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的病怎么样了?”黎菲菲状似关心,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二伯母生病也不跟家里讲,差点连照顾的人都没有。不过好在二伯父体贴,一直陪着她,还差点错过大马港口的签署,真是伉俪情深了。”
甘棠皱眉:“你挡住我路了,让开。”
见她脸色不好,黎菲菲更是当她被戳中痛处,笑的一脸得色:“二伯父也太儿女情长了一点,这可是鸿基的重点项目,差点被他因私耽搁,难怪爷爷要大发雷霆,最后派我爸爸去负责了。”
讲到甘伯承接手项目时,她更是掩不住的得意。
“谁啊,一大早这么没礼貌,吵吵闹闹。”阚梦之从里面出来,手中的马球棍颠上颠下,仿佛在试拿它当武器够不够趁手。
“阚梦之,你敢!”黎菲菲被她惊得连连后退。
见她闪开,阚梦之连个眼神都没给。
只看向甘棠:“你球杆呢?”
“珊妮带出去了,走吧。”两人完全将无视**贯彻到底。
黎菲菲被她们当空气一样路过,脸色又青又白。
直到出了门,一路朝赛场走去,甘棠才低叹一声:“真是阴魂不散。”
“谁啊?”许珊妮不知发生了什么,奇怪问道。
“那个什么黎菲菲,都已经转学了,刚刚在更衣室碰到,又纠缠上来,简直是狗皮膏药。”阚梦之满脸憎恶。
“对啊,她不是转学了吗?”许珊妮满头雾水。
“大概是她的新学校也有受到邀请吧。”甘棠随意道。
她是真没把那人放在心上,只知上回在爷爷家那次见面过后不久,对方就办理了转校,连转去哪里她都没问过。
三人随后就聊起别的话题,没给予她过多关注。
反倒黎菲菲又一次被无视,在更衣室换衫时,气到砸马球棍。
她母亲黎千妍已经怀胎六月,甘盛鸿也默许了她们母女的存在,甘伯承虽未松口要迎娶进门,可同她们来往已不再避人耳目。
也因此,新的私校虽然不比菁仁,可她在里面却颇有种出头之感。
没了甘棠这个碍眼的讨厌鬼存在,新校里大家都拿她当甘家大小姐,令她如鱼得水。
她自小拿甘棠做对比,对方有的自己就也要有。知道对方打马球,她就也要学。
在菁仁时,她没机会进校队,心中一度愤恨。
觉得那些校队成员,都是仗着家世进去为自己履历镀金,以后好有一份漂亮的简历申请大学。
那时的她,被甘伯承隐藏在私下,无法以甘家长女的身份示人,明明可以进去,却只能被挡在门外。
带着这样的想法,这件事也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于是去到新校,她第一时间就申请加入马球队,是以今日才会再次踏入菁仁。
原本的她志得意满,认为自己再回来时,身份已大不相同,是已经得见光明的甘家人。
未曾想,甘棠和她的小姐妹,依旧不拿正眼看她。
黎菲菲砸了球棍,发-泄掉心中的火气,冷静了一下,告诉自己,没必要同她们一般见识。
爷爷现在对二伯一家已是多有不满,甘棠拥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到大马港口项目成功,爷爷会看到,鸿基终究交给她爸爸才适合。
甘棠作为队长上前抽签,抽中的是所叫作振杰的私校,不同于菁仁男女校分离设置,这所学校是综合制。
回到队里,阚梦之就给她指指对面。
甘棠一眼望去,一时无言。
她的手气实在正点,竟然就抽到黎菲菲的新校了。
“原来她去了振杰。”许珊妮十分兴奋,“大嫂,她总是惹你,终于能好好教训她了。”
一副摩拳擦掌模样。
甘棠皱眉看她:“你别动歪心思,小心你大哥又修理你。”
不知是不是因她在伦敦学的马球,风格十分粗暴,总是游走在犯规边缘。
几次比赛下来,许珊妮已经成了其他队伍都要躲着走的对象。
无他,实在是她打法太野蛮,横冲直撞,简直是个大杀器。
许珊妮不满瘪嘴:“我打球还是跟大哥学的呢。”
甘棠第一次听说,随后想想任于归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控制马匹不避不闪,要战便战,令对手人仰马翻,再驾马长趋,一骑绝尘的模样,突然十分可惜,自己还没看过。
他手长脚长,身姿挺拔,端坐在马上,一定英俊异常。
“总之,一会儿别玩太疯。”甘棠甩掉脑中的花痴想象,摆出大嫂的架势,“你要是摔了,这个月零用我也不补贴你了。”
许珊妮被拿住命门,顿时老实:“知道了,我会收着点的。”
因为是慈善赛,也没有使用标准赛制,每场只打三局,每局打七分钟休五分钟。
双方队员绕场同观众问好时,甘棠才知晓对面的黎菲菲和自己是同一个位置。
都是1号进攻手。
她本人在赛场一惯冷静,对手是谁,都没所谓。
反正无论是谁,她都一定会赢。
黎菲菲眼中则满是兴奋的精光,还有什么比大庭广众下,将甘棠斩落马下更好的对决方式呢?
想到对方即将倒在自己马蹄下,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黎菲菲兴奋的牵缰绳的手都有些抖。
随着比赛开始,甘棠率先抢到球权,一马当先冲出去。
阚梦之则在她身侧并驾齐驱,随时准备接应。
许珊妮落后她们一个身位,已经将大嫂的叮嘱抛在脑后,牢牢跟在甘棠身后,将想要上来干扰甘棠的对手都阻隔在外。
黎菲菲实在没想到,自己队伍一开始就被冲散了,她想对付甘棠,却连近身都不得其法。
甘棠长杆挥动,动作一气呵成,直接得分。
黎菲菲停下马,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甘棠则驾着马踢踢哒哒,马蹄轻盈的从她侧身路过,去同队友庆祝。
这不是黎菲菲想象中比赛的模样。
在她的认知里,甘棠自小养尊处优,明明只是为了混个履历,靠甘家进的队伍,自己怎么会比不上她?
这次一定是她运气好。
黎菲菲凭着这样的信念迅速镇静下来。
可接下来菁仁又再次取得两粒进球,轻松拿下第一局。
中场休息,观看比赛的师生们进场踩草,一群人围在甘棠身边,好听的话讲到她心花怒放。
总是这样。
黎菲菲看着甘棠身边,众人争相谄媚,而她周边就门可罗雀。
“菲菲,刚刚是她们运气好,而且我看今天草皮很湿,肯定是她们故意做的。”一位总跟在她身边的小跟班义愤道,“一定是你那个妹妹搞的鬼。”
“对啊,她好有心机的。”另一位也附和,“她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嫁给任生,那些跟屁虫才拍她马屁,听讲她还拜狐仙,真是下-流。”
“没错,连拜狐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她肯定早晚会被反噬的。等到南湾区建完,她没了价值,任生一定会抛弃她。”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诋毁着甘棠,黎菲菲听在耳中,眼神暗了暗。
没错,甘棠总是爱使小手段,原本甘家要送去和任生联姻的明明是自己,任太太的身份是她抢走的!
这次比赛,她也一定在背后使了阴招。
这样想着,第二局比赛的时候,她便不把心思放在争夺马球上了。
在甘棠再次策马驱球时,黎菲菲从侧面绕过许珊妮的封锁,用马匹去挤甘棠。
甘棠高速驾马中,被她从侧面撞过来,马匹顿时受惊扬蹄,失去平衡。
她第一时间挥棍将球传给前方的阚梦之,随后全副身心用来稳住马匹,这才免于摔到人仰马翻。
可侧面的黎菲菲仿佛已经和她耗上,明明她都失去球权了,对方不去抢已经被传到球,反而一直跟在她身边,再次挤过来。
甘棠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是故意害人了。
她被撞到心头火起,一手高高举起球杆,一手控马调整前进方向,毫不避让的迎上她再一次的冲撞,并主动出击,侧马使力,要将她往场外挤出。
黎菲菲没有她的好技术,故意使坏的时候游刃有余,面对她的反击,单手根本控不住马。
只能放下举球杆的手,双手一起控住缰绳,这才免于摔倒。
裁判哨声吹响:“振杰书院1号犯规。”
甘棠冷笑一声:“回去好好练练技术吧。”
随后策马迎上已经进球的阚梦之,与她击掌庆祝。
“怎么回事?”
“大嫂,她故意冲撞你。”
已经聚来的阚梦之与许珊妮,同时开口。
甘棠摆摆手:“我没事。”
随后看向许珊妮:“一会儿你机灵点,她再来,我们就交错换位,你来主攻。”
许珊妮打3号防守位,球场上位置不必死板固定,有情况发生时,相互间也是可以变换阵型的。
见她听话点头,甘棠才看向阚梦之:“我来解决她,你别分心,和珊妮配合拿分。”
两人见她一副要亲手了结黎菲菲的模样,只得点头允诺。
黎菲菲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比不上甘棠,被她那样一激,不仅没有退让,反而不断寻衅。
时不时就用小动作来冲撞甘棠。
甘棠自此,高举的球杆就未曾放下,一直直接迎战,不断将她逼退。
在第二局结束哨响前,更是一个灵巧变向避过,让她刹不住车,彻底失控,摔下马匹。
十四分钟,6:0。
菁仁轻松迎来开门红,碾压式取胜。
甘棠轻夹马腹,绕场一周,接受所有人欢呼,自始自终未再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本来说三点发,结果晚了。
今天应该还会有一章,不过会比较晚了。
☆、亲六十四口
马球日是马会每年都会在全港策划的慈善活动。
像菁仁这样几所私校联合的活动只是其中边角料, 晚间还将有一场盛大的赛马活动,本城名流都将悉数出席。
任于归作为城中名人,自然年年都有收到邀请函。
他本人对赛马兴趣不深, 但由于历史原因, 这项活动确实在本港历史悠久又追捧者甚重。
马场亦成为城中富豪们常聚之地。
因此他亦有几匹马驹, 今晚还将有一匹将出战。
今日一早他同甘棠约好, 放课后, 两人将一同前往跑马地参加。
“晚上见。”阚梦之晚上自然也会参加。
甘棠则和许珊妮一起上车, 要一起回薄扶林妆扮换衫。
后排车厢内,无人得见, 许家大小姐十分没形象的瘫在座位上。
“许珊妮,坐好。”
今日菁仁一路过关斩将,连赛三场,最终获得比赛胜利,争下十万奖金捐赠给基金会。
作为比赛队员,甘棠自然和许珊妮一样累, 却仍旧保持着端庄名媛的模样。
“大嫂, 好累的。”许珊妮歪理很多,“你是我大嫂,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嘛, 做什么还要讲究那么多。”
甘棠被她又是“大嫂”又是“一家人”的**汤灌着,嘴角明明要上扬,却还绷着脸反驳:“什么一家人,乱讲。”
以许珊妮的国语造诣, 显然还区分不出甘棠这口是心非的表达。
闻言只开始反思,她是不是又讲错了,搞混了词语用法。
思来想去,她摆出一副明了的模样:“哦,是我讲错了。你和我不是一家人,你和我大哥才是,对不对?”
问完她还一错不错的看着甘棠,满脸写着“求认同”。
甘棠被她逼问的自暴自弃:“是啦是啦,我和他是一家人,快闭嘴吧你。”
晚间,任于归回到家接了盛装打扮的太太和幼妹。
上车时,许珊妮还作妖:“大哥,我来开车。”
任于归视线落在她身上,甘棠硬是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你是疯了吗”的灵魂质问。
许珊妮缩缩脖子:“你和大嫂是一家人嘛,你们坐在后面,我来开车啊。”
甘棠:?
“许珊妮。”任于归视线调转,扫过甘棠,随即朝后座侧了侧头示意。
“知道了。”许珊妮垂头丧气进了后排。
正要招呼甘棠也上车,任于归直接将车门关上。
随后打开副驾:“上车。”
甘棠看看后面,又望望老公冷淡的脸,十分没出息的和闺蜜兼小姑一样,屈服于这个暴君,提起裙摆上车。
许珊妮将头凑到甘棠靠座肩膀,要和她讲话。
结果话还未出口,就见挡板慢慢升起。
“大哥?”她连忙把头往后收。
“我和你大嫂是一家人。”他冷漠讲完,前后排彻底隔开。
许珊妮:?
我是不是捡来的?
“喂。”甘棠帮小姑打抱一下不平,戳戳他胳膊肘,“别老欺负珊妮。”
任于归则捉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看向她:“一家人?”
许珊妮在国外长大,国语实在差的一塌糊涂,讲起话来都洋腔洋调,还常常普通话白话参杂。
所以在讲国语这件事上,从来是别人怎么告诉她,她就信以为真。
看她刚刚笃定的模样,必定是小太太说了什么。
“……”
下次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后面那个不仅是没头脑,嘴上还没把门。
随即理直气壮的扬头看他:“你和我难道不是一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