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叫车了。”
唐绪宁脸上的惭色根本就藏不住,于大壮虽然是个粗人,但粗中有细,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他。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捶。”于大壮不再和唐绪宁客套了,直接拖了他就走,“走走走,上车。再和老子客气,信不信老子打你一顿?”
唐绪宁:“……”
于大壮开始吹牛逼,“你别以为这是看守所门口,老子就不敢动手。我跟你说,我打了你,也是天经地义,老子教训侄子,谁管得着?”
看他发了狠,唐绪宁终是把难堪压下,享受般听着这久违的训斥。
然后,默默地跟上他的脚步,上了车。
于大壮也不问他在里面什么情况,大大咧咧地说笑着,看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我先送你回家。咱们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休息,晚点咱们再去吃饭。”
唐绪宁侧过头,“你……今天不忙吗?”
“忙?天大的事,有接你去吃饭重要啊?哈哈哈哈。”
于大壮爽朗的笑声,愈发让唐绪宁抬不起头来,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他脖子都软了下去,觉得在于家人面前,羞愧之极。
活了二十多年,唐绪宁一直有他固有的傲气,好出身,高学历,英俊的外表,令人羡慕的工作,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同龄人艳羡不来的一切。他曾经目空一切,看不上于家暴发户的姿态,在母亲的影响下,觉得最耻辱的事情,就是和于家结亲。
没想到,活到现在竟然可笑的发现,被他丢弃的,竟是最宝贵的。
于大壮整整一天都守着唐绪宁,并亲自把他拉到了洗尘宴上。
来的都是熟人,除了于家的三口,还有于大顺,老村长,以及两三个和于大壮素来亲厚的于家村水库人。而别的三姑六婆,和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私下往来。
大家默契地关照着唐绪宁的情绪,绝口不提唐文骥的事情,只是长辈般照顾他。没有讽刺,没有嘲弄,更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假惺惺的安慰,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他的家人。
这与唐绪宁之前想的不一样,更是让他羞惭不已。
“绪宁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唐绪宁说话很犹豫,“没有想好。”
于大顺看着他,笑说:“过两天我要送你于爷爷回老家去避暑,你要是没什么事,陪我走一趟?很久没去于家村了吧?去乡下透透气,接触接触大自然,保管你神清气爽。”
唐绪宁没有直接拒绝,“行,要是没事,我跟大顺叔去。”
于休休今天也在,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可是心里有一些疑问,想亲自问唐绪宁,于是大着肚子跟着母亲过来了。
在席上,她没怎么说话,唐绪宁也很少看她,偶尔与她目光接触,唐绪宁会马上躲开。
于休休觉得这人很是奇怪,进了一趟看守所,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到她像看到瘟疫,宇宙卡王的气质呢?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于大壮让司机送唐绪宁回去,于休休笑着跟过去,在车门口堵住了唐绪宁。
“我有事问你。”
看一眼她挺着的大肚子,唐绪宁心里酸涩难当。
他点头,“之前的事,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于休休问。
“谢你,肯为我作证。”唐绪宁低着头,没敢看她的眼睛,声音也放得低沉,“我没有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会是你。”
“那不叫救你,我只是照实事告诉警方当天晚上事情的经过,怎么判断怎么处理,是警方的决定。”
“那也得感谢你。”唐绪宁苦笑一下,“你能帮我,我很开心。”
开心到她相助的意义甚至大于了事件的本身。
因为这至少可以证明,于休休不恨他。
唐绪宁脑补很多,那模样儿看上去有点落寞,于休休犹豫一下,说:“你怎么招惹卫思良了?她这么整你?”
“我不肯跟她在一起。”
“咋就不在一起了,你俩不是挺恩爱的?”
唐绪宁苦笑一下,没有多做解释,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说:“是我对不起她。她这么做,是应该的。”
“所以,你就默认了她的举报?”于休休抬抬眉梢,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甚至你都没有告诉警方,我那天也在?没有让我出来作证?”
“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以为她是恨他的,恨到根本就不会为她说一句话。唐绪宁这么想着,望向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叹息了一声,“而且,说出那件事,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
“名声?”于休休想不明白了,“怎么就关系到我的名声了?”
唐绪宁嘴皮动了动,低下头,欲言又止:“那家夜店,不是正当经营的地方。”
“嗯?”于休休还是有点糊涂。
唐绪宁咬牙,索性说破,“你总不希望有人知道,你去嫖……鸭子吧?”
“噗!”于休休总算反应过来了,那天晚上是张老板请客招呼的,去之前她还真不知道那个店是什么性质。现在听到他的理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个,也是。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唐绪宁安静地看了她半晌,摇摇头,换了话题,“你这是快生了吧?别在外面乱跑了。赶紧回去吧。”
“啧。”于休休把头偏向一边,“又管我的事?”
“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唐绪宁的话,不像反讽,说完迅速低下头,然后错过于休休的肩膀,上了车:“我走了。再见。”
汽车远去。
于休休看着那辆车载着唐绪宁驶入车流,掩入一个广告牌后面,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影子,消失不见。
她这时候才突然惊觉,脊背早已湿透。
好热。于休休拍了拍脸,默默转身。
这座城市,迎来了今年暑热的高峰期。
在那个接风洗尘宴的两天后,于休休在妇儿院顺利诞下一个七斤七两的小生命。
办出生证的时候,她想了许久,给她取了个小名。
“就叫小七七吧。”
工作人员很吃惊,“这么随便的吗?名字很重要,你要考虑清楚。”
“大名等他爸回来了再取,我不爱动脑子。反正小孩子改名也方便,没事。”
于是,出生证到手,上面写着于七七的名字,是个闺女。
……
有人生,有人死。
于休休出院没几天,唐文骥就死在了看守所。
他是趁着管教干部不注意,自缢身亡的。
在漫长的审讯过程中,他自始至终都很冷静,不肯交代犯罪经过和犯罪动机,他也不想等法院的最终审判,就做了自我了结。
这么一个清醒的投机者,没有人相信他最后的选择是自杀。
而了结他的仅仅是一件衬衣。
唐文骥被人发现的时候,赤.裸着上身将脖子挂在衬衣系成的死结里,双目圆瞪,满脸不甘。他没有留下遗书,也没有只字片语,更没有人知道他临死前有过什么挣扎,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得到消息,于大壮从酒柜里找出一瓶二锅头,让李妈炒了一盘花生米,在桌子上摆好两个酒杯,倒满,一个人自斟自钦,对着酒杯那一头的空气说着话,喝得酩酊大醉。
酒醒后,他陪唐绪宁去办了唐文骥的善后事宜。
从此,绝口不提这个人。
~
刚出生的孩子,见风就长,于七七小朋友身体十分健康,一日比一日壮实,那白白胖胖、粗胳膊粗腿儿的小样子,让于休休时常担心她长大后会变成一个女汉子。
不过,于大壮很开心,心花怒放地抱着外孙女到处招摇,见人就说这孩子长得像他。
苗芮哭笑不得。她也搞不明白,一个女孩子长得像他粗鲁的外公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值得这么炫耀吗?也不怕孩子长得了不好看。于大壮完全不当一回事,可是苗芮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她不让于大壮再随便抱孩子瞎教,理由是爹妈那么俊美的基因,万一于七七基因异变,像了外公,长成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那可怎么是好?
嘻嘻哈哈逗孩子的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孩子满月了。
对“坐月子”的女人来说,没什么比出月子更激动的了。
于休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天气异常闷躁,黄昏的时候,还下了一会儿小雨。她特地洗了澡,洗了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在那儿逗孩子,就接到了权少腾的电话。
当时,于七七嘬着手指头,正吃得小脸儿通红,津津有味。
于休休笑着将手指从于七七嘴里拿出来,低头亲她一下。
“喂,权队。”
“案子判下来了。”审理这么久,总算有了结果,权少腾在电话那头也有一点释然的唏嘘,“我们尽力了。A国不比我国。十年。他放弃了上诉。”
十年,十年。
于休休愣愣地看着于七七,脑子里一直在盘算,十年等于多少天。等他回来,于七七是不是会打酱油了?
这个混蛋,怎么就放弃上诉了呢?
“于休休?”权少腾没听到她的声音,唤了她一声,“你也别难过,十年……其实也挺快。”
很快吗?三千多个日子啊。
于休休把头埋在于七七的胸口,头发被女儿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
“谢谢你了,权队。”
权少腾嗯了声,叹气,挂了。
房间里安静下去,只有于七七哇啊哇啊话不成话的声音。
于休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着逗女儿。
“十年后,你已经是个小美女了呢。咱们要好好长,知道吗?”
~
于七七两岁的时候,于休休去了一趟A国。
在那里,她见到了叶艾艾。
叶艾艾还在外岛那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卖衣服,但陪在她身边的人再不是艾玛,而是那个叫Kong的小伙子。她店里的衣服也换了风格,看上去清爽了很多,不像过去那般色彩明艳。于休休不是刻意来找她的,只是想在这里走走,隔着店门,她看到叶艾艾和Kong头碰头的在说话,两个人脸上都有笑意,Kong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下,好像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于休休没有摘下墨镜,压低帽子,继续往前走——
“于!”
Kong发现了她。
小伙子眼睛贼亮,推开店门走出来,透过阳光看她,一脸惊喜。
“是你吗?于……小姐?”
于休休怔了怔,微微一笑,“Hi~好久不见。”
“天啦。真的是你。”Kong一如既往的热情,他似乎并不知道于休休和叶艾艾之间有过那么多不太友好的过往,十分亲热地招呼她进去坐。
于休休本想拒绝,叶艾艾出来了。
在看到于休休的那一刻,叶艾艾脸上明艳的笑容明显龟裂,像天空突然布满的阴云,但是只停留了一秒,她就又恢复了明朗的笑容,“好久不见。进来坐会儿吧?”
人家表现出了友好,于休休没有理由拒绝。
Kong端来椅子,又热情地出门去买椰子和叶艾艾喜欢吃的冰淇淋。
他走得匆忙,是叶艾艾把他支走的。于是,这个小店的世界就留给了于休休和叶艾艾。
两个人沉默对视。
于休休问:“你还好吗?”
“好。”叶艾艾点点头,随即又笑开,目光有泪雾,双手绞在一起,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有些颤抖,“我和Kong结婚了。”
于休休看了下她手上的戒指,再一次发现了她颤抖的手,挪开视线,友好地笑:“他对你很好。”
“嗯。”叶艾艾说:“他的爱,救了我。”
于休休偏头,看着这整洁的店面,想着Kong阳光般的笑容,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你终于遇到你的阳光了。”
叶艾艾愣了愣,咧嘴笑开,这个笑一如当初般纯净,好像满怀感动。
“我以前太傻。于,你不会怪我吧?”
她的手还在抖,见于休休投来视线,她似乎想努力控制,但没有做到,又尴尬地笑了笑。
于休休终于发现,这不是个正常反应。
她摇头,笑着说:“我们都有错。怪谁呢?”
“那就好。”叶艾艾略略垂下眼皮,“霍哥哥……他就在A国。”
于休休心里一沉。
叶艾艾说:“我和Kong去过监狱,我们想去看望他。他拒绝了,不见我们。管家也见不到他,他不要任何人去看他。他有什么需要传达的事情,都通过律师。”
说到这里,叶艾艾深深叹了口气,“他可能恨我。”
“不会的。他不懂恨人。”于休休目光带着笑从叶艾艾的脸上掠过去,最终落在门店玻璃的阳光上,眯起了眼,“他的心最是柔软。”
如非心软善良,又怎会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
叶艾艾并不认同这句话,但她没有争辩,“你可能是对的。”
于休休低头,又看了一眼她的手,“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叶艾艾十指突然揪紧,露出一丝诧异,“你不知道?”
她以为她的事情,霍仲南会告诉于休休,她那些丑陋的过往和经历,于休休也全都知道。可是显然,霍仲南没有说,于休休并不完全知情。
“我没事。”叶艾艾突然就松了口气,又可以平等地去直视于休休漂亮的眼睛了,“就是有点震颤。”
她把手背到身后。
于休休皱了皱眉头,“看医生了吗?”
“看了。”叶艾艾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我不缺钱的。”
于休休怔了怔,笑开,“我知道。”
这个要面子的习惯,还是老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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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g回来了,除了椰子和冰淇淋,还买了好多吃的东西,可是于休休不想吃。
她坐了会,叶艾艾又要送她一套衣服,于休休推拒不过他们夫妻二人,于是花钱买了一套。
离开服装店的时候,于休休恍惚间,突然想起当年在试衣间里和霍仲南的争执,还有那一套被她丢到了垃圾桶里的衣服——
呵,这恼人的时光。
于休休知道霍仲南被收押在哪个监狱,她包了车,一个人去探监。
汽车停在监狱门口,她没有下车,看着那庄严又冰冷的地方,扶了扶墨镜,告诉司机,“回去吧。”
司机诧异地问:“你不去看你丈夫了?”
“不去了。”
他不会见她的。
骄傲如霍仲南,怎会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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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七七四岁的时候,于休休第一次带着她去长途旅行。
从申城出发,母女俩带了两个同伴,从南到北,环游山水。从苍山洱海到摩梭古镇,从峨眉青城到亚丁风光,从九寨黄龙到贝加尔湖,从秦始皇陵到长城故宫……远离城市,远离喧嚣,看鸟儿在蓝天欢快地飞翔,看牛羊在草地悠闲自在。她晒黑了,于七七也玩疯了。
于七七不再提起爸爸,也不再追问爸爸的事情。
那个从幼儿园哭着鼻子回来找爸爸的小姑娘,又变成了活泼可爱的小天使。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于休休躺在阳台吹着和煦的风,想霍仲南。
谁说时光不能消磨思念呢?她突然想不起来。
霍仲南的面孔在她脑子里,越发模糊。
人们也早已经淡忘了他。没有人还记得当年的【最美CP】,那个坐牢的盛天老总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至于南言这个本就神出鬼没的人,他销声匿迹这么久,甚至都不曾有人提及,就好像这个人曾经没有存在过一样。
于休休有时也会想不起他的脸长什么样子,而那些她为他画的画,梦里的,现实的,就成了一个串起他们故事的线索。
她会把这些画拿出来,一张一张地讲给于七七听。
于七七总是听得很认真。
画里的人,是爸爸。
她是有爸爸的女孩子。
“可是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看七七呢?”这是于七七的日常困惑。
“爸爸去打大怪兽了。你看我们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都是爸爸为我们赚来的呀。”于休休说。
“噢我明白了。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去拯救世界了。”
看于七七欢快地跳着,仿佛悟到了真相的样子,于休休掀起嘴唇,笑得十分快活。
“于七七,你真聪明。可把你聪明坏了。”
~
一转眼,于七七满五岁了。
小姑娘年岁越大,越来越不好糊弄。快到五岁生日的时候,于七七又一次和于休休闹起了别扭,她说幼儿园的小朋友过生日,再远的爸爸都会回来,为什么她的爸爸不回来?她还说,小朋友们都笑话她,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大怪兽,她的爸爸也不可能去拯救世界了。
于休休哄了她好久,送了一套漂亮的小裙子才把她哄好。
第二天,于七七穿着漂亮的新裙子去上学,接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脸颊淤青,鼻孔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鼻血。
于休休大为震怒,问她怎么回事,小姑娘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于休休致电幼儿园老师,了解情况。老师说,于七七打小朋友了,抓伤了小朋友的脖子,幸亏小朋友的家长不计较。
“可是我计较,我女儿的鼻子怎么回事?”
老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于七七先动的手。
于休休不想做那种不讲道理的家长,把于七七叫过来,又讲道理又讲故事又是哄又是吓,小女孩哇一声大哭,总算开了尊口。
“小明说他的爸爸是警察,是抓坏人的英雄,说我的爸爸是坏人,是杀人犯。他还说,我爸爸不回来是因为我爸爸在坐牢。”
于休休哑然,震惊地看着痛哭的孩子。
“妈妈。你去告诉他们。”于七七攥住于休休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吼:“你去告诉他们,我的爸爸是去打怪兽了,我的爸爸不是坏人,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于休休沉默了许久,“我们转学。”
于七七还在哭,“我不要,我要和小朋友一起玩。”
小姑娘今天很激动,哭得小身子都抖了起来,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当妈的心都碎了。于休休咬咬牙,安慰她,“别哭了,于七七,咱们自己建一所幼儿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不好。那我就没有小伙伴了。”小姑娘抽泣着越哭越狠,嗓子都哭哑了。
“不会。你可以邀请你喜欢的小伙伴,跟你一起玩。不喜欢的小伙伴,咱们就不用理他。”
“妈妈……”于七七抽泣着,突然嘶心说:“我是不是除了钱,一无所有了?”
“噗!”于休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谁说的?我们于七七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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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于大壮回来,听说宝贝在幼儿园被欺负了,非要去找小明的家长讨个说法,那臭脾气发作起来,一炸一炸的,仿佛怀里揣了个火药桶。苗芮好说歹说劝住他,劝他别去丢人。于大壮重重叹了口气,总算听了媳妇儿的话,结果,苗芮晚上捂在被窝里,又抱着于大壮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小孩子的事,一般会被大人当成是小事。
可是,于七七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这件事传到了钟霖的耳朵里,他气得暴跳如雷,还真的把那个幼儿园收购了。
于七七五岁生日那天,钟霖还特地送来了霍仲南托他带来的礼物。如于七七每年的生辰一样,堆积如山的礼物羡煞了旁人,于七七在万众瞩目中,是全场最漂亮的小公主。可是,今天的小公主并不开心,她在等爸爸,在人群里来来去去找了很久,最后失望地坐在地上拆礼物,但她很乖,再没有像那天一样哭闹。
钟霖看得心里难受。
老板家的孩子被欺负了,就像谁剜了他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