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的,有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

祁宣心神一转,给乔叶重新系好衣带。

赏心刚走到房间的门口,还来不及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她倒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祁宣走出来,尴尬地笑道:“没想到乔兄弟这么没有酒量,今日是我生辰,早知道她这么不能喝,我也不敢让她喝了。现在可怎么好?”眼神在看到赏心身后的紫衣男子时微微一闪,又迅速恢复自然。

赏心看向他怀中,乔叶果然是醉了,酒味不知道是祁宣身上的,还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她看了一眼祁宣,随即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接过乔叶,她不重,可是她扶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我来。”紫衣男子上前一步,很善解人意地搀扶乔叶。

“祁公子,小乔年纪太小,确实是不能饮酒,让你见笑了。”赏心职业化地对祁宣笑笑,“赏心这就带她去休息,你是再坐坐还是?”

“哦,我就不多坐了,原本是想找她喝酒乐一乐,现在倒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祁宣歉疚地蹙眉,“有劳赏心姑娘照顾乔兄弟,我明日再登门道歉。这就告辞了。”

“好,祁公子慢走。”赏心点点头,依旧笑得和善婉约。

祁宣也礼貌地对紫衣男子点了点头便抬腿下楼,擦过紫衣男子身边时,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楚国的皇太子楚萧,呵这‘天下无美’果然是高级私人会所。

他轻抬右手,食指的指尖上沾染了一团黑色的桐油…现在他对乔凌的身份越发地好奇了,一个能同时把楚离和楚萧两个人聚集到同一个地方的小丫头,她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昏暗的走道里,他的笑容不加掩饰,他在小丫头的身上放了一种东西,独特的味道只有他的引路蜂才能识别,很久他便能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丢了生意倒是无所谓,如今,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迅速而准确地打入楚国的内部,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安顿好了乔叶,天色已经不早了,楚萧看了看窗外,对赏心道:“我…该回去了。”

赏心正在用热帕子给乔叶擦脸,听见他的话,直起身子,转头看他,点点头:“好。”

“湘妃九章,我谱了好几天,你却只听一遍就能记住,下次再来考考你。”楚萧笑道。

下次…

赏心垂眸,轻轻一笑:“下次,我也要考考你,湘妃九章咏竹,今天你进的是一号包间,花神是梅,也能谱出咏梅的曲子吗?”

楚萧笑声温润,很是自信:“那就拭目以待吧。”然而他顿了顿,声音变低:“琐事缠身,也许要过许久才能再见。”

赏心点头:“好。”

她做事一丝不乱,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从来都镇定自若,好像不论别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能接受。除却那会儿他要走时,她的那声焦急呼唤。

楚萧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知音难求,你既然懂我的曲子,怎么会不懂我的心?”

赏心低头不说话。忽地一个力道将她拽起,随后干净温暖的男子气息将她整个包围住,他的手臂很用力,声音却很温柔:“等我。”

等我的人生不用再被那份纷繁的琐事束缚,等我的自由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等那些阻止我登上皇位的力量全被被铲除,等…

只需等。

赏心终于泪眼迷蒙,伸出手臂环住他,声音哽咽:“我等你。”

不问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说了等他,她就相信。从来没有这么笃定地相信一个人,相信他许的承诺。

“咳咳…”绣床上的乔叶咳嗽了一声,两人这才有些尴尬地分开,赏心低头看去,她并没有醒,翻个身又睡着了。两人相视一笑,携手退了出去。

第二天。

离王府的居延亭,楚离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来,渐渐地,竟有些坐不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心思?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利用利用罢了,因为她是柔兰使者,他想通过她来了解更多柔兰王的消息。可惜,不知是她的口风太紧,还是柔兰王教导有方,她根本不曾提起多少他想要的消息。这样的小丫头,除了会做生意,其它的,都不会。连利用价值都寥寥。

然而,时间真是一个致命的杀手,不知不觉改变了很多事情,久远的记忆无法释怀,渐成的习惯不由自己——每天,居然好兴致地坐在这里等,她瘦小的身子穿着宽大的衣袍,急匆匆地赶来,指点、忙碌、来来去去…

远远地看着她,近近地看着她,偶尔想起她,慢慢的,眼神不由自主跟着她走…

花盆太重,她别打碎了,他来搬吧。

她躬身的时候,一旁的竹枝弹起几乎戳到她的脸,他走过去不动声色地用手挡住,她不知道。

石竹花普通又普通,可是她居然喜欢得那么欢喜,摆弄它们的时候像是看着自己最依赖的亲人,心里突然便有些异样的妒忌,她爱花,也许胜过爱人。

吃饭的时候,她低着头,怯怯的,似乎是不敢看他,他便在心里笑了,伸出筷子给她夹菜,他有那么可怕吗?

楚离猛地惊醒,这么一想,他居然都能想这么久,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亭子里,放眼望去,四周空空荡荡,只有“未名居”的拱形门内透出些姹紫嫣红。

她这个时候该来了吧?为什么还没来呢?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楚离猛地回头。

“主子,”白芷被他期望的眼神吓得站住脚,这么多年,主子的紫瞳幽深迷幻,任何人都无法从中窥视他的内心,然而,这会儿,他分明是在期待什么。

“白芷,是你。”楚离有些失望地偏开头:“何事?”

“该传午膳了,主子是在这里吃还是…”白芷轻声道。

“就在这里吧。”楚离道,哪里都是一样的,哪里都是一个人。

“是。”白芷应了,正要退下,楚离却又叫住了她:“不用传了,备轿,本王要出府。”

白芷诧异地问道:“主子是要去…?”难道是宫中陛下传召?可她并没有得到消息。

“天下无美。”楚离已经站起身,他等不及了,只想见她。

天下无美。

半上午了,乔叶还是没有醒,裹着棉被睡得很熟。赏心进来看了她好几次,又退了出去,无可奈何。

缓缓踱步,她觉得寂寥。明知今日他不会来,可是心里面却还带着深深的期盼,她坐在假山后面,翻看着账本,竟至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想起他含笑的眉眼,修长的手指,宽阔温暖的怀抱…

思君如百草,缭乱逐春生。

外间有人在说话,似乎不太愉快。待客之道她从小熟知,只当是伙计们招待不周,热客人不高兴了,于是她起身走了出去。

暗红混边的玄色衣衫,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桃花眼呈琥珀色,眉头挑得很高,薄唇微抿,他站在十二花神的图谱前,语气带着些趾高气昂的嚣张:“她人呢?”

伙计们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也听不懂他问的是谁,胡乱回答着。见赏心走过来,都松了口气,各自散去了。

楚慕转头,见是赏心,微微眯了眯眼睛:“小爷记得你,好像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小东西人呢?”如果让他知道,她是因为去离王府而又放了他的鸽子,有她的好果子吃!昨天那么乖乖地听话,今天又开始是使坏了,他等了一个早上,也不见她的人影,她果然有本事激怒他。

赏心一笑:“昨天被人灌醉了,现在还在睡。”这样亲昵的称呼,怎么都不像是来找茬的。

“被人灌醉了?”楚慕眼眸转深:“她还敢喝酒?”他还真低估了她的本事。

“带我去见她。”楚慕道。

不容置疑的命令。

赏心想了想,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得,她自然明白。小叶子,谁让你那么不乖,给你一点教训也不错。

进了绣房,赏心遥遥对着花架下的绣床一指:“在那里。”

楚慕摆摆手:“你出去吧。”

赏心犹豫了一会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楚慕一步一步朝绣床走去,越来越近。

许是有些熟,乔叶的手臂伸出被子外面,白皙如莲藕,只是上面依稀可见深深浅浅的鞭痕。小脸擦得很干净,不见半分黝黑,如墨黑发凌乱地披散在枕边,秀眉微蹙,显然不大舒服。她轻哼了一声,本来平躺的身子侧翻,正对着楚慕。白色的中衣有些散开,露出肩头大片白嫩的皮肤、精致的锁骨…

饶是知道她在熟睡,楚慕还是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撇开头去。好一副美人酣睡图。

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握住她裸露的手臂轻轻放进被子里,又将滑落的锦被往上拽了拽,盖住她的肩头。小东西睡得倒真安稳,半点没有察觉。

居然喝醉了酒?

楚慕低头凑近她的脸闻了闻,酒味并不明显,怎么会醉得这么厉害?

水蜜桃似的唇离他很近,他几乎想象梦中一样,头再低一点,噙住它…然而终于还是忍住了。

刚想抬起头,却不想她的手臂突然抬起,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楚慕不防,被她拉得歪倒在她身侧。

卷2 步虚声 第068章 第①女将

刚想抬起头,却不想她的手臂突然抬起,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楚慕不妨,被她拉得歪倒在她身侧。

楚慕勉力撑着床沿才险险没有掉下去,呵,睡着了还作怪!他的大手扳着她细细的手腕想把她拉开,可是她抱得真紧,死死不肯放手,脑袋还往他胸口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道:“妈,让我…再睡一会儿…”

因为靠的太近,清新干净的少女馨香将他整个淹没,楚慕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什么怪癖?睡觉的时候居然还这么不安分,又搂人又说梦话。

“小傻子,快点醒醒…”他低头,大手轻拍她的脸颊,他的姿势实在高难度,只靠一只手、一条腿支撑着,处于掉与不掉的边缘,再不叫醒她,他的手都要撑麻了。

谁料乔叶不仅不动,反而得寸进尺抱得更紧,小腿架起来,猛地一蹬,“咚”的一声,楚慕的腿被她踢了下去,他上身失去平衡,一头栽向床下。然而,踹了他的那个罪魁祸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搂着他不肯放,被他掉落的身子这么一带,也随他一起滚了下去。

眼看着她的脑袋就要撞到地上,楚慕一急,大手搂着她的腰,迅速翻了个身,给她当起了肉垫,自己的头却撞到了床柱,疼得一声闷哼。

这么一动荡,乔叶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对视着,乔叶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他是谁,突然“啊”地一声尖叫,她从他身上弹跳起来,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为什么…你…”

她低头看了看,中衣的衣带散开了,她的肩膀裸露在外面,顿时恼羞成怒,一拳打过去:“你这个登徒子!色狼!混蛋!”泼妇一般骂他。

楚慕早有防备,大手一把包住,顺势坐了起来,眉头蹙紧,瞪着她:“小爷应该说过,你的小爪子别想再挠到爷身上!小爷是登徒子?你还是女痞子呢!打人、骂人、喝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不是女痞子是什么?”有脸骂人,要不是她,他至于撞到脑袋吗?

松开她的手,楚慕揉了揉被撞痛的后脑勺,乔叶已经跳起来,离他好几步远,防备地看着他,一边找衣服。

楚慕抬头瞪她:“跑什么跑?要身材没身材,要个子没个子的小丫头片子,你以为小爷会把你怎么样?过来,扶我起来!”他的声音很大,实在是被她气到了。

乔叶也气得不轻,根本不理他,咬着牙穿好衣服,拉开绣房的门,却猛地后退一步,声音诧异且颤抖:“离…离王殿下?”

楚慕拿她没办法,只好自己起身,追过去,听见她的话,又看到楚离直直地站在门口,脸色如冰,他不由地开心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乔叶的腰,亲昵地笑道:“小东西,你跑什么跑?衣服还没穿好呢!”暧昧滋生,引人遐想。说完又低头温柔地替她系好了腰带,再将她腰间有些褶皱的衣服展平。

乔叶呆了呆,反应过来,一把将楚慕推开,不知所措地对楚离解释着:“殿下,不是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我们…”她急得想哭,楚离肯定是误会她和楚慕了…

楚离面色如霜,紫瞳幽深,立在那里微抿着唇,只觉得脑袋空空。不想再逗留,陡然转身。

“殿下!”乔叶大急,跟过去,急匆匆地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楚离顿住脚,看着镶金白玉袍上的那一只莹白小手,她攥得有些紧,十分用力。

顺着她的手臂看向她的脸,头发散乱,微咬着唇,张了张口,欲说还休…心里的失落顿时被怜惜取代,楚离弯了弯唇,牵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去洗个脸。”

拉着她大步往水房的方向走,这里的格局,他很熟。

乔叶低下头,任他牵着她,心里怦怦地跳,他这样是不是代表着,他相信她并且不生气了呢?

他不生气就好。其它的,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走远,角落里的赏心正想上前去安慰楚慕几句,却陡然发现剩下的那个男人,他居然在笑——

楚慕斜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笑得邪肆张狂,一脸的玩世不恭、满不在乎,仿佛所有人的悲伤或者痛苦都与他绝不沾边,他生来就该是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的化身。

笑了很久,脸都有些僵硬了,楚慕这才低头拍了拍玄色衣衫上沾染的灰尘,后背刚刚撞到了墙上凸起的铁钉,好像是流血了。然而想好他穿的是玄色衣衫。

玄色真是一种很有趣的颜色,像黑色,又不是黑色,有些阴暗,又带点光亮,可以隐在黑暗中,也能够行走在光亮处。最有意思的是,如果受了伤,就算沾染了血迹,除了自己知道,其他人单从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多好。多安全。

他的步子很稳,一步一步走出去,还是那般潇洒如风,没有半分紊乱。

赏心收回眼睛,笑了笑,许是她想多了吧?这位爷,并没有什么不同。

水房里,乔叶洗了脸,束了发,倒水的时候却将盆给打翻了,水泼了一地。原来,她还在紧张。

楚离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一声不吭,这会儿,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住她准备拾起盆的手,道:“我来,去吃饭。”

“殿下呢?”乔叶抬头看着他问道。

“跟你一起吃。”楚离道,紫瞳深深。

“殿下想吃什么?”乔叶雀跃起来。

楚离却皱紧了眉头,顿了顿,想了很久才道:“叫我七哥。”

“殿下”这个称呼,未免生疏到像是有了等级之分似的,他忽然不喜欢这样生分的距离。

“七哥?”乔叶不明所以。

“吃饭去。”楚离已经放下盆具,重新执起她的手,脸上带了明显的笑意,他似乎很喜欢听到这个称呼。

“哦。”乔叶撇撇嘴,他喜欢就好。七哥…这个词在舌尖上打了个滚,落进心里,欢欣跳跃着。

真是一个动听的名字。

七号包间,玉簪花神。

今天楚离的心情似乎特别得好,整张脸都柔和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冷冽。

乔叶小心地吃饭,还是觉得有必要重新解释一次,于是她便说了:“七…七哥,我和…楚慕真的…没关系,你别听他…”

楚离打断她,紫瞳温柔:“我知道。”

如果他们真有什么,楚慕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得不到的才会费心去伪装,巴不得天下人都误会。楚离在心里嗤笑,他厌恶楚慕,非常厌恶,现在尤甚。然而,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却又觉得畅快,清逸小王爷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楚离唇角微扬,细细为乔叶夹菜,许是不大习惯这样的亲昵,因此动作并不熟练,有些微微的僵硬,可是乔叶却很高兴地埋头吃饭,他相信她的话,这就够了。

“未名居有些石竹花枯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楚离难得主动说话。

“枯死了?”乔叶停住吃饭的动作。

“嗯。”楚离优雅地慢慢嚼着口中的食物,“还有居延湖的亭子周围什么花草都没有,有些单调。”

“嗯。明天我去看看。”乔叶点点头。

楚离吃得不多,放下筷子,眼睛越过乔叶看向对面的九号包间,天气渐冷,菊花已经不合时宜了,勉力维持着脆弱的生命。

在楚都,菊花除了在重阳节受人欢迎之外,其余时候都是不吉利的象征,它既可以代表长寿,也可以表示祭奠,向来都是园艺的禁忌。可是清逸王府,却种满了菊花…

谈了谈最近的生意,看了些账目,坐到下午的时候楚离才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嘱咐道:“明天记得早点过来。”顿了顿,补充:“别再喝酒了。”

乔叶点点头:“知道了。再也不喝酒了。”

楚离满意地笑了,看了看她,转身,走进了微暗的走道,身后的人却追上来,挽住他的手臂:“我送你出去。”

楚离微怔,另一只手伸向怀中,再拿出来时,昏暗的走道顿时充满了光亮,银光乍泄一般。

他笑了:“别担心,我有这个。”

乔叶的眼睛亮亮的,是她送他的夜明珠,她居然都忘记了。

有些赧然地松开他的手臂,乔叶脸有些微烫地撇开:“七哥,你走吧。”

楚离轻笑,转身走了出去,上了轿,放下轿帘,再也不需要刻意去掀开窗帘才能平息对黑暗的恐惧了。手中握着的夜明珠居然是热的,连带着心里也慢慢热了起来。

嘴角一直微扬着,这个弧度很舒服。楚离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假寐。

不知行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楚离下了轿,可是向来冷清的离王府门前今日却很热闹——

一匹健壮的大宛汗血宝马之上坐着一位身穿雪白战袍的女子,见楚离下了轿,她随即翻身下马,朝他行了个军礼:“离王殿下!”

声音中气十足,举止落落大方。

楚离微微蹙眉:“免礼。”

大楚国第一女将顾姳烟,她回来了?

卷2 步虚声 第069章 非君不可

大楚国第一女将顾姳烟,她回来了?

楚离撇开眼去,回来就回来吧,与他有什么关系?也无心去想她到底来做什么,他转身往王府内走去,不再看她。

身后着雪白战袍的女子对他的疏离冷漠并没有半分不满,一双丹凤眼冷静沉着地目送楚离进门,副将采苑上前道:“将军,时候不早了,该回府向老爷子他们报平安了。”

顾姳烟“嗯”了一声,这才收回眼睛,翻身上马,整套动作完美到无懈可击,向来清冷的嘴角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五年了,楚离,我回来了。

六年前,她十二岁,还是一个只会在爷爷怀中撒娇耍泼的少女。然而,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第一次出征的七皇子从战场胜利归来,解除了楚国的边疆大患,许多百姓夹道欢迎。她不过是好奇罢了,也挤在人群里偷偷地看着。

只看了一眼而已,骏马上的那个少年,一身银白铠甲,一双紫色迷幻的眼睛,清冷淡漠的唇角,似是永远也不会笑的英俊脸庞,从此在她心里深深扎根。十二岁的少女硬是在心底埋下一根情丝,任它疯长。

喜欢他的人很多,肯定很多,然而她顾姳烟不同,她不仅有愿望还有决心,她既然喜欢他了,那么她就要得到他!

怎么才能得到他?

努力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努力在诸多女人之中脱颖而出,让他的那双紫瞳只能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