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 还不知道什么人用过的呢!”
江御史一想到这玩意儿可能不少人用过了就脸色发黑, “啪”地一声关上了匣子, 又继续翻找。
梁山伯也一样在找暗格。这间屋子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密室,竟就在待客的厅堂后面,密室里铺满了柔软的毛皮,厅堂里的人说话在这间密室里都清晰可闻。
他们原本以为这厅堂是为了偷听机密而设,可一想这厅堂本就是人来人往,来待客也是奴仆如云,谁会在这种地方说什么机密,一个个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在这暗室里别有洞天,看起来不大,竟有不少暗格和斗柜,值得细细查找。
就是这查找的结果,有些差强人意。
梁山伯此时也从斗柜里摸出一大摞册簿,封面上无字无画一片空白,书本却又厚又重,他以为终于找到了账本,激动地打开一看…
只见一男一女交颈而卧,线条清晰画工细腻,甚至连两人的私处都描画的栩栩如生,梁山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翻了几页,越翻越是眼瞎,气息也粗重起来。
这么厚的银光纸,这么好的松烟墨,拿来画这种东西?
梁山伯不愿相信,他本就是心有七窍之人,做件事比马文才思虑的还要详细,当即就觉得这春宫册子是掩人耳目的,翻来覆去的检查。
夹层?
没有…
反画?
画中带字?
梁山伯皱着眉一点点摩挲,最后想着可能是遇水才能显形,而现在又找不到水,干脆伸出舌头,用唾沫将画面舔了一遍,准备濡湿后对着光检查。
他查看的仔细,自然是引起了其他几个御史的注意,还以为梁山伯终于找到了可用之物,激动地围过去一看,一个个菊花顿时一紧。
只见得梁山伯表情猥琐的展着一张春宫图,用舌头轻舔画上交缠的情人,舌尖还从那高耸处缓缓扫过…
如果只是单纯的春宫图就算了,可他们都是眼利之人,那画上被压在身下的美人儿虽然穿着女装,但袒露出来的胸脯光润平坦,下面还有一根小巧的那啥,明明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娈童。
想着这位裴御史平日里涂脂抹粉,娘里娘气,但好在从未对同僚有过不妥之举,办事也极为利落,大伙儿就权当他审美有异、妆术太差,倒没有太多歧视。
可看了现在辣眼的这一幕,心里就要打打鼓了。
梁山伯舔完了还在对着光看,自是没发现同僚们诡异的眼神,但无论怎么检查也查不出异样,哪怕硬生生站在那里把所有能找到的那种书全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他失望地放下春宫图册,心里感慨着这么好的纸张竟然拿来做这个,一抬头见几个同僚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我看这书放在这里很是突兀,所以查验了一下。”
梁山伯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看完了所有的那种书有些怪诞,白粉下的脸庞早已经通红,只是粉敷的厚,外人看不出来。
他磕磕巴巴说:
“我,我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几个同僚看向之前翻出的玉势,再看着“依依不舍”看完了所有春宫图册还要装作为了办案的梁山伯,下意识地打圆场。
“临川王狡猾,保不准这些东西就有什么猫腻,裴御史可以带回去再查看查看。”
可怜哟,二十多岁的郎君,有这么个癖好,只能看看书泻火了,干脆让他把这书带回去算了。
梁山伯本来有些犹豫,担心同僚们会觉得他古里古怪,闻言心中顿时一宽。
他原就觉得这些书放在密室里古怪的很,听祝英台说有不少方术处理过的纸张用火烤或是喷姜黄水能显现文字,本就是想把书带回去的,如今同僚给了台阶,立刻露出喜色:
“正是如此,这里被藏得这么小心,这些册簿也许是掩人耳目的,我觉得也该带回去好好查验查验。”
几个同僚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又在密室里翻找了一会儿,什么古怪的器物、让人面红耳赤的画册找了一堆,统统包成一团,塞到了梁山伯手里。
之前个装玉的匣子也被江御史甩给了梁山伯,还小心提醒:“最好多用热水洗洗…”
梁山伯正直的大好青年,什么都没听出来,随便“嗯”了一声,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几人在临川王府里查了许久,只找到一些不相干的账目,多是各处官员和富商豪族进献之物的礼单,这种东西虽说有收受贿赂之嫌,可身为皇帝的亲弟弟,收点礼真算不得什么,根本没法用来定罪。
至于私藏的兵器或是僭越之物,更是什么都没查到。
他们也想查找临川王的私库,可惜几十座库房都有卫兵把守、又有铁门巨锁,根本无法查验,必须得与皇帝通报后再由专人打开,否则御史台也没那本事搜查。
好在禁卫军后来也闻讯守住了那几十座库房,不会让人偷梁换柱,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与几位经验丰富的同僚翻找了一天,除了抓住几个有干系的门客,竟连能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几本。
这不禁让梁山伯又是心焦又是惆怅,捧着从密室里带出来的那一个大包裹,发自肺腑地长叹:
“这临川王,真是狡猾!”
众同僚看了眼梁山伯手里的东西,默默点头。
裴御史,唔唔,也是精明的紧。
几人正在烦恼着是走是留,突然间见着游仙园的方向起了火光,顿时一惊,连忙向着园子的方向赶去。
如今临川王府乱成一团,有来投奔的门客勇士想抽身离开的,也有奴仆下人趁着大乱的机会浑水摸鱼的,就连临川王的几个儿子都在接到消息后带着家人护卫跑了,能做主的竟只有王府的宠妾畏娘了。
临川王一被抓,这位最受信任的宠妾知道的便是最多的,只是皇帝没有下令处理临川王的女眷,也就不能把江无畏带回内狱或是御史台审问。
这时候游仙园突然起火,几个御史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杀人灭口”。
如今已经是初冬季节,天干物燥风又大,游仙园为了追求“仙气”又多以幔帐纱帘做装饰,此火一起,火趁风势,登时烧的众人无法靠近。
御史们跟着禁卫军冲入游仙园中,却见原本珠光宝气的殿室内像是被扫荡过一般凌乱不堪,一开始起火逃出来的下人都含糊其辞,根本不愿正视问题。
几个御史都是善于刑侦之人,看着火起的地方和势头就知道是有人恶意纵火,再一问游仙园里原本的下人俱抱着园子里的值钱东西逃了,而那位艳丽无双的美姬还被留在园中,顿觉不好。
可惜火势太大,哪怕调了禁卫军和临川王府的人来也救不了火,只能眼睁睁看着整座游仙园被烧了一半,直到没有东西可烧才终于熄灭了火。
梁山伯等人一直等到火熄灭了,方才跟着仵作和王府的管事一起进去查看,这一场人为纵火烧死了七八个人,大多是呛死的,只有一人是用细索捆在柱上,尸首和衣冠都已经被烧的模糊不明,唯有几个没被烧尽的饰物看得出这具尸体正是之前临川王的那位宠姬。
梁山伯和几位御史辛苦了一天,却等来这么个结果,脸色都是铁青。再加上皇宫中迟迟没有得来下一步如何行动的消息,他们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台城覆命。
这明显是一起因为哄抢财物而杀人放火的劫案,原没有那么复杂,但梁山伯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再细细一想,那位萧正德的“柳夫人”当年从公主府脱身,似乎用的也是一样的手法。
有了这样的念头,梁山伯心头起了一丝怪异,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具烧焦的女尸。
但凡被活活烧死之人,尸体必定扭曲变形,这具尸体倒是伸展着的,看不出什么痛苦。
不过也有可能是打晕了锁住或是当时就把人杀了,这都算不得什么证据。
当他的目光从“江无畏”的尸骸上扫过之后,梁山伯蓦地一皱眉。
旁人没近身见过这位宠姬,他却和为了祝英台的事和她打过交道。
当时他是男扮女装进的王府,一直低着头怕被人发现,是以和这位宠姬打交道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看地。
也因为如此,他记得江无畏的一双脚并不大,而且她还喜欢穿镶着珍珠的绣鞋,越发显得足踝纤细、小巧动人,当时他看了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把目光移开了。
可这具女尸烧焦的双脚骨骼,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娇小。
第355章 人走茶凉
不少人有一种误解,觉得越是上位者, 便越是运筹帷幄、心思缜密, 尤其是那种权倾天下之人,必定是阴险毒辣、城府颇深。
然而事实上, 像是临川王这样的人,哪怕是作恶, 也是不需要脑子的。
下位者为生存禅精竭虑,如马文才这般想要改换门庭的则是步步为营, 他们恨不得走一步算上一百步, 哪怕是马文才经营某个营生也有很多事要亲力亲为,可到了临川王这样的高度,却根本不用那么费力。
过去这么多年来, 他深受皇帝信任,不怕诬陷、无惧于栽赃,做了错事也不会受到责罚,天下根本没有人捏的住他的把柄, 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被人捏到什么把柄,他的恶坦坦荡荡, 根本不需要去查什么。
别人送上的东西,他收就收了;
他要什么东西,要就要了。
御史台被临川王的这种坦荡气得吐血, 却依旧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否则一个王爷坐拥这么多财富, 不是为了造反做准备, 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把临川王府搜了个遍,搜出来的也只是明面上的东西,什么贪财好色奢侈无度…
这些全世界都知道,算什么罪证?
至于御史台说的“大量兵器”,更是没有找到。
此时御史大夫王简正静候着临川王府的消息,和坐在一起的,正是中书舍人谢举。
“马文才已经抓了临川王,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谢举轻点着案几,“接下来怎么走,你可有谋算?”
御史大夫王简对临川王简直恨之入骨,想也不想地说:“以他犯下的罪行,死一百次都够了!”
“我也想他死,可如果他死了,却不见得是好事。”
谢举的情绪并没有王简那般激烈。“萧宏本人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既没有野心也没有才干,但这几十年来,他敛财颇丰,早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陛下的性格我最了解,若是真的硬下心来杀了临川王,他心中必定有愧,绝不会再动临川王府那些财产…”
“你我谋的又不是临川王府的王位,不过是想让他从天上掉到泥地里,撸他个干干净净,要他的性命做什么?”
“我以为你…”
王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辛苦设局、让那小子入套,难道不是为了临川王的性命?”
谁都知道因为萧正德和柳夫人之事,谢家对临川王府简直是恨之入骨。
谢禧是谢家培养了许久的嫡子,还未出仕为官,就为了这么个事被打死了,事后奸夫淫妇居然还活着,不光是对谢家,对整个灼然门第的阀门来说,都算是奇耻大辱。
所以谢举设这“铁钱局”时,王简还以为谢家是要开始报复了,可到了快要得手的时候,这位家主却劝他不要临川王的性命?
“萧宏那条烂命,不必我收,待他落入尘埃,随便被人踩上几脚,自己就会吓死。”
谢举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但他活着,就会为了自己的性命摇尾乞怜,他之前为了讨好陛下能眼睛都不眨地给白袍骑送钱,你说他为了性命,会不会奉上亿万家财?”
王简顿时懂了。
自浮山堰崩后,不知死了多少青壮,毁了多少良田,国计民生至今无法恢复,国库空虚、皇帝的内库也不见得充盈,长此以往,皇帝迟早要动世家豪族的主意。
人人都知道御史台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却不知道御史台如果只会怼人,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这些能屹立几百年不倒的门阀也不是都是酒囊饭袋,双方能够斗上这么多年,无非就是取个“平衡”。
士族、寒门、皇权,唯有找到这个巧妙的平衡,才能继续共存。
谢举自然是不希望皇帝拿刀挥向士族的,御史台也不见得想要两败俱伤后被卸磨杀驴,萧衍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君,有了可以走的路子,并不见得就会走那一步。
这么一想,临川王府那泼天的富贵,倒真是能保证梁国五六年之内的安宁。
虽然只是五六年,也足够了。
“话虽如此,但想要爱财如命的临川王自愿献出家财,怕是没那么容易。”王简和萧宏怼了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蠢货。
“他逍遥了这么多年,根本不担心陛下会要他性命,否则他也不会连挣扎下都没有就被禁卫军带回来。临川王府那么多侍卫,打不过禁卫军,拖到他能脱身却是不难的,他能入宫,就是有能得到宽恕的把握…”
“陛下…哎…怕是见过了陛下,临川王更是有恃无恐,莫说献上家财买命…”
他从前几年起就知道临川王在私运兵器,本将希望放在临川王府私藏的兵器上,却没想到王府里根本没查到这批武器,到让他措手不及。
但他十分肯定临川王府私下有兵器交易,甚至还得了一批被明令禁止持有的弩机,只要找到这批兵器,临川王想要翻身都难。
“要是能找到那些军械就好了…”
王简又烦又燥,忍不住长叹。
“既然找不到,那就让人能找到便是。”
谢举不咸不淡地接上了一句。
王简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如今陛下着马文才领禁卫军封锁临川王府,又不是我等御史台接手,想要往里面偷运东西简直是难如登天。”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价码,马文才也不例外。你想扳倒临川王,我想夺了临川王府的家财收归国用,我二人目标一致,若想拉马文才下水,须得让他和我们利益一致。”
谢举对此信心十足。
“马文才心思通彻,只要你我给予的价码足够,拉临川王下水,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现在都把临川王抓回宫中了,你以为他会愿意临川王就这么好生生回去吗?”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顿时让王简恍然大悟,继而绞尽脑汁,想起能给予马文才什么好处来。
梁山伯发现那尸首不对后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观察了另外几具尸体。
死在游仙园里的尸体有七八具,大部分是呛死的,但根据仵作推断的时间,倒并不是死在那具女尸之前。
如果是江无畏假死脱身,她没必要折回去再杀几个人,何况杀这些人还会大动干戈、暴露自己的身份。
观察了下这些人死亡的地点和死时的状态,梁山伯大致猜出来了。
这些死的恐怕不见得都是游仙园的人,只是游仙园起火,总少不了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下人,萧宏是出了名的宠江无畏,江无畏随便把玩的一件物什都值得万贯,有人起了贪心,便想要趁起火来摸几样东西。
只是谁也没想到游仙园主院的火能起这么大,很快就将一片建筑都蔓延过去,游仙园早先已经被搜掠一空,这些人不甘心空手而归一间屋一间屋的找,待再察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查出这几具尸首不是死于械斗或争执,而是死于贪心,梁山伯就没有了什么再关注这些人的心情。
但也因为如此,梁山伯对江无畏猜测人心的本事是心服口服。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临川王府又没有正经主子,各处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江无畏”在这种贪心之下被人付之一炬,实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若不是有“柳夫人”之事在先,他或许也被这么瞒过去了。
梁山伯有了发现,悄悄记下了游仙园的方位,待离开临川王府时,托了个裴家的门人,给马文才送了封信。
临川王离开王府后不久就起了火,说明江无畏决断的很快,而且很有把握。四门没见异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游仙园里有密道存在。
梁山伯要靠御史台或禁卫军的势力找人,不出半天全天下就都知道江无畏跑了,他下意识觉得这位宠姬是这件事的关键,便给马文才去了信。
要论找人,官府不见得能比马文才收拢的那些三教九流有效率。
此时马文才正在宫中,刚刚将临川王萧宏送至御前。
萧宏来之前已经被江无畏分析过情势,知道自己的性命不在于自己做过什么,而全看自己这位兄长的心情,于是一见了萧衍就地一跪,趴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
“皇兄,为什么都说臣弟派人谋刺?臣弟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宏哭得像是个孩子,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臣弟早上还在和畏娘讨论宴会上的菜肴,压根就没见什么人!”
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没有对证。
况且萧衍是亲自见了临川王府的门人在桥尾阻拦的,连弓箭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简直是怒火中烧,眼见着弟弟哭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心疼,反倒是更加怒其不争。
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若做了能硬气,他还要高瞧这弟弟一眼,偏偏做下了还耍赖皮想要糊弄过去,岂不是丢人现眼?
越想越气,萧衍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熏炉,就朝萧宏砸了过去。
熏炉没有砸中,哐当落在萧宏的脚下,却已经把他吓得浑身瘫软,连哭号都不敢再喊了。
“这么多年来,几乎每几年就要闹一次刺杀,总有怀疑是你的,但朕都不信。朕和你说过那么多次,不要造反,不要有野心,只要朕在位一天,便少不了你的富贵,如今你竟…”
萧衍咬牙切齿。
“你如此蠢笨,就算造反天下也不会是你的!朕才干勤奋都胜你千百倍,尚且治理不好这个天下,每夜醒来都胆战心惊,你好日子不过就算了,还要杀给你遮风避雨之人,若你不是蠢货,全天下就没蠢货了!”
萧宏本来还在发抖,听到这话委屈更甚,抬起头就喊:
“臣弟没啊!臣弟好日子过的好好的,杀皇兄干什么!”
眼见着萧衍已经气到无法站立,马文才心中一惊。
皇帝年事已高,不少老人就是被气过之后中风不起的,他才刚刚起家,可不想看到最大的靠山倒了,连忙上去搀扶。
“陛下,如今罪证还未找齐,此事尚有疑点。就算罪证确凿,临川王也不值得为此如此动怒,你要为全天下的百姓保重身体才是…”
他轻轻扶着萧衍坐下,又小声说道:“如今王爷吓破了胆子,问也问不出什么,陛下又心情激动,依臣之见,不如先将王爷看押起来,待御史台查出铁证,再当面对质,否则一直这样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
萧衍心中未必对临川王没有一丝希望,听到马文才如此一说,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朕这不成器的弟弟树敌太多,手下又有不少能人,即使是看管在宫里,朕也不放心。”
他拍了拍马文才的手。
“佛念,你亲自去看管他,勿要让他出了纰漏。”
这是对马文才的信任,但如果临川王真有个万一,有多少信任就要有多少愤恨,马文才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当即应下了。
临川王原以为自己大难临头,没想到皇帝竟然被这小侍郎三言两句劝着暂时放过他了,顿时欣喜若狂,虽然被马文才提走,竟还对他感恩戴德。
“马侍郎仁义,若我能平安回去,必定重谢。”
萧宏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抚着袖袋里挤出一抹笑容。
“我这人吃不得苦,请马侍郎帮我找间舒服点的屋子,若是打点不趁手的地方,尽可找我府中的畏娘去取…”
他话说到一半,抚着袖子的手突然一顿,笑容也僵在脸上。
钥匙呢?
难道是他伏地痛哭的时候落到殿中了?
他如此失态,马文才自然也发现了,停下脚步静静等他,心里却已经百转千回,猜测起各种可能。
萧宏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如今已经落到这种地步,竟还有几分天真。
“马侍郎,我丢了东西!”
他完全不顾自己正被禁卫军压着在走,还要上前去拉马文才的袖子,被一旁的禁卫军用长戈拦下。
“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麻烦马侍郎陪我回殿里去,我要找一找!”
“丢了东西?”
马文才被萧宏气笑了。
旁人的禁卫们也一起笑了起来。
“我真丢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萧宏拍着袖子连忙跳脚。
看够了萧宏的笑话,马文才也懒得再和他墨迹了,大袖一挥。
“带走!”
第356章 技术大拿
御前面圣, 哪怕是临川王这样的身份, 若是在皇帝面前掉下来一根头发丝儿,都会被发现。
更别说他就这么大咧咧地说自己丢了东西在殿中。
临川王会随身带在身上、丢了又这么震惊的东西, 不用他说都知道是重要的东西, 自是会有擅长审讯的人问出来, 所以马文才懒得和他废话, 只把他带到了看押的地方。
皇帝不愿苛待自己的弟弟, 看押的地方也不是监牢, 而是一处静室。只是院内院外门前门后都有重重守卫,莫说是人,就是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萧宏脑子蠢到根本看不出这是皇帝保护他的意思,见到有这么多人守着, 吓得扒着门柱子鬼哭狼嚎,死活都不愿意进去。
等安排好萧宏出来,马文才已经是焦头烂额, 心力憔悴。
偏偏好不容易安置完了出来也得不到休息, 皇帝吩咐他亲自看守临川王,他正准备去自己在宫中的住处取些衣服用器, 半路上就被人请了过去。
“谢使君?”
马文才看清屋子里的是谁, 惊讶地挑起了眉。