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听到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实在讲不出话来,最终只是抬头狠狠横他一眼。
任于归见她满脸通红,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尽的娇羞,侧头避了避,看着远方已经停工的草皮讲:“我说的是任家不做坏事,更没培养聋哑人,是正经生意人。”
随后他又重新与她对视,眼神里写满戏谑,嘴角是不易察觉的些微上扬:“甘小姐,你在想什么?”
甘棠如何还看不出他的故意,抿嘴斜他一眼:“我什么都没想,只想就在这里举办仪式,不去旧教堂。”
任于归神色正了正,直白拒绝:“这里搭台太麻烦,何况即便搭好,也是座假教堂,不如直接去座真教堂。”
甘棠咬咬牙:“那就换座别的,本埠教堂那么多,做什么要选一个已经快要废弃的。”
她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理由:“这不吉利呀,而且那边有些旧,也很不适合。周围又空旷,到时连狗仔都不好躲......”
任于归做人做事从来说一不二,还未曾有人质疑过他的决定。
看着眼前的甘棠,不断找着各种理由反对自己的决定,只为不再故地重游。
明明她在做着他不喜欢的行为,可他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兴致颇浓,想要看看她还能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甘棠掰着指头讲了许久,再举下去,就只能说那里和自己风水不和,八字相克了。
偷偷看了眼任于归,想观察一下他有没有被说动。
结果发现他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分明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这分明是“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看戏模样。
甘棠顿时不满:“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在听?”
任于归点了下头。
甘棠决定暂且放过他,不多做计较,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那是不是不去旧教堂了?”
任于归直接摇头:“婚礼在那举办。”
“为什么?”甘棠鼓起腮帮看他,一副没有合适理由,自己一定不同意的模样。
“因为婚后我们会住在那里,比较有纪念意义。”
甘棠:???
饶了我吧,当时做的丢人事,你让我在婚礼现场回忆一遍不够,还要让我日日住在里面受折磨吗?
甘棠浑身上下都写着生无可恋。
她还未开始的婚姻生活,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任于归看她脸颊鼓着气,圆嘟嘟似条小金鱼,可爱异常,指尖莫名发痒。
克制的转移目光,任于归双手背后:“那边拍下来很久了,建新房正合适,设计图已经出来了,稍后拿给你看看有哪些需要改的地方。”
“我看整个选址改掉最好。”甘棠小声嘟囔。
太平山顶景色优美,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地段绝佳。
在那里立起一座新房,不知要惹出本港闺秀的多少羡艳。
可想到在那里发生的往事,以后日夜生活在那里,自己岂不是生生矮掉他几寸?
甘棠仰头望他,放软声请求:“不住那边行不行?”
任于归想到她那日所言,眼底含笑看她:“甘小姐靓绝太平山,是本港最优秀的女郎,好在我眼光足够好,有幸能娶回家中,当然建座最好的新房才与她相配。”
甘棠:别以为你第一次讲这么多话,我就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狗男人你死定了,这婚后生活你是别想好好过了。
甘棠重重“哼”他一声,又在离开时,故意肩膀用力将他撞一下,这才气呼呼离开附楼。
“棠棠,怎么了?于归惹你不开心了?”顾漪澜一直偷偷关注附楼,此刻见得甘棠快步迈出,任于归则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慢悠悠踱步出来。
落在她眼中,就是一副明晃晃的小情侣闹别扭模样。
心中暗喜的同时,表情却写满关心与真诚,一边拉住甘棠问她,一边还给了儿子一记眼刀。
唐琳嘴上讲她:“囡囡,不能使小性子。”
却牵住她的手,护在她一侧打量的看向任于归,表情里带着防备。
“顾伯母,妈,任生一定要将婚礼设在那个荒弃的教堂里,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甘棠转换策略,心说我还治不了你?
诉说委屈的同时,表情管理也十分到位,眼眶泛红,有泪珠在里面打转,却又故作坚强不让它落下。
啊,好一朵忍辱负重的小白花。
随机应变的这么厉害,甘棠简直想叉会儿腰,我也太聪明了叭。
任于归目睹她变脸全程:......
好在她演技精湛,他智商也不差。
只见甘棠刚抱怨完,不等任于归出声,那头唐琳就甩开了女儿的手——
“甘棠,这就是你误会于归了。”
甘棠:???
怎么就叫的这么亲切了?
什么时候就从任生变成于归了?
她暗暗看任于归一眼,这狗男人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和妈妈套近乎了?
奸诈。
顾漪澜也在一旁接腔:“对啊棠棠。一定是这个臭小子没将话讲清楚。怪他没告诉你。那块地年初就是他拍下的,已经决定在那边为你们建新房了,婚礼在那举办很有意义的。他还讲那间教堂以后就保存下来,纪念你们两的婚事,是不是很浪漫。”
甘棠听到那座原本要拆掉,完全可以毁尸灭迹的教堂,现在竟然要保存下来,还就在她未来的家中?
任于归你还是人吗?
唐琳见女儿听罢后呆呆愣愣,笑道:“你就别多想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场地。”
顾漪澜也十二万分热情:“对啊,棠棠,我们一起去看看,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布置,直接提出来,让他们做。”
甘棠一番唱念做打全都喂了狗,被两个妈妈一边一个,拖着前往山顶旧地。
代表月亮消灭你的糖:【啊啊啊啊啊,任于归,我咒你信德股价立即马上跌停板!!!】
甘棠坐在车上,耳边全是唐琳教她日后嫁人要乖一点,不能再这样使小性子的唠叨。
自暴自弃的翻出通讯录,点开那个在得知任于归真实身份后,再也没触碰过的头像。
内心的咆哮即便转化成文字,也能化为实质。
任:【甘小姐,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也是信德股东。】
甘棠气到已经忘记这件事的大脑,此刻复苏:对啊,我不能诅咒信德啊。
于是苦苦思索,还有什么能拿来攻击他。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见那个从来一动不动的头像,一连出现好几条消息提醒。
任:【甘小姐,我们在一周后将成为夫妻。】
任:【我的任何不利,你都必将共同承担。】
任:【所以比起诅咒,我更建议你婚后在家中教堂日日为我祈祷,对你更有利一些。】
甘棠脑海中突然很合时宜的浮现出最近常常被推介的书名《老公死后,我成了首富》、《嫁给首富后他死了,而我,成了千亿富婆》、《千亿富婆与她的小鲜肉们》......
任:【考虑到我们签署的婚前协议,一旦我发生任何意外,你将失去所有。我建议你不仅要祈祷我的事业,更要虔诚的为我的生命健康做祷告。】
甘棠!!!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狗男人都能和我的意识对话了。
太可怕了,呜呜呜。
甘棠正抱着手机瑟瑟发抖,而在商场中深谙乘胜追击的男人,此刻不仅没有停手,还又发来致命一击——
任:【想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希望日后婚姻生活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抱歉,昨天因为太困,码的东西今早看了不满意,又删掉全部重写,所以拖到这么晚TAT
下午还要去练车,晚上回来码字肯定又更的晚了,大家还是明早起来再看吧。
☆、亲三十一口
《任甘两家共修秦晋之好!甘家千金今日下嫁任生》
《太平山顶, 豪掷千金,任家喜迎千亿新抱》
《直击!任甘两家婚礼正在进行中......》
婚礼当日,本港各大媒体倾巢出动。
从财经新闻到娱乐八卦, 从命理测算到星座讲解,两人的婚事席卷了当日各版头条。
任于归从来低调,甘棠又还在念书, 因此两家已早早达成共识,不希望被外界过多关注。
可以今时今日信德在本埠的地位, 别讲现任话事人娶妻这么大的事,便是任于归咳嗽两声, 都能成为引起港地财经震动三分的新闻。
再加上迎娶的还是鸿基大小姐, 今日收到风声的媒体们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婚礼举办地周围四千坪都已被任于归拍下,属于他的私产,因此在定下在旧教堂举办仪式后,他也是早做防护, 四周全都围上绿植做的高墙,确保外间不能窥探内里一丝一毫。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为了抢占头条的媒体们, 今日也是下了血本, 各显神通。
有租来直升机航拍的, 亦有架起云梯高空作业的。
“抱歉,任生, 这些媒体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可今日您和甘小姐的婚礼确实引人瞩目,报业老板都讲, 他们撤离不报,明日就被其他家报纸抢风头了。”
旧教堂二楼,任于归和于森并排伫立。
即便隔着玻璃花窗,也能模糊看到外间云梯上架起的长-枪-短-炮。
今日媒体之疯狂,可见一斑。
于森低声汇报,十分担忧老板不悦。
任于归皱眉,却未加指责,他也知道手下人已经尽了全力。
“去打点一下。”任于归指指窗外站在高处还要托举摄像的狗仔,“把他们限制在一定区域外,别打搅到里面,也别起冲突。”
今日是喜事,即便他一贯心如止水,到了这样的时刻,也不能免俗,不愿多生事端。
于森侧目,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老板冷面要求驱逐狗仔的指令。
万万没想到,今日任生的手段会如此和缓。
他一边出得门去做布置,一边心想,莫非任生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已经到了不避讳全港众人的地步了。
独自驻留在二层的任于归,向已经布置完善的场地看去一眼,长长的红毯铺展至阳光通透洒过的门前,两旁已经伫立起高高的花廊,粉粉嫩嫩像甘棠一样细弱又娇气,而她也将在不久后踏上这方红毯,沿着这条花廊一步一步成为未来的任夫人。
*
“怎么办,我好紧张。”甘棠声音都有些抖,一手捉住一名伴娘。
女方一行人将从薄扶林甘家一路出发。
两名伴娘昨日送嫁完毕后,直接宿在了这里,一早坐在一起化妆。
这会儿已经做完妆发,即将出发,屋里只剩她们三人。
阚梦之正准备催甘棠起身,就发现她捉住自己的手实在冰凉。
“别紧张,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有什么好紧张的。”庄孝孝,不,现在已经改名改姓,和亲生父母同姓的丛笑,感觉到她手在颤抖,回握住她的同时,轻声宽慰她。
“对啊,我们都陪着你呢。”阚梦之也劝慰这位准新娘,“你今日这么美,肯定艳压全场啦,做什么紧张?”
甘棠认真看她们俩,讲出自己担忧整整一晚的灵魂深省:“我怕任于归今晚睡-我。”
阚梦之:!!!
丛笑:???
小姐,你为什么要突然开车?
甘棠讲出最深的恐惧后,话匣子就直接打开了,一张小嘴叭叭叭不停:“还有啊,一会儿举行仪式的时候,他要亲我怎么办?我还是初吻啊,为什么我上的是女校,自小到大除了圆仔,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呜呜呜,便宜任于归这个狗男人了。还有,一会儿那么多人,如果我不会接吻的话,会不会被人看低?我要怎么装作自己很熟练的样子?”
阚梦之:???
丛笑:!!!
这到底是什么稀奇问题?
小姐,你今天要出嫁哎。
为什么你脑海里不是自己的漂亮婚纱、婚礼现场的浪漫布景,而是跳过这些走心桥段,直接进入走肾阶段?
人家拉灯拉色-情,你拉灯拉剧情。
过于黄-暴,举报了。
“嗨呀,虽然平时我爱演,但吻戏和床-戏就真的超脱我的知识范围了,呜呜呜,我还是个宝宝啊,怎么能一过18岁就上演18-禁呢?”甘棠认真的烦恼着。
阚梦之:“别,我们宝宝圈很纯情的,你这种突然开车的行为涉嫌违规,我宣布你被开出了。”
丛笑:“你和任生之间的这些私事,麻烦不要讲给我听。”
两人讲罢,齐齐甩掉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架起来,拖下楼塞进唐琳怀里,特别冷酷无情。
楼下,甘仲文与唐琳等待女儿许久,见得她今日明艳动人,心中自豪,又十分不舍。
唐琳抱着她红了眼眶:“以后嫁人了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不懂事了。”
甘仲文则道:“囡囡,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受委屈了就回来,我的女儿不需要忍耐,爸爸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知道吗?”
甘棠这时才有了嫁人要离开家的实质感受,见他们俩这样,心里十分不好受的同时,脱口而出道:“那我今晚就回来?”
等候在一旁的甘盛鸿,原本听见儿子儿媳的话就觉得不像样,此时闻得甘棠这样讲,更是直接用拐棍狠狠杵了杵地。
“一家子都不着边际。”甘盛鸿被大儿子搀扶着,对依依不舍的一家三口怒道,随后迈步朝外走,“快走,别耽误吉时。”
甘仲文见父亲已出门,抚过女儿的头纱:“今晚回来就今晚回来,爸爸去接你。”
唐琳原本还在擦着眼泪,听得丈夫娇惯女儿的话语,顿时泪也不流了:“你想让你女儿明日成为全港笑柄?《大喜日疑似婚变,甘家千金结婚当晚独自回家》这标题怎么样?”
甘家大宅今日一早也同山顶旧教堂一样,屋外早被狗仔围堵,此时站在屋内都还能听到直升机盘旋的声音。
回家自然是不可能的。
甘棠又被堵去一条后路,以至于抵达教堂时,整个人简直是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本港巨富名流今日皆汇聚在此,旧教堂内早早座无虚席。
任于归站在红毯尽头,听得司仪声音,回首便看见唐琳为甘棠拨下头纱,将她今日格外动人的面容遮在其后。
随后把身着婚纱的明艳少女交到她父亲手中。
现场演奏起钢琴,唱诗班的少男少女们站在牧师身后高唱着赞歌。
甘棠手戴花环,环住甘仲文的胳膊,在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带领下,一步一步迈向前方那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任于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锐利而又深沉的眼神,一直集中在甘棠身上,看着她亦步亦趋向自己缓缓迈进。
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强,即便隔着近十米的长度,甘棠仍旧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嫣红不知不觉爬上她的脸颊,甘棠想要垂头躲避他的目光,可这是她的婚礼,在场数百位观礼嘉宾的注视中,她就算是强装,也要把甘家的颜面维持住。
因此逼迫自己高昂着头,不躲不闪的同任于归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