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淮微挑起有如刀裁的眉峰,偏过身凑到南姗耳旁,意有所指低语道:“姗姗,我瞧你精神头挺好的呀,那到了晚上…”
南姗听得耳朵一抖,耳垂唰的就红了个透彻。
萧清淮看得有点眼直心热,奈何小妻子带着耳坠子,要不然就咬上两口了,遗憾的坐直身体,只慢悠悠轻飘飘补充了句:“你若真想出去顽,那就去吧。”接着,动作优雅的喝粥。
南姗默默咬了会牙,乖乖道:“那殿下好好看卷宗,我给殿下做荷包。”
萧清淮满意的颔首,微笑道:“这才乖,等雪停了,我陪你一块去踩雪赏梅…来,多吃点儿。”说着,给南姗眼皮子底下的碟子里,放了一块颜色金黄的炸春卷。
南姗偏过头,瞧着萧清淮莞尔一笑,萧清淮被小媳妇笑得心口发烫,挺想凑近一亲芳泽,遂一双眼睛瞅向正布菜的云芳,云芳收到小主子传达过来的消息,放下手中的筷子,福身告退。
大雪绵绵,如柳絮鹅毛一般,到了次日渐停,又到入宫请安的日子,萧清淮先生很守信的没妖精打架,南姗自然精神颇佳,自己动手穿衣的同时,还帮小五同志整衣套裳——话说,两人自成亲后,南姗的贴身丫鬟基本成了摆设,小五同志的贴身内监成了跑腿和传话。
雪天路滑,车夫行驶的速度极慢,四周挂着锦绣厚棉帘的车厢之内,萧清淮揉搓着南姗的双手,时不时朝上头呵两口热气,南姗笑道:“殿下,我不冷,你别忙活了。”
萧清淮略蹙着乌秀的眉头,低声道:“她不管说什么疯话,你都别往心里去,若心里真的难受,等咱们回去后,你就打我几下出出气。”
南姗拿纤细洁白的食指尖,缓缓摊开萧清淮的眉心:“殿下,别皱眉了,真难看…只要她不让人打我,不给殿下塞丫头,旁的话我才懒得理。”
其实,婆婆都爱给新媳妇下马威,只不过到了她这里,婆婆暂时基本以礼相待,太婆婆嘛…连诅咒孙媳妇不能生孩子的话都能蹦出来,再有,小五同志的态度已明显摆在那里,那她还在乎个闰土呀。
到皇宫内城门下车时,正巧碰到四皇子萧清裕及其妻彭氏也刚到,萧清裕今年二十一岁,生得欣长挺拔,眉目俊朗,气度极是不凡,膝下已有两子两女,比起已三十岁却颗粒无收的太子爷,他这里简直是大丰收,听说,他目前又有两个姬妾怀着身孕,彭氏与萧清裕同岁,亦二十有一,出自蔡国公府彭家,生得怎么说呢,嗯,不算丑也不算俊,只眉目清秀尔,但架不住彭家的家世很给力呀。
兄弟妯娌意外碰面,遂各自见礼,南姗发现,小五同志与他一众兄弟姐妹的关系,该怎么说呢,基本全是不失礼数的淡漠疏离,亲近友爱者基本无一,好吧,不是一个妈生的,就算有亲近者,也不知心思几分真几分假。
面对小五同志清淡的脸色,萧清裕却笑得很是包容,南姗挑眉,哥们,你的心胸可真开阔,彭氏很懂夫唱妇随,对腼腆少语的南姗赞道:“弟妹今日这身衣裳好看得紧,头上这只梅花珠钗,也甚是精致呢。”
南姗和气微笑道:“四嫂夸赞了。”
衣裳是小五同志吩咐做的,皇宫针工局的精巧手艺,梅花珠钗也是小五同志送的,前几日,小五同志带她去卧房密室,看了一回珍贵妃的画像,珍贵妃的闺名唤作游珍珍,她生得当真是极美极美,柔艳婉丽的动人心魄,后来萧清淮又从珍贵妃的妆匣内,拿了好些件首饰给南姗,原话是,总这么放着怪可惜的,旁人不配戴,母妃的儿媳妇最合适。
四人带着随从步行去皇后的凤仪宫,走了一小会儿,萧清淮伸出手拉住南姗,南姗偏脸抬眸,萧清淮先生,在你自个的老巢里,你哪怕背着我在屋里散步,也没人能瞧见,可这大庭广众的,你要干啥,注意点形象,遂不着痕迹的挣脱着:“殿下,在宫里呢。”
萧清淮低声道:“路滑,还是我拉着你吧,万一摔了呢。”
宫中大道落地的厚雪已被清扫至两侧,但因天气寒冷,地面残留的雪渍,有的已结成细碎的冰粒,确实又湿又滑,南姗想了一想,不再拒绝,小五同志既敢当众拉她,她也有胆子当众被拉,合法的新婚夫妻嘛,遂羞红着脸小声道:“谢谢殿下。”
萧清淮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悄声道:“你还是到晚上再好好谢我吧。”
南姗一下子就听出其中深意,脸顿时更红了,不由很轻声的嗔了一句:“殿下真讨厌。”
萧清淮不再答话,却轻轻揉摸着手中的柔荑,只觉指骨纤细,骨肉却细腻柔软。
到达凤仪宫殿外,一个四十来岁总管模样的人上前对四人作揖,尖细着嗓音问候道:“奴才见过四殿下,四皇子妃,五殿下,五皇子妃。”再话说,其实太监的嗓门若听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别扭了。sk
四人之中以萧清裕居长,便由他代为答话道:“我等来给母后请安,蒋公公进去通报一声罢。”
蒋公公应声进去,忽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南姗不自觉抖了两抖,萧清淮已让南姗穿了最温暖厚实的斗篷,两只手都可遮在里头避寒,脖间也围着丰软的狐皮,紧贴着脖颈,直堆到耳垂,全身几乎遮得密不透风,就这还能打冷颤,萧清淮有点头疼的低声问道:“姗姗,你还冷?”
南姗不及答话,先侧过头,掩着半张脸‘阿嚏’了一声。
萧清淮微微一愣,随即略无语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染了风寒…”
南姗没忍住的又‘阿嚏’了一声,然后拿帕子捂着鼻端,声音有点囔囔的味道:“殿下,我没事…”话音刚落,又打了第三个喷嚏。
萧清淮有点黑线的扶住南姗:“出府时不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南姗很想告诉小五同志,因你一直怕她冻着不许出门,她的鼻子温暖惯了,故而现在一出门遭受强烈冷空气的袭击,她抵抗力暴降的鼻子有点难受。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远远传来:“怎么都站在外头?”
众人纷纷回首,只见皇帝老爷大步踏进凤仪宫的门槛,守在门槛的两个小太监,忙跪地磕头大声请安,在殿外等候皇后召见的四人,也忙携仆从上前行礼问安:“见过父皇!”
众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唯有南姗福身说完后,没忍住又跟了一声——被帕子掩住的阿嚏声,被四下目光聚焦的南姗,又忙补上一句:“儿媳失仪,请父皇恕罪。”皇帝老爷,你可千万别批评我啊,打喷嚏真的不是想忍,就能忍下来的呀。
正福身行礼的彭氏,谦恭着声音垂首道:“儿媳斗胆求父皇别怪罪五弟妹,五弟妹兴许是感染了风寒,才会在父皇面前失仪,父皇没来之前,她已打了三个喷嚏。”
第136章
“无妨,都起来吧。”萧元德免了众人的礼姿,目光落在南姗发间那支白金托底血玛瑙镶嵌成的两朵梅花珠钗时,眸光一凝,神思有片刻的恍惚,又道:“苏有亮,让御膳房送几碗姜汤过来,五皇子不爱闻姜味,给他多放些蜂蜜。”说罢,脚步生风的当先向正殿走去。
萧清裕和彭氏随后跟上,萧清淮拦住正要去吩咐人的苏有亮,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也和南姗一块跟着进入殿内。
皇帝的屁股已坐到了椅中,钱皇后还没出来接驾,她身边的周嬷嬷诚惶诚恐向皇帝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正在殿内更衣,让老奴代为向皇上请罪,请皇上稍坐片刻。”
皇帝静坐不语,只垂眉饮茶。
据云芳给自己讲述的皇家儿媳妇请安规矩,逢五逢十晨起入宫后,要先到凤仪宫拜见皇后,凑巧的话,皇帝有时也会在,然后,再看太后那边的意思,钱太后若召见,皇后便领着众儿媳妇去拜见太后,太后若不见,那就可以去找自个老公的亲妈尽孝心了,一般是吃了午饭后归去。
皇帝不开口说话,别的人自不敢随意插嘴妄言,便一个一个都装作沉默的石头,南姗身子端庄的坐着,不偏不倚,目光低垂四十五度,安静的欣赏地面铺着的暗红色厚绒地毯。
过得片刻,有个小太监快步进来,叩首请示道:“皇上,庆王爷、庆王妃齐王爷、齐王妃来给皇上皇后请安,正在殿外候旨。”
萧元德搁下茶盏,淡淡道:“叫他们进来。”
二皇子萧清远和三皇子萧清伦同年,今年都是二十七岁,萧清远封号为‘庆’,娶妻段氏,萧清伦封号为‘齐’,娶妻冯氏,他二人早年已就藩外地,太子二婚时上奏回京贺喜,因又赶上五皇子成婚,皇帝遂发话,让他二人留在京中过年,顺便补充一句,他二人膝下的子嗣,很是昌茂繁盛。
庆王和齐王各自携妻给皇帝见礼问安后,又和早一步到的萧清裕、萧清淮夫妻一番见礼,感慨几句雪地难行来迟了,简短寒暄几句后,几人见皇帝面色淡沉,眉心有些许阴郁之色,便又各自静坐默语。
南姗偷偷对手指——这几日,钱国舅怒砸御史府邸之事,闹得一阵沸沸扬扬,临到年关了,钱家却送了皇帝这么一份厚礼,自家近亲给自己脸上如此抹黑,搁哪个皇帝身上,估计都得气跳脚,一众大臣纷纷上书要求严惩钱国舅,其中以都察院最为愤慨激昂,如今结果正悬而未决中。
关于此事,萧清淮一直闭口不谈,事关朝政,又不能随意调侃,南姗也不自找没趣,只昨晚入睡前,萧清淮对南姗道:“钱家的事,我们一个字都不搀和,便是有人问你,你只用说皇上自有圣断,别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南姗一个字也没问,只保证着答应下来,说到底,这件事最终的断案者是皇帝,不管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狠狠杀伐决断一番,除了皇帝,谁说的都不算。
又过片刻,钱皇后还是没出来接驾,七皇子萧清尘和姜汤却一块来了,皇帝萧元德终于开口:“都喝碗热热的姜汤罢,去去寒气。”
众人起身谢过后再坐下,南姗端着汤碗,拿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其实她也不爱闻姜味,她手里的这碗姜汤,也应该多加了蜂蜜,她和小五同志一块用餐时,交流过不少喜食和厌食之物,南姗默默喝着姜汤时,很感动小五同志的细心,顺便有点纳闷:皇后凉凉,你到底在干啥呀,让你皇帝老公这么等着不好罢。
待钱皇后终于环佩珊珊出来时,皇帝老爷已起身准备离开,叫了几个儿子随自己同去,估摸要挨个交流交流,正对四个儿媳妇简略道:“待拜见过太后,便去看看你们母妃,陪着说说话。”
南姗挺想问一句——那我呢。
钱皇后脸色略苍白,给皇帝福身问了安,萧元德瞧了她片刻,才缓声道:“皇后身子若不适,便召御医来瞧瞧。”声音平稳,压根辨不出喜怒。
南姗有点头疼,皇家的内事于她而言,就像一部已播了许久的大型电视连续剧,前面有啥重要剧情,她基本不知晓,云芳只能大方向指点她,不可能事事都说与她听,小五同志似乎不喜欢回忆过去,哪怕偶尔追思一回往事,往事里却十之有九都有她,唉,边走边瞧吧。
皇帝离去后,钱皇后端坐在皇后宝座,一大清早,她的眉目间就露着疲倦之意,却强撑着一幅和颜悦色的神态,看着几位儿媳妇向她请安,太子妃祝氏有孕,又逢雪天路滑,早已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
礼罢,皇后先同新进皇家门的南姗说话,语气挺和蔼的:“你头两回进宫,一回是拜祭祖宗,又一回赶上太后体恙,本宫都还没同你好好说回话,这些日子,五皇子待你可好?府里的下人可还顺心?若有不合心意的,尽管和本宫说,本宫替你做主。”
南姗很规矩的轻浅微笑,声音平柔:“劳母后挂心,殿下待儿媳很好,府里的下人也很顺心。”
钱皇后瞧着南姗容色明艳,丽质天成,皮肤柔腻白皙,鲜嫩得几乎能掐出汁水来,努力压下心头的抑郁烦躁之气,才温和道:“那便好。”目光一转,便瞧到南姗鬓发间鲜艳欲滴的双梅钗,目光微凝间,已又和庆王妃段氏说话。
南姗发觉钱皇后有点心不在焉,其实吧,她皇帝老公的一打儿女里头,除了嫡长子的太子爷萧清斌,其余全不是她肚里爬出来的,自小又都是由各自的亲妈养着,要嫁出去的公主倒还罢了,可要对庶出皇子们的媳妇,摆出一幅慈祥的嫡母姿态,确实也够难为人的,尤其是那些长大的庶子们,都可能眼红心黑的盯着她儿子的储君之位。
当然,钱皇后今日的精神不大好,也可能与近日娘家的事有关联,打砸言官的府邸,啧啧,钱国舅爷,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
拉拉杂杂闲扯了一会,派去慈宁宫请示的人回来,向钱皇后禀道:“娘娘,太后娘娘召见娘娘和王妃、皇子妃过去请安。”
钱皇后点了点头,对南姗四人道:“太后既召见,你们且随我去慈宁宫吧。”
四人纷纷恭声应是,南姗心头叹息,能不让她见那位老太太么,小五同志这回可没在身边,她大概要单独挨训了,南姗瞅着走在前头的钱皇后,见她华丽的斗篷似水波般摇动,默默地思咐,你会替咱说句话么。
进入慈宁宫后,因南姗是随大流向钱太后请安,在钱太后对几个孙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起来吧’声中,她终于第一次没有久跪,南姗接着向老天爷祈祷,请让钱太后把她当成一朵壁花吧。
但是,现实总跟理想有所差距。
在钱太后的宫殿中,能有幸坐着的只有皇帝、皇后、睿王、睿王妃、太子,其余的人,不管是高级宫嫔,抑或是各路孙媳,统统都没有资格坐下,南姗才挪到一边站稳脚跟,便听到钱太后轻蔑的声音:“五皇子妃。”
很想找块豆腐撞一下的南姗,盈盈走到殿中央,十分柔顺的应道:“皇祖母有何吩咐?”
钱太后也不欲扬先抑一番,张口便道:“哀家问你,倘若哀家要给五皇子封个侧妃,你可同意?”
——啥!不是挨骂么,怎么改送人了!!!
南姗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特么的,她和小五同志成婚才刚十来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来破坏和谐啊,还一张嘴就要封侧妃!!!南姗极力忍住心头的怒气,努力静下气来,她敢打赌,但凡她要说一个‘不’字,钱太后铁定会拿善妒的帽子扣给她。
在一殿的寂静声中,南姗忽视投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平和着声音道:“只要父皇母后同意,殿下他也喜欢,孙媳自无异议…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呀?”
钱太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恼怒,顿时不悦道:“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问这么多做什么!”
南姗怒极反笑,静静道:“皇家最重礼仪规矩,如今皇祖母要给殿下封侧妃,却不告诉孙媳是哪家的姑娘,恐怕有些于礼不合吧。”说着,眸光飘向微蹙着眉头的钱皇后,柔声询问道:“母后,您说呢?”
钱皇后亦颇感头疼,自家嫡出的姑娘去做侧妃,她也着实有点说不出口,可是,钱家也没有适龄的庶女了…
儿子成婚已十五年,跟前却一直没养大的后嗣,之前生下的小孙子,一个个都很蹊跷的夭亡了,如今新太子妃祝氏和侄女虽都有了身孕,可是男是女却尚不知晓,就算生出来孙子,她着实害怕会不小心再夭了,不是她想咒自个儿子,实在是前头的六个孙子,都活生生的没了呀。
而四皇子膝下已有两子,府中又有怀着身孕的妾室,最关紧的是,皇上丝毫没有让四皇子离京的意思,长此下去,太子的储君之位实在岌岌可危,如今五皇子长成,瞧皇上的意思,似乎也有意留他在京,本想将彩蝶给他做了正妃,算是多做一份打算的拉拢,哪知皇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拍案订下了南氏。
唉,她也实在没办法了,儿子一直没有平安长大的子嗣,她实在是忧心啊,只要彩蝶进了五皇子府,想办法除掉南氏,再将她扶正就是了。
南姗不知钱皇后正弯弯绕的心思,只是觉着很奇怪,好来事的婆婆爱给儿子塞小老婆,这个现象很常见,可哪有新媳妇进门才十来天,就急乎乎的送人,还一送就要送个侧妃,她要是一、两年没生娃,送个侧妃倒还靠谱些,可这才十几天啊,这到底是在搞毛啊。
被南姗态度温顺询问的钱皇后,正不知如何应答才不失体面,火气又噌噌噌上来的钱太后,索性直言了:“五皇子到底是皇室子孙,岂有守着一个婆娘过日子的道理?他之前房里没个人,你又总会有不方便服侍他的时候,难道能让五皇子时不时就委屈着?哀家有个侄孙女,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与五皇子也相熟,便给五皇子做了侧妃吧,你可有异议?”
第137章
搞了半天,居然要给小五同志弄个钱小姐!!!南姗觉着钱太后脑子真是秀逗了,你到底是厌恶小五同志啊,还是讨厌你那位侄孙女啊。
南姗几乎想怪叫一声,又努力忍下,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毛,慢吞吞道:“皇祖母的侄孙女,自然是极好的,不过,钱小姐身份金贵,哪里好为人妾室呢?”说完,眸光又继续飘向钱皇后,浅声问道:“母后,殿下若纳侧妃,需您点头同意,您可愿让钱小姐入府做妾?”
最后的‘做妾’二字,咬音讥柔。
又被南姗踢来皮球的钱皇后,再次有点语塞,若说不愿,岂不当面打太后的嘴巴,若说情愿,堂堂一国皇后的侄女却做妾,确实要笑掉人的大牙——归根结底,若是太子膝下早早有所依,她又何必如此绞尽脑汁想这种后路,老天爷呀,你为何要这般捉弄她。
钱皇后正左右为难之际,太后又很给力相助的替她训斥南姗:“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哀家说什么,你只用照做就是,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五皇子迟早都会纳侧妃,难道皇上皇后还会阻拦不成,既然你同意,那这事就这么订了,待礼部年后选好吉日,便行纳侧妃之礼,哀家可告诉你,你若敢欺辱亏待哀家的侄孙女,哀家可是不依的,哼。”
人生如戏——南姗又长了一回见识。
太后如此行事作风,南姗再和她对话下去,估摸不是被骂口是心非,便是被责不能容人,应对胡搅蛮缠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stop对话,遂温声依从道:“孙媳听皇祖母的吩咐便是,那过会儿,孙媳便将此事告诉父皇和殿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钱皇后眉心一跳,忙开口阻拦道:“不可。”
南姗目光柔静地望向钱皇后,温声问道:“母后是说,不可让钱小姐入府做妾呢,还是说,不可将此事告诉父皇和殿下呢?”
彩蝶定是要送进五皇子府的,可现下时机不对,皇上正为娘家兄弟之事生气,又还没申斥责罚大事化小,不知怎的,她心里总有一些不安,似乎暴雪欲来的感觉,让彩蝶给五皇子做侧妃,本是过完年之后的打算,太后怎么偏这会就提出来了…钱皇后勉强扯出一抹慈和的笑容,温声道:“皇上国事繁忙,就别拿这些小事打扰皇上了。”
——皇后的侄女去做妾,皇子要纳侧妃,原来都是小事啊…南姗嘴角一翘,很柔顺的应下:“儿媳受教,那儿媳只与殿下说就是了。”
余光之中,南姗瞧到钱皇后皱了皱眉,心下冷笑,皇帝不让她去说,怎么,连萧清淮也不许说么,再有,南姗感受着四下投来的目光,她就不信了,哪怕她不说,就没别的人给皇帝打小报告么。
对于要将侄孙女送进五皇子府的事,南姗既没哭闹不止,又未狡辩不愿,钱太后一身的威风没处发,瞧着一屋子的人,几乎个个都碍眼,遂摆了摆手:“哀家倦了,都下去吧。”
离开慈宁宫后,南姗收到一圈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同情目光,庆王妃段氏轻声感慨:“五弟妹才新婚,太后娘娘这般行事,委实是有些太委屈弟妹了,不过,五弟妹呀,听嫂子一句劝,既进了皇家的门,做了皇家的媳妇,有些委屈就得受着,等你熬上几年,慢慢也就习惯了。”
南姗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齐王妃冯氏低声言道:“太后娘娘如今正值妙龄的侄孙女只有一位,听说那位钱小姐脸上长了白癣,有点坏了容貌,也不知是真是假。”瞧着南姗丽色逼人的绝色容颜,轻轻半笑道:“五弟妹生得这样好,想来就算那位钱小姐进了府,也争不到多少宠,还是放宽些心吧。”
南姗耷拉着脑袋,依旧没吭声。
彭氏说的语句最短,字数也最少:“五弟妹,五弟在前头呢。”
南姗抬起脑袋瓜,瞅到前头一棵雪花倾覆的梅树前,站着一个修长身材的俊秀少年,因隔得有些远,南姗瞧不清他的神色,只使劲眨了眨眼,不让发热的眼眶湿润,收回遥望的目光后,南姗对段氏、冯氏和彭氏福一福身,和声道:“各位嫂嫂,我先告辞了。”
一树鲜艳盛开的红梅,散着凛冽扑鼻的清香,萧清淮一双眼睛明若碎玉,粼粼的流色光辉,静静看了会南姗,才低声问道:“是不是很想打我几下?”
南姗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我想咬你的肉。”
萧清淮拉过南姗的手,满满的握在掌心,轻轻应道:“好,一会儿就给你咬,你想咬哪里,就咬哪里…到底怎么了?”
南姗抬起头,望着萧清淮温暖歉然的眼睛,嘟着花苞般柔嫩的唇瓣,道:“太后要将一个侄孙女许给殿下做侧妃,却不许我多问半句,我到这会儿,连那位钱小姐芳龄几何、闺名是甚还不知晓,太后还说,年后选好吉日就行纳侧妃之礼,若我敢欺辱亏待那位钱小姐,她老人家可是不依的,我便答应了,本想一块告诉皇上和殿下,让你们也高兴高兴,可皇后说这是小事,不能打扰皇上,我就只能给殿下一人说了。”
萧清淮微微一笑,捉起南姗微凉的左手,稍稍揉搓了几下,又朝上头使劲哈了几口热气,才道:“难怪你想咬我的肉呢…她说是小事,于我而言,却是大事,走吧。”
冯氏看得有点瞠目结舌:这就手牵着手高高兴兴走了?不哭一下?
段氏随二皇子萧清远离京就藩时,那时的五皇子还是个幼童,人人避之如蛇蝎,这十多年来,他们能回京的次数寥寥,便是回京了,要么压根见不到五皇子,要么见到了,也是一幅冷淡寡言的神色,何曾有过这般活生生的人气儿。
彭氏微微有些失神,夫婿一心筹谋大事,在皇子府中,给她嫡妻的尊重和权利,就算她膝下尚无嫡出儿子,地位依旧稳固,内里是何缘故,她心知肚明,婆婆为了夫婿能多开枝散叶,送了夫婿不少好生养的宫女,她面上贤惠大度,无数的黑夜里,却在悄然流泪,她与夫婿成婚六年,关系一直和睦,可也仅限于和睦,他何曾有过怕她雪天摔着,不顾他人眼光的扶着她,又何曾有过因她手冷,亲近的揉揉搓搓哈过热气,面色从来温文尔雅的夫婿没做过,而那位冷清寡默到极致的五皇子却做了,还做得那般自然而然。
被太后很蛮横的逼着纳侧妃,南氏虽然有细微的愤怒,却一直冷静自持的答话,想来是吃过什么定心丸,不然,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才成亲就遇到这种事,哪来的镇定之态,依她的观察和了解,五皇子肯定不愿纳钱氏之女为侧妃,太后行事说话依旧让人恶心的粗暴直白,却难得占了一回理,是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不过,五皇子在皇宫中一直是个很另类的存在,皇帝在某些方面很疼爱他,若是他不情愿,太后却非要成事,这件事结果会如何,还真的挺难说。
被苏有亮领进御书房的南姗和萧清淮,规规矩矩向皇帝行了礼,然后,萧清淮出声回禀道:“父皇,皇祖母要把钱小姐给儿臣做侧妃,可儿臣不喜欢她,儿臣只喜欢姗姗一个人,儿臣说过以后不会纳妾,只想和姗姗过一辈子,实在不愿做言而失信之人,求父皇成全。”
低着脑袋的南姗微抽嘴角:小五同志,你好直白。
让南姗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皇帝的回答,相当相当简练:“知道了,你们出宫回去吧。”这就完了?
坐上出宫马车的南姗,还有点没回过神,于是向小五同志虚心求教道:“殿下,皇上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
说实话,她和皇帝老爷不太熟,猜不出这三个字的背后,所持到底是何态度,毕竟,皇子不纳妾的现象,真的挺罕见,严格来讲,睿王其实也没纳妾,但没有名分的通房却也有几个,嗷,该死的古代婚姻制度。
萧清淮抱着南姗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讥言道:“太后早先连面都不愿见我,又逼着父皇将我迁出皇宫五年,如今却要把她家的姑娘给我做侧妃,傻子都知道她没安好心,别说是给我当侧妃,就算来做扫地丫头,我还嫌脏了我的地呢!”
听这话的意思,那皇帝应该就是反对意见了,可是:“皇上素来仁孝,若是太后执意要将钱小姐给殿下做侧妃呢,那皇上岂不是很为难…”
萧清淮缓缓蹭着南姗的面颊,轻声道:“傻姗姗,你别多想了,我对你说过的话,自然永远作数的。”
南姗想了想,小声问道:“殿下,那我以后要是…真的无福生养,那该怎么办呢?”
萧清淮有点黑线:“那个老婆子咒我们就罢了,你怎么自个咒起自个了,你还是怕我会纳妾是不是…”狠狠亲一口南姗的脸颊,有些气闷道:“我刚才都那样和父皇说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么?你爹能一辈子只陪你娘,你就不信我也能一辈子只陪你么。”
南姗忙道:“我愿意相信殿下,就是被太后给气着了,殿下当时没在,太后简直快把我给气死了,我恨不得…恨不得…”
见南姗激动得语无伦次,萧清淮安慰道:“你不用明说,我也能猜到是什么场景,以后但凡她要送人,你尽管答应下来,我事后再给她退回去,咱们也反过来气她…至于孩子的问题,我一点也不着急,你自己还是个爱玩的孩子呢,我听说怀孩子太早容易伤身子,待过个两、三年,等你满十八岁了,咱们再开始养孩子。”
“…真的么?”在古代生娃儿,南姗一直觉得很恐怖,尤其这里的女孩子们,差不多十五、六岁就成婚生子,她一直都有点接受不能,十八岁嘛,这个年纪还差不多,只是:“估计又该有许多流言蜚语了…”
萧清淮低低一笑:“咱们俩的流言蜚语还少么,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理他们做甚么…噢,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想咬我么,想咬哪里?”
南姗笑嘻嘻地抱着小五同志,容颜如花般栩栩如生:“本来是气得想咬人,现在我已不生气了,就不咬了。”
第138章
南姗与萧清淮乘车归府后,停了小半晌的雪,又密密麻麻飘落下来,南姗接了几朵洁白晶莹的雪花儿,触掌即消,只留下几点冰冰的凉意,半歪了脑袋,笑得一脸明媚俏皮,似乎已全然忘了皇宫中的不愉快:“殿下,又开始下雪了,咱们去花园里踩会雪吧。”
萧清淮眉目舒展,声音是融融的温暖:“就说你还是个爱玩的孩子,你偏跟我狡辩,我好容易给你捂热的手,你不说好好揣着,还露出来接雪玩儿,生怕凉得不够快啊…”携了小妻子白皙纤纤的手掌,再道:“小姑娘家家的,身子不耐冻,早上才打了几个喷嚏,这么快就忘了,别是染了风寒才好,现在,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屋里,好好暖和着吧,等天放晴了,咱们再去花园逛会儿。”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呃,那还是回屋吧。
南姗出嫁后的日子,若除开每次的皇宫一游,基本算是称心如意,小五同志千依百顺,府中下人恭敬有礼,又没有妾室通房碍眼,啧,她这算是掉进福窝窝了么…
天色刚刚擦黑之际,南姗与萧清淮已用罢晚膳,云芳吩咐人撤了杯碗筷碟,又指挥夏桂夏枝铺床燃香,一切收拾妥当后,便福身告退,南姗捧着孙正英送来的各处庄子佃户名单,映着明亮的灯烛,才粗粗翻扫了几页,已被小五同志拈指夺走,顺手扔到雕着如意海棠的炕桌,然后弯腰抱起南姗。
南姗双臂拢圈着萧清淮的颈子,嘟嘴道:“殿下,我在做正事呢。”
萧清淮眉如春风,嘴角微微勾翘而起,低声戏谑道:“那个算什么正事,天色已晚,你陪我早早歇着,这才是正事。”
南姗默默低垂下眼睫,红了脸小声提议道:“…殿下,咱们今晚能不那个么?”萧清淮先生,你稍微节制点吧。
萧清淮轻轻失笑道:“不能哪个?”
南姗抬脸,瞪眼——装什么糊涂?
萧清淮抵了抵南姗的额头,低声道:“今晨起得本就早,又在宫里待了大半日,我怕你累着,想让你早点歇着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南姗瞬时大囧,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么,不由变成一只缩头乌龟,将脸深埋到小五同志的肩头,回到温暖和融的卧房后,南姗卸了钗环,换好寝衣,和萧清淮一人钻一床被褥。
静悄悄的夜里,房外簌簌的风雪声依稀可闻,被小五同志连人带被搂着的南姗,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只一小会儿,被窝内便扒进去一只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南姗拿手去阻挡,拉长着声调低唤道:“殿下…”
有浓热的气息喷到南姗脸上,锦绣团帐外灯光朦胧,只听萧清淮语气亲昵:“乖宝贝,我突然记起来,你今儿个有歇午觉,现在应该不太累…”
“所以呢?”南姗语调幽幽的问,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身子便滚了进来,紧紧密密的贴压在身上,南姗搂住在脖间乱啃的脑袋:“殿下又说话不算话…”萧清淮低低的笑:“真是傻姑娘,有哪个男的会在自己媳妇跟前当柳下惠呀…”
屋内渐渐春情似火,热情无边,浑身滚烫的南姗,发觉萧小五同志悟性极高,不过几日的尝试经验,已能把两人的和谐生活调配的挺和谐。
这头的新婚小夫妻,在锦绣被丛里纠缠欢爱,弥漫出一股浓温郁暖的气息,而风雪之夜的皇宫里,却有人跪在茫茫的寒雪之中,直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成了雪人。
腊月初十的午后,皇帝萧元德突然传召钱三国舅、钱三夫人以及其女钱彩蝶入宫,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中,正搂着美妾吃酒作乐的钱三国舅,只能撇下娇滴滴的美妾,领着老婆和女儿入宫面圣。
三人被引至皇帝处理朝政的御书房,跪地叩拜后却未被允平身,钱国舅再目中无人,也不敢随意起身,只能老老实实跪趴着,不一会儿,只觉膝盖发疼,腰酸背软,难受的要死,偷偷抬起眼睛,只见宽长的御案后头,皇帝正在埋头批奏折,似乎忘了他们一般。
待皇帝终于搁下御笔,从御案后挪步至三人跟前时,钱国舅的膝盖因跪的太久,早已失去了知觉,老腰也再撑不住的摔躺在地,又十分艰难的爬起,朝站在身前的皇帝表哥磕头,可一张嘴说话,便散出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微臣失态,请皇上恕罪。”
皇帝瞧了一会体型臃肿的钱三国舅,没搭理他,只脚步一抬,宝蓝色绣龙纹的靴子已走到钱彩蝶眼前,钱彩蝶想是心里忐忑惧怕,身子微颤间,头上发钗垂着的珍珠流苏,发出珠圆玉润的声响。
“太后有意将你许给五皇子为侧妃,你心里可愿意?”萧元德在钱彩蝶眼前静站片刻后,语气淡淡的说了第一句话。
钱彩蝶自幼娇生惯养,何曾这般长时间跪地过,此刻跪的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喊冤叫屈半句,听到头顶皇帝姑丈的问话,低着头细声细气答道:“臣女愿意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
萧元德再道:“撇开太后的意思,朕想知道的是,你自己心里是否愿意?要说实话。”
钱彩蝶咬了咬唇,她若答不乐意,兴许皇上会顺水推舟,真依着她的意思,可五皇子那般俊秀清雅,她心仪许久,早有想嫁给他的念头,但是之前,皇上既不允她做太子妃,也不允她做五皇子妃,太子娶了祝氏,五皇子又娶了南氏,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就再没可能接近五皇子了…
心思电转间,钱彩蝶嘴里已小声应道:“臣女心里…也愿意。”南氏克死她六哥,害她三哥入狱,又抢了她喜欢的心上人,她早…恨死她了,只要能进五皇子府,她有太后和皇后的扶持,迟早能成为五皇子的正妃。
萧元德眉宇未动半分,只继续道:“朕已问过五皇子,五皇子说不愿纳你为侧妃,你可还愿意入五皇子府?”
钱彩蝶眼中闪过一抹难堪,低垂着头,半晌语默的答不上话。
萧元德微挑眉峰,道:“有人敢不答朕的问话,朕还是头一遭遇到…怎么,朕的问题很难回答么?”
钱彩蝶心头一惊,忙定了定神,勉强答道:“臣女…臣女愿意。”
萧元德听罢走动几步,来到钱三夫人面前,语气平淡:“你女儿愿做五皇子的侧妃,你是她的亲娘,你可同意?”
钱家这辈一共有三支嫡脉,长房的嫡女是太子妃,二房的庶女是太子侧妃,偏她三房没和皇室子孙搭上半点亲,唯一的女儿恰到婚龄时,长房出的太子妃刚巧死了,她满心以为太后能将女儿推到太子妃的位置,哪知竟没成事。
皇上的一众儿子里头,五皇子刚成年,又还没娶妃,女儿日后能做个王妃也不错,遂在太后跟前进言许多,太后应下此事,哪知又没成事,没成便也罢了,最让她抓心挠肝的是,五皇子竟娶了南氏为正妻!!!
南氏她爹拒绝她的提亲,这份气她也能忍下不提,可自己就两个亲生儿子,一个被南氏克上了黄泉路,另一个也算因南氏之故,直到现在还坐着大牢,这怎能不让她恨死南家!巧的是,皇后又找她商量,想将女儿送给五皇子做侧妃,暂时性的,以后一定会把她扶正。
一想到能除了南氏报仇,女儿又能做王妃之尊,更兼女儿对五皇子挺有意思,钱三夫人很是有点心动…听着皇帝的问话,钱三夫人垂着脑袋回道:“臣妇就她一个女儿,自幼疼爱着养大,极少逆她的心意,她喜欢五皇子许久了,臣妇想成全她,所以…同意。”
“你们三个,都给朕跪到外头去。”萧元德说完这句话,又坐回御案之后,端着苏有亮刚奉上的热茶,轻轻吹着慢饮。
钱三国舅大惊失色,还要跪?正踌躇着要不要说话时,忽听萧元德冷冷道:“不许跪在廊下,给朕跪到台阶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