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于将之敲定周一在信德见后, 转身走进休息室。
丛笑见他过来,无情的拉下甘棠拽住自己的手, 十分不讲义气的起身闪人,片刻都不逗留, 留甘棠一人面对任于归。
大家来这里是玩乐的,外间有酒有牌桌还有一群单身名媛与阔少,除却一向爱静的丛笑和生闷气的甘棠, 没人会无聊到呆在休息室中。
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甘棠转身背对任于归,艰难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他牵她手。
她立即甩开。
他干脆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不开心?”
甘棠:“放开, 外面都是人啊。”
她知道他不习惯在公众场合同人亲密,就拿这说事。
任于归却铁了心, 抱住她坐在沙发上:“我抱我老婆,做什么怕人看。”
“你还好意思讲我是你老婆?”甘棠狠狠拧他腰,“耍我很好玩吗?看我将泳衣带来不能穿,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任于归由她动手,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在她情绪发泄后, 捋捋她耳边的发丝:“不会不能穿。”
他将手伸到她面前:“跟我来。”
甘棠迟疑的握住:“又做什么?神神秘秘。”
任于归极浅的朝她牵了下嘴角,与她十指相握, 带她向外走。
有工作人员送来两人的行李袋,他接过,对甘棠讲:“等我一下。”
她就眼睁睁看他拎袋从游艇外侧舷梯走下, 上到一艘快艇。
他站在快艇上,转身仰头看向甘棠,向她伸手:“BB,下来。”
甘棠发誓,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周围站着的几人吹起了口哨。
可他就站在众人哄闹的中心,完全不为外间的喧闹所动,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入他耳,全世界都只剩甘棠一人。
甘棠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他幽暗的双眸蛊惑了,竟然做出众目睽睽之下落跑的事。
她将手递给他,轻快的下了舷梯,跳上快艇。
引擎声轰鸣,二人没理游艇上席明瑞关于“你们去哪里”的发问,乘着海风一路航行至远方。
风声太大,甘棠说话都要靠吼,一张嘴就饮下一口海风,没忍住大笑出声,之前的怒气,也伴着傍晚凉凉的海风散落无影踪。
快艇来到另一个码头,速度慢慢减缓。
“原本是结婚纪念日礼物。”任于归指指停靠在码头的一辆游艇,“不过今日任太不开心,就只能提前送她,哄她开心了。”
面前停靠的这艘游艇,尺寸与那艘“初恋号”不相上下,侧面落笔锋利的写着烫金的Dear my Thea。
甘棠一眼认出,那是任于归的笔迹。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插袋,稍稍躬下腰身,在她耳边问道:“BB,你觉得任太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甘棠:那岂止是好了一点。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好心情表露得太过明显,作里作气的抬起右手:“任太讲她要试航一下才能做决定的。”
任于归轻轻捉住她的手,弯身在手背亲吻一下:“多谢任太赏脸。”
经过此前的海风吹拂,此刻他衣衫有些凌乱,但这样一个吻手礼,在他的一举一动间,仍旧绅士范十足。
甘棠再也绷不住,脸上露出笑容,连声催促:“快点快点,快带我进去看看。”
之后两人一起出海,甘棠终于得偿所愿,换上了自己的红色泳装下海,却没玩多久就嫌累,迅速回到船上。
正在甲板上调整鱼竿的任于归,停下手中动作为她递上浴巾:“不继续玩了?”
甘棠接过,擦擦湿漉漉的头发摇头:“有浪,游起来好累的。”
对娇气的理直气壮的太太,任于归早有认知,一点都不意外。
等她回房去收拾,任于归吩咐工作人员准备晚餐。
甘棠一早点了晚上要吃烤肉,怕自己漂亮的裙子染上味道,洗完澡后,直接穿了任于归的衬衫。
她刚吹干的长发蓬松的披在身后,任于归高她十几公分,她穿着他的衬衫,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衣摆遮住半截大腿,衣袖也空了好长一截。
甘棠走进餐厅时,笑着朝任于归摆摆手,向他展示自己长出一截的衣袖:“像不像戏剧演员?”
任于归眼神暗了暗,在她走到身边时,沉默的为她折起衣袖:“很美。”
夜晚,两人理所当然的在海上过了夜。
之后的日子无风无波,只有信德内部发生了一些人事变动,甘棠的职位也有调整。
在加入信德一年多后,她的工作岗位从总裁办调整到市场部。
这与她念书时学的专业更契合,此前在英国跟在唐琳身边时,她也多有从事市场相关工作,因此在新的岗位上,短暂的适应期过后,她干的颇为得心应手。
不同于任于归一贯与人的疏离,甘棠天生擅长融入。同在总裁办时一样,甘棠迅速与新部门同事打成一片,偶尔还会为了参加部门聚餐,放任于归鸽子。
这日下班,大家约好去试试新开的一间日料餐厅。
甘棠和任于归报备一声,就拎着小包欣然前往。
原本准备要好好品尝美味的她,在刺身端上来的一瞬间,就胃部不适。
“抱歉。”她的嗅觉从来没有这么灵敏过,餐碟里的味道不断传来,她再也无法忍受,起身前往洗手间。
还未用餐的她,肚中空空,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反胃的感觉却迟迟不散。
她自小娇气,手指划破个小伤口,都会大声呼痛,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堵车高峰期,救护车来回折返更浪费时间,她一定会拨打999求救。
迅速抉择后,甘棠将电话拨给此时还在办公室中的任于归。
“怎么了?”
甘棠听到话筒中他低沉的声音,找到了依靠,委屈难过一拥而上,软着嗓音和他撒娇:“老公,我好难受。”
“你在哪?”任于归听到,立刻起身,提起外套就朝外走。
甘棠报了地址,不过十分钟他就已经赶到,看到她惨白的脸色,一刻也不耽搁。边吩咐司机将车开往医院,边给阚越之打电话,让他做好安排。
甘棠身体的不适,在看到他这种紧张的表现后,奇异的被安抚许多。
有些不好意思的拽拽他衣袖:“会不会太麻烦阚二哥了?我现在没有那么难受了。”
任于归却十分坚持:“不难受也要去看,就当是做健康检查了。”
两人到达时,阚越之已经穿了白大褂等在楼下。
一见到两人,就十分紧张的问甘棠:“棠棠,怎么了?哪里感觉不舒服?”
甘棠摸摸已经没什么感觉的胃部,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却只能硬着头皮向他描述之前的症状。
原本阚越之听到任于归电话中严肃的语气,以为甘棠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也被传染的十分紧张。
可现在听到甘棠自己讲症状,走路的步伐不由得越放越慢,最后站在走廊中。
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他一脸无言的看着这对已经结婚六年的夫妇。
“怎么了,阚二哥?很严重吗?”甘棠被他盯得又担忧起来,“我不会患了胃癌吧?”
阚越之:“乱讲。”
随后将她带去检查室,对医师交代过后,指指座位:“你在这边听医师的话。”
任于归等在走廊,见他出来:“棠棠呢?到底怎么样?”
看着眼前难得会紧张的好友,阚越之咽下原本要讲的话,做出严肃模样:“还是让棠棠检查结束后自己告诉你吧。”
说罢还一副安慰模样的拍拍他肩头:“你做好心理准备。”
半小时后,甘棠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晕晕乎乎。
任于归连忙牵住她:“BB,怎么样?”
甘棠将手中的检查单递给他:“老公,我怀孕了。”
任于归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即便身边亲友常会提起这件事,可他一直以来都觉得甘棠还小,她才刚毕业回来一年,两人还没享受够二人世界,并不着急要仔仔。
因此安全措施一直做的十分到位,这么多年从无一次疏漏。
唯一的一次放纵,就是那晚出海。因为临时提早了出航时间,游艇上根本没准备避孕用品,好在当时是甘棠的安全期。
完全没料到,安全期一点都不安全。
虽然仔仔的到来是意外,可准爸爸准妈妈在经过最初的吃惊后,很快就被喜悦淹没。
“老公。”甘棠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还十分平坦的小肚子上,眼中带着惊奇与喜悦,“这里竟然有个BB,是不是很神奇?”
任于归看着即将升级成为妈妈的太太,将她揽入怀中,亲亲她额头:“我的BB一直都有在这里。BB,谢谢你。”
靠在一旁,故意拿出手机偷偷摄制好友反应,却被秀了一脸恩爱的阚越之:……
☆、扔十三颗糖
本地传统,怀孕不到三个月, 是不能对外说的。
只是任于归作为理性本理的代言人, 甘棠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没想到, 两人离开医院前,他专门找到阚越之交代:“棠棠怀孕的事, 时间还没到,先别传出去。”
这可真是太反常了。依照他的个性, 对这些无根无据的事,应当最多只是道一声“无聊”而已。
可他现在却对自己耳提面命:“你也要注意一点,别告诉其他人”
甘棠奇怪回他:“老公, 你也信这些的?”
任于归看着当了妈妈,也依旧傻乎乎的太太:“有了在意的人, 总是会多些敬畏的。”
他讲这话时,眉目依旧疏离, 语气也平平,甘棠听在耳朵里,心里却甜甜蜜蜜。
她靠在他肩头,故意为难:“那你在意的是仔仔还是我啊?”
任于归将手心贴在她肚皮上:“它现在被你挟持在肚中,我当然只在意你了。”
甘棠:……
有理有据, 逻辑严谨。
她头次怀孕,可能是月份浅,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能吃能睡,时常忘记肚子里已经装了货, 因此面对任于归的询问,她直接摇头,坚持要继续工作。
甘棠那日聚餐时的反应,让许多同事暗暗揣测信德是不是要有太子了。
可见她第二天照常来上班,大家自然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豪门阔太第一要务就是生继承人 ,哪家阔太有身孕后不是被前簇后拥一堆人伺候的,任太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可能还会工作。
因此甘棠的生活节奏一切如常,只是苦了任于归这个准爸爸操碎了心,每天都要再三对她交代,身体一旦有不舒服,就要立刻告诉自己。
甘棠往日和同事朋友们的聚餐,也统统被他取消,每天用餐时间一到,她就要去往任于归办公室,由他陪着吃营养师搭配的孕妇餐。
孕早期的头三个月,就在刚上路的新手爸妈磕磕绊绊中度过了。
知道两家家长虽然没刻意催过,但其实一直有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三个月一到,孕检确认仔仔发育的很健康后,任于归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双方父母。
顾漪澜和甘仲文夫妇收到消息,自然十分激动,随后又开始操心要怎么把甘棠照顾好。
尤其是顾漪澜,更是在电话中对任于归唠唠叨叨了一个多钟头,事无巨细都要问清楚。
她听说甘棠仍旧在上班后,立即批评任于归:“于归啊,你怎么照顾棠棠的?她现在是能上班的时候吗?快点让她回家休息。”
任于归捏捏眉心,疲惫的回绝:“妈,我会照顾好棠棠的。她现在是市场部的副主管,很重要的,如果离开,她手中的项目都要暂停,会造成很大影响的。”
“任于归。”顾漪澜狠狠骂他,“你是不是大脑短路啊?你老婆怀孕了,你还在担心她耽误工作?这话要让甘家人听见,你让亲家公亲家母怎么想?”
任于归却丝毫不为所动:“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担心了。”
怕再聊下去,自己就要被指着鼻子骂不肖子孙了,任于归连忙挂断电话。
徒留顾漪澜对着电话里的忙音被气到头疼,她十分纳闷,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生出一个这么能气人的儿子。
可骂罢气罢,她还是要为他收拾烂摊子,当天下午就约了唐琳一起出街饮茶。
期间她不断表态:“阿琳,你放心,我回去会继续骂那个臭小子的,实在是不像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不让棠棠好好休息。”
唐琳今天也已经和女儿聊过,知道是她自己要求的,任于归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尊重在纵容,顶多算是位帮凶。
可看自己亲家母的反应,任于归显然是为了避免婆媳观念冲突,顶在了自己母亲面前。
于是她投桃报李,转而劝解顾漪澜:“棠棠有跟我提过,她的工作都是坐办公室的,不用在外面跑,身体没负担的,你就别责怪于归了。”
顾漪澜闻言安心许多,心里一边骂任于归不通人情-事理,一边庆幸亲家母识大体。
她是从没怀疑过继续工作是甘棠主动要求的,毕竟以她对本城名媛阔太们的了解,大家一贯都会享受,哪有人会愿意去挤在小办公室里做上班族的。
甘棠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背后,还闹出了这样一场风波。
她只是在顾漪澜频繁的寒嘘问暖,与出手阔绰的礼物中,时常对任于归感叹:“老公,看来奶奶是真的很盼望抱孙子了。”
今日顾漪澜送来一套新拍的首饰,甘棠拿出其中的蓝宝手链,递给任于归。
他接过,一边帮她戴上,一边道:“她是心疼你,这些礼物都是专门挑选给你的,你自己看哪有一件是给仔仔准备的。”
甘棠听到后脸上笑眯眯,一点也不谦虚:“我讨人喜欢嘛。”
任于归捏一下她傻乐的脸:“是啦,我太太人见人爱。”
随着甘棠肚皮见大,她怀孕的消息自然也越传越广。
更有八卦小报蹲守,拍到了她的孕肚,当做确凿证据。
任于归和甘棠几次外出,都有发现狗仔的踪迹。
原本他准备派人打招呼,让报社撤走这些人。可后来想到有这些人随时跟着,虽然烦了点,但对安保却是有益。因为少年时的经历,他衡量了一番利弊,与甘棠商讨过后,便对他们放纵了。
反正有保镖跟着,他们除了远远跟随拍照,也没法靠近打扰。
怀孕到六个月时,甘棠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除了身体越来越沉,她还遇到了新问题。
这日做完孕检,甘棠想逛超市。任于归想到医师的叮嘱,说孕期妈妈应该适当走走路,会有利于生产,于是批准了她的要求。
甘棠立即兴奋。两人一进超市,她就拉着他直奔零食区,抓起一大把波板糖就要往推车里放。
任于归却将那些糖全都拿了出来,放回货架。
“以后要禁糖。”他今天和医师聊天,知道一些孕妇会在这个阶段患妊娠期糖尿病。甘棠的各项指标虽然正常,但她怀孕后简直是无糖不欢。他的处事风格一向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于是严肃拒绝。
跟着又放软态度哄她:“BB,你的糖分摄入量太大了,有患妊娠期糖尿病的风险。”
甘棠以前为了控制体重,食谱中是严格限制糖分的摄入量的。
可怀孕之后她却口味却大变,十分嗜甜,又总想着怀孕期间特殊,放松一下是应当的,因此手袋里总会备有大把巧克力和糖果。
以往任于归都不会限制,现在却突然连买都不让她买,眼看这个爱好要被剥夺,甘棠自然不乐意。
“只是有可能而已,照这种说法,人还都有可能会死,我就要去……”
话还没讲完,就被任于归捂住了嘴。
他脸色不太好:“任太,注意一下你的言辞,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甘棠见他面色不善,立即缩缩脖子认怂,她想要像以前那样踮脚去亲他撒娇。
任于归看出她的打算,连忙出声制止:“我没生你气,你老老实实站好,不要乱动。”
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