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

“契丹…”

“室韦…”

“巴蛮…”

“南郡蛮…”

每一支队伍都代表着大正国境内存在的一支大族,这些曾因为歧视和偏见一点点失去生存之地的族群,却在这一日换上族中最好的衣裳和配饰,一齐来恭贺新皇的登基。

各族的酋长、首领、祭祀们组成了服饰、妆容各异的队伍,由赞者宣告着着代表者的身份和各自的地域,也介绍着他们这个民族的历史和沿革,礼乐奏的有些是他们民族的民歌小调,有些是符合他们民族性格的歌谣,音乐和介绍一直到他们来到高台之前,齐声用自己民族的语言恭贺着新任皇帝、皇后对这个国家统治才结束。

每一支“代表团”的经过都会带来一阵骚动,看台之上不乏各族前来观礼的百姓,当看到自己的民族或地域有代表经过时,每每会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来,发出各种各样的唿哨和召唤。

所有族群的“道贺”之后,是由“北方汉族”和“南方汉族”组成的两支代表团“压轴”。

经过几百年的变迁,北方的汉族和南方的汉族早已经在各方各面产生了一定的差异,无论是袍服还是习俗,但改变不了同根同源的血脉联系,有些甚至来自同一个郡望、同一个祖先,却在相隔这么多年后第一次相聚。

衣裳华美、袍服翩然的汉人代表都是精挑细选的年轻俊杰,有些是高门之后,有些是天生的将种,有的是原本深藏闺中难得一见的绝世美女,有些是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科举天下知的寒门志士…

他们和之前的各族代表一样,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从各族代表入场开始,皇帝和皇后便携手来到高台之前,亲自领受了来自大正国各方代表送上的祝福。

一直到北方汉人和南方汉人最终汇合成一道洪流、拜伏与高台之上时,马文才立于高台之上,朗声说道:

“朕以‘中正以观天下’为国号,便是要用不偏不倚的态度来治理这个国家。从今往后,在正国的土地上,将再无胡、汉之分,也无贵、贱之分,朕的子民只有一个身份,便是‘正国人’。”

“朕希望朕的子民,即便身处险恶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灾厄也不气馁,遇到不平之事时能够毫不畏惧地纠正,以‘正道’行走与世。”

“这是朕的江山,亦是‘正国人’的江山。”

赞者们让皇帝的“诏告”震彻紫微城,霎时间,诺大的场地中静了一静,而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高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正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方向,便是国家的方向。

皇帝的意志,便是国家的意志。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许数十年、数百年后,大正国也将不复存在,然而立国之初时的这番“诏告”,却将永远被史书铭记。

无论到那时这个国家将有何等的变化,但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强烈的预感到了一件事:

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在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各族代表与在场观众的共同见证下隆重举行,皇帝和皇后共同祭拜天地、祖先、鬼神,在天、地、人的共同承认下,马文才正式登基为帝。

祭祀之后,便是象征着娱乐“天地神明和众人”的表演。

宫廷乐舞、胡乐东渐、太常雅乐和百戏杂技穿插进行,有强健阳刚的军中乐舞,亦有吞刀吐火的妙计杂乐,或鲜卑杂曲、或丝竹之音,足足表演了两个多时辰。

到了傍晚,由道士们鼓捣出的原始“礼炮”在紫微城外响起了九九八十一声,才宣告了这场“登基大典”的结束。

但洛阳城的狂欢还远远没有结束。

喧闹的祝贺活动整整维持了半个月,今天有阅兵,明天就有各国、各族人一起自发组成的“互市”,后天还有各族比武、赛马的擂台,南方汉人和北方汉人举行的“诗会”,再加上那么多歌舞伎人入京都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表演,这场“登基大典”带来的欢乐远超众人的想象。

一些原本不愿前往洛阳的人在听闻京中的热闹景象后,也纷纷赶往洛阳。

而对于马文才和花夭来说,他们更满意的是这次大典圆满而成功的结束了,也没有真的将国库挥霍一空。

其中各种代表团争奇斗艳,可他们所有的行头却都是自己带来的,尤其是南北汉人的衣裳之华美、佩饰之精致,有些是连宫中都没有的,就是为了这次的“盛大亮相”才特意准备,为的就是能“一鸣惊人”,不堕自己所代表势力的声威。

在“攀比”这件事上,无论古今中外、汉人胡人,都是一样的。

所谓的“门票”,也自然是赚了个满盆满钵,连带着后面阅兵、比武、赛马甚至互市都在紫微城里举行,又是好大一笔后续收入。

这一场“登基大典”,恐怕要成为此后数代帝王的“成例”,继续延续下去。

而“中正以观天下”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博君一乐的东西果然只能出现在番外里,想一想都很喜感,莫追究中间的槽点了哈哈哈…

下一章大概是帝后日常什么的吧,有灵感就更,不定时更新啊!

新书《仇富的五亿生活》已经放出文案,存稿一阵子后就开坑!

正文 番外 帝后日常

正国的皇帝和皇后,可能是唯一一对每天都要一起上朝的帝后。

他们两人,一位是正国的皇帝,每天要主持大小朝自不必说;

一位是正国的柱国大将军、位列一品,身为武官之首,每天的早朝也是少不了的。

正因为如此,花夭的寝宫凤仪殿从被赐给她开始,基本就没住过。

马文才是个工作狂,即使两人正是新婚燕尔干柴烈火之时,也抽不出太多时间在寝宫和凤仪殿来回奔波,干脆下了个旨意让花夭包袱款款住进了龙光殿,晚上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后,两个人就直接睡下了,第二天再一起上朝。

不过两人一上朝就不是夫妻而是君臣,加上花夭一直觉得皇后的朝服累赘,上朝时穿的都是她的武官朝服。

到了太极殿后,两人通常就分开走,一个从后朝入朝主持朝会,一个绕到前殿从正门进去以臣子的身份列朝。

这样的场面对于许多大臣来说自然是新鲜的,尤其是一些刚刚被提拔、恰好能位列朝堂的新晋官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总要偷偷打量文官队列里的祝英台,以及在武官队列里的花夭。

有些甚至还被殿上御使参过“御前失仪”。

自秦始皇统一七国开始,就没有哪一朝有女子列朝了为官的,后宫里那些伺候后妃的女官并不算什么朝官,大正朝是女子第一次以独立而非旁人的妻子/女儿/母亲这样的身份立于朝堂之上。

大正国新立国,自然要和北魏、南梁区分开来,正朝的五行是火德,故而朝服的色系是红色系,从最低级官员的栗红色到位列一品的绯红色,颜色都极为显眼,一旦遇见什么突发情况,便能一眼看出人群之中的官员是谁。

其中三品以上官员使用了茅山炼制的宝石矿为染料,官服的颜色鲜艳不易褪色,其红绚烂如朝霞,因为颜色民间无法仿制和制造,所以又被称为“霞色袍”。

当初朝中为了祝英台和花夭要不要另行制作女官袍服而议论了很久,最后是祝英台以“我觉得真正的平等是不用刻意区分男女”的理由说服了百官,取消了单独制作女官朝服的想法。

这让祝英台和花夭的穿着与其他朝官并没有什么不同,再加上这两人在立国之前一直是女扮男装,行事作风也和男子无异,她们在朝下,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当做男性官员。

但在朝堂上,却没人会误会。

“陛下,今年青州的收成不好,臣请求为青州军府减税。”

花夭手持“讨贼安民”的笏板,向御座上的马文才请求,“入夏后一直干旱,耕牛数量又不够,全靠人力运水,青州多地都有府兵中暑晕厥的消息。”

今年的夏天热的出奇,洛阳有冰窖,祝英台又公布了硝石制冰的技术,上朝的官员才能在大殿中稳坐如山,可在外面耕作的百姓却遭了秧。

正朝刚刚立国,最怕遇见的就是天灾人祸,会被人认为“不顺天意”,如果要一直都不下雨,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偏偏这种话题除了身为皇后的花夭无人敢提,怕提了触霉头,现在花夭以武官之首的身份提了,其他各部的官员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上奏。

“陛下,非但青州干旱,兖州、齐州、以及徐州之北皆是大旱,已有多地官员请求朝中减少今年的粮税。”

立刻有官员紧跟着花夭出列。

一时间,今日朝中的话题就围绕着如何“抗旱”展开,从如何减税,到如何通渠、如何向百姓出借耕牛,如何让官仓筹集粮食为可能到来的赈济做准备等等等等,一群大臣们讨论的是热火朝天,想来是已经憋得很久了。

朝堂下,最先提出话题的花夭和殿上的马文才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笑意。

北方出现旱情的消息,其实几天前就已经通过出巡的御史传递了回来,然而朝堂上各路耳聪目明的大臣却都没有提起,两人在被窝里聊了聊,觉得大概是因为“迷信”。

这个词儿还是祝英台教给他们的,大意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将什么都归结于上天或鬼神。在她看来,即使是茅山上的道士们,在努力“修仙”的时候都希望是倚靠自己的力量,在治理国家上,当然不能只看老天爷。

马文才和花夭对这一点都很赞同,所以才决定尽早让花夭铺个路,抛砖引玉的把话题给带出来。

天灾不能拖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在讨论了几个时辰后,朝中终于定下了抗旱防灾的方案,一个个都心满意足又老怀快慰的样子,看待殿上的马文才眼神也越加满意。

在他们看来,这个开国皇帝年轻老成,勤政爱民,能对文武官员和士庶官员一视同仁,又能接受新的事物,除了还没有孩子这一点,实在没有什么缺点。

一想到没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皇帝的好说话给了他们错觉,竟然在朝事暂歇的时候,有大臣站出来讨论皇帝的后宫之事。

“陛下,我大正立国已有一年,可陛下却一直没有下旨选妃,后宫也无其他侍君之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说话的御史是御史台出了名的“臭石头”,“为了江山的绵延稳固,为了陛下能早日诞下储君,臣请求陛下下旨大选。”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一半人是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这位御史,另一半人则是不由自主地看着武官最前方面无表情的花夭。

其实私下里关于帝后的议论一直没有停过,其中最多的便是花家奇特的血脉。

花夭这一支血脉,说起来也是古怪,祖先曾因为力能抵熊而被提拔为家将,后来更是独立出来建造了花家堡居住,但也不知道这个天赋是不是不能由普通人所有,族中但凡力气超过常人的,总是不能长寿,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即使花夭的先祖花木兰被天师寇谦之逆天改命,后来又生下一子一女,可寿命也不过五十,之后数代更是早夭的早夭、短寿的短寿,这也致使到了花夭这一代就剩了花夭这一人。

这一代,花夭两三岁时就显现出了不同于旁人的力气,也让他的父亲明白她是天生的将种,从小便教导她武艺,让她控制自己的力气,毕竟她力气大,可筋骨却不见得能强过男人,把自己弄伤是寻常事。

花夭在建国之前曾受过一次伤,被陶弘景调理了一阵子,虽性命无虞却失去了力气,可她和马文才大婚封后之后,那力气又渐渐回来了,现在等闲十几个禁卫军都没办法打败她。

可以说,只要在宫中范围马文才就不必带什么侍卫,有皇后花夭在侧可抵一支精锐的侍卫小队。

也因为如此,很多出身北方、知道花家怪异血脉的都担心花夭会不幸早逝,甚至没办法诞下子嗣。

但没人脑子坏了在帝后面前提这个。

一来,皇帝和皇后都年轻,现在考虑储君的问题有点瞧不起皇帝的意思,二来两人感情也很好,每天甚至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想找个两人分开的场合提这个几乎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又何必提了讨人厌呢?

然而私下里的讨论却没有少过。

皇后毕竟掌握着军权,代表着武官的利益,如果帝后诞下了嫡子,那太子必然偏向武官一方,这对于文臣集团和出身士族的贵族官员来说不利。

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帝广开后宫,吸纳各方势力家中的女子为妃,以婚姻关系织成一张大网,平衡各方的势力,也顺利解决了皇后早逝或无子的后顾之忧。

在劝谏的御史看来,男人嘛,没有一个不好色的,这一年多专宠并不是马文才没有纳妃的意思,而是皇后花夭太强势太善妒了,只要他一提出谏言,皇帝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大选,朝中百官也会感谢他“仗义执言”,为家中女子铺路。

毕竟现在又不是魏国早些时候,子贵母死,大家伙儿还是挺想把女儿嫁给年轻英俊的皇帝的。

对于这种“想法”,朝中大臣们只想骂娘。

感谢你个球啊!他们还没有嫌自己命长好不好!

这皇后是伸手就能扭断人脖子的煞星,人家后宫争宠你拈酸我吃醋,这位搞不好就直接把人给咔嚓了!

他们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嫡女不容易,拿来联姻不好吗?拿来结交青年才俊不好吗?科举晋升的年轻有为之士不要太多,到底是哪里想不开才会把女儿送进宫?!

一时间,那御史只觉得如芒在背,自己还满脸茫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不是花夭,而是太常寺卿祝英台。

只见她抬眼看了那御史一眼,出列反驳道:“陛下如此年轻,石御史就开始操心起陛下的子嗣问题,难道是在影射什么?”

石御史猛然想起前几年“娥皇女英”的八卦,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祝英台是陛下的红颜知己也就算了,这祝英台不是传说和梁山伯是一对吗?怎么帮花夭说起话来了?

“陛下虽年轻,但储君之事事关国家,已经不是陛下一家之事,祝使君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指责我呢?”

石御史不愧是御史台吵架的好手,立刻抓住了问题的症结。

“即使反对,也应该是皇后娘娘反对才是啊!”

祝英台被气笑了。

她在朝中磨练一年,早已经褪去了少女时的娇憨,不笑时眉目清冷,像是春日的雪水都融化在了眼睛里;

此时冷笑起来,却气势极盛,仿佛漫山遍野的风声都一起消失般凝重。

“石御史光想着陛下要有子嗣,却不想皇后不仅仅是我大正的一国之母,也是八军府之首的上柱国大将军,每日事务繁重、还兼管着内外防务,如今刚刚立国、内外未稳,陈大将军又在南方驻守推行府兵之事,现在北方正是需要大将军的时候,石御史开口就用子嗣压人,究竟是意欲何为?”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多了女人在职场巅峰因为生子被硬生生逼下来的事,此时对这石御史是一点好感都无。

“一旦花将军怀孕生子,身上诸多军务就要卸下,请问这时候能由谁接手?还是说石御史已经有了上柱国大将军的好人选,就等着花将军去生孩子为他铺路?”

祝英台用“花将军”而不是“皇后娘娘”来称呼花夭,便是先以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马文才附庸者的身份在质疑此事,再加上最后那种猜测,几乎是在诛石御史的心。

石御史当场便冷汗淋漓,讷讷不能言。

武官们也纷纷担心被这蠢货攀扯上关系,连忙出来表明忠心。

“祝使君说的好,除了花将军,我们谁也不服!”

“现在军垦才进行一半,秋天的换防又就要开始了,这几年要什么孩子!这大正国便是陛下和娘娘的孩子!”

“你这小老儿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难道是害我们武官群龙无首、一团混乱不成!”

正国能上朝的武将大多是北魏那些高级将领提拔而来,如贺六浑和元彝这样的六镇派更像是花夭的娘家,他们大多性子暴烈直率,一言不合甚至要出列去打那提出建议的石御史。

“好了,别闹了,朝堂之上,岂容喧哗!”

眼见着朝堂要引发一场斗殴,花夭不得不出列喝止。

眼见着武将们一个个又缩了回去,花夭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马文才:“臣体质特殊,孕育子嗣比旁人艰难些,承蒙陛下不弃结为夫妻,若真为了子嗣之事让朝中又起争端,实在是不安…”

花夭顿了顿,看着马文才坏坏地笑。

“如果陛下实在急着要子嗣,不如就休了臣,让臣安心为陛下打江山去吧。”

如果说祝英台的冷笑是秋日萧瑟的风,那花夭的坏笑就是让人无法捉摸的云雾,你要当了真,那雾便立刻消散到了天地间,让你无迹可寻。

作为一个有着强烈求生欲的男人,马文才知道自己回答不好,老婆就没了。

“皇后说笑了,现在你身上的担子比我还重,若是有可能,朕倒情愿是朕生孩子。”

马文才一张口,就让大臣们笑了个撅倒,刚才紧张的气氛当然无存。

花夭和祝英台也笑了起来。

尤其是祝英台,在心里直接给马文才点了个赞。

瞧瞧,这教科书一般的回答!

各位直男们学学,快学学!

“笑什么,朕说真的,左右朕坐着批批折子,保胎最是容易。”

马文次咳嗽了一声,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在国家安稳下来之前,朕不想听到什么纳妃和子嗣的问题,朕是理政不够勤勉,还是晚上时间太多?现在朕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三个时辰,你们是想累死朕吗?!”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这么说说笑笑揭过了,至于国家什么时候才算“安稳”,陛下又什么时候才能睡够三个时辰,谁不要命敢接着问?

可怜那位一心想着“一鸣惊人”的石御史不但没有讨到好,还被一个女人怼了个半死,后面又差点被武将们群殴,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就见到御史大夫寒着脸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来我们御史台这座小庙是请不起石御史你这座大佛啊。”

御史大夫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既然那么喜欢窥探陛下的家务事,本官觉得御史台不太适合你,你应该再往上面升一升官。”

石御史心中又惊又喜。

“我看,不如本官奏请陛下封你做个黄门官,你看如何啊?”

御史大夫瞟了石御史一眼。

黄门官?

那不是看守禁宫之门的…宦官?

“大夫饶命!”

石御史只觉得御史大夫看向他下身的目光像是把刀子,再一想这升官是升“宦官”,吓得软倒在地,嚎啕不已。

路过的大臣们纷纷嫌弃地避开此人,怕沾了晦气。

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帝后二人吃过晚膳就一直呆在寝宫外殿的书房里,靠在一起互相讨论着国事,待处理完了手中所有待批的文件,都已经是亥时了。

“今日没到子时。”

马文才可怜巴巴地看着花夭。

由于国事太忙,马文才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到两个时辰,花夭倒是还好,她白天偶尔还能睡一会儿,马文才则是从早到晚都有大臣找没时间睡觉,出于对他身体的担心,花夭便立了个规矩:

——如果处理国事过了子时,那今天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马文才二十多岁才娶妻,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正常的需求,可是现在百废俱兴,两人确实太忙了,虽然花夭是为了他身体好,他也不免闹些小脾气。

然而花夭油盐不进,无论马文才是软磨硬泡还是口气凶狠,过了子时说睡觉就睡觉,不老实就给丢到床上去按着睡。

他能怎么办?

他又打不过她!

听到马文才的心声,曾面临相同局面的花木兰的那位夫婿,怕是要在地下同鞠一把泪。

现在好不容易诸事都上了正规,也没有那么忙了,两人的亲密才渐渐多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皇后独霸后宫”这样传闻,概因皇帝完全不想来回跑。

开玩笑,万一办完公务还是亥时,结果跑到凤仪殿就到子时了,他到哪里哭去!

见着马文才可怜巴巴的样子,花夭想起白天马文才对她的维护,心中一暖,便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沐浴洗漱吧。”

马文才好洁,后殿便修了个很大的温泉池子,他毕竟出身士族,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奢侈爱好之一。

政务繁忙之后泡个澡,那真是浑身舒畅。

就算在澡池子里睡着了也没关系,自有皇后把他扛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面子?

闺房之乐要什么面子,提这个的活该没媳妇儿!

屏退了所有宫人,两人在水里鸳鸯交颈了一番,花夭轻轻地为马文才清洗着头发和后背,随手撩起一缕他的头发,笑着说:

“掉发情况好些了,看来陛下最近还算精神。”

不知为什么,花夭和祝英台都特别注意马文才的头发问题,连带着马文才也担心起自己中年秃头,命令医官开了不少乌发和滋补气血的方子。

马文才反握住花夭的手,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拉着她的手往下探。

“我这里也很精神…”

他难受地用脸蹭了蹭花夭的脖子,“快过子时了,要不然咱们就在这里考虑子嗣的问题吧。”

说起来也奇怪,花夭自和他同房后,身上那股先天之气竟像是被人安抚过的绵羊一般安静了下来,她再也没有不明所以的发过高烧,连带着那一身力气都回了回来。

马文才也曾担心过是物极必反,特意请了陶弘景为花夭看过,最后只得出了花夭身上的阳气已经渐渐阴阳交济、返璞归真,反倒对身体危害没那么大了。

陶弘景思忖着马文才也许就是天生阴气特别重,虽然不知道阴气重的男人怎么能活到长成,但这世上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再过几年,也许能够正常生儿育女也未可知。

这样的好消息让马文才和花夭也十分意外,但终归是好事。

尤其是马文才,在得知和自己行房后对花夭的身体有好处,在刚刚成婚那时候自是昏天胡地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龙光殿的宫人们都不好意思进来,每天就在殿外候着。

现在虽然已经没那么荒唐了,但马文才还是十分热衷此事。

花夭虽没有正面说过,但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很喜欢的。

尤其是结合的时候,就仿佛早就该在一起的圆终于在这一刻完整,两人心中都有种满足感,这是灵与肉的双重愉悦。

此刻马文才心痒难耐地在花夭身上磨蹭,花夭自然也是情动。

她顺着马文才的动作为他轻轻拨弄了一会儿,才笑着亲了亲他的唇。

“陛下白天说什么来着…”

花夭将他推倒在浴池边沿,俯身坐在了马文才的身上,一边轻轻摆动着腰身,一边在他耳边轻笑着。

“陛下,择日不如撞日,这就为臣妾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