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还在生气:“你这样让我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霍仲南怔了怔,哈哈一笑,将她搂入怀里,低头叼住她的耳朵,像叼那支烟一样,温热的絮语十分撩人:“那你来吧!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
没心没肝的大猪蹄子。
这是遇到她,要是遇上别人,他不就完了吗?
于休休甩开他的手,目光转到桌上,“懒得理你,吃饭。”
霍仲南瞄她一眼,看她嫣红的脸蛋儿,眼角带笑,内心柔软。
他一直是个冷漠的人,保持和别人的距离,似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这一点,其实从来不曾改变。只因为这个人是于休休,他才会由着她肆无忌惮的靠近,损他,闹他。没有理由的由着她恣意妄为。
为了什么,他也不懂。
~
第二天,于休休就收到钟霖发来的名单。
满满当当的一页纸,密密麻麻的人名+网名,她看了看,几乎群里那些常见的面孔都在。
这么多人,需要花多少钱?
霍仲南是疯了吗?组织这么多人的长途旅行?
名单上的人,于休休都认识。她拿到名单就开始就以受霍仲南委托为由,一个个通知,了解这些人的旅行意愿。
分开这么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现实生活,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老朋友去旅游的,时间也不一定合适,这个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于休休料到有些人不会去。
但她没有料到,有人会问。
“不去的人,能不能折算成钱?”
于休休想也不想,就帮霍仲南拒绝了。
“霍先生的意思是请老辈子们聚一聚,这个算是他给大家的福利,折算成钱,就没有意义了。”
“钱对他没有意义,对我们有呀。休休,你去说说呗。这样,我们可以打个折,只要一半就好。”
“……”
这是疯了吧。
于休休对这趟旅行已经毫无兴趣。
回去一问,苗芮也是果断的表示了拒绝。
“谁要跟他们一起去玩?呵呵,有这时间不如摸几圈麻将。我是嫌命长,不够让人气的?”
于大壮的想法也是一样,“阿南的意愿是好的,可是,想要把这很多人都召集起来,一起去长途旅行,可行性不高。”
“爸爸你去吗?”
于大壮在名单里的重要位置,于公于私,于休休都要认真询问的。
“不去。”于大壮笑呵呵地说:“手头事多,我去不了。不过,你让阿南放心,不用给我折算成钱。哈哈哈!”
“噗!”于休休白他一眼,“知道啦!”
于休休把统计的人数和别人的回复都做成表格的形式,发给霍仲南。
她以为他会生气,毕竟好心没有起到应有的好报,没想到霍仲南什么表情也没有。
“辛苦你了。不去的就不去吧。”
“不去就不去?”于休休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那我的提成?”
“不去的,当然就没有了。”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于休休气得吐血,“霍仲南,你这个周扒皮。”
~
第224章 两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三角恋”(二)
盛天。
霍仲南看着这个名单,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
钟霖在旁边,一脸不解,“霍先生,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你不懂,就对了。”霍仲南冷冷一笑,又把名单指给他,“你说当初,有谁是无辜的呢?”
钟霖答不上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霍仲南发到群里那些红包,已经取得了他想要的效果。他对当年发生在于家村的事情,了解得越来越多。
陷入群体里的人,都会有一个通病。
——放大别人的恶意,缩小自己的主观故意。
这些人和霍仲南熟悉了,为了拉近关系,或者说为了讨好他,在聊天时,常会有意无意地说起他父亲当年的事,夸大他们自己和赵矅选的关系,顺便诋毁一下别人,都如何伤害过他的父亲。
谁谁诬蔑赵矅选偷鸡,
谁谁在他的被子里放蛇,
谁谁在麦场上把他绊倒,摔得当场爬不起来,
谁谁往他的饭盒里的吐口水……
甚至有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下,以开玩笑的借口,故意猥亵他……
那些人把别人卖了个一干二净,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嘴里的恶人。
可是,在这个集体性的霸凌事件里,当年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替人行道,替老天收拾一个人人喊打的“强\奸犯”,没有恶意。因为,大部分人做的事,无非是疏远,谩骂,奚落,讽刺……这种语言上的暴力。
语言暴力是暴力的一种,
但语言暴力论罪?几乎没有。
“霍先生。”钟霖看着霍仲南冰冷的面孔,胸口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恐慌,“想办法收拾收拾他们是可以的,别折磨自己。”
“我在想——”霍仲南拖着嗓子,手指叩着桌面,“为什么唐文骥和于大壮,从不说别人坏话?”
钟霖一怔。
论和霍仲南的交往,唐文骥和于大壮最深,时间跨度也最长。
可实事上,这两个人,从不说别人有任何的不好。
尤其是于大壮,几乎没有主动提起过赵矅选。
“可能是他们不想伤害你。”钟霖尽管往好的方面说。
比起霍仲南的仇恨,他更在意霍仲南的情绪,他很怕伴随着他知晓往事而来的,是他的病,再次回归。
以前有一个于休休,现在于休休顶不顶用,钟霖不知道。
“过去几十年了,这些事说出来,也只会让你更加难过而已。大概于叔就回避了不提呗。哦,还有老村长,老村长一家我看也还行,说话都比较中肯的。”
“呵!”霍仲南笑了一声。
“好人不是这么比较的。”他冷冷看向钟霖,“物极必反。这几个人,不是圣人,就是坏到了骨子里。”
钟霖:……
~
于休休工作很忙,帮霍仲南组织旅行帮他花钱的事,只是随手赚点外快。
她心眼实,自从爱上了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比当初啃老舒服很多。相对来说,有了工作上的事情占据生活,对感情的需求就没那么大。
南言,霍仲南,都是她生活的调剂。
有事就做事,没事的时候,再和他们互撩几句。
她和南言聊设计,聊房屋装修,聊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和霍仲南聊于家村,聊旅行地的选择,聊美食聊火锅聊生活。
她精分得很彻底。
霍仲南也一样。
两个人乐此不疲的扮演着一个虚拟角色,
在虚拟空间里做情侣,在现实生活中若即若离。
时间长了,有时候于休休自己都开始怀疑,南言和霍仲南其实不是同一个人,而她自己,渐渐也把小鱼分离出去,成了一个独立的人,仿佛是她另一种精神和人格的存在。
这思想很可怕,可是她很喜欢。
因为在南言面前的小鱼,是自由自在的一尾鱼,没有现实的羁绊,只是纯粹的自己。
“我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了。”谢米乐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南言在网恋的人。
可是,她并不知道南言就是霍仲南。
她因为于休休陷入“三角恋”而焦心不已。
“于休休,你别不把网恋当成恋爱,你这样铤而走险,迟早是要出事的。你以为男人那么好骗的吗?你这脑子又不那么好使,脚踩两只船,早晚是要翻船的。”
于休休不以为然,“我和霍仲南没有在恋爱。”
谢米乐:“那你俩经常黏黏糊糊的,算怎么回事儿?”
“我哪儿知道呀?我魅力大呗!是他要黏着我,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谢米乐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别忘了,我是有眼线的人。”
呃!于休休眯起眼,笑眯眯地,“请问钟霖的小媳妇儿,是准备背叛我了吗?”
“怎么可能?”谢米乐拔高声音,拉椅子坐到她面前来,拉住她的手,“你这些事,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跟钟霖讲。休休,我是为了你好。这两个男人,你必须断一个。你不能拿人家当备胎。”
于休休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不能把霍仲南就是南言的事告诉谢米乐。
这么多年霍仲南都没让别人知道,连钟霖都隐瞒着,她怎么能曝光他的隐私?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谢米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是以我的实力,两个也可以。”
“于休休,你是想气死我!”
“哈哈哈!”
~
晚上,南院。
钟霖送资料去霍仲南的书房,又看到他在和那个女孩儿玩游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霍先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不用讲了。”霍仲南头也不抬。
钟霖看了一眼。
游戏界面上,两个角色很亲密的样子,女孩儿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很甜。钟霖也听到过那女孩儿的声音,很萝莉、很妖媚、很娇气,是那种会把哄得男人骨头都酥掉的人。
这很不正常。
钟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
“咳,虽然网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哈,现在的人,也不太在意这个,但是,于休休肯定是在意的,万一她知道了……”
霍仲南赏他一个冷眼,“你想说什么?”
“脚踏两只船,总归是不太好。”钟霖被老板冷飕飕的眼神盯住,感觉头皮发麻,“有时候和米乐聊天,我都怕自己说漏嘴——”
“你敢!”霍仲南冷哼一声:“管好你的嘴。”
钟霖吓一跳,连忙摆手,“我保证,我一个字都没有跟米乐讲,就是……霍先生,你这样做,我有点心虚。我觉得不太好欺骗休休……”
霍仲南脸一沉,“你是太闲了吗?管我的事?”
“不敢!”他垂下头。
霍仲南冷冷说:“有这时间,你给我把唐文骥盯好。”
“他最近,不太好。”钟霖突然说:“汤丽桦在跟她闹呢。”
~
汤丽桦和唐文骥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于家村水库人这个圈子里,最近就两件大事。
一是霍仲南请大家旅游,二就是唐氏夫妻撕破脸的闹剧。
于休休吃着瓜,隔岸观火,从不发表意见。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会烧到她们家来。
汤丽桦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了张怡肚子里那个流掉的胎儿的DNA。四个多月大的胎儿,一查便知是唐文骥的亲骨血,这成了唐文骥出轨的证据。
她试图以此要挟唐文骥,要他和张怡断干净,回归家庭。可是,唐文骥最近被她折磨得心力交瘁,不肯再忍。死活要离。
他的坚持,彻底惹恼了汤丽桦。
她整个人疯了一般不管不顾,不再考虑亲生儿子唐绪宁的前程,也不再念及夫妻旧情,私底下整了唐文骥的材料,直接举报到纪委,告发他。
这一查,大禹贷款这件事,就卷入了唐文骥的案子里。
原本大禹贷款走的是正规流程,但因为唐文骥的个人问题,所涉资金全部待查,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前,这笔款项放不出来了。
------题外话------
于休休小朋友的生意越做越好,很快就可以包养喜欢败家的大魔王哥哥了,她开心地买了猫罐头给大魔王,“喏,拿去吃!”
后来的霍仲南,常常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只猫。
第225章 看轻(一)
于休休得到消息那天,刚好中秋。
李妈回自己家过节去了,于休休帮着老妈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午餐。
于大壮是快到中午的时候过来的,拎了月饼,水果,还给于家洲带了switch健身环大冒险。
“崽崽,乖女,爸爸回来啦!”
听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没有半点坏情绪。
于休休和苗芮对视一眼,“怎么办?”
苗芮叹口气,“今儿中秋节,爸爸要是不提,咱们就别问他。”
于休休点点头,嬉皮笑脸地走出去,抱住于大壮的胳膊撒娇,“为什么渣弟有礼物,我就没有的?爸爸重男轻女。”
于家洲做个鬼脸,“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于休休吐舌头,朝于大壮摊手,“爸爸,我的呢?”
于大壮在她手心轻轻一拍,“大姑娘了,还要礼物。喏。月饼,可劲儿吃。”
“哼!”于休休瘪着嘴,拉于大壮坐下来,又给泡茶,又给拿水果,殷勤得很,“爸爸今天很帅哦。是不是为了我们家苗女士,特地收拾的?”
“可不么?”于大壮今天打扮得有点浮夸,刚剔的平头,修剪得短了些,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就显得格外的亮,一身崭新的衣服,折痕还在。
他笑眯眯地问:“你妈呢?”
“厨房呢。”于休休乖巧地笑:“爸,这都中秋了,你和我妈,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呗?娃都这么大了,还非法同居,多不好。”
于大壮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可是,你妈不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呸!”苗芮刚好出来,闻言嗔怪地瞪他,“走啊,一会儿吃过饭就去。看谁不敢。”
“……明知道人家过节不上班,你到大方起来。”
他本想开个玩笑,不料苗芮擦了擦手,走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经说:“下周一,等婚姻登记处上班咱们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于大壮,你是男人,就不要怂。”
于大壮:……
他端着茶杯的水,僵硬了,讪讪笑着,放回茶几上。
“老唐那事儿,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
群里那么多人传,苗芮那几个朋友又都是大嘴巴,她不可能不知道。
于大壮一边说一搓太阳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是我不跟你复婚,而是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一穷二白,又摊上这破事,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你们。”
“呸!”苗芮恨恨瞪他:“你就这点出息是吧?看看你,看看你,都把自己作成啥样了?能不能有点暴发户的气质?”
苗芮说着说着,就像训孩子似的,戳他脑门,“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复婚?想得美!我只是看你可怜,想收留你,就像收留那流浪的猫猫狗狗一样!”
于大壮直她使眼神,“孩子都在呢,留点面子。”
“留啥面子?”苗芮回过头,拍一下于家洲的肩膀,“手机放下,说正事。”
“哦。”于家洲乖乖的。
苗芮看了看儿女,又看向于大壮。
“我们家现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爸爸呢,肯定是想一个人扛。他觉得把房子啊钱啊都留给我们娘仨,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有滋有味。我呸!我们是那样的人嘛?”
于休休和于家洲拼命点头,小鸡啄米。
苗芮:“有什么事,一起扛过去不就行了?穷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穷过。以前日子苦成那样,咱们不都过来了吗?现在还能比以前艰难吗?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对!”于休休点头。
“妈妈说得全对。”于家洲也拼命点头。
“所以,我决定了。”苗芮叉着腰,瞄于大壮一眼,“老娘身为一个拥有数十套房子的有产阶级,准备卖房子,帮你们的爸爸渡过难关。不过呢,你们想靠着收房租就不劳而获地走上人生巅峰,没机会了。”
说到这里,她望着于休休。
“闺女,你说,你愿不愿意?”
于休休乖乖举手,“我愿意!”
于家洲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也跟着表态,“我也愿意。”
苗芮瞥他一眼:“没你事儿。”
“!”于家洲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我不配拥有房子,难道连发言权都不配拥有吗?”
“是的,你不配。”于休休敲他脑袋,嘻嘻笑,“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学习,靠自己赚钱养家,不能和姐姐抢财产,懂不懂?”
于家洲哼一声,“说得还有财产抢似的。我已经不是暴发户家的小儿子了。”
娘仨高高兴兴地做了决定。
于大壮听半天,“我能不能发表一下意见?”
“你不能!”
三个人异口同声。
于大壮诶一声,还想说什么,苗芮回头就去了厨房。
“马上就开饭了。今天中秋节,咱家传统,要开开心心过节,听到没有?谁敢惹老娘不高兴,他就死定了。”
于大壮:……
~
唐家。
这幢房子,唐绪宁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客厅里的摆设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可是,经过这一番风波,房屋突然就冷清了下来,汤丽桦在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没有人似的。
没有饭菜香,没有烟火气。
唐绪宁慢慢上楼,看到汤丽桦一个人站在窗户边,隔着玻璃看外面,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