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任于归又加了一句:“太瘦不好看。”
甘棠顿时就不满意了。
你才不好看,你全家除了我都不好看!
两人此时已经上车,徐徐驶向甘棠外祖家。
挡板升起,确定前面听不到两人声音,甘棠立即拽住他领带。
任于归不解,却也顺着她的力道侧身扭头,疑惑看去,就见他家小太太满脸严肃认真——
“谁太瘦了?”甘棠不满朝他挺挺-胸,“我该有肉的地方,都发育的可好了。”
哼,虽然穿晚礼服时要挤挤事业线,但那也要她自身有本钱啊。
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她基础打得特别好。
见任于归顺着她的动作,朝她胸-前看。
甘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时不服气,做出了什么事。
在他无所遁形的视线下,血脉中热浪翻腾,她整个上半身都开始发热。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伸手掩-胸退缩,可又不能失了气势。
于是十分不讲道理的伸手捂住任于归双眼:“不许看。”
眼前一片温热,耳边是她娇蛮的声音。
任于归生平头一次被人讲“不许”。一时新鲜,他要拉下她的手,摆明偏不理睬她的模样。
“不看怎知甘太所言真假?”
甘棠心急,一下跳到他身侧,耍赖般双手紧紧抱住他脖颈,让他不能看到自己,声音闷闷的:“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任于归不为所动,要拉开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一樽考拉。
甘棠却不撒手:“呐,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一直盯着我哪儿在看。”
任于归难得情绪外泄,轻笑一声,将她双手拉下一手握住,眼神故意慢悠悠下降,最终落在她身前:“看到了,小尖笋。”
甘棠:???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虎狼之词?
震惊之下,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任于归见一向牙尖嘴利的她少有的失语,声音里暗含几分笑意:“任太,到了。”
甘棠这才发现,车辆已经停在葡式庭院里。
顾不得同他计较,甘棠此时也没有在外端着的名媛模样,都不矜持的等待任于归为自己开车门了,自己率先跳了下去,大声朝屋里喊:“阿公阿婆,我回来了。”
“看看是谁家BB回来了?”甘棠外祖母有葡国血统,异域美人风情十足,年过七十,却身子骨康健,推着唐炽盛从屋内出来。
甘棠上前蹲在外公轮椅前,关心问道:“阿公最近有没有乖乖做复健?”
唐炽盛一向热爱运动,又保养得当。七十多岁的人,仍旧不服输。
一年前同人去滑雪,意外遇上雪崩。整个人营救回来后已是神智全无。
好在唐家为他请到最好的医疗团队,经过大半年治疗,终于在三个月前转醒,还出席了甘棠的婚礼。
只是整个人丧失神智太久,身体机能和肌肉都已经萎缩,目前正在复健阶段。
唐炽盛笑着点点她额心:“小囡一个,我还没抽查你最近有没有乖乖念书,你反倒还管起我来了。”
甘棠故作生气状:“阿公我是关心你嘛。”
“偏就你最会哄人。”唐炽盛挂一下她鼻尖,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久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放在了任于归身上。
任于归此刻收敛了平日里冷硬的气质,难得露出谦和有礼的模样,恭敬同他问好:“唐先生好。”
“嗯。”唐炽盛轻轻颔首,随后便牵起甘棠的手,“走了,你阿婆知道你要来,提前一周在张罗,吵的我头都疼死了。”
甘棠笑着起身为他推轮椅:“看来就只有阿婆疼我,你都不疼我。”
唐炽盛闻言朗声大笑:“琳琳家这个仔刁蛮,看来我新拍的珠宝要另送他人了。”
后面自然是甘棠的一叠声撒娇。
任于归跟在三人身后,见他们其乐融融,甘棠轻松的笑声一直未曾停歇,想到她在甘家时严肃内敛的模样,突觉日后可以多带她一起来濠江。
晚间唐嘉禾同其他几个兄弟也带着妻孩一起过来,一时间唐家老小,除却唐琳,全都齐聚一堂。
甘棠是唐家小一辈中唯一的女孩,自来受疼宠,可这样大的阵势,她也从未经历过。
偷偷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任于归,甘棠心里亮的如同明镜,大家是冲他来的。
此前一直在港地,被他逼着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每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根本无暇分心他顾,所以她一直没有实感。
此刻坐在外祖家的餐厅中,她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自己嫁给了一个什么人,意味着什么。
甘棠从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可此刻脑中却清晰的浮现出,此前阚梦之问过自己的疑问。
如果未来有一日,任于归要同她离婚,她还能做什么?
唐家只是她的外祖,即便再疼她,也不能出来做什么,更何况看大家此刻的态度,为了她去得罪任于归,委实是为难他们。
至于甘家,前有大伯虎视眈眈,后有爷爷事事以甘家利益为先,可以牺牲任何人。
只有爸爸对她的疼爱做不得假,可无论甘仲文再怎么疼她,真的走到那一步,威胁到了鸿基,爷爷必定会祭出一惯的高压态势,将甘仲文的不满重重压制。
这样胡思乱想中,面前专为她准备的菜色都无味了起来。
任于归侧耳听着唐家众人对他讲的话,注意力却时不时就会放在甘棠身上,见她没动几筷子,心中皱眉,莫非是下午带她去吃了小吃,这会儿她又要节食。
知晓在大家面前,不好说她,干脆盛满一碗海鲜粥,放在她面前的同时,微微躬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讲:“好好用餐。”
这个动作自然逃不脱在场众位人精的法眼,就连一直对任于归态度冷淡的唐炽盛,此刻眼底都浮现出几分对他的满意。
晚餐过后,陆陆续续将唐家众人送走,最后只剩下唐嘉禾一家仍旧留在这里。
“于归,去书房。”唐嘉禾交代好妻女陪甘棠,起身为唐炽盛推动轮椅,同时叫着任于归。
甘棠知晓他们大概有公事要聊,十分醒目没有多问,只是连同舅母表哥一起,在阿婆跟前尽孝,陪她打牌。
时钟走到十时,已经在书房呆了两个多钟头的几人才一起出来。
“于归和棠棠晚上就留在这边休息,客房都备好了。”外婆何美娟挽留两人。
任于归声音放的亲和,态度却很鲜明:“晚上还有些公事,我们今夜就不叨扰了。”
闻得此言,唐家众人再不舍,也十分懂进退的没再多留,只将两人送出。
甘棠原以为他所谓的公事,当是同下午一般只是托词。
坐在车里,心中暗暗展望:不知任于归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
时不时偷偷望他一眼,想要瞧出几分端倪。
“有事?”任于归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在又一次抓住她偷看自己后,直接问道。
“没有啊。”甘棠心说,让惊喜保留才能足够惊喜,自己就不多打听了。
随后笑嘻嘻同他道:“谢谢你带我回濠江,阿公看起来好了许多,先前我好担心他的。呐,你不知道……”
甘棠一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车,化身小话唠,从外公刚出事时的担忧,一直忆往昔的儿时在这里度过的假期时光……
平安夜,濠江街头车水马龙,簇拥的人群往来皆是欢声笑语。
往日的节日喜悦,对任于归来讲是无关的。
今年多了一位小太太,此时的她显然心情很好,分享着自己的童年趣事,声音里带着笑意,脆生生的,明明是些不着边际的无用“废话”,任于归竟莫名听了下去,连带心情也轻松几分。
侧头看一眼她明艳娇丽的模样,似乎偶尔放纵一下,脱离精准的工作时刻表,也没那么糟糕。
☆、亲四十八口
甘棠满心期盼的等待着任于归给自己下一个惊喜。
车辆行驶至信娱酒店, 任于归携甘棠下车,早有一班人等候在此。
“任生,任太, 晚上好。”总经理打头,同两人问好。
任于归颔首回复:“你们先去会议室,我稍后到。”
讲罢便牵着甘棠撇下众人, 步入电梯:“我还有工作,你先休息。”
甘棠:???
揣测了一路任于归准备的下一个节目是什么,万万没想到, 这狗男人竟然真是来加班的。
她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他。
任于归却未觉冷落娇妻有何不妥, 将人带到自己的专属房间:“有事吩咐管家。”
“哦。”甘棠闷闷不乐。
所谓期待越多, 失望就越大。
一路上, 她已经在幻想出海看烟火, 山顶观星星, 再不济也有赌-场玩乐的。
结果这狗男人居然把她独自丢在酒店房间中。
早知如此,她刚刚还不如留下陪阿公。
信娱是信德日前在濠江刚落成的酒店, 目前还处于试运营阶段,甘棠再不开心, 也知道任于归到这里肯定是有重要工作要做。
所以她失望归失望,却也明理接受了。
任于归亲自将她安置好, 便匆匆去往会议室。
这里是专留给老板任于归的, 四百多平的屋里,三百八十度景观,可以俯瞰整个濠江夜晚的灯火阑珊。
甘棠打开朋友圈, 翻来翻去都是大家花式炫耀今晚的内容。
看着里面其他人纸醉金迷的过节方式,再看看自己被单独丢在这里的倒霉样子。
甘棠刷的心烦,最后将手机丢在一旁,眼不见为净。
自己则百无聊赖的搬个小凳子,像坐监人士一般,趴在落地窗上,看着远处其他地方的喧闹,和信娱四周已经漆黑的连片配套建筑。
她怀疑自己这段时日被虐待出了精神问题,此刻竟然空虚到想找些题目做做。
任于归结束工作已经临近十二点,原以为甘棠早已休息,结果一开门,却见她正趴在窗边发呆。
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朝她走去:“没休息?”
甘棠这才从神游中回神,有些意外:“你回来了?”‘起身迎上去。
任于归下意识将外套朝她手中递。这实在是二十八年来已经养成的习惯。平日里无论是在办公室还在家中,每当他脱下外套,总会有人第一时间接过整理。
可他遇上的是甘棠,自然再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甘家千金不知人间疾苦,从小也是被人前后簇拥服侍长大的,从来只有别人帮她拎包拖衣的份,她可没有这份自觉。
因此看着任于归递来的衣服,甘棠认真的疑惑着:“做什么?有礼物给我?”
说着,眼神看向他的外套口袋:神神秘秘,装的什么?
任于归:……
口袋里自然是什么也没装。
见小太太颇有一种要接过外套,亲手去拿礼物的模样,任于归直接“毁尸灭迹”——将外套丢在沙发上。
随后取下领带同样扔过去,这才不疾不徐道:“没有。”
甘棠:……
没有就不要作出送礼的样子,令人失望。
任于归不知她心中小小的碎碎念,跟着解开衬衫最上方的领扣。
情况不妙。
见他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甘棠直觉情况不妙,瞬间拉响一级警报。
顾不上计较他之前的行为,她连连后退,声音难掩慌张:“喂喂,你要干嘛?”
任于归自幼聪慧,一眼看透甘棠想法。
见之前为了不学习,还想方设法“勾-引”自己的她,现在一副戒备到浑身炸毛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你觉得呢?”
甘棠:好呀,这狗男人今天的一番表现,所作所为总算像是个人了,到头来竟然只是为了睡我?
奸诈。
“我觉得,我觉得我要去洗澡。”甘棠红着脸,佝腰躲避,从旁边一下窜了出去,仿若身后有饿狼在追命。
看她慌张逃窜,任于归原本紧抿的唇角松了松。
正准备去往另一间浴室,就见原本害羞落跑的甘棠又冲了出来。
“没有卸妆水,也没有睡衣。”一向爱美大过天的甘棠,此刻没功夫再计较今晚是不是要同他睡觉的问题,只关心自己不能带妆睡觉。
挑剔抱怨,翘起的小嘴能挂酱油瓶:“都怪你,来的时候太匆忙,行李都没收拾。我连明日更换的衣服都没有。”
任于归:……
外出一晚还需要行李的吗?
他再次清楚感受到自己娶回家的这朵小花苞到底有多娇生惯养。
准备打电话吩咐人送来,可又想到她上次收到助理备的衣衫,娇气抱怨的模样。
“等等。”任于归交代她一声,随后走向外间阳台。
甘棠见他在打电话,直觉他是在吩咐人现在去购置,想了想,抛弃一惯教养,也跟了过去。
“先申明啊,我不是要偷听你讲电话,就是要跟你说一声,卸妆水我要S绿瓶的,睡衣要L……”
品牌款式还未讲完,那边任于归已经挂断电话,牵起她手腕,带她朝屋内电梯走去。
“干嘛?”甘棠踉跄跟上他脚步,“去哪?现在出去买吗?”
任于归没回答,只是摁下楼层按键。
甘棠看后皱眉:“停车场不是在负一层?”
他按二楼做什么?
“不是缺东西?”
任于归明明面无表情,甘棠却硬生生从他脸上读出“你好麻烦”的信息。
她正要回答,就听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什么啊?灯都没开?”甘棠尾音拖的长长的,明显不高兴,“任于归你是不是按错电梯了?”
任于归不讲话,只是在电梯门完全打开后,牵着她在电梯光线的照耀下,跨步朝外。
甘棠被迫同他一起迈步,只见脚落地的一刹那,四周的灯光齐齐亮了起来。
绕是甘棠见多识广,此刻也怔愣了一瞬。
璀璨灯光的照耀下,展现在她眼前的是空旷无一人的购物商城。
这是信娱这家综合体酒店的配套设施。
已经开始试营业,所以各个品牌已经进驻其中,商品也都已经上架,安静的陈列在各个商店和展柜中。
试营业期间,每日限时开放,今日开放时间早已结束,这边在他们刚抵达时就已经关闭,所以甘棠刚刚在楼上看时,这里都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