背到身后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